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和你结婚。”
因为他的话,梁音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而后一眨不眨地看着程津予,有些难为情地问,“你是喜欢我吗?”
是喜欢才结婚,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这对梁音很重要。
在感情方面,她有这样的执着,不想总是因为猜忌而患得患失。
程津予稍俯身,将梁音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缓声说:“音音,你知道我向来不会勉强自己,不喜欢怎么会想和你结婚。”
“那你,”梁音话没说完就想哭,吸一口冷风,喉间凉透了,还是压不下去哽咽,她咕哝着埋怨,“怎么才说啊。”
反正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接着问,声音却越来越低,“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我那个时候等你好久好久。”
她那段时间想起来就会哭,后来就告诉自己不能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程津予最怕她哭,用手指帮她揩掉眼泪,他指腹粗粝,将她眼角都弄红。
她流泪,他也不好受。
程津予慢慢向她解释,把那时遇到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我不是自愿走的,当时被逼着出国,我只能答应,想先找你说清楚,让你等我半年,那天晚上刚出门就被押着去了机场,十一个小时的航程,落地之后手机就被收走,耗了一周才拿到部新的,我找过你,但是消息发不出去,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手机又被收走,人也被关着。”
听起来难以置信,可程石赢就是这样,不允许任何人违逆他,哪怕是他唯一的儿子。
梁音听他继续说:“过了大半年,我能出来了,还是在我爷爷的帮助下。我去看过你,你那时候过着正常的大学生活,我没敢和你见面,怕被家里人知道,要是你被为难,那时的我什么都做不了,还会打乱你的生活。”
“再后来,隔得越久越不敢见你。”
程津予声音低哑,“对不起,音音,我知道你怪我。”
梁音摇头,“我一开始是怪过的,后来不怪了。我就是很难过,我以为自己又被抛下了。”
她没有说的是,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还是给程津予打了无数个电话。
连半夜惊醒,都会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试试能不能打通,厚着脸皮给他发一条又一条的消息,问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直到她的电话被拉黑,他妈妈主动找到梁芝蔓让她告诉自己女儿别再缠着程津予。
梁音才彻底死心。
程津予:“今年回来,本来是想等解决完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再去追求你,可你相亲不断,我才想,要不直接和你结婚吧。”
“当然,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的。”
因为是他,所以一百个愿意,迟到也没关系。
“音音,不后悔?”
梁音反问他,鼻音还很重,“你会让我后悔吗?”
“我不会。”他又问:“那找个时间,我们先领证?”
梁音点点头,而后慢半拍的小声问:“这么快吗?”
“领完证,就让你妈妈别再给你安排相亲了。”
梁音这才想起蒋家那边还有借她来联姻的心思,她纠结道:“我不知道怎么和我妈妈开口。”
“没事的,我来说,包括蒋成山,我出面解决就可以。”
眼前令她为难的事情全都有了着落,梁音一下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皎月高悬,月色弥漫在各处,她莹白的脸又挂上浅浅的笑,早已止住泪,“程津予,我觉得你真的很神奇。”
她的形容词很特殊,程津予失笑,“怎么个神奇法?”
梁音不说清楚,“就是神奇。”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冷隽的眼中漫出笑意,“要不交换个联系方式,跟我详细说说?”
