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庶妃入宫,皇上把她安排在僖嫔的咸福宫。现在看,僖嫔真是被她拿捏的死死地。
蕴和笑看她一眼,“你以为僖嫔真就蠢了?她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两人都姓赫舍里,皇上又把人安排在她宫里,意思不言而喻。
赫舍里庶妃被刁难,她是不出头也得出头。
“说的也是,”端嫔感慨,“自打这位赫舍里庶妃入宫,咱们打马吊都三缺一了。”
蕴和跟皇后关系不错,皇后得闲就会喊她打牌,端嫔与僖嫔因着那场地震与蕴和关系亲近,找人的时候蕴和最先想到的都是她们俩。
端嫔与僖嫔没宠,也不是掐尖要强的性子,渐渐地与皇后四人组成了牌搭子,没事就聚在一起搓一局。
赫舍里庶妃是十月入宫的,她年纪小,一副害怕的样子,整日粘着僖嫔。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不过是多个人的事儿。
只她的性子众人实在欣赏不来。
稍微有点多动作就犹如惊弓之鸟哆哆嗦嗦。
蕴和也想起这事,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只要僖嫔还姓赫舍里一天,她家就不可能脱离索额图的掌控,她就不可能不管赫舍里庶妃。
两人站在原地本意是等僖嫔,僖嫔说完赫舍里庶妃直接走了,路过二人的时候只略微点了下头,一副不熟悉的样子。
看着她的背影,蕴和道:“真是为难僖嫔了。”
僖嫔应该是看出她们都不喜赫舍里庶妃,这才没有跟她们同行。
端嫔赞同的点头,她又道:“皇上不是让她享受嫔位待遇么?她又是元后的亲妹妹,要我说干脆让她独居一宫得了。”
永和宫位置不错,闲置着可惜了,给赫舍里庶妃多好。
硬要算到僖嫔这一辈她们家跟索额图是第六代,五服之内算是族亲,她跟赫舍里庶妃族亲都算不上。
咸福宫跟永和宫一个西六一个东六宫,咸福宫还在西六宫最角落,两边的距离比她当初去永寿宫都远。
隔开了,赫舍里庶妃总不能再去找僖嫔吧?
再说了,让她独居一宫也显得皇家对她、对元后一族重视。怎么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跟僖嫔挤。
蕴和很直接,“咱们觉得有什么用,这种事最关键不是皇上?”
若皇上不想,就是皇后说情都没用。
皇上在做什么?
他在精心的照顾那只受伤的狗。
看着皇上放着政事不处理,又一次亲自动手给狗洗澡、剪毛发,梁九功几次欲言又止。
幻灭,太幻灭了。
勤劳的皇帝忽然变得玩物丧志,梁九功表示不能接受。
不得不说,只要入了皇上的眼,哪怕是只狗过得都比人好。
也就半个月的功夫,这只狗从奄奄一息,到现在在养心殿四处走动。
养心殿的奴才都知道这是皇上的爱犬,见到它都跟见到祖宗似的,主动让路,唯恐得罪它。
大概是接连附身的缘故,京巴狗对别人不屑一顾,对康熙极尽讨好。每次见到康熙,它都会快步跑过来对着他摇尾巴。
康熙不去后宫的时候都是跟它同吃同住。
谁能有这待遇?
