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也伸出手,把我身上新衣每一处的褶皱抹平。
“啊…裂了。”在帮我抹平褶皱的过程中,白突然出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地上数个恶鬼身子皆是一颤,看样子它们是撕过我衣服的恶鬼。
但白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杀意,只是举起破开的衣角,轻轻皱了皱眉头道:“吾这就去取线帮汝补一下。”
我按住了白的手,摇了遥头:“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你跟这位鬼老人学习一下流程,我很快就好。”
不理会白的目光,我拿起破损的衣角就向屋子跑,晚了,我怕他会看到我此刻眼中的泪水……
……原来白的出现与此刻准备进行的婚礼,是如此的令人感到高兴,高兴得只能用泪水才能让它稀释一些。
………………
当我拿着针线再次坐到屋门前时,我看到院子的中央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棵树。
说是一棵树也不准确,整棵树的上半部已经不见,唯留有一个像是台子一样的树干。
而奇怪的是,这个被横腰光滑砍过的树,就像是一直都在长院中般,根部已经埋藏在了地下。
我放好会放亮的珠子,借着珠光一边补着衣口,一边问院中央的白道:“这半截树是什么?”
白转身对我笑道:“方才出去前,吾不是说要去寻一个高台吗?走到半路就看到这棵被人砍了一半的树,吾问它愿不愿意跟吾走,做个结婚用的台子。它说愿意,吾就把它扛了过来。所以路上时间才用了久一些。”
我目光看向曾借机偷袭我的众鬼。
它们被我的目光看过,身子皆是止不住一缩。
但此刻我已经没有了与它们计较的恨意,在众鬼安心的表情中,我收回了目光看向白道:“你说问这棵树愿不愿跟你回来,这棵树也是妖吗?”
白点了点头:“是一只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妖。婚礼结束后,吾想把它种在院中,让它慢慢长大,顺便帮吾等看护院子。汝可愿否?”
“这种事不用问我,你自己决定就好啊。”
白摇了摇头,突然有些认真地道:“吾与汝尚未成婚,这院中的一切都是汝的,吾想要养之,需向汝寻求许可。且纵算吾与汝结为夫妻,这院子也是吾与汝共同的家,吾要在这院中种它数十年,吾觉得还是需汝同意的好。”
白的话让我心中一突。
“这院子是他与我共同的家吗……”我喃喃地重复着,手中补着衣服的针扎破了手,我也是后知后觉。
感到疼痛的我,吸了吸出血的手指,然后对等待着回复的白道:“好吧,我允许了。……就让这棵树,来见证我们这对奇异夫妻的一生吧。”
看着白露出笑容,我也跟着侧头问道:“这棵树,它有名字吗?”
“有。汝以后想称呼它,便唤它为‘青’吧。”
………………
当我把衣服缝好,再次走到白的身旁时,一直发愣的鬼老人似乎终于有了再次说话的勇气,道:“敢,敢问妖尊大人,你,你们的婚礼可有准备了什么东西?如,如果有,我等纵使把鬼力耗尽,也定会帮大人把婚礼现场布置妥当。”
白看着鬼老人道:“几段红布,两件新衣,两根红炷。”
“没了?”鬼老人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个抹汗的动作。
借着珠光我看到它的额头上并没有汗水,就我奇怪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时,鬼老人似想起什么般,脸上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白先于我问鬼老人道:“怎么了?是不是少了什么必须之物?”