说出来都好笑,都已经到谈婚论嫁的步骤了,两人竟然还没有联系方式。
梁音将从包里翻出手机,从群里找出程津予的微信,添加为好友。
程津予很快通过。
他抬眼,“音音,这次别再把我删了。”
梁音顿一下,“那你也……”
“不会再走了。”
以后都不会再走了,这次不会再食言。
-
领证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三。
前一天下午,程津予带梁音去见了他爷爷。
中式的园林别墅,环山傍水。
进去之前,梁音突然打起退堂鼓。“门当户对”这个词深深刻在她脑海中,这样的落差感在走进这座森严的庭远别墅时变得越发明显。
她伸手拽住程津予的衣角,停在原地,“我还是有点担心。”
程津予让她放心,“爷爷人很好,不会为难你的,他也知道我有多重视你。”
当时程津予和他父亲僵持大半年的前因后果,他爷爷后来全都知道了,只跟他说,羽翼未丰时就只能仰仗程石赢,除非自己独立。
天还是很冷,梁音的手从下车开始就慢慢变得冰凉,因为紧张而感官失灵,直到被程津予牵住才发现手都冻僵。
他的手很暖,包裹住她的手。
梁音渐渐感到安心,跟着他慢慢穿过白墙黑瓦的偌大庭院,来到里面的会客厅。
她在来之前曾听程津予说过,他奶奶很早就离世,但他爷爷仍旧不与家中任何一个晚辈同住,常年独居。
到了会客厅,程爷爷已经坐在那里。他看起来不怒自威,少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常有的和善,可开口说话,就一下子让人放松下来。
梁音最担心的家世,他全程都没有提,听到梁音是在北潭大学医学院读的研究生,还连夸了好几句。
能看出来,程津予在他爷爷面前很放松,但也同样坐的端端正正,只时不时在桌下捏捏她的手。
临走前,程爷爷还送了梁音一个红色的锦缎盒。
因为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梁音不好意思收下,又不知道该不该推辞,只好抬眼去看程津予,用眼神求救他。
现在的梁音已经很少会朝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程津予看着好笑,他摸摸她的发顶,伸手替她接过来。
他说,“得要着,里面是好东西。”
梁音一听是好东西,立马猜到价格不菲,可是程津予已经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她只能忙不迭向面前的程爷爷道谢。
换来耳边程津予闷闷的笑声。
直到坐上车,梁音耳尖的红才慢慢消散。
“看吧,爷爷人挺好的。”
程津予坐在她旁边,替她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个翡翠镯子,下面还压着一个红包。
算是见面礼了。
程津予一点不客气,倒是没拆红包,而是拉过梁音的手,说要先试试镯子的尺寸。
梁音耳尖才消下去的红又染到脸上。
镯子大了一点点,松垮垮的垂在腕关节那里,不过还是好看的。
她皮肤白,很适合这样的翡翠镯子。
梁音很小心地抬手仔细看,她不太懂行,但也能猜出价格不会低于六位数。
她和程津予小声说到,“感觉太贵重了。”
一想到价格,梁音就顿时觉得手腕上沉甸甸的,动作都不敢太随意,生怕碰碎了这样的好东西。
程津予安慰她,“没事的,是老人家的心意。”
梁音是程津予第一个带到他爷爷面前的女孩子,他爷爷自然知道,她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他的注意力没分给镯子太多,用拇指摩挲几下她突起的腕骨后说到:“音音,以后多吃点吧,真的太瘦了。”
指腹的灼热温度,在她那处的皮肤上放大,梁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说,“我吃的不算少了。”
程津予将她的衣袖理好,“那就是营养没跟上,要吃好点ᴶˢᴳᴮᴮ。”
他说话起承转合的,一句铺垫一句,“我那边有阿姨,做菜很好吃。”
梁音还在低头打量玉镯,没怎么在意地回:“真的吗?”
“真的。”程津予去握她的手。
“不然领证之后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被爱
梁音蓦地抬头, “搬去你那边吗?”
程津予略一点头,“还是高中的那个房子,去年重新装修了。”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至离自己更近的位置, “你过来的话,还住原来的房间,可以吗?”
梁音犹犹豫豫道:“我说可以的话,会不会有些不矜持?”
程津予勾着笑,用看宝贝的眼神望着她, 要开口说话又被笑音挡回去。
她嘀咕, “笑什么啊……”
他压着笑,指指自己,“是我不矜持,才刚结婚就想着同居, 要说随便也是我吧。”
结婚这个词一下将同居变得合理化。
梁音笑笑, 顺从内心答应下来, “那, 可以吧。”
-
领证是在周三的下午,因为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大厅里面人很少。
坐在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远远看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捂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脸。
她跟同事随口提一句,“估计来离婚的。”
说完却看到那两个人径直走到办理结婚的窗口。
给程津予和梁音办理结婚的是位四十多岁的阿姨, 应该是不追星也不听流行音乐, 根本没认出来面前坐着的是当红的歌手。
过程很顺利,因为提前拍了照片带过来, 省去了一个大步骤, 前后没到半小时就出来。
梁音坐进车里, 将鸭舌帽摘下来,弯弯唇说:“又白担心一场。”
她还要摘口罩,刚刚把一边的耳绳拿下来,就被程津予拦住,他顺手帮她重新戴好,“等开出去一段再摘。”
快到年底了,狗仔要冲业绩,盯上了刚回国没多久,热度稳居不降的程津予。
前不久程津予才刚被拍到过。
就是回国后第一次见到梁音的那天,车子停在她工作的医院楼下,他平时散漫惯了,坐在车里时没戴口罩,车窗还降半截,被拍到了侧脸。
营销号看图说话,分析他得了重病,这次回国是为了养身体。
离谱得不行。
现在不能太随意了,身边带着梁音,处处都要提防小心,短短几天已经学会反侦察,今天出门还特地把欧陆换成了大G。
万一被拍到,她工作和生活都要受影响。
程津予勾着笑,回她那句话:“都说了,没红到那个地步。”
梁音觉得他对自己的认知很不清晰,举了个例子证明,“我之前已经没怎么关注你的新闻了,还是每天都能在手机上看到你。”
他了然点点头,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打着方向盘倒车,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过了会儿,才听他悠悠然说:“那以后,每天都能当面见到了。”
搬家刻不容缓。
时间就定在这周六。
只是很不巧,这周末的两天梁音都要上班。
所以只简单整理了衣服,剩下需要带走的物件全部交给程津予雇的家政打包。
家政效率高,周六下午,梁音还没有下班,就收到程津予的消息。
【东西都搬来了,下班我去接你,先回你那边,你看看有没有漏下的。】
梁音回一个好字,头一次开始期待下班。
看着时间差不多,她把电脑关机,将需要看的文献保存到笔记本电脑里,准备等晚上的时候,多花点时间把它看完。
梁音拎着包站起来,和邬婧说声再见,出办公室时恰好碰上来送资料的护士小崔。
小崔看看梁音,语气俏皮打听道:“是不是谈恋爱啦?”
