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边听边点头,这些消息必是芦问鼎让人放出来的,这事办得真不错,既隐去了傀儡术之事,保护了沐姑娘,又没有隐没阿意的功劳,让他得以扬名。
不过阿意这回可算是救了芦问鼎,救了沐闲闲不说,除此之外,问鼎宗也该给点实质性的好处才是啊。阿意向来不善于经营这些,自己也得提醒一二,不让他吃亏才是。
正准备走,又听另一人说,“你们知道吗?原来那炼器大会也有猫腻,记得那个初评第一的炼器师吗?”
白及脚步一停。
“原来这里面也有青铜的手脚,他对人家炼器师有偏见,在终评时对她的灵器做了手脚,使对方得了下评,问鼎宗已在灵器匣上检验到他的灵气残留,看来这青铜平时坑人的手段也不少啊。”
“那炼器大会终评结果怎么算?”
“这就不知道了,据说还要等其他四位长老商量之后再定。”
“那炼器师真是可惜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在苍蓝城看到她。”
……
没想到芦问鼎连这件事都查到了,白及还想多探听些消息,又往城中去了。
小院内。
沐闲闲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就在院子里散步,明明只是过去了一夜,发生了青铜下蛊、凌云意闯关,芦问鼎解咒种种事情,总感觉过了很长时间似的,早上沐浴到阳光,只觉得活着真好。
不过,她心中还有疑问,青铜究竟为何要对她下手呢?他想要弄死自己,实在是简单得很,却选择了傀儡术这种复杂又浪费时间的方式,可见他并不想要自己的命,而是想控制自己。
可她也又没有什么稀世奇珍,爹娘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栖云城一对平凡夫妻而已,难道是爹娘身上藏有秘密吗?
而且,从自己的遭遇推想,难道爹娘之死也……
她取出昨夜芦问鼎放在床边的玉牌,看来她得去一趟问鼎宗才行了。
正思索,凌云意从房中出来了。
一见他,沐闲闲脸上便有了笑容,“阿意,早上好呀。昨晚休息得好吗?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ᴶˢᴳᴮᴮ早上想吃什么?”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沐闲闲拉着他道,“我想吃巷口的灌汤包子,我们吃包子去吧?”
两人于是往巷口这边来,沐闲闲一口气买了五屉包子,在包子铺也听到不少闲谈,沐闲闲边吃着热乎乎的包子边道:“他们都在议论你呢,大剑修。”
“这都不重要。”
“那什么比较重要?”
“你平安无事最重要。”
他说的认真,沐闲闲吃包子的动作一顿,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把一大袋包子都塞到他手里,“阿意,你太好了,都给你吃。”
凌云意:……
回去路上,沐闲闲问他,“那青铜真的会按宗规处置吗?我还想问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手呢!”
“你想去问鼎宗?”
“是一定要去。”她狠狠咬了一口包子,“不仅要去,还要把这件事情彻底搞清楚。”
回到院中,正巧白及也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和他们在街上听到的差不多,只能说这消息如今真是苍蓝城头号话题了。
沐闲闲对白及道:“神医,你能不能再帮我诊诊脉?”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难道咒术还有影响?”
“不是。”她摇了摇头,“只是我经历了这件事,心里怕怕的,想让你确认一下,那咒术真的不在了?”
白及道:“也好,进屋来吧。”
两人进了屋,凌云意尾随在后,在门口却被沐闲闲堵住了,“阿意,你不用进来哦。”
说着,把门一关。
凌云意摇了摇头,刚想走,忽察觉到房内一阵灵气波动,活跃又亲切,是沐闲闲的火灵根。
房间内,白及看着沐闲闲忙前忙后,布下了一道遮音结界,才明白她并不是想让自己诊脉的,说什么害怕也不过是托词。
“沐姑娘,你想干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阿意他不开心?”
白及一愣,他看着沐闲闲,心想这姑娘未免也太敏锐了吧?
“从昨夜到今早,他一次都没有笑过。虽然平时他也不爱笑,但我刻意逗他的时候,他还是会配合一下,可是刚才我逗他,他也没笑。”沐闲闲道,“我能感觉到,他好像有心事。”
白及:……
他这一沉默,沐闲闲更觉得不对了,“你知道?”
面对她狐疑视线,白及只觉得难以招架,忍不住道:“就这还想瞒你一辈子呢,连十二个时辰都瞒不过去。”
“到底瞒我什么?”
白及忍不住了,直接道:“还不就是他的剑——”
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凌云意就站在门口,打断了他的话。沐闲闲一见他,惊道,“阿意,你怎么没走?你在门外偷听?我明明布下了结界——”
“你灵石没摆对地方。”
沐闲闲回头一看,临时用来充当阵眼的灵石放歪了。
她沉默了一下,“这不是重点,你的剑到底怎么了?”
