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上黎【完结】
时间:2022-12-15 18:07:55


  她是唯一一个会为了给他和他的母亲出口气,幼稚地对褚氏族长不冷不热甩脸色的人。
  但她也还喜欢很多人,她仰望敬爱着衡玄衍,也关切着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寒师兄”
  她是一个能写出三四十盏花灯的小姑娘。
  褚无咎慢慢摸着她头发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骗了你,你还会不会这样热诚真挚地喜欢我。
  “什么?”烟花声太大,遮住他低哑的声音,明朝疑惑地问:“有一天什么?”
  褚无咎并不想问出了。
  他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是个太多疑的人,并不愿意再去挑战任何风险。
  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她喜欢他、对他情深又热诚,就保持在如此。
  其他的真相,就让随着时光渐渐彻底掩埋,不会再见天日。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随意换起另一个话题,轻轻笑了下:“你会不会忘记我。”
  明朝愣了愣,重重地摇头。
  她想起她的爹娘,爹自刎了,娘不想他一个人,陪他一起走。
  那是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烙印在她心底的关于生死与共、真挚炽热的感情。
  她深深地向往那种感情,也同样愿意成为一个为所爱之人倾尽全力的人。
  “我不会的。”她认真说:“只要你还是一个值得我喜欢的人、只要我还喜欢你,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你。”
  修士的生命那么长,可明朝只会喜欢一个人。
  如果他死了,她会替他报仇,她还有师尊、还有很多昆仑的亲人朋友,她不想让大家都伤心,所以她大概不会自杀,她会守着他的墓碑一辈子。
  但大概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因为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杀他,她一定会挡在他前面;
  因为如果有一天,他快死了,她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救他回来。
  作者有话说:
  倒计时二
  ——

第44章 
  褚无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明朝的脸。
  他看起来并不太相信,也并不太在意。
  明朝不解看着他。
  “人心易变。”他淡淡说:“人死如灯灭,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不必你记得我,我只要活着时,应有尽有。”
  他不管死后什么洪水滔天,他只要活得天长地久,要让她爱他入骨、非他不可,除了他,她身边和心里不能有第二个男人的存在。
  “呃……”明朝呆呆的,觉得他这个话有点奇怪。
  褚无咎摸摸她的脸,不等她想明白,就垂着眼,低下头去吻她。
  明朝感觉嘴唇被清冷柔软的唇瓣含住,他的嘴唇像某种柔软蠕动的植物,张开濡.湿带毒的苞,慢而强硬地把她包裹含吞进去,无知无觉沉陷进一片温热里。
  明朝脑子晕乎乎,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闭上眼睛,乖巧回应他的亲吻。
  月色笼罩在身上,两个人像海水中相互吸引的潮涡,渐渐贴得更近,明朝朦朦胧胧感觉他身上越来越烫,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炙热又强健的气息几乎透过他衣服布料漫出来,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以至于当褚无咎的手不受控制地放在她腰间的时候,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褚无咎低低地喘气,他知道自己应该松开手,适可而止不该吓到她,可这一刻他的身体本.能完全背离神志,以至于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手猛地掐紧,像咬住猎物后喉颈的凶狼,不容许她后退半步。
  平日清冷孤淡的人皮几乎被撕裂,他骨子里的残酷与凶裂嘶吼着全被欲.望激发了出来。
  明朝隐约感知到了什么,她忽然有点说不出的害怕,她被强硬掠夺着呼吸,恍惚看见他隐隐泛出血丝的眼瞳,他微微半阖着眼,眼尾泛出红,有一点慵懒,又分明有种近乎沉迷的糜.烂
  ——像一只妖。
  不知为什么,明朝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
  她鼻息急促,终于忍不住发出小兽似的呜咽,开始推搡他。
  褚无咎神魂昏聩颠倒,已经全然意乱情迷,他,他死死沉迷追吻着她,下意识去抓她推搡的手,而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阴戾的妖气。
  褚无咎神志骤然一清。
  明朝终于被放开,她面红耳赤,晕头转向,大口大口喘气,感觉后脑勺被温热的手掌按住,把她的脸抵在他肩头,脸颊和眼睛全陷进带着暗纹的细软布料中。
  褚无咎抬起头,他脸庞仍带赤红,却神容森寒,冷冷凝视向夜色晦暗的尽头,对上那双猩红带着近乎疯癫妒恨杀意的鸟瞳。
  巫鹫几乎发疯,恨不能当场宰了这个小子!