除了太子,梁九功再没见皇上对谁这般好过。
不,皇上对太子也不会形影不离,一会儿不见就惦记上。
说来也怪,这半个月同吃同住,康熙在没有附身过。
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心想早知如此,他何必把狗送来送去,直接带到这边来多好。
时间门一天天过去,越到年关康熙越忙,随着狗狗身体的康复,康熙也习惯了它不在身边,到处乱跑。
他只嘱咐小太监看好,别让人伤着了,就放心的处理朝政。
吴三桂死了,吴世[做了皇帝,是为吴周的第二任皇帝。
还有之前内务府熏香事件,这些都需要他处理。
他很忙。
康熙不会想到,就是这一时的‘疏忽’,又出事了。
康熙是个勤劳的皇帝,臣子、皇阿哥腊月二十都开始休假,只有他要忙到腊月二十八才会封笔。
大阿哥胤A明显感觉皇上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这一切都是因为十八年那场地震。他知道,汗阿玛是对他在地震中的表现失望了,便想着趁着休息去养心殿皇上跟前刷刷存在感,让汗阿玛改变对他的想法。
胤A喜武不喜文,他武艺不错,文采很一般。
他这几日苦练书法,为的就是让皇上眼前一亮,夸奖他。
高高兴兴的来了,康熙借口忙并没有见他。
胤A有些失落,不过他也没有打扰皇上办差的想法。
就在他提着自己写的福字准备离开的时候,养心殿大门忽然打开。
一只黄色的京巴狗从里面跃了出来。这是狗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嘴里‘祖宗、祖宗’的叫着。
胤A脸色难看,他拉住想要进去的梁九功,“公公,你刚才说汗阿玛忙,就忙着遛狗?”
因情绪激动,他声音都有些拔高。
合着他在汗阿玛心里都不如一条狗重要?
梁九功面皮抖动,他看了一眼被胤A抓住的地方,小声道:“大阿哥慎言,”怎么能说皇上遛狗呢,说得好像皇上是昏君一样。
“奴才没骗你,皇上确实在忙。”只不过休息的时候顺便摸了把狗。
对大阿哥,梁九功内心充满同情。
皇上对大阿哥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刺激对方,告诉他,他在皇上心里就是不如一条狗。
梁九功是康熙面前的红人,他并没有因此骄傲,相反,他习惯与人为善。
面对后妃、皇阿哥、公主,不管受不受宠,他都不骄不躁,恭敬有礼。
梁九功声音很小,架不住胤A嗓门大,坐在里头的康熙还是听见了。
“是胤A来了吗?进来吧。”
康熙对大阿哥的感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知道当初老大年纪小,自己不应该怪他;另一方面,他又很难让自己不怪他。
万黼不比他小,万黼都知道护着他这个阿玛。
康熙永远都忘不了,龙柱塌下来万黼推得那一把。
那一下,假如万黼没躲开,是真的会被砸在底下的。
他还那么小,被砸中很可能会没命。
万黼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相信万黼的话,他也相信胤A只顾着自己跑同样是下意识的行为。
但就是下意识,才更显得真实,更,让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胤A。
心情复杂,所以每次胤A求见十次里他有四次不见。
今日也是一样。
让他没想到的是胤A没走,还在养心殿门口喧哗。
胤A狠狠地瞪了梁九功一眼,撞开他往里走。
梁九功在他身后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心说,大阿哥何必呢?
何必进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惜,胤A听不到他的心声,他正欢喜着呢。
恭敬地给康熙请安,康熙直接道:“你有什么事儿?”
