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桢在脑海里想了下那场景,确实够惊悚,感觉浑身发麻,“是蛲虫,夜里在你睡着后出来了。”
陈小玲一脸绝望,“这应该有的治吧?”
苏雪桢连忙安抚,“能治的,用药杀虫,平时多注意卫生就行。”
陈小玲抱着儿子拍了拍,“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又是一起蛲虫感染,苏雪桢温声问,“你是在哪上学?”
郑景源担心了一夜终于活过来了,马上回她,“丹福幼儿园。”
果真是一个幼儿园传出来的,光他们医院就接诊了三例,这样看来,别的学生肯定也有感染的,现在看来,要不是还没发现,要不就是在别处就诊了。
苏雪桢继续说:“蛲虫会传染,你们家里人记得也去检查下,平时跟景源玩得好的小朋友跟家里人也通知下去检查。”
“行,我回去就说。”
陈小玲想到会传染心一紧,正担心要怎么跟邻居说,忽然又想起了丈夫郑卫国这几天尿尿困难的症状,“这虫要是传染到男的身上会怎么样啊?”
苏雪桢:“成年人吗?”
“嗯,就是景源他爸。”
苏雪桢顿了下回,“一般传染到成人身上的几率较小,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感染的话,轻度跟景源的症状类似,就是肛.门瘙痒难耐,不过如果发生异位寄生,可能会引起炎症,例如腹膜炎或者尿道感染。”
陈小玲马上懂了,叹了口气,“那坏了,估计他爸中招了。”
“尽快来治疗。”
苏雪桢随后又把上午跟郭永沛说过的卫生注意事项跟他们说了一遍,“家里的卫生方面就要你们家长多监督,培养孩子正确的卫生习惯,丹福幼儿园那边,目前可能是聚集性感染,医院方面已经在沟通了,这两天会有结果。”
陈小玲一听是在幼儿园感染的,温情不过几秒,她想想就来气,伸手直接打了儿子两下,“就告诉你每回上完厕所记得洗手!回回不听,在学校肯定上完厕所就不洗手了!”
“不传染你传染谁!”
郑景源委屈地噘成了鸭子嘴。
病从口入,苏雪桢也叮嘱,“饭前便后一定要勤洗手!”
郑景源屁股还痒呢,听话点了点头。
12岁以下儿童用药减半,苏雪桢给他开了内服的阿苯达唑,“这药一次吃两粒,记住要一次性吃完!中间就不用再吃了,之后两周后再吃一次。”
“药膏便后和睡前温水洗干净肛.门后常涂。”
陈小玲接下准备去取药,连连道谢,“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苏雪桢笑着点了点头。
陈小玲看郑景源还傻着,推了下,“懂礼貌知道不?还不快给苏医生道谢!”
郑景源反应过来,声音嘹亮,还敬了个礼,“谢谢苏医生!”
结果这一声因为声音太响打扰到别人又被锤了下,小伙子撅着嘴被陈小玲拎走了。
苏雪桢目送母子俩离开,也笑了。
凌玉荣看了下未来三天的工作安排,最终给苏雪桢选中了后天,带吕子月一起去丹福幼儿园做培训。
苏雪桢从主任那得到确定的结果之后,下班前给丹福幼儿园打了通电话过去,电话嘟嘟响了几秒被接通了,“你好?”
苏雪桢不疾不徐道:“你好,这里是洪江市人民医院儿科部,我是本院的儿科医生苏雪桢,是这样的,这两天我们儿科接诊了两例蛲虫感染病例,这两例居住区域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丹福幼儿园的学生,所以我们这边怀疑您幼儿园可能发生了蛲虫感染聚集现象,当前应该通知各位学生、教职工及学生家属,及时前往医院进行相应的检测,幼儿园方面也要采取合适的卫生防疫措施,以免蛲虫继续传染下去或复发。”
对方突然接到这一通电话,听的也是迷迷糊糊的,“我刚刚没听清,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
苏雪桢沉稳又说了一遍,那边总算听懂了,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后,吓呆了:“您是说我们幼儿园现在可能有很多患蛲虫病的孩子吗?”
“目前还不确定,要做完具体的检测之后才能确诊。”
苏雪桢继续说,“你不要害怕,这个病是可控制可治愈的。”
都到这个关头了,她说这些丝毫缓解不了紧张,接电话的人感觉自己处理不了这事,“我去跟我们园长说一下,让他来接你电话。”
苏雪桢再去说话那段已经没了人,她等了几分钟后,电话才终于被接起,园长冯伟元急匆匆跑来,声音还有点喘,“喂?是人民医院的儿科医生吗?”
“你说我们这里有传染病?”
苏雪桢轻声回,“是的。”
冯伟元六神无主,第一回 经历这事,焦急问她,“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首先今天放学之后务必通知各位家长、孩子、幼儿园里所有的教职工以及这些人的家属一并去医院的感染科做镜检,看看到底感染了多少人,剩下该怎么进行综合防治,我们会在后天亲自去趟幼儿园教你们该怎么处理。”
涉及到时间方面,冯伟元又问了下,“后天来是吗?”