梁音一下刹住,惊讶回身,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邬婧撑着下巴,俨然一副无欲无求的寡王状态,将目光从电脑前移开加入对话,“看吧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说。”
她早就察觉不对劲,之前梁音可是她的饭搭子,两个人三餐几乎都在医院解决,最近一周,某人已经不知道单飞过多少次。
今天上午,邬婧就问了和小崔一样的问题。
小崔解答:“比如你现在的状态就是个奔赴约会的小女生好嘛。”
梁音面热,明眸藏笑,摸摸脸问:“还好吧?”
小崔捂住胸口,夸张说:“天呐,梁姐姐你这么美,到底是谁让你动了凡心!”
邬婧站起来接过小崔手上的资料,打趣说:“你放过她吧,没见她都这么急了。”
梁音摆摆手,“好啦好啦,我先走了。”
别人口中奔赴约会的小女生满心欢喜地坐进了程津予的车里。
依旧是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再摘下口罩和围巾。
座椅中间放着一杯热饮,程津予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拿起来递给她,“有点烫。”
车上,程津予问起梁音,有没有和她妈妈说自己结婚的事情。
梁音咬了下内唇,摇摇头说还没。
因为进展太快了,从他们重逢到领证再到现在即将要同居,才不过半个月。
但又觉得好像也正常。
仿佛必须要这样一日万里的,才能将缺憾弥补。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妈妈开口。”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高三那年冬天,因为程津予妈妈找来的事情,梁音和她妈妈发生过最激烈的争执。
其实也不能算是争执。
那是梁音第一次反抗她妈妈。
时隔多年,她突然没有告知的和程津予领了证,不知道她妈妈会有什么反应。
程津予不强求。
梁音曾经对他说过,她小时候是归她爸爸抚养的,只是她爸爸后来要移民,所以不愿意再抚养她。离婚时都体体面面的一对夫妻,因为她撕破脸皮。当时她妈妈已经二婚,在蒋家过得不错,如果执意要打官司,是可以不接受她这个原先说好由前夫抚养的女儿的。但是她妈妈最后心软了,将她带到身边养着,还给她改了姓。
她说,“那种一下子又有了归宿的感觉,我一直记得。”
蒋家和她妈妈于她确实有养育之恩,他理解她的为难,也知道她心软。
他说自己的安排,“因为公司的一些项目,我过几天正好要和蒋成山见面,到时候约个饭局,你陪我一起,再叫上你妈妈,就当是见一次家长,可以吗?”
梁音觉得可以。
她认真说:“麻烦你了。”
程津予笑,“你这话说的。”叹口气,“和你结婚的是我吧,嗯?音音。”
认识梁音之前,包括和她重逢之前,程津予都从来没有去想过关于婚姻的任何事情。
总觉得太虚无,也太违和。
再见到她,就无师自通领会了个中真理。
“音音,婚姻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或者说,我陪在你身边的意义之一,就是在你不想出面的时候替你出面,不要怕麻烦我,知道吗?”
“知道了。”
梁音鼻尖又有些酸。
她好像总是学不会怎么坦然地接受被爱,而程津予却告诉她,不用接受,好好享受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醉酒
下车前, 程津予手机里进了一个电话,梁音让他留在车内,她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可以。
这个点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 小区里的人多,他下来也不方便。
梁音打开房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住进来时原有的家具。家政工作做得到位,她简单检查一遍, 没发现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