“好啊，欢迎之至。”明璃和她交换了地址。
宋妍知道自己很容易粗心遗忘，特意找了笔和本子记了下来，仔细揣进了兜里，这才兴致勃地发出了提议。
“对了，你既然是从国外回来，有准备好带给家人的礼物吗？”
“买了一些简单的衣物之类，都已经邮寄回来了，至于其他的烟酒零食等，打算直接在京市这边购买。”明璃解释。
像烟酒零食这些，快递邮寄会比较麻烦，而且很容易在途中受到损坏。
倒不如直接来京市这边购买，然后开车直接带回去。
宋妍眨了眨眼：“那你现在买好了吗？”
“暂时还没有。”明璃摇头：“我回去还有几天，准备明后天出去买。”
反正购买这些也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日程预算还是非常充足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从抵达京市开始，她就一直在连轴转，完全没能抽出时间。
从李部长、王局长、龚行长的饭局，到园子里重要的会议，然后就是京市钢铁一厂这边的事情。
也就是今天，才有了只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
“那正好！”宋妍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地晃了晃明璃的胳膊。
“离午饭还有一会儿，我们去逛友谊商场吧，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非常方便！”
“友谊商场？”
“对的，算是京市这边商品最丰富最全的商场了，而且价格非常实惠！”
宋妍说完，才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哎呀，我差点忘了，友谊商场不收人民币和美金，只收外汇券，你肯定还没来得及兑换！”
但还好，问题不大！
她刚从老头子那里薅来了一批羊毛，外汇券那叫一个足足的，她们两个人的购物消费绝对是够了！
“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友谊商场把东西买了，外汇券我来付，之后你换算成美元或是人民币给我就行！”
宋妍大方地拍着胸口。
她向来性格大大咧咧的，没想太多。
反正明璃是从漂亮国回来的，又住进了友谊宾馆，自然是个不差钱的，也就不必要纠结于外汇券和美元兑换这点小事。
明璃想了想，说：“应该不用。”
宋妍疑惑地看她。
明璃笑道：“我这里应该是有外汇券的。”
而且数量不少，是那天龚行长捎带给她的。
个人在银行使用美元兑换了人民币，就能按照比例获得一定数量的外汇券。
明璃一个人兑换了整整十万美元，到手的外汇券自然也是厚厚的一大叠。
“那真是太好啦！”宋妍欢呼了一声，也不问她是哪来的外汇券，只高兴道：“现在就去？”
“嗯。”明璃欣然应允。
对于这个时代的友谊商场，她也充满了兴趣，十分期待能亲眼见证。
毕竟，这也算是一个时代独特的印记，是国情催生的特殊存在。
正如宋妍所说，友谊商店坐落在友谊宾馆不远的地方。
宽阔的空间窗明几净，各种商品摆放得错落有序，墙壁上悬挂着清晰的全身镜。
不同于物资贫乏的供销社，友谊商店里的商品丰富多彩，包罗万象。
有华国各种地方特产，例如精美的陶瓷、充满诗意的毛笔字和古画，古韵古香，好似徜徉在历史文化的长廊。
也有来自外国的各种进口商品，例如德意志进口的自行车、汽车，法国进口的手表，漂亮国进口的收音机，等等。
走在友谊商店的大多是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时不时地用外语交流着什么。
也有少量像明璃、宋妍这样的华国人，大多穿着正式，成群结队，言谈举止之间笑意盈盈。
宋妍一看就是经常来友谊商店这边闲逛购物的，问清楚了明璃的大致购物意向，直接领着她到了特定的柜台。
“烟酒柜台在这边，牌子可以自己挑选，明璃，你看看自己想要哪种？”
宋妍热情地推荐。
明璃简单地扫了一眼，她对国内烟酒的品牌了解得并不多，于是在柜员的介绍下随意选了几样知名的。
一整条香烟里面有十包烟。
她选了六条软中华、六条许昌烟、六条凤凰香烟，几乎将整个香烟柜台都搬空了。
别说宋妍，就连那位柜员都有些咋舌。
她在这里上了这么长时间的班，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出手也太大方了！
这个时候烟民抽烟，大多数抽的都是自家卷的旱烟，能抽上香烟的都是家庭条件十分不错的。
平时散礼都是按照一根一根来算，能送一整包的那都是相当的壕。
哪里有像明璃这样的，一买就是十几条，加在一起得有一百多包了！
“一共是十八条，一百八十包，您确定？”柜员压抑着心中的震惊，面上仍是控制不住地带出了些。
明璃含笑点头：“麻烦了。”
“您客气了！”柜员的笑容真切而礼貌，主动询问道：“这些香烟数量太多，可能会有些不方便携带。”
“请问您是住在友谊宾馆那边吗？我们商店这边可以帮忙运送。”
光是这些香烟的价格，明璃已经是友谊商店消费的大客户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明璃道了声谢，答应了下来。
第19章
买完了香烟，明璃又在隔壁的白酒柜台停了下来。
白酒柜台的柜员见她过来，迅速站得笔直，脸上的笑容都像是掺了蜜糖。
