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开春吧, 现在太冷了, 不抄个尿戒子冻屁股, 要是穿满档的裤子又容易尿身上,衣服都跟不上换的。”安六合无奈,带孩子最难熬的就是冬天了。
夏天要是湿了潮了,晒一会也就干了,春秋天虽然比不过夏天,可穿得也不多,湿衣服干起来也快,唯独冬天,衣服湿了起码要晒上三五天,结果一摸里面还是潮乎乎的。
要是赶上上冻,那对不住了,一个礼拜都别想晒干。
所以尿戒子得用,但用尿戒子也有个坏处,容易把裤.裆那里也浸湿了,但这不是没办法吗,孩子才一岁出头,太早把尿影响发育,现在把尿的话又太冷了,只能在蕾蕾睡觉的下面垫了块塑料布,万一尿床了,免得她把哥哥们睡觉的地方也浸湿了。
好在现在孩子不怎么喝粥了,平时都跟着大人们吃饭,有时候一觉到天亮都不带尿尿的,醒来也知道喊“妈妈,嘘嘘”了。
等开了春就好了,天气暖和起来就训练她自己尿尿。
范文欣想想也是,便帮忙把尿湿的尿戒子放在了旁边,又给蕾蕾拽了鞋袜,这才一托她的小屁股,把她弄火炕上去了。
小妮子居然知道要洗脚,坐在床边一个劲地踢腿,嘴里嚷嚷着:“水水,脚脚。”
范文欣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可爱,想到自己没怎么陪过葛丽,不免有些自责,便说起了当初自己离婚的那档子事儿。
安六合劝了劝:“都过去了,你现在对丽丽好点也是一样的。”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这孩子有福气,虽然有我这个不靠谱的妈,但认了你这个事事处处护着她的干妈,比我强多了。”范文欣是打心眼里感激安六合,刚刚还特地给孩子塞了压岁钱。
虽然她手头有点紧,但还是每个孩子给了两块,聊表心意。
安六合正想着葛丽的事,便把葛长征的那一百块拿了出来:“给,葛长征央我看病,你拿去给丽丽和小强花吧。”
“这多不好意思啊,你拿着吧,本来就是你的辛苦钱。”范文欣连连摆手不肯要,最终却还是被安六合拽着,直接塞她兜里去了。
安六合一锤定音:“拿着,孩子花自己老子的钱,天经地义。”
范文欣感动得热泪盈眶,竟然说起了浑话:“哎,丽丽要是你的孩子就好了,我都不用操心了。”
安六合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你可别动这个心思,我自己三个孩子还忙不过来呢,马上又要有老四了,你赶紧自己照顾丽丽去。”
“好好好,我就是随口一说。哎呀,你听,炮声停下来了。”范文欣到底是练家子,耳聪目明得很。
安六合一听,还真是,心里好歹松了口气。
找了个借口去厕所,趁机拿出九叶菩提跟周中擎联络。
万幸,一切顺利,小鬼子今天倒大霉了。
是的,他们知道今天是中国的新年,所以他们琢磨着可以跑过来打个劫,结果没想到岛上的防备一点都没有松懈。
刚出现在视野里就被我军盯上了,等周中擎一到,立马招呼火炮营出动,三面夹击,把鬼子揍得屁滚尿流。
这还不算,还趁机缴获了鬼子的炮艇十艘,物资若干,这会儿周中擎正组织人手往回运呢。
“行了先不说了,等会被人看到了不好。”周中擎躲在船舱里,听外面有人喊他,便赶紧出去了。
原来是张临渊,问他怎么处理俘虏的鬼子。
周中擎不答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张临渊知道安六合是有些手段的,所以他主张把这群人先交给安六合审讯,套出情报之后再做决定。
周中擎没意见,等他们押着战俘和物资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了。
安六合一直没睡着,她把火炉子提到了堂屋里,大门半掩着,稍微挡挡风,自己坐在旁边给蕾蕾烘一烘尿戒子。
周中擎一开院门就看到了坐在灯光里的女人,顿时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他在院子里铺上稻草,免得他媳妇滑倒,随后才走过来,扶着安六合,带她连夜审讯去了。
安六合不放心孩子,不过周中擎早有安排,他的勤务兵已经在院子外头等着了,他一走,勤务兵便进来守在了家门口,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安六合这才宽了心,跟着他往军部走去。
审讯室里很冷,周中擎赶紧叫人升了炉子,提过来让他媳妇暖暖。
他坐在安六合旁边,俨然是个副手似的,安六合问出点什么,他就立马记下来。
全程只有夫妻二人在里头,审讯过程又快又省事,天没亮就出来了。
他把记录着详细情报的工作簿递给了张临渊:“你挑重要的组织一下语言,给秦司令发个电报,对了,我家牛司令那边别忘了也说一声,让他们两位一起商量个对策出来。”
张临渊立正行礼:“是。”
随后目不斜视,直到耳边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松了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了几公分。
他斜靠在门口,看着天上洋洋洒洒的雪花,点了根烟,逆着风,呛得直咳嗽。
沈芒种找了过来,问他怎么一晚上没回去,他没说话,看着这个死活不肯离婚的女人,有些烦躁:“关你什么事?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沈芒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他,随后一言不发走了。
张临渊把食盒放在地上,没打算吃。
不一会葛长征来了,看到吃的也不问他能不能吃,打开就狼吞虎咽了ᴶˢᴳᴮᴮ起来。
张临渊没理他,准备整理信息去,转身的时候葛长征开了口:“借我点钱。”
“要多少。”张临渊蹙眉,上次两千块钱都给他了,这么快就花完了?