我看到鬼老人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转了几圈后,它道:“不差了,不差了。一般来说,只要有妖尊大人说的那几样就够了。我生前与老婆子结婚时,也也没有那么讲究……,啊,我不是说妖尊大人准备的简陋……,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想去买也来不及了不是?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第208章 等待与执念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个鬼老人此刻的说辞可能只是为了节省它们宝贵的“鬼力”。
如果我与白提出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话,它们就要耗费“鬼力”来接触实体,这样一场婚礼下来,它们身上的“鬼力”就不可能剩下多少了。
虽然被老鬼人“骗”了,但当时我的与白都没有觉得有什么。
对于那时的我与白而言,只要能够结为夫妻便就已足够。
能有宾客来观礼欢呼就已经是锦上添花了。
在鬼老人的指点下,我与白在树台插上了香炷。
然后鬼老人掐指算了一下时辰,剪了一块红布盖在了我的头上,说:“女娃,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吧。盖着这红头布你就是一个待出嫁的新娘子了。你先回屋中等着,到了时辰老头子我会唤你出来,到时就是你与妖尊大人的成亲之时。”
随着鬼老人话音一落,我感到自己的手被一个阴气森森的手给扶上。
“小姐,请跟我来。”
听着指示,我跟着扶着我的鬼一步步走回了屋中。同时我心中也升起一丝淡淡的欢喜,“小姐”,原来有一天我也能被这么叫啊。
跟着先生学习的一年中,本来很多人世间我不能理解的称呼,先生都解释给了我。
我知道“小姐”这个称呼只有大户人家女儿才能用得上,而我也曾见过被称为“小姐”的人,她们无一例外都过着让我无比羡慕的生活。
………………
被扶着回到屋中后,因为屋里没有凳子,所以我就只能站在屋子的中央,等待着老鬼头口中的吉时。
这时我感到身边陪着我等待的鬼,扶着我道:“小姐,你坐下吧。新娘出嫁前站累了脚,可就不好了。”
我有些奇怪的道:“坐?可我家里没有凳子啊。”说着我就要伸手撩开头上的红布盖。
就在这时,我感到一只阴凉的手按在了我手上:“小姐,万万不可,新娘的头盖要由新郎来掀开才行。”
听到鬼物的话,我内心浮现出了白的面容,手中的动作也僵停了下来,“嗯,我会等他来掀开的。”
也许是我说话时太过紧张,我身旁的鬼居然“噗”的笑出了声。
“小姐,你可真幸福。以我等作为人时的记忆来看,妖尊大人长的可不是一般的俊俏,纵使是京中的公主驸马,也没有妖尊大人容颜的十分之一。”
“幸福,俊俏……”我喃喃的道,“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是跟白在一起,纵使是不幸与丑陋,我都不会离开他一步。”
在鬼的掺扶中,我渐渐蹲下了身子,而我的屁股也感到了一个类似凳子的物体,“这是……?”
我记得家中可没有凳子这样奢华的东西啊……
“这是佑叔叫我从院中搬进来的,啊,佑叔就是妖尊大人指定为您与他主持婚礼的人…鬼。”身旁的鬼解释道。
“可我记得院中也没有可以用来坐的东西啊。”也许曾经有,但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是突然不见了,就是被我当作柴火给烧了。
不知为何,以前烧着木凳劈成的柴,我都不觉得有任何的心痛,现在却想着如果家中的家具能多一些,那该有多好……
“这坐物是妖尊大人带回的青树妖所化。”身旁的鬼物为我解道。
“那棵树还能化出凳子来?”我奇道。
“是啊,妖尊大人带回的半截树可厉害了。多亏了它,现在院中也有了桌椅,妖尊大人与小姐的新婚,宾客都是站着也不好。”
听着身边鬼物的声音,我能感到,它的声音虽然渗人,但却是真的为我高兴,这不由地让我说出了一声,“谢谢。”
随着我声音一落,我感到周围的气氛突然静了下来。
我识意到,刚才它们还是要食我血肉的鬼物,此刻却成了我婚礼的宾客,这一夜的经历真是奇妙。
果然,妖与丑女的婚礼,宾客也要是鬼怪这般奇异的东西才能配得上,我不禁这么想道。
感到周围的气氛安静得有些难受,隔着红头盖的我出声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想要我身上的‘气’吗?听你们的说法,那似乎是叫作阴气?”