凌云意:……
他不说,沐闲闲就这样不依不饶的看着他,眼神透着一股子韧劲,对视半晌,凌云意终于败下阵来,“跟我来。”
他带着沐闲闲到了侧房,给她看了那半截断剑。
好一会儿,沐闲闲都没说话。
这安静反而让凌云意有些意外了,他刚想说话,就见她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滴落在剑上,把机关小鸡都淋成了落汤鸡,没一会儿哭得都抽噎起来了。
“别哭了……”凌云意还从没见她哭成这样过,明明是自己的剑断了,她倒像是比自己还伤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喊她的名字,“闲闲。”
沐闲闲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瞒着我?”
“怕你伤心。”
“你是不是怕我觉得,剑是因为我而断而责怪自己?”
心思让沐闲闲猜了个正着,他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只是难过一下,不会自怨自艾,要怪就怪青铜那个老匹夫。”说着,她擦干了眼泪,问,“那剑还能修复吗?”
他摇了摇头,连师父也说不能,恐怕是真的不能了。
沐闲闲却有一股倔强不服输的劲,“阿意,我决定了,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把凌云剑修复好,让它完好如初。”
第45章 沐家后人
凌云意道:“不必如此费心——”
沐闲闲立刻打断了他:“阿意, 我想要修好凌云剑,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也很喜欢凌云剑, 还因为我身为炼器师,不畏挑战, 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她一下子抛出这么多理由, 凌云意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
接下来两天,沐闲闲全身心都扑到了修补断剑的事情上了。
凌云意去了一趟掌剑宗回来, 从云华那里也得到了差不多的说法,都说伴生剑无法修复。云华有意要赠他一把灵剑, 也被他回绝了。
他一回到小院, 就被院中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本来就空旷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书册, 还有一堆炼器材料, 粗略一看, 常见的有铁、铜、银等, 其它不认识的也不少,堆得跟小山似的。
他走到那半人高的书册前, 随手拿起几本看,“《从零开始学铸剑》《五年练剑, 三年打铁》《论灵剑铸造与材质选择与灵火控制》……这都是什么?”
“阿意,你回来了?”
正不解,那一堆书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沐闲闲笑着和他打招呼, 原来她正坐在地上看书, 那一堆书将她人都挡住了。
“我让白及把市面上和铸剑有关的书都买回来了, 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要以神识阅读的,就收在玉简里了。还有一些铸剑的材料,我准备都试一试,到底哪种比较好用。”
凌云意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得花多少灵石?”
他这么说,沐闲闲忍不住笑喷了,“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看来你也被我影响了呀。”
她解释道,“光凭他一个人可弄不来这么多东西,都是问鼎宗的人帮忙。不过,这些东西良莠不齐,真正有用的不多。”说着她忍不住秀眉皱起,发起愁来。
凌云意本想劝她不必如此费神,又想起她说过这也是为了她自己的话,便忍住了。
这时,忽听院门口传来人声,小九喊了一嗓子,“沐姑娘,人接到了!”
沐闲闲忙站起身,绕过书堆冲了出去,“管叔!”
自从接到管叔来信,她就算着时间,应该是这两天要到,果然顺利接到了人。
只见竹篱边,小九和许久未见的管叔一起走了过来,走到院门口,沐闲闲已扑到他怀里,“管叔!你一路来都还顺利吗?”
这一扑,如鸟儿归巢,满是依恋。
管叔见了她平平安安,就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又忍不住端详着她说,“小姐都瘦了,在苍蓝城也不知住的吃的习不习惯,又没有人在身边服侍——”
沐闲闲直起身,“哪有,你是好久没看到我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我不知道多能吃。”
管叔笑了,两人又说了一些家常,一起走进院中,见了凌云意,管叔是诸多感谢,“剑君,这一路多亏有你陪着小姐,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路上小姐没给你添麻烦吧?”
凌云意摇了摇头。
沐闲闲得意道:“阿意怎么会嫌我麻烦呢。”
阿意?
这称呼怎么透着一股亲昵?
管家人麻了,但是他也不及细问,沐闲闲拉着他说东说西,少不了又说一些路上遭遇、苍蓝城趣事之类。
说了一阵,又怕他累着,便让小九帮着他安置房间,让他先休息一阵,自己仍回来钻研那些书。
等候的功夫,管叔站在房门口暗中观察院中两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小姐看书,剑君就看着小姐,两人偶尔对视一眼,都不说话就相视一笑?