这也太快了,即便是算上葛丽的住院费也不至于吧。
葛长征没跟他客气,张嘴就要一千。
张临渊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不明白:“你把钱扔着玩儿也不至于花这么快吧?”
“我也不知道钱花哪儿了,反正都是君君管的钱,我没问。我估摸着是吃补药花掉了吧,现在她生病了,我不能不管啊,她还怀着我儿子呢。”葛长征理直气壮,上次的两千得来太容易了,以至于他现在觉得一千都是小数目了。
张临渊不惯着他,直接说自己没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葛长征撇撇嘴,嘀咕道:“什么嘛,跟我老舅一样抠门儿,不愧是亲父子。”
这话叫刚刚清点完物资过来的白焰生听见了,很是不满地看着他:“葛副旅长,背后议论司令不太好吧?”
“去去去,管好你自己。”葛长征烦着呢,张临渊不肯借钱,他是真不知道该找谁借了。
只能发了个电报给华长征,措辞十分讲究,直接说华念君得了不治之症,让华长征无论如何支援一点。
去东北的电报一天也到不了,他只能等着。
今天大年初二,按规矩,安六合得回门,去给娘家的亲人拜年。
可她看着一步三滑的路面,只得绝了这个念头。
至亲骨肉,不会争这个理的,等天气好点她再抽空回去看看吧。
今天岛上来了几个人,是文工团在省里的负责人员,要带文工团的回去接受处分。
为了表示歉意,相关人员特地登门找安六合道歉,不想安六合刚刚连夜审讯回来,困得要死,压根起不来,到最后,这群人只好吃了个闭门羹,又苦哈哈地找周中擎去了。
周中擎也熬了一夜,困是困的,但还得打起精神处理后续的事宜,听到文工团的上级部门来了人,还是抽出空来接待了一下。
对方态度良好,周中擎就没有计较,只是冷着脸,叫他们严抓文工团的思想教育工作,千万不要再出现公开议论他人的行为了。
叶宝宝站在人群里,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离开的时候才擦了擦眼泪,嘀咕了一句:“小题大做,公报私仇!”
本以为自己声音不大,结果却被周中擎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他忽然就不肯放人了,直接问道:“谁在说话?站出来,有什么意见大方地说出来。”
叶宝宝哑火了,紧闭着嘴巴不想承认,直到同伴将她推了出来,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把下巴一抬:“我说错了吗?我是来给部队表演的,不是给你们岛西的什么市长表演的,我不跟她打招呼怎么了?我议论她怎么了?文工团也没有这条规定,你少在这里公器私用了,你看我不顺眼没关系,可你拿整个文工团的思想问题做文章就是你不对。”
周中擎听罢,觉得这女人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他见文工团的负责人急赤白脸的想打圆场,摆了摆手叫他不要管。
随后走近一些,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依旧狂得没边的叶宝宝:“你们确实不是来给岛西的百姓表演的,可安同志是我的家属,是军属,我倒要问问,你们文工团什么时候连军属也不放在眼里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王老子不成?”
这话有理有据,反倒是叶宝宝找不到反击的点了,只好气急败坏地胡搅蛮缠:“你用权势压人,就是你不对!”
周中擎懒得再跟她废话了,摆摆手叫他们负责人把她带走:“从今往后,我们华夏岛的驻军,谢绝贵文工团的一切表演活动,要是有谁觉得我公器私用,尽管去总政部举报我,我在这里恭候大驾。”
负责人慌了,赶紧扯着叶宝宝要她道歉,她却倔驴似的,死不悔改,还冷哼一声,不忿道:“谁稀罕给你们表演,不过是东拼西凑的一些乌合之众,连统一的着装都没有,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完,叶宝宝甩了甩自己的麻花辫,高傲的扬起头颅,走了。
结果她刚回到文工团所在的城市,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她就被人举报了。
理由是藐视我军,口出狂言,羞辱华夏岛的驻军为乌合之众。
上级部门高度重视,直接把她的上尉给捋了,还要把她开除出文工团,最后愣是赵政委出面,看在叶上将的面子上才把她保了下来。
她妈妈收到消息赶过来看她,二话不说扇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我怎么跟你说的?啊?我跟你爸是半路夫妻,你不要仗着他宠你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儿啊,你这样会害了你爸的啊!”