  它们在外面死里逃生,而这个小子安然站在这里,享受起滔天富贵,还有个纯真美丽的未婚妻被他骗得团团、任他在这里情深意长!
  明朝迷迷糊糊间仿佛感觉到褚无咎身上突然暴起的骇意,她还没回过神来,当自己做梦似的,懵懂问:“怎么了…”
  “没什么。”褚无咎很快把异样的气息收敛个干净,他面色重新恢复素日的清淡,松开一直压在明朝后脑的手,才把少女从怀里放出来:“那边有船市,我们去走一走。”
  “…哦…”明朝懵懵就被他搂着,被带向不远处的船市。
  所谓船市,就是湖上以船作市场,无数条大船小船首尾相接连成栈道,船上仿造岸边的摊位也摆满各式各样的吃的玩的,旁边还围绕着许多秀雅绝伦的画舫花船和表演的大台船,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明朝一见人多,就来了精神;沧川峰清寂,大多时候只有她师尊和寒师兄仨人,待得是安逸闲适,但下山来,她还是可乐意来这些繁华热闹花里胡哨的地方溜达,她兴奋在不同铺市中穿梭,又吃又喝,两只手不够用,褚无咎帮她拿着新烤的肉串,喂给她吃。
  好不容易几根串吃完,明朝两只爪子捧着颗大椰子嘬汁,一本满足。
  褚无咎扔掉被她啃干净的竹签,擦了擦手:“过来。”
  明朝鼓着腮帮子哒哒跑到他旁边,歪着头看他,然后感觉头发被斜着插.进什么东西。
  嗳。
  明朝摸了摸,是一支花瓣玉簪子。
  “是刚刚买的吗。”明朝开心说:“谢谢。”
  是他亲手雕的。
  但褚无咎没有说什么,只“嗯”了声。
  他垂眼看着少女高兴地弯弯笑,手负在身后,很轻地点了下。
  周围的禁卫会意,三三两两有人从阴影中浮出来,恭敬俯身在他身边。
  明朝走着走着,看到一家卖香囊的铺子,她跑过去探着脑袋看,拿起一个纯白色的素囊,里面大概是干梅瓣菊瓣,不知怎么调的香调,乍一闻是清冽冷香,细闻又有点柔和的妩艳。
  明朝莫名觉得这个香味很适合褚无咎,她回头正想叫褚无咎,就见褚无咎周围站了几个禁卫。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褚无咎说:“宴席开始行酒令,父亲叫我回去。”
  明朝一呆,连忙说:“那你快回去看看吧,你是新任少主,这时候是应该露露面。”
  褚无咎微微颔首,说:“那你留在这里,我点几个人跟着你,我去去就回来。”
  明朝乖乖点头。
  褚无咎看了看她,夜色遮住他略深的目光,他轻轻抚摸一下明朝头发别的他送的玉簪,转身走了。
  明朝看着褚无咎背影远去,想了想,跑回那家香囊铺子,找店家要了一块月白色的软绸布和针线,找个小板凳坐下,开始缝香囊。
  反正也没事做,她干脆亲手缝一个送给他吧。
  离开船市,鼎沸的人声从身后渐渐褪去。
  遥遥的湖中央,花台忽然大亮,伴随着一阵簇烈热闹的叫好掌声,一道轻盈纤细的身影从亭台中站起,如月中仙子拾阶飘然飞上,琼华剑湛蓝的光晕,剑光如游龙惊鸿艳惊八方。
  是宴席上宾客中行酒令的输家,在演一段才艺。
  褚无咎只淡淡望去一眼,便收回视线,对亲卫们道:“你们退下吧。”
  这些褚无咎最近新培养出的亲卫是世上最忠诚的哑巴,他们沉默地退下,像影子重新隐没进黑暗中。
  褚无咎慢慢走过偏远荒凉的船坞,没有灯火照亮的夜色重新笼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怪物伸着利爪撕向他的脸。
  褚无咎神色毫无变化,流光从他袖口冲出来,生生把巫鹫撞翻。
  “我来这里,不是看你发疯的。”形如琉璃盏的防护法宝缓缓落回修长的手中,封禁的屏障在身后不远处无声无息成型,褚无咎淡淡说:“如果你不够清醒,我可以让你去湖里多清醒一会儿,再想该如何说话。”
  “褚无咎!!”
