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就是聪慧啊,顾某在来到镇子时便在客栈看到了陈员外身上的香囊,便尾随着跟他来了这府上…”
说着许是感到好笑,顾伽啪的收起扇子这才又接着道:“我发现了陈员外夜间就被他夫人和女儿玩的团团转,白天又成了人模狗样的。至于你说的孩子,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救到。”
“是谁?你看到了孩子被害的过程?”妤蓼问道。
“我说是谁,苏姑娘就相信顾某?”
妤蓼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看向了床上的妇人这接着道:“顾公子不说便不说,但要是还想着在这位母亲面前打诳语,那我觉得顾公子还是早日离开为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10章 质问
顾伽看着她哪带着悲悯的神情,眼睛眨了眨,心中便有了决断。
“苏姑娘心中想必也有了眉头,当日夜深无月我又不熟悉这院子,等我循着魔气赶到只看到了一个远处的背影,但因为没半点魔气我也懒得追便不是很确认,但今天看到陈小姐穿的丫头衣裳我便确认了是她。”
说着顾伽扇子轻摇,朝她偏偏头又笑着道:“在下这句句属实,若不是我顾某往后就死无葬身之地。”
妤蓼看了眼对方说着重誓依旧带笑的眼眸,视线飘在了那封遗书上。
“这位夫人想必也收到了你的答复,我替她谢谢你。”后边五字被她郑重的加了些声音。
以婴孩为生祭来炼化魔气,有陈小姐在其中妤蓼并不意外,但不知她扮演的是何角色。
意外的是一个魔到底是怎么隐藏了魔气,她从未在陈小姐身上感受到哪怕一丝魔气,还有陈夫人身上也没有魔气,但贴身衣物又有伪香。
她还是更相信之前的推断,他们仍旧是人但又不全是普通人,因为普通人又如何做得到将婴孩直接生生炼化,成了半人半魔还尸骨无存的东西,而且是在那么快的时间里。
妤蓼看了眼手上的链子,铃坠子可千里传音,阿夙那边还没传来任何消息。
这方,覃夙随着陈员外到了一个好像镇子上商议事情的地方。
此刻他正趴在屋顶,下方院子正站着一群举着火把的人,看样子好像是镇上的镇民。
他不敢贸然进去打草惊蛇,下方陈员外略带踉跄的一进去,便有人迎了出来。
覃夙又看了看下方,站着的大约二十来人,几乎个个神情悲呛或麻木,如果他没猜错,这些大概是丢失孩子的父母。
迎上陈员外的丫鬟后边跟着一袭明黄的衣服的人,正是陈夫人。
覃夙微眯眼眸看了眼她,她竟然在这,陈员外既然能找上来这,显然也是他们早计划好的。
陈员外喘了几口气才附上陈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陈夫人仍旧笑意盈盈的把玩着手上精致的团扇,整个人对陈员外的话似乎并不多上心。
待他说完她便和他说了几句,距离太远和由于嘈杂听不甚清。
接下来,陈员外站上了庭院的台阶,覃夙将身子压低了些以防被发现。
“各位孩子的父母们,我做为咱们镇子的员外,对咱们镇子上这次发生的事感到很痛心,但我们现在抓到了凶手,他们就在我陈府,大家看我脖子…”说着陈员外往前走了几步,他将脖颈的衣服往下撩了下。
一条赤色血痕显眼的挂在他的脖子上,见大家差不多都看清楚了他又接着道:“孩子虽然不是他们直接将害死的,但他们这些修士见死不救!”
“你们也见到了,这修士来的一批又一批,都是拿了我们的银两完全不办事的,还拿我命要胁着我给他们银两,大家的孩子,归根起底他们才是凶手。”
在陈员外这掷地有声的结论下,底下的人逐渐上前各自围成一团团,嘈杂的议论声传了起来。
稍顷,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将火把颤颤巍巍的举着,缓步来到了员外跟前问道:“陈员外,你说的话当真?我家妞妞真的是被那些仙人给放弃了?因为他们跑了才没救下来?”
“陈夫人,陈夫人,陈员外说的是真的吗?”
“陈夫人,你一向乐善好施,去年大旱还是你施粥才能救了我们一家人,陈员外的话说的可是当真?我家阿虎…”
底下越来越多人喊了起来,各种悲伤和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应起来。
陈夫人上了台阶手中团扇轻掩面目,眼中似带着悲悯说道:“我家相公虽然在镇子上名声是不怎么样,但我们家不缺这点大家上缴找仙人修士的银两。”
“他哪次不是亲自去客栈迎接的仙人道士,但每次都被他们要求着加银两,加银两…我们给了少说也有千两,但仍旧被说着不够,但我想到大家的孩子便也忍了下来,哪曾想他们…”
说着陈夫人眼泪便落了下来,她用袖拾净才泣声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修仙人士,每次在妖魔来就也没见他们出来,要我说他们就是跑了!”