“对。”
“好,那我们等您过来。”
苏雪桢说了声好随后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她也到了下班时间,苏雪桢骑车回家,刚到大院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以往这个时候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放学了,喜欢聚一起在院子里玩,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安静,家家家门紧闭。
苏雪桢估计是周心跟大院里的其他家庭说了夏天月感染蛲虫的事情,这才导致一时间没人愿意出来玩。
张光香在楼下又开始摆弄她那颗樱桃树,嘀咕:“这看着怎么越长越差了!”
苏雪桢看到她下楼就知道岑柏应该已经下班回来在楼上陪平平安安了,有人陪孩子,她也不急着上楼看,走过去看了一眼樱桃树,“是不是浇坏了?”
张光香一拍手恍然大悟:“昨个天太热脑子有点迷糊,光想着怕树枯死要浇水,忘记大中午的不能给植物浇水了。”
种树跟种菜也不一样,张光香种菜本事也一般,种树估计就更难了,苏雪桢感觉是吃不上这颗樱桃树的樱桃了,“算了,随便养着吧,说不好你放养它反而长得更快。”
张光香索性不管了,跟着她上楼,眼睛里跳动着看热闹的光芒,“你回来晚了,刚刚一场大戏没看成。”
岑柏听到后抬头笑了。
苏雪桢看他们俩这反应,心里更好奇了,“我错过啥大戏了?”
“刚才梁家跟咱们这一排的周家互骂起来了。”
“好像是周心带孩子去检查了,医生说孩子身上有寄生虫会传染,这话跟大院里的人一说,梁家跟钱家立马就恼了,谁都知道大院里他们两家孩子经常带着周心儿子闺女一起玩,平时接触是最频繁的,要传染肯定先传染他们,而且小的传染了,大的也说不准,他们两口子都有工作,万一再传染给厂里的人,那名声就臭了!”
“你也知道梁大志那人本来就喜欢斤斤计较,大男子主义还严重,一直就瞧不上离婚带两孩子的周心,周心也看不惯他,两个人就在大院里吵起来了,越吵越猛,什么短都揭,还差点打起来,幸亏这时候小柏下班了,看到警察回来了两家才消停。”
张光香后悔要看平平安安没下去离近点观战,只能站在窗口看,想想到周心吃鳖的表情就格外畅快,“让她昨天对我们发火,这就遭报应了吧?”
咋说呢?这事各有各的理,周心家两孩子感染了蛲虫是倒霉,但有可能被传染的家庭也倒霉,无妄之灾。
本来周心硬着头皮挨一句骂就过去了,无奈梁大志撒气的同时还带着别的火,一句两句不够,非要十来句,这才彻底把周心也激怒了,闹成现在的局面。
不论周心的这个人,夏天月感染蛲虫实属无辜,没人想被传染生病,梁大志此举属实是小肚鸡肠了,还有种泄愤欺压的成分在,无非是看在现在周家没个壮年男丁在,要是老周还在世,看到闺女跟外孙被这么指着鼻子骂,就是拄着拐杖也要打他一顿。
苏雪桢比起周心更看不起他这种人,摇了摇头,“蛲虫大人感染概率很低的,孩子也不一定会被传染,再说被传染也不是小孩子愿意的,就这么骂人家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张光香听她说得也有道理, 噤声不说话了,背后幸灾乐祸这事干一回就行了,做多了损功德。
平平安安从刚刚苏雪桢进门就盯着她看了, 又见她进了屋, 平时这时候早该过来抱他们,今天等了许久她光站在门口那跟姥姥聊天,心里委屈,在岑柏怀里闹了起来。
苏雪桢赶紧去哄孩子, “来了来了。”
岑柏圈住两个孩子,小声问她:“那虫, 咱们平平安安不会被传染吧?”
“要不要也检查下?”
“应该不会。”
家里有两个医生, 张光香平时卫生习惯很好, 每回带平平安安下楼逛都是大院里孩子去上学的时候,带回来就给擦擦脸洗洗手,再说感染了孩子不会那么乖,因为痒肯定经常闹,不过这个月龄的孩子正是口欲期, 什么都往嘴里塞,苏雪桢也没把握, 最后道:“等下给他们洗了澡看一下。”
岑柏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调侃:“看着他们俩也不像, 哪有感染了寄生虫的每天吃米糊还那么欢的。”
苏雪桢感觉也不会,不过就是寻个放心。
吃完饭, 夫妻俩给孩子们洗澡, 苏雪桢在大浴盆里放好水, 试了下水温, 跟岑柏说, “可以了。”
“来,今天平平先洗。”
岑柏说完抱着平平先去洗了,他手法很粗糙,洗得平平直眨眼,哼哼唧唧的,不想让他洗,老父亲才不管,熟练地进行着洗澡工作,口中念念有词,“快了,别急。”
天气暖和了不少,洗完澡不用像之前一样用小棉被包着上床,能多在水里泡一会儿了,苏雪桢此时也放好了另一盆温水,岑柏抱着安安放了进去。
苏雪桢随后给安安洗澡,看她头发长了些,心里欣慰,手摸了几下,笑道:“再长一点,妈妈给咱们安安扎小辫,再买点小发卡。”
她洗澡的手法要温柔多了,安安昏昏欲睡的,放到温水里脸上被淋了几滴水,眨巴了两下眼睛缓缓清醒了,意识到自己在水里后,脚在水里非常敏捷地上下蹬来蹬去,乐得咯咯笑。
岑柏给安安也戴上游泳圈,刚开始俩孩子还不适应游泳圈,玩了两天就习惯了,在水里感觉很不一样,整个身子就跟一尾鱼一样灵活。
夫妻俩蹲在浴盆前看孩子们玩,岑柏手在水里拨了拨,“听说,南景路那边开了一家游泳馆,再大些可以带他们去学游泳。”
“不过是不是要两三岁以后才能学?”