看着看着,管叔心中暗暗有了想法……
他这一路奔波,也是累了,便回房歇息了。
院中,沐闲闲又看了一阵书,依然没什么收获,铸剑作为炼器的另一个分支,倒不像机关术那么冷门,但是关于伴生剑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原来剑修之中,一千个里也不一定有一个能觉醒伴生剑,而锻造伴生剑又用不着铸剑大师,往往剑修自己就把剑给铸了,更没什么记载留下来。
她越看越是心烦,忍不住把手里书一甩,这一甩,没注意到眼前就是一堆书山,眼看要将书堆砸倒,把自己给埋进去了,就见一道柔和剑气缠绕住了那本书,托着它将之轻轻放到了书山最上层。
沐闲闲目瞪口呆:“阿意——”
这小小招式对术修来说不难,但对剑走锋锐的凌云意来说并不简单。
他收回手,自突破剑意八层之后,他对剑气的掌控更加精妙了,若是以前,他会将这本书直接搅碎,可如今却能托着它,不伤它一片页脚。
可惜此时手边无剑,若以剑一试……
凌云意下意识摸了摸剑鞘,又收回了手。
沐闲闲也察觉,他身上那令人退避三舍的凌厉剑气似乎ᴶˢᴳᴮᴮ收敛不少,以前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厉害的剑修”,现在竟显露出一些“深藏不露的高手”的气质来了。
他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沐闲闲的眼睛,她深吸口气,觉得看书不如找人,“阿意,咱们去问鼎宗!”她拿出那块鹤纹玉牌,“去见芦问鼎!”
这话音一落,那玉牌发出一阵光芒,将沐闲闲笼罩进去,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等等!”凌云意猝不及防,都没来得及拉住她,人和玉牌具已不见踪影,只有现场残留的灵气告诉他,这玉牌上应该是附带了一个传送法阵,当她喊出想去问鼎宗,直接触发了这个法阵,将她给传送走了。
这位问鼎宗主是不是在细节处贴心过头了?
刚从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小九都傻了。
凌云意道,“若是管叔问起来,就说我们去问鼎宗了,稍晚便回。”说着,他也往问鼎宗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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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一闪,沐闲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
先是山风拂过,接着又闻鹤鸣唳唳,一个白发老者背对着她,手中拿着鸟食,被群鹤簇拥,正喂这些仙鹤呢。
感受到传送阵法波动,他转过身来,见是沐闲闲,他和目一笑,“沐姑娘,你来了。”
“芦宗主?”她看了看手里那块玉牌,有些明白过来,“我只是说了一句要来见你……这是问鼎宗?”
芦问鼎点点头,“此处是问鼎宗内鹤居,是我的洞府。”
他一点也不意外沐闲闲会来,一挥袖,幻化出两把椅子,一壶香茗,“请坐。”
两人落座之后,那茶壶便自行倒起茶来,在袅袅茶香中,他说:“沐姑娘想必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恰好这几日我已将宗内大小事务理出头绪,有闲暇陪姑娘好好聊聊,解答你心中的疑问。”
沐闲闲便问:“芦宗主,你是八品炼器师,又是有名的铸剑大师,难道伴生剑断了,就真的没有修好的可能了吗?”
她一开口就问这个,到让芦问鼎有些意外,感慨道,“没想到姑娘不先问青铜之事,而是先问剑,那日在我面前,凌少侠不提断剑,一心只想救人,如此倾心相护,只想着对方,可见真情流露,真是一对爱侣。”
“宗主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
芦问鼎一笑,“沐姑娘,言语会骗人,眼神可不会。”
他都这么说了,沐闲闲不好再反驳,反正她确实对凌云意动了心,只是还未表白而已,说起来,这几天忙乱,差点忘了他也曾说过炼器大会之后有话对她说这着,不知是什么话呢,也许和她想的一样呢?
这样想着,她笑道,“现在还不是,至于以后嘛……就承宗主吉言了。”
“哈哈哈。”芦问鼎笑了一阵,说起正事来,“伴生剑断裂,确实没办法修复。”他又道,“凌少侠手中那把伴生剑是上品灵器,他若能结成元婴,此剑或可成长为极品灵器,我藏剑阁中亦有极品灵剑,我有意赠剑,他却拒绝了。”
沐闲闲道,“宗主,凌云剑对他意义非凡,和他相伴相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失去此剑,如失一臂。人的感情往往如此,其他剑并不是不好,而是再好也替代不了。”她又忍不住追问,“您再想想,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芦问鼎再加思索,想起了什么,他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一块奇异石头,不仅形状奇怪,断面处光泽也十分奇异,泛着七彩光泽,斑斓得令人眼花。
“这是?”
“一块陨铁。”芦问鼎道,“我也是意外得到它,这么多年也没参透它到底有什么用。如果世间所有材料都修不好伴生剑,也只有这天外之物有可能办到了,此物便送给你,当做我对凌少侠的小小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