“各位,现在我们陈府还被他们霸占着,我家相公也是刚趁他们不注意才逃了回来。”
他们槐安镇镇子偏远,没个官夫差吏。
出了这种妖魔鬼怪的事情,也只能由地方上的员外上报,或者是找到仙门道家来自行解决,既然两条路都是花钱,直接找仙门道家在他们心中想着还能省些钱。
镇子上的人也乐得交给员外,以前都是如此也都去除了魔物。
唯有今年,十六个孩子,镇子上的安宁一夕之间没了,他们镇也被称为了鬼镇。
陈员外正让人处理着伤口,脖子上正被白布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条。
底下人见如此,有的开始想着这陈员外也就游手好闲、爱逛烟花之地了些,也就是好女色了些,但也没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别说以前他们上缴的钱也的确让他请来了修士。
这般想着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多的人脸上开始有了愤怒。
“他们在哪里,我要替我家阿虎报仇,我阿虎不在了他们也别想活…”咬牙切齿的中年人将手中火把握的更紧了。
“对,陈老爷是从陈府逃过来的是吧,他们还在哪,我们去找他们,去找他们。”
“我要他们替我孩子偿命,我家孩子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没我可怎么办啊…”
覃夙将底下的声音听的清楚,眸子微眯捏了捏拳头。
看这局势他们马上就会回去陈府,他小心的隐匿身形下去。
覃夙找了个地方,动了下手上链子传音道:“师尊,陈员外和他夫人在我这,他们马上会带着镇子上丢孩子的父母过来。”
妤蓼那边收到信息时候,音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对此并无多意外。
覃夙将这边听到的事情大概转述了下,说没见着陈小姐。
她回了句让覃夙回来。
妤蓼见到那封用术法拆开即毁的遗书,她就猜到这陈府有戏要上演。
遗书重要性的放在这么显眼处,也赌着的是他们压根不会打开,设计这个的人很了解他们修道之人。
陈小姐一定在这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究竟是什么她一时半会想不到,还有那个哭戏了得的丫头,先前那一躲究竟是无心还是有心,到底是只是个聪慧的丫头还是修士。
这个镇子到底隐藏了什么,戏台子已经搭好,估计过会便会有戏子陆续登场。
顾伽在旁边看了眼她沉思的神色,将视线移到了扇子上赤色的‘顺’字上。
很快覃夙便先镇子上的人一步回来。
他走的时候那群人也在往这边赶,估计也快了。
苏燕儿听完覃夙仔细传达所听到的话后,扯了扯师尊袖子道:“师尊,我们就在这等他们的诬陷吗?”
“师妹别急,师尊会有办法的。”孟询说道。
妤蓼听着孟询这有把握的话笑了笑,她其实也没想啥办法。
她只知道的是,他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毕竟布局的人都知道他们不会就这么走了。
但是她相信众仙门道士的侠义之心,谁会因为那些个黄白之物就弃了婴孩跑了,成了这些佩戴伪香,沾有伪香的人口中的酒囊饭袋,她要留下来给他们还一个应有的公道。
半刻钟不到,陈府的大院子就踢踢踏踏的进来了一群举着火把的人。
领头的陈夫人仍旧把玩着手上团扇,在别人不注意到的地方,她眼里满是疯狂的得意之色。
陈员外站的略靠她身后,正时不时摸缠着白布的脖子。
“出来,你们这些整天修仙修道的人,我们每年交的银两,这次我们也出了那么多银两,为什么不救我们的孩子…”
“出来,出来,还我家妞妞的命来。”
“和他们废话什么,我们冲进去,和他们拼了。”
妤蓼一行人也正在这时候走了过来,镇子上见打头的是个年轻的白衣姑娘,音量低了些但仍旧有些嚷着:既然都是修仙的人,那就一命抵一命。
“我是昨天到的镇子,敢问各位可是亲眼见着,修仙人士对你们孩子弃之不顾?”
妤蓼边说着视线也一一扫过底下人脸,这些人的脸上看着满是愤怒,实际满是悲呛。
她对此感到很抱歉,他们来晚了一步,如果她能早点下山,也许这十六个孩子就能救下来。
但没那么多机会能重来。
她重生的这一次也只能规避的是她上世所遇到的事情,她上一世对这个镇子无印象这一世也没法规避。
她能做的也只是守护好临界,不让魔族如上世踏足人界之地。
此次出行也是为暗自找寻老魔尊,如果他真的来了人间,她便拼了命也要杀了他。
“既然姑娘是昨天来的,那你又怎么知道,先前来的那些修士没见死不救。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道家,每年收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银两还不够吗?”
