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对这即死去的士兵说点什么,他却先一步对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临到死前依旧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解脱的笑容么……
“拜托了,大将军……”
晓长的声音突然在我心底响起,很轻很轻,声音中还有着一丝莫名的解脱感。
我知道,如果这声音是真实的。
那么我在他的眼中的形象,可能就是上刕云,而他们也一直都能看得见我……
但我双眼却告诉我,他的嘴一直都没有张开过。
就在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时。
那种丝线断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自从再次追上镪拔军后,这样的声音我听到了很多次。
听得多了,我对这样的声音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每当这样的声音像起,我内心都会浮现出一根伤痕累累的老旧丝线,它在断掉的那一刻,充满了辛酸、不甘、愤恨,却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解脱与释然。
每次面对这样复杂的情感,我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正常化”就已经开始。
果然,随着丝线断裂的声音响起,晓长便似回到了第一次死在战场前的那样。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不甘、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偷袭他的异人的愤恨。
他口吐着血,一把抓六溜儿的手臂。
“帮…帮…我报仇……”
“…帮……我报仇……”
“还…还…有…保,保护好大、大将军……”
说完,晓长就似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六溜儿的手骤然滑落,人也自此失去了生息……
直到生命的最后,这名镪拔军士想着的,依旧只有杀敌和保护好,那一直下令队伍快速前行的大将军么……
想着骑着战马奔腾的身影……
“她”真是……何德何能……
………
在这最后的一路上,看了这么多怪异的现象后。
我多多少少,也对这重放的鬼域有了些猜想。
这鬼域里面的一切都是曾经的历史。
但在某种强大的力量下,这段曾经的历史,被重演了,
鬼域里的生物,无论人、妖、邪魔、鬼族、则都成了‘演员’。
从镪拔军将士严肃下的麻木与‘线断’时的解脱感来看。
这曾经的戏幕,可能在千年中,被反覆上演了多回。
但上演了多少回,我却不知道……
但至少轮回两三次,是绝对无法让镪拔军士得以‘消逝’时,那份解脱感,让人如此心酸。
这轮回一定是被重放了很多次吧……
不断的战死又复活又战死,直至麻木……
想到这,我内心就有些堵。
…………
在这不断轮回的鬼域中战死的所有生物,并不会真正的死亡。
在每一次轮回的结束后,他们都会去到某个地方,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我无法推出,这样轮回有什么样的意义。
但从如此多的轮回过后,镪拔将士眼中那战意与杀意都没有消逝,每次重新的回轮,都抱着绝决的杀意再次投入战场。
这让我不禁猜测,他们是不是有着某种目标,只要不断轮回、厮杀,他们就可以达成那个目标,或者改变某种历史?
但这又有些不科学,历史已经注定,改变历史未来的一切都会改变。
至少经受多年科学教育的我,是不相信有妖或其它的什么超能力,可以改变历史。
如果妖力或仙力能改变历史,肯定早都上了自然科学杂志,各国与仙妖的关系,也不会如此的‘和谐’。
所以这鬼域可以改变历史的设想排除。
但如果历史不可改变,结局早已注定,镪拔军士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既定且无妄改变的结局,只会让人在一次一次的轮回中,意志消沉吧……
就算是军队,也不可能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后,迎接的却是注定失败的结局。
难道这鬼域还有洗脑功能?每一次的轮回都会让镪拔军忘记上一次的战斗,从而让他们保持战斗的热情?