  巫鹫目眦欲裂,巨大的灰鸟全身覆满破败折断的骨刺,它尖厉地怒叫:“你知道什么!衡玄衍来了!衡玄衍来了!他找到我们了!虬蛇和贪狼它们都死了!它们都死了!!”
  褚无咎微微阖眼。
  衡玄衍,当世至尊,果真如此。
  “它们化成人形,藏在万里之外山城的小客栈里,可衡玄衍找到它们了,他找到它们,把它们全杀了!!只有我一个远远瞧见赶快逃了回来!”
  “我们受尊上之命辅佐你,现在它们都死了——”巫鹫在恐惧和怨恨妒忌之下几近疯癫,它尖叫:“我看你如何向尊上交代!我看你敢如何向尊上交代!”
  寂静空旷的结界中,只有巫鹫癫言乱语的叫嚣,那尖锐的癫狂,更衬出对面少年人的波澜不惊。
  “我为何要交代。”
  少年神容素定,温和说:“我是人,是褚氏少主,那些妄自渡界而来的大妖被沧川剑尊所斩,与我有什么干系。”
  巫鹫的尖叫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它不敢置信看着褚无咎:“你想撇清与我们的关系,你想背叛魔尊陛下!!”
  “褚无咎!尔敢——”
  巫鹫疯吼:“你忘了是谁为你铸魔骨开辟灵根!是谁指点你登天路!让你从一个卑弱的贱种变成现在的少主,你竟想背叛陛下,你忘恩负义——”
  褚无咎轻笑,说:“魔尊为我铸魔骨,让我一身魔气难压,若非我自己想法子以魔蛛之毒混过沧川剑尊的眼目,恐怕如今已被其斩杀于剑下;至于那条登天路,那位蔚姑娘是靡蛇血脉、又为昆仑嫡传不假,若能为我所用自然好,但你当日信誓旦旦,从宴席上为我引来的,也并不是她,不是吗。”
  “我说过,乾坤地大物博,强者无数,你们该谨言慎行,沉敛行事。”他温和说:“但你们并不愿听我的话,既然敢引兽潮肆虐姑臧,自然也该想到日后被人发现踪迹,尸骨无存的下场。”
  “——”
  巫鹫疯吼:“褚无咎!!”
  “你别妄想能摆脱我们!尊上为你费过心力,就得你百倍万倍偿还!”
  “况且,我也没耽误你!虽然没为你找来蔚韵婷,不也为你引来个别的!”巫鹫吼:“你的小未婚妻!那个衡明朝,衡玄衍的宝贝弟子,她不是爱你情深吗!你不是把她拿捏的更好吗!!”