可不得甜甜蜜蜜的！
她们这些友谊商店的柜员，虽然没有后世的提成，但每月也是有一定的销售额度的。
来了个这么好说话的大客户，可不得好好把握住。
“不知道您想要买些什么？”白酒柜台柜员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明璃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直接买了六箱茅台，不像是购物，倒像是来批发。
“您确定，这边是不收人民币的，只收外汇券……”白酒柜台的柜员担心地提醒了一句。
虽然友谊商店里的物品相对于外面的要稍微便宜些，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这么一大批烟酒加起来，那可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数字，更何况外汇券本来就不太好得。
这人不会是搞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的吧，竟然还搞到她们友谊商店来了？
“谢谢，放心，这些东西不是拿出去出售的，只是家里的亲戚比较多。”面对柜员的疑惑，明璃神色坦然地温声解释。
那柜员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礼貌而灿烂地笑了起来：“好的，祝您购物愉快！”
幸亏她们这边声音不大，也就周围的几人满脸讶异地看了过来。
对上明璃的视线时，又彬彬有礼地浅浅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自然地转回身去。
因为明璃要的货物量不小，柜员便去寻了经理商量，最终决定不在柜台上拿，直接从仓库里调取，这才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一个穿着立领黑色西装的英国男人绅士地朝明璃颔首，笑着赞叹道：“ᴶˢᴳᴮᴮ您真是一个慷慨的女士。”
“谢谢！”明璃自若地回笑。
身侧挽着她胳膊的宋妍却是一脸激动，脸蛋好似涂了胭脂一样红扑扑的。
哇哦，明璃真的太帅啦！
亏她还为自己之前在大院里的那些“壮举”而沾沾自喜，现在对比一看，明璃这才叫真正的潇洒淡然！
买了烟酒，接下来便是各色的美食，明璃和宋妍开始了她们的“扫荡”之旅。
“这个奶粉好，老头子之前给小堂妹送的就是这个，我也蹭了点，奶味儿特别浓，又香又甜！”
“这个罐头好吃，梨子罐头、黄桃罐头、荔枝罐头、草莓罐头、菠萝罐头，大人爱吃，小孩也爱吃！”
“既然买了水果罐头，肉罐头也不能少，猪肉的、羊肉的、牛肉的、鱼肉的全都买一箱，还有这个牌子的肉酱，又下饭又下面条！”
“……”
宋妍一路叽叽喳喳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她在前面介绍，明璃就在后面购物付款，反正最后的商品可以一同打包运送，也不需要费劲儿提着。
哪个女孩子能摆脱得了购物的诱惑？
最重要的是，还完全不需要担心钱财的问题，只需要随心所欲地选选选、买买买。
简直太痛快了，让人瞬息之间一切忧愁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等一口气逛完了友谊商店的大半圈，宋妍才缓了缓有点沙哑的嗓子，小声问：“明璃，我们选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了，你那边外汇券还够吗？”
要是不够，她这里还可以再添一些，虽然不太多，但买这些食物是够的。
明璃笑道：“放心，是够的。”
见宋妍眼底仍有些不确定之色，明璃将身上带着的那个单肩包递了过去。
宋妍将信将疑地接过，拉开拉链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伸手比划了一下，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你……你……”宋妍的声音都在颤抖，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么多！怎么可能有这么厚！
这包里装的真的是外汇券，而不是什么一打一打的废纸吗？
明璃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外汇券，不会是去抢银行了吧！
她在老头子办公室，都没有一次性看到过这么多的外汇券！
“放心，没有抢银行。”宋妍的心理活动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明璃好笑地解释道：“来路绝对正大光明。”
担心宋妍仍然为此忧虑，想了想，明璃补充了一句：“因为刚回来，所以在银行兑换了一笔美元，这些外汇券都是银行那边送过来的。”
银行，兑换美元！
这几个字一出，宋妍立刻就回过味儿来了，转而是为明璃心疼。
银行兑换的比例那么低，明璃怎么会选择在那里兑换？随随便便放在市场上，都绝对不是这个价格！
不过想想明璃包里的那些外汇券以及出手的大方程度，宋妍又坦然了。
只能说一句，简直太有钱了！
“反正不是抢了银行就好。”宋妍感觉自己简直承受了太多，但很快又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摸着下巴沉吟。