我说完话后,突然发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更了冷一些……
难道我问的问题不对?我不禁想道。
就在我要拉起红头盖一看究竟时,我感到自己伸出的手腕一凉。
“唉……”令人背脊发寒的声音响起,“小姐,你不用掀开头盖,我等告诉你缘由便是。”
虽然隔着红头盖,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放开我手腕后的鬼物飘到了窗边,一种凉意随着它的话音传来。
“人死之后,灵魂本来都要去往阴间,如果灵魂强留在人间,就会化为鬼,身上的阴气也会渐渐消散。
如果想要继续留在人世,就要从他人的身上获取阴气,而小姐身上的阴气就非常的浓郁,所以我等就打了小姐的注意。
其实我们也奇怪,像小姐身上的阴气如此之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凡人,但我们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执念’袭击了小姐。
……今日被妖尊大人所降,也是我等的报应吧。”
“抵不过心中的执念?”我重复了这句,鬼物不自觉加强音调的话。
“是的,心中的执念。当有一日小姐也死时就会明白。
人一但死了,世前的所有记忆都会如画卷般轮放在我等脑中。
我等本应跟随着画卷记忆的指引,回到‘最初的地方’。
要不随着身上的阴气散尽,我等便会魂飞魄散……这一世的我等也就成了虚无。”
听鬼物说的悲凉,我不禁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即便成鬼也不去阴间呢?这一世成为虚无又是什么意思?”
“呵……”鬼物悲冰凉一叹,“是啊,随着前世记忆的觉醒,心中就会响起一份警告,让我等回到‘最初的地方’。
心中也有一份声音告诉我等,这一世已经结束,这一世也会化作下一个‘前世’,所以我等可以看开。
但是!我等就是不要!”话音到这,我能感到窗边的鬼物突然激动了起来,同时一股刺骨的冷风也顿然激起!
第209章 莲?
就在我感到鬼物发出的寒意太过刺骨时,一股威压探了进来。
随着这股威压探进屋内,窗边女鬼的寒意顿时骤减。
…………
“不好意思,小姐,是我等失态了。”窗口的置位传来了鬼物有些惊惶的声音。
我抖了抖身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道:“没事。”
随着我的话音一落,探进屋内的威压也收了回去,我知道这是白的威压。
隔着红头盖,我看向了门口的方向,虽然视线被挡着,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眸在看着我。
我再次道了声:“没事。”后,那双眼眸才收了回去,似继续去忙着什么。
“小姐,刚才是我等失态了,还望小姐不要怪罪我等。”鬼物又再次道歉道。
感受到身边寒凉,我知道那鬼物又靠到了我身旁。
我摇了摇头:“没事,你不就是发出了点凉气嘛,这不是什么大事。”
“噗,小姐您可真有趣。”
呃……,对于我来说,只要不是直接的攻击,这种寒凉就跟下雨天的感受差不多,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我转移话题道:“你总是用‘我等’自称,可我只感到身旁就你一个鬼,你为什么用‘我等’这个自称呢?”
周围的空气又陷入了沉默,就在我以为“它”又不会开口时……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小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却在闺中与我等鬼怪闲聊,这也是一种奇异的缘份吧。
本来我等每次回忆生前的苦痛就会陷入疯狂状态。但有妖尊大人在此,我等心中的狂性也得以被压制。
小姐,您可是真要听,我等这些死人的故事?”
我闲着也是无聊,那吉时不知什么时候才到,我愣愣地点了点头:“说吧。”
我感到身边的鬼物开始不断绕着飘着,开始述说道:“当我等死的时候,前世的记忆就会被记起,但这些记忆不过像是它人的故事。在没有回到最初的地方前,这一世的记忆才是我们活了那么多年的意义。
如果心中没有牵挂到还罢了,但我等都是屈死之人,如果就这么去住阴间,让害死我等之人逍遥一世后才来阴间算帐,我等接受不了。”
“所以你们就变成了鬼,是吗?”我接道。
“桀桀,是啊,我等就是变成恶鬼,那怕这一世的存在都化为虚无,也要让那害死我等之人今世过不得的安生。桀桀。”
“但无奈仇人身旁有那些可恶的道士为其庇护,数次骚拢之下,反倒是我等姐妹身上的阴气越来越少,最后不得不棸成一身,苟延活命。”
“道士?就是村民请的那个?”想起村民说过道士可以驱鬼,我不禁奇的问道。
“那个道士?桀桀,哼”鬼物不屑的哼了一声,又在围着我绕了一圈后道:“那个只是会点驱邪之术的骗子罢了。”
“那世上真的有能对你们造成伤害的道士?”我好奇的问道。
“哼,如若没有,我等姐们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感到周围的空气又冷了下去,但这股寒意又很快的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