“妈你哭什么?半路夫妻怎么了?你自己也说了,我还没出生你就跟了他了,我是他一把试一把尿亲手带大的,他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再说了,我本来也是为了贝贝才跟那个周旅长起冲突的,贝贝那么乖,周旅长却那么蛮横,幸亏他结婚了,不然我妹妹嫁给他肯定吃亏。”叶宝宝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气得她妈妈直接心脏病发作,差点原地去世。
等她妈妈进了医院抢救,她才消停了,守在病床前红了眼睛:“妈,你别吓我,我真的只是想帮贝贝出口气,我没想那么多的。”
她妈醒了,却不想见她。
赵政委来看她,她还是坚持:“老赵,千万别告诉老叶,他身体不好,我不想他受刺激。”
叶添荣目前在首都那边公干,不在老家这边。
赵政委点点头:“放心吧,等他回来我再慢慢跟他说。”
没想到,赵政委是想瞒着,周中擎却自己写了封信给叶添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最后还自责道:“可能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以至于令爱大发雷霆,藐视我军,我深感不安,还请上将不吝赐教,我一定再接再厉,锻炼说话的艺术。”
叶添荣收到信都要气死了,不是气小周恶人先告状,也不是气他没给叶宝宝面子,而是气这个女儿,她养不成才啊。
原以为她结了婚嫁了人能成熟一点,谁想到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叶添荣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直接给赵政委打了个电话,叫他不要掺和这事,一定要严肃处理。
最终叶宝宝还是被文工团开了,她哭丧着脸回到家,找她男人告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一天,叶宝宝走了约莫四五个小时,安六合才迷迷瞪瞪醒了。
不得不说,这怀孕了就是耗费精力,她不过是用寄居心草审了几个俘虏,就累得七荤八素的,睡到大下午才醒。
一看,三个孩子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她好歹是松了口气。
穿上衣服下了床,她和颜悦色地跟这个勤务兵说话:“你是小白吧?”
“是我,嫂子还记得我呢。”白殊是新来的勤务兵,安六合就见过一次。
周中擎之前那个勤务兵,在上次抓内奸的时候立了功,转了士官,有了更好的发展,所以诸葛鸣给周中擎重新物色了一个,就是这个白殊。
据说是白焰生老家的远房堂弟,人长得挺机灵的,娃娃脸,声音脆生生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帮忙看着三个孩子,让安六合好好休息。
这会儿见安六合醒了,赶紧去厨房把热着的饭菜端了过来:“嫂子你慢点吃,我去通知旅长一声。”
“嗯好,谢谢你了小白。”安六合没有客气,抓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吃完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又开始馋酸辣的东西了,赶紧去厨房把辣椒酱和酸苹果一起弄了点过来。
吃一口酸苹果,就一口辣椒,直看得小杰退避三舍。
他躲在英招怀里,一个劲地咋舌:“哥,你敢吃吗?”
“不敢。”英招并不怕辣,但是为了跟弟弟统一战线,只好装上一装。
小杰赶紧拽着英招出去了:“走,我们带蕾蕾出去玩。”
安六合无所谓地继续吃,直到打了个饱嗝,这才把东西放下了。
不行啊,这么吃下去可不得了,以后吃苹果就不吃饭了,省得她把自己吃成个球。
晚上周中擎回来时顶着一副黑眼圈,明显是困了,强撑着工作了一天,累得走路都打晃。
还好安六合早有准备,赶紧去厨房给他提热水过来。
刚给他倒了热水兑了凉水,就看到他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把热水端进去,给他脱了鞋袜,想帮他洗个脚再给他把被子盖上,结果周中擎一个激灵醒了,赶紧摁住了她的手:“我都跑了一天了,脚脏,我自己来。”
安六合没跟他争,出去给他拿擦脚毛巾。
回来一看,她家周旅长又倒在床上睡着了,脚是洗过了,水还在滴滴答答的,落进盆里,ᴶˢᴳᴮᴮ跟浑浊的水融为一体。
她想了想,又去换了盆干净的热水进来,给他用艾草泡了一会,才拿毛巾帮他把脚擦了。
之后又换了个专用的盆,打了温水进来,给他清洗身体,换掉脏了的裤头,穿上新的。
忙完这一切,她才抱着他的两条腿,把他整个人从斜靠在床头的状态搬成了平躺的姿势,再给他盖上被子,最后才端上洗脚水出去了。
周中擎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半夜一点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洗脚呢,嘴里嘀咕道:“媳妇儿,我脚脏,我自己来。
结果睁开眼一看,四周黑洞洞的,怀里倒是有个香香软软的小媳妇,正贴在他心口,呼吸绵长,睡得憨甜。
他松了口气,又倒下了。
瞬间困意全无。
想起自己本来是回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的,结果却睡成了死猪,不免有些惭愧。
再想到自己当时倒下了连衣服都没脱,而现在却只穿了秋衣和裤头,又有些甜滋滋的幸福感一点点在心头冒泡。
他媳妇真好,他这五大三粗的糙汉,她都有本事给他把衣服裤子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