“不过我这次也算是见了世面，回去得好好和老头子吹一吹！”
简直牛掰爆了好不好！酷毙了！
明璃也被她俏皮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失笑。
其实，说是抢了银行也差不了多少。
十万美元是多么巨大的一笔数字？
龚行长是抱着和明璃交好的打算来的，自然不会让她在外汇券上吃亏。
因此，是真的几乎掏空了整个分行的外汇券，最后还是差了非常大的一笔缺口。
上次饭局离开前，他还给明璃留下了一张单据，说是之后可以凭借这张单据去分行取外汇券。
——他们分行也是每月有额度的，这个月的额度已经耗空了，只能等下个月了。
不过这些宋妍是不清楚的，她只需要知道一点，明璃的外汇券还是够够的，所以可以放肆大胆地买买买。
她们又陆陆续续地去了不同的柜台，买了国产的和进口的各色巧克力，可可爱爱的大罐动物饼干，大袋的钙奶饼干，等等。
逛着逛着，她们又回到了刚开始时候的烟酒柜台，没想却碰上了一群极为特殊的人。
烟酒柜台前站着十来个年轻的少年少女。
最大的是个少年，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最小的是个小姑娘，还一团稚气，顶多十岁出头。
五官倒是秀气漂亮，只是年纪尚小，脸上便涂了厚厚的一层粉，面颊两侧红得像是猴屁股，说不出的违和。
整个人充满了桀骜不驯的气质，锋利的眼神里装满了对外界的排斥。
但引起明璃注意的，却是她没有敷粉的额头，额心点缀着一颗朱砂痣，漂亮又生动。
第20章
领头的那个年纪最大的少年递了几张外汇券过去，买了一盒红色的大前门香烟。
香烟到手，他吊儿郎当地倚着柜台，直接拆开一人散了一根。
一盒香烟二十根，剩下的大半盒被他随意地揣在了兜里。
手指一挑，他取出个打火机正打算点燃，却听见了柜员低声的提醒。
“您好，非常抱歉，商店里面是不允许抽烟的。”
柜员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不赞同，眼底深处隐着对这群少年少女的不喜与厌色。
她在友谊商店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自然能认出这一群经常过来买香烟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京市东大院里的N代子弟，家庭条件都相当富裕，家长要么有钱，要么有势。
可他们自个儿，年纪轻轻的却不学无术，大都还没成年，却是抽烟打架样样在行，像是小混混似的。
偏偏个顶个的手头宽裕，真是白糟蹋了这么好的条件！
造孽啊！
“得嘞！”
领头的少年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听她呵斥，也不生气，只是低嗤了一声，朝着身后的小弟们挥了挥手。
“走，咱们出去，别玷污了这一块儿干净的地盘，没看见人家柜员都开口赶人了吗！”
他弯唇随意地笑着，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散漫地走了出去。
呼啦啦一声，那一帮子小弟小妹们全都跟在了他的身后。
包括引起了明璃注意的那个小姑娘，临走前还撩起眼皮子看了出声的柜员一眼，好像不带半点感情。
柜员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明璃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可控制地有些失神。
看清他们样貌的宋妍却是紧紧地皱了皱眉，和明璃打了声招呼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了前。
只见她伸出右手，快狠准地找准了位置，揪着领头少年的耳朵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谁他妈……”
领头少年憋着气转身，一大堆脏话正要脱口而出，看见宋妍时却瞬间失了声。
他瞪大了眼睛，神色里竟然添了些惊慌，像是做贼时被抓住的小偷。
“妍姐！”
“妍姐！”
“妍姐！”
他身后的小弟们纷纷收了歪歪斜斜的走姿，一个个立正站好，眼疾手快地把香烟藏到了身后。
“呵，都被抓了个正着了，还藏呢，当我是瞎子不成！”
宋妍阴阳怪气地笑着，摊开了另一只手：“得了，宋余，全部没收上来交给我！”
宋余低声嘟囔了几句，似是想要求情。
但见宋妍态度坚决，那股气儿还是散了。
他耷拉着脑袋走到那帮小弟面前，一根一根把香烟又插回了大前门的烟盒里，老老实实地递到了宋妍的手上。
“妍姐，给！”
“一共二十根，还差了一根，你原来手指间夹着的那根呢？”宋妍毫不留情地接了过来，径直扫向了宋余的耳后。
“还是瞒不过您老的慧眼！”宋余嬉皮笑脸的，像是变魔术似的从耳朵后面拿了根香烟出来，插-进了烟盒最后的空位。
二十根，收齐了。
“这还差不多。”宋妍合上了烟盒，挨个儿给了宋余他们一人一个狠狠的爆栗。
“才十来岁的小孩儿，一个个的不学着好，倒是学着大人开始抽烟了，等把牙齿熏黄了、胃熏坏了，我看你们老了可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