胤A愣了片刻,压下心底的委屈,他拿出手里的字,“儿臣近日在练字,额娘不识字,儿臣想请汗阿玛指点指点。”
康熙微怔,他都忘了惠嫔也是包衣出身,不识字。
想到包衣,就能联想到乌雅氏,康熙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
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拿过来吧。”
指点了胤A几句,又让梁九功给他找了本字帖,康熙就把人打发了。
“字有进步,但还有上升的空间门,回头对着字帖好好练。朕还有政务要忙,跪安吧。”
拿着皇上赏赐的字帖,胤A很爽快的走了。
快走出养心殿的时候,一只黄毛京巴朝着他本来,京巴身后两个小太监苦哈哈的跟着。
京巴不认识胤A,见到他一个急刹车停在不远处,然后对着他狂叫。
胤A忽然想起刚才就是因为这只狗自己才会在外面等着,又见狗对他叫的凶。他上前就是一脚。
“嗷呜,”大概胤A那一脚踢疼了它,京巴背毛直竖,眼睛冒着凶光,露出想要咬人的架势。
大阿哥是谁?一只狗敢对着他凶,他当即又抬起脚准备给它个教训。
他知道这是汗阿玛的狗,但他更相信自己在汗阿玛心里比狗更重要。就算他把狗弄死了,汗阿玛顶多训斥他几句,不会把他怎么样。
小太监一看这架势,内心咯噔一声,坏了。
两人小跑几步,一边跑一边喊:“大阿哥,脚下留情,那是皇上的狗。”
然,两人的话还是晚了。
不是大阿哥又给了狗一下,而是这只狗一看大阿哥要踢他,张着嘴对着大阿哥就冲了过去。
大阿哥哪里会等着他咬上来,直接就是一脚踢在狗嘴上。
小太监跑过去紧紧搂着狗,一边给大阿哥磕头,“大阿哥使不得,使不得啊。”
养心殿的奴才都知道,这只狗之前被虐待,有些草木皆兵。平时它是不会咬人的,面对陌生人顶多就是叫几声。你若是动手,它就会疯狂反扑,谁都劝不住。
大阿哥给了狗一下还不解气,还要继续,小太监急的要死。
胤A轻哼,“给爷滚开,一只畜生,给它脸了。”
康熙刚批改完一张奏折,正准备在另一张上写下批语,嘴角咔嚓一声错位了。
康熙:……
梁九功:(⊙?⊙)
他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康熙黑着脸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的掰正下巴。
好端端的下巴歪了,不用说肯定是狗子出事了。
自己的一切与一只狗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康熙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跟狗的联系时好时断,狗狗受伤反馈到他身上已经没那么严重。
大步流星往前走,康熙都不用问,推开门就听见狗子的狂叫声。
看到康熙,狗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疯狂的挣扎。
“怎么回事?”
小太监赶紧松开,狗子跑到康熙脚边呜咽着,狗头还时不时对着胤A吼叫几声。那模样像极了在告状。
康熙抱起它,黑着脸,“胤A,你小小年纪心肠怎么就那么歹毒,对着只狗都能下黑手。你给朕回去好好反省。”
康熙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胤A是他的儿子,若换个人,他绝对不会这般轻易放过。
胤A却觉得汗阿玛太偏心,他比不过太子也就算了,如今还比不过一只狗。
“汗阿玛,是它先咬我的。”
如果不是这只狗对着他狂吠,自己也不至于动手。
康熙觉得他是在狡辩,只看了他一眼就抱着狗子走了。梁九功轻叹,“大阿哥,这只狗从未主动咬过人。”
遇见陌生人它会叫几声,从未咬过谁。如果它咬人,皇上也不会把它带在身边。
胤A气结,“合着这一切还都是我的错了?”
他怎么知道那只狗不咬人?谁又能保证它一定不会咬人?
他先下手为强有什么错?
汗阿玛不安慰他也就算了,还责备他。还有梁九功这个奴才,当真是可恶。
京巴犬出名了,继被乌雅贵人利用陷害贵妃差点被打死后,又因它皇上训诫了大阿哥。
为此,皇后在后妃前来请安的时候专门说了几句,大意是让后妃都悠着点,遇见狗尤其是黄毛京巴,最好是有多远离多远。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它,说不清。
后妃又不是皇阿哥,身上没有皇家的血,皇上可不会对她们客气。
赫舍里庶妃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糯糯的说道:“那,我们还能养狗吗?阿玛说姐姐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养狗。”
皇后看着她久久不语,佟贵妃嗤笑一声,“赫舍里庶妃莫不是想通过一只狗争宠?要本宫说赫舍里庶妃还是省省吧,后宫佳丽这么多,皇上还没饥不择食到对个小丫头感兴趣的地步。还是你打算便宜别人?”