“现在你架着他们可以在家学学正确的游泳姿势,6个月以后在水里练屏息,等屏息会了以后可以戴着游泳圈玩。”
入水可以早,但真放开手让孩子去游,还是要等身体发育完全了以后,苏雪桢又说,“真想跟你一样能自由自在在水里游恐怕要三四岁以后了。”
岑柏想了下以后平平安安扛着游泳圈跟在他身后的场景,还挺好玩,话里非常期待,“快快长大啊,长大跟爸学游泳!”
两人聊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中间又添了一次热水,才把孩子们抱出来擦干,苏雪桢趁机看了眼平平安安屁股有没有什么疹子,好在除了被尿布闷得有点红外,没什么别的问题。
夜更深了,家家户户都只剩卧室的灯还亮着,周心一家四口吃了饭正聚在客厅。
因为这病会传染,检验科那边加急给她检查了,没过一个小时,周心跟儿子夏天明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夏天明每日除了上厕所洗澡什么的,其他时间都跟姐姐待一起,接触密切,自然也被传染了蛲虫。
她还好,没被感染。
周心做人也是有底线的,怎么都不会做害人的事,但也知道这病要是传染到大院里其他人家会闹成什么样,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检验科的医生,得知这虫大人其实不易感染才放心告诉大院里其他人家,结果刚说完,直接炸开了锅,其他五家大门是一个比一个关得紧,还跟梁家结下了梁子。
周老太太气得不行,连带着呼吸都不顺了,怒骂道:“梁大志这个狗娘养的,下回等你哥来了看不把他揍一顿。”
“行了吧,靠谁不如靠咱自己。”
周心不觉得她哥周德能替她支持公道,这人一结了婚就变了个人,再说她下乡那么多年,兄妹亲情早就淡了,她把药丸拿出来,水杯递到夏天月嘴边,“别怕,一口给咽了。”
夏天月皱着眉把药喝了。
夏天明还小,药丸怎么都不肯喝,周心只好给碾成末兑到水里强灌下去,小的解决了,还剩大的,她看向老太太,“妈,你过两天也去查一下吧?”
“我不去。”
一听检查要戳屁股,周老太太一大把年纪怎么都不干,她指了指那药,指挥道:“你把那药给我吃点,甭管有没有,都给它杀死。”
这药儿童都能吃,安全性应该是有保证的,周心也知道让老太太去医院有多难,索性就这么算了,给她也掰了药吃下去,看着母亲一头花白的头发,担忧道:“那你有啥不舒服的,记得要跟我说啊。”
她现在除了一双儿女,就只有老太太这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亲人了,下乡几年没能在父亲面前尽孝就够遗憾,可不能连老太太都没了。
周老太太懒洋洋点了下头。
周心听医生的话,烧了一大锅热水,把俩孩子的衣服玩具全都烫了,弄到快凌晨才睡。
早上苏雪桢再来医院,感染科那边爆满了,排着长队,全是来检查蛲虫感染的。
丹福幼儿园虽说是职工性质的幼儿园,办学年限也挺久了,整个幼儿园里加上教职工约有三百多个人,再加上学生家属,零零散散预估下来也要上千人了。
蛲虫不是什么传染性非常强的病,而且主要集中在婴幼儿身上,感染科那边看这么多人排队,就想分散一批到附一医院检查,无奈很多人单位绑的是人民医院的看病福利,去附一医院检查是需要另外给钱的,只有小部分家庭不想等下去耽误时间才去了附一医院检查,虽说转移过去的不多,但整体也算是给人民医院感染科工作人员减轻了不少压力。
蛲虫检查方式简单,就是用棉签在肛.门沾几下,儿童还好,成年人就难办了,这么大的人还要脱了裤子被戳屁股格外不好意思,受检的时候就扭扭捏捏耽误时间。
效率很低。
感染科最后想了个招,他们优先检查儿童,成人这方面,先给大家演示大概该怎么取样,把取样需要的东西提前标注好姓名给成年人分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取样,取样完再交上来。
这个方法一出,果然整个流程都快了不少。
第一天,感染科的工作人员先把受检儿童的数据给统计了出来,结果显示受检的326名儿童中有211名被感染了蛲虫,总体的感染率有65%,其中5岁到8岁年龄段的儿童感染率达到了80%。
这些多是丹福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她所诊疗的郑景源,郭永沛跟夏天月也都是大班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