  “……”
  褚无咎眸色悚然沉寒,泛出腥裂的骇意和杀意。
  像倏然被毒刺扎中,有些事他可以做,但谁敢说,谁就该死。
  褚无咎眼神冷下来,看死物的目光看着面前癫狂的巫鹫,正欲微微启唇,就听见身后一声
  “嘎吱。”
  破旧的木板被踩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却悚然清晰。
  褚无咎神容清淡,没有半点慌张,他转过头,法术的灵光已经在指尖成型,要轻柔平淡而顺理成章地夺去这个胆大包天窃听者的性命
  ——他对上一双怔怔的杏眼。
  “……”
  明朝站在不远处,呆呆看着他。
  夜色罩在她身上,她站在那里,眼睛明亮,像倒映着澄洁的月光。
  她看着他。
  然后,一点一点,慢慢的,渐渐的,泪水浸满她的眼眶。

第45章 
  明朝在埋头缝香囊。
  她的手很巧,什么手艺活都做得特别好,绣花还是小时候娘亲手把手教她的,这些年她也没有扔下,技艺反而越来越好了。
  她哼着小调,很快把香囊的大致形状缝好,正往里填干花瓣,忽然听见周围哗然热烈的惊呼声。
  她好奇地抬头,看见遥远湖中的云梦高台上,一道纤细的身影翩然起舞,她的裙裾如翩飞的云烟,剑光如湛蓝的流华。
  明朝愣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
  是蔚师姐!
  流光如星海洒落,飘向云梦湖四面八方,夜游的百姓们纷纷被吸引,沿着栈道围聚成长长的人.流,大家仰起头,惊艳而震撼地望着这一幕。
  这是多么美的一幕啊。
  仙娥起舞,剑华流天河。
  有小妹妹拽着爹娘兴奋大喊:“是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有人痴痴喃道:“瑶台神女,洛神妃子…”
  明朝听见四周人的称赞,忍不住有点与有荣焉的小得意。
  乾坤诸仙门有许多许多好看又有本事有才华的女修仙子,但她们蔚师姐也是其中顶能打的一个!是温柔细心关心她们每个师弟妹修习生活的蔚师姐,也是无论什么场合什么情况、都可以为她们昆仑迎来无数称誉增添许多荣光的蔚师姐!
  明朝捧住自己的脸,看着遥遥蔚师姐那翩然美丽的身影,又是敬服、又觉仰望,也有一点小小的羡慕。
  那是一点女孩子总会有的小心思。
  谁不喜欢温柔又美丽的人呢,能永远从容高雅、游刃有余的蔚师姐,像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是她大概这辈子也变不成的人。
  明朝久久望着,心里生出羡慕。
  但她并不失落。
  小时候她听母娘嬷嬷念佛经,说人一辈子的福与祸是有定数的。
  她现在已经好幸运了,是她可以想象的一切的快乐了,她什么都不想改变了,只希望能一辈子都这样,永远做昆仑不那么成器但无忧无虑的小弟子,有师尊,有师兄姐师弟妹,还有喜欢的人——想想都美得冒泡泡啦!
  明朝捧着脸蛋看了会儿蔚师姐的剑舞,才重新低头塞自己的香囊,直到把干花瓣都塞好,给香囊封上口,还是没等到褚无咎回来。
  嗳。
  明朝有点奇怪,往四周张望,这么久还没回来吗。
  难道是在宴席上被拖住了?
  明朝想了想,觉得也对,褚无咎毕竟是褚氏的新任少主,这个少主位置坐得还不是那么合规矩,这样的大宴,确实应该多露露面,至少也要多认识认识人、混个面熟。
  这样想着,明朝不好意思起来,她是要回宗门去了,舍不得褚无咎,尽想着拉人家出来玩,但还是不能耽误正事啊。
  她拿着香囊站起来,和店家结好帐,准备往回走,那几个留下的褚氏亲卫们要来为她驱开道路,明朝连忙阻止,叫他们不要这么大动静,就让她自己慢慢走就行。
  她在人群中慢慢走着,看见夜色如梦,许许多多的人经过她,很多张笑脸,很多欢笑声、叫卖声、喧闹声,数不清的灯火连成长河,倒映在湖边、天空中,是有烟火气的人间万家灯火。
  明朝喜欢这样,她感到幸福,又安泰。
  她抬着脑袋,背着手,轻轻蹦跳地轻快地走着。
  然后,
  她突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一直以来的疑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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