“对啊,你这小姑娘又是哪门哪派,说不定你也就是帮凶,他们跑了,留下你们就想着来应付我们,到头来就和我们说魔物太厉害了,没救下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和魔物有什么两样。”
他这话引得陈夫人往后看了他一眼,嘴角轻扯回头笑得张扬。
“是不是,他是不是说准你们的心思了,你怎么不说话,十六个孩子,你们一个都没救下来,哪怕是个尸体都没保下来,你们这些…”
“你们闭嘴,我师尊也轮得到你们这些人在这大呼小叫。”苏燕儿听着底下这些越来越难听的话语,气的直接拔了剑。
望着她手上的剑,妤蓼对这丫头的冲动性子感到无奈,这只会更加激发这些人的怒气。
果然,镇上的人见这粉色衣服的女子拔了剑,大家直接举着火把愤怒的靠近。
“燕儿,收剑,他们都是普通人。”
苏燕儿在师尊的轻斥下,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
她边后退着边还是倔强的举着剑道:“师尊,可是他们…你看他们这些人好坏不分,还…”
望着这些略发近身的众人,妤蓼上前一步将苏燕儿扯到了身后轻推开,身子往后一个大仰欲躲开一个人的突然攻击。
“师尊!”覃夙望着那突然发起攻击的火把惊呼道。
焦急下他直接上前一脚踢飞了攻击的人,又一个瞬移欲靠近师尊,但却没摸着她一片衣角。
第11章 香囊
妤蓼身子一个后仰后,直接一个后拉拉开了双方距离,也是这没让覃夙碰到一片衣角。
她扫了眼远处已经被他踢倒的人,朝覃夙略带责备的看了眼。
就在妤蓼准备过去扶人时,然而他们脸上出现的惊惧之色,让她便只好作罢。
妤蓼往前稍微走了几步道:“各位,我们并没有和你们动手的意思,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个镇子没有魔,有人借着妖魔的名杀了你们的孩子。”
“而且,这个凶手现在也就在你们之中!”
她的声音清透明亮,音色温柔但咬字格外清脆,尤其最后一句掷地有声,让庭院中所有人都闭了嘴。
“陈夫人,陈员外腰间的香囊你是从哪来的?”
陈夫人在妤蓼的问话下几步上前,将手中团扇半掩下张脸笑笑道:“香囊,镇上小寺庙里的求子香囊罢了,你们现在这是想要以一个香囊扯什么?”
“什么寺庙的香囊,它会用云锦绣这种珍贵的料子?再说我提一句香囊,陈夫人你紧张什么?”
妤蓼轻轻的一句问询便让底下人躁动起来。
云锦绣这料子近几年格外昂贵,别说是他们这镇子的小破寺庙了,整个镇子估计也就他们陈家用的起。
“陈夫人,陈员外说香囊最后被你拿走了,真的是你拿的吗?还是说陈员外在撒谎?“在妤蓼这话下,陈夫人停下了轻摇的团扇。
她此刻眼里没了笑意,眼神略带凌厉的扫向落后半步的陈员外,陈员外被她看的又朝后退了半步。
“怎么,你们抓着一个香囊就想说出什么花来?孩子一个没救到是事实。”
陈夫人这话一落,妤蓼明显感受到她身后的那群人又躁动起来,大有上前和他们拼命的架势。
“陈员外,你难道不好奇自己为啥会疯疯癫癫举着刀,隔日对当晚的记忆又迷迷糊糊?”覃夙在此刻淡漠出声。
顾伽看陈员外后怕的神色,又在覃夙话后慢悠悠的补了一句:“你提醒他做啥哦,等他哪天白天也不记得自己姓啥名谁的时候…”
在顾伽这话下,陈员外脸上的冷汗逐渐多了起来。
他最近一段时间里,的确对晚上的记忆不清,早上还莫名其妙出现在院子各个地方。
起先他以为只是梦游症严重了些,但今晚清醒过来那刻的意识,自己手中竟然是在举着把刀砍人……
而且,那把刀压根不是他陈府的,更不是他的刀,他当初进修仙门使的是剑。
这说明,有人在他不清醒的时候递刀。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中了毒?”陈员外没忍住将这话抛了出来,他甚至觉得此刻冒出的虚汗,这些都是身体要不行了。
陈夫人在他话落眼中厉色更深,恨不得自己上前给他一刀让他闭嘴。
她明显感受到了后边的人,在妤蓼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下稳定住了情绪,没有了一开始的鱼死网破局面。
“你之前腰间的香囊里装有伪香,我才随你的龌龊心思来了府上,你最好和你家夫人问清楚,魔族所用的的伪香怎么就是求子香囊了!“妤蓼淡淡朝他提醒。
陈员外回忆了下他香囊的来龙去脉,因为他至今膝下仅有陈惜薇一女。
他和夫人在上月初,的确是一起上山吃斋求佛小住许了求子愿。但他嫌山上没啥解闷的,便扯着说生意忙提前下了山。
三天后他夫人才下山给了他香囊,说这是寺庙给的求子香囊。
当时他正从花楼回来喝的浑浑噩噩,应的随意便由着夫人给自己带了起来。
现在想想好像夫人就没带啥求子香囊,要说这求子香囊不应该两个人一起带吗?
越是这般想着疑问也就越多,他甚至想到了当初夫人也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陈员外越想越气,怒气压过惊惧。
他直接上前拧着他夫人衣服脖颈领子厉色道:“孟凡梦,哪香囊到底从哪来的怎么回事?你还不说实话吗?“陈夫人在看到他这满脸怒容时,讽刺一笑将手上的团扇朝他一扔。
趁着陈员外捂脸的时候,陈夫人将他手扒拉了下来,整个人边往后退边笑的猖狂。
镇子里的人看着她这有别于平日温柔贤淑的样子,有些人逐渐开始了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