最后这句话她意有所指。
赫舍里庶妃与僖嫔住在一起,她不能成宠,便宜的还不是僖嫔。
僖嫔只低着头摆弄桌子上的茶盏,好似对上面的花纹多有兴致一般,对佟贵妃话里话外的挑拨毫不在意。
宜嫔:“皇后娘娘,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宜嫔说话委婉,换做别人肯定会问一句什么事儿,钮祜禄氏不是别人,她直接说,“既然不知那就是不当问。”
宜嫔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她好歹也是有儿子的后妃,皇后这般未免太过给她没脸。
宜嫔在家招摇惯了,她觉得皇后没有亲儿子,面对她们应该是没底气的,哪知对方比她还骄纵,说话毫无顾忌。
她内心不屑,跟庄嫔好又如何,庄嫔两个儿子,也没见给皇后一个。
皇后搁这跟她横什么横。
皇后说了不该问,宜嫔并没有住嘴,“乌雅贵人已经被皇上撤了嫔位封号,她还住永和宫主殿不合适吧?皇后娘娘自诩公允,这个事儿……”
说话留半句,给人无限的瞎想。
她这般给皇后挖坑,钮祜禄氏看着她笑了,那笑容让宜嫔觉得冷。
“宜嫔,你这是在教本宫做事?看来皇上说的没错,包衣确实心大了。”
她是皇后,就算做的不对自有皇上与太皇太后斥责,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嫔说三道四?
“来人,宜嫔对本宫不敬,禁足半年以儆效尤。”她对上宜嫔,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说出的话也像是刀子,字字扎在宜嫔身上。
“宜嫔,本宫知道郭络罗氏在前线立下不少功劳,本来也知道前线的战士很快就能回来了。如果你以为这样你就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一国之母的威严。”
明明语气平缓,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这是生气了。
由安嫔打头,坤宁宫宫妃跪了一地,“皇后娘娘息怒。”
所有人都跪下了,佟贵妃也不情不愿的跪下,“皇后息怒,臣妾觉得宜嫔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质疑您,您贵人事儿多,她怕您忘了。”
宜嫔可恨,乌雅氏更可恨,为了给乌雅氏添堵,佟贵妃不介意帮着宜嫔说好话。
皇后轻哼,把众人叫起来,她直接道:“本宫还没老糊涂到需要佟贵妃解惑的地步。”
既然有后妃开口,她也不愿意给皇上背锅,“乌雅贵人的事儿你们当本宫没说过?本宫没忘,端嫔跟庄嫔还在同一宫殿住着呢。那永和宫本就是端嫔的。”
“太医说乌雅贵人这一胎不稳,不宜过度劳累。太皇太后说一切以皇嗣为重,因此让她暂时在主殿住着。至于之后要不要迁宫,又迁去哪里,还要皇上与太皇太后定夺。”
“不过,佟贵妃与宜嫔这般关心乌雅贵人,本宫定会告知皇上,争取让她去承乾宫或者翊坤宫陪你们。”
佟贵妃脸绿了,她不客气道:“谁要她陪,本宫巴不得她死呢。”
乌雅氏敢陷害她,两人这辈子注定不死不休。
宜嫔也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翊坤宫已经满了,怕是放不下她。”
被皇后训斥,宜嫔很识时务的乖觉下来,拒绝的话也说的比较委婉。
皇后却不准备这样放过她,“没关系,不是还有东西偏殿,挤一挤也就是了。”
翊坤宫人说多也不算多,除了后殿住着的郭络罗贵人还有两个庶妃,偏殿地方不如后殿,也不是住不下一个后妃。
接二连三被皇后落面子,宜嫔黑着脸走出坤宁宫。
皇后才不管这些后妃怎么想,她自己高兴就行。
给蕴和递了个眼色,蕴和当即跟着郑嬷嬷一起去了坤宁宫正殿。
皇后指着一堆东西说:“马上要过年了,这是下边进上来的。你看看喜欢什么,本宫让你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