不对……
“孙明将军,抱歉,这可能就是属下的最后一次了。”
“六溜儿,没事,我很快就要跟你一样了。”
从在我面前消逝的二位镪拔军士,消逝前,看似‘正常’,但其实不像是‘台词’的话来看。
所有还‘活’着者的镪拔军士,应该都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轮回……
从他们改变‘台词’,有些突兀的说出临终遗言来看。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以及知道自己会在何时消逝……
是的,在回想鬼域中那么多突兀的点后,我能推测出,在这鬼域中战死,并不会正真的死去,但如果死亡的次数过多,‘活’在鬼域的生物,也会‘消逝’……
第308章 犹豫
我用‘消逝’来区分在鬼域的‘死’。
从我一进鬼域,就发现所有的镪拔军士都只是青幽且类似灵魂的状态。
只是他们眼中的战意与刚毅常常让我忽略了他们身体的样子,把他们当成真正活着的士兵。
但现在回过理性分析来看,所有在这鬼域中的生物,都已经‘死’了……但它们却以类似灵魂的状态,保留了下来。
并以这样的状态留在这鬼域中,不断轮回战斗。
无论妖鬼邪魔还是人,皆是如此。
人在鬼域中,保留有青幽的身体和生前的甲胄武器。
鬼族则保留有强大且会出血的身体。
妖族与邪魔则保留了真实的外形。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鬼域每一次轮回,都会按照某种规则重现当年的一切。
所有被留在鬼域中的灵魂,则在鬼域给予的身体中,成为了‘演员’……
然后按着某种剧本,在鬼域中渐渐走向既定的某个结局。
也许我用‘演员’一词不大恰当……因为大多重复着轮回的灵魂,都有着自己的意志……
无论是镪拔军,还是妖鬼邪魔,它们之间的拼杀,都充斥着真实的杀意。
但纵使这份杀意如此浓烈、真实……它们能杀的对像,和自己会死在谁的手上,却早已注定。
按着某种规则,它们杀着生前杀死过的对手,死在生前死在的对手上。
想到这,我内心就有些某名的凉意。
对充满杀意拼杀的双方来说,这样的规则是多么的讽刺……
…………
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战场中,充满个人意志的灵魂,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后也会受伤……直至如崩断之弦,彻底的断裂、消逝。
是的,我推测,每一个拥有个人意志的灵魂,就像是一根丝线,牵着在这鬼域中的身体。
虽然有着各种限制和规则,他们还是在用个人的意志控制着鬼域中的身体,去完成‘剧本’规定的内容。
甚至凭个人的意志,暂时违背被‘剧本’,在轮回中寻找某种‘转机’。
……就比如我数次被几位将军‘指路’。
‘指路’之后,他们就马上‘失忆’看不到我的样子,现在想来,就是他们在遵循某种规则的同时,能凭自己的意志,短暂违背规则的表现。
他们为我指路,让我去找云大军将。
说不定就是他们认为,我会是一个‘转机’。
……这千年多次的轮回中,他们还找到了多少其它的‘转机’,我不知道。
但对于这些‘转机’能否真的改变最后的结局,我却不抱有太大的信心……
这千年来镪拔军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起点……就说明他们一次又一次寻找的‘转机’,都失败了……
在这最后的轮回中,我只不是一个临时落入其中的小蝴蝶。
就算我拼命的扇动翅膀,没有时间的积累,又如何能成得了飓风……
回想这一路,虽然我在几位将领的指路下,一次又一次的找到了云大将军。
但我除了帮她‘补刀’完成原本的因果外,却没有再做什么……
几位将领拼着意志,违背规则为我指路,让我去到云大将军的身边,是不是还有让我自己寻找其它转机的意思?
我如果除了帮云大将军补刀外,还继续改变着因果……比如多杀一只邪魔,多救下一位镪拔军……多积累这样小小的‘改变’,最后就能形成‘飓风’?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此刻明白这一次的我,却只能后悔不己。
太晚了……
从云大将军在打败白龙鬼帝说的‘还剩最后一步’来看。
我现在应该是处于剧情的后半段了。
上刕云拼命令队伍加速前行,直奔邪魔老巢的样子来看。
估计还剩一点剧情,可能就要迎来大BOSS……然后就是那既定的结局了。
在这只剩一点的剧情中,我拼命扇动翅膀,真得能引起质变,改变最后的结局?
我咬了咬唇:“都怪你们,除了指路,就不能多说点有用的信息?就算我现在明悟过来,为时也晚了啊……”
我知道这抱怨有些无理取闹。
也许那些为我指路的将领,能为我指路,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虽然知道这些,我内心还是忍不住的焦急。
毕竟听上刕云的话,这就是最后一次的轮回了……
对于镪拔军,虽然没能与他们有过多的交流。
但我能猜得出,他们内心一定对我有过期望……
……刚才,在我面前死去的晓长兵士,在他‘消逝’前,我听到了那一句:
“拜托了,大将军……”
这违背‘剧本’的话,让我内心一悸。
这让我意识到,说不定除了上刕云和那些将领。
这些视我不见普通镪拔军士,其实也一直都能看得到我……
在他们的眼中,说不定我还是云大将军的模样……
回想自己周围曾有着的数万张面庞。
那数万双眼睛深处,曾对我寄于过的希望……
想到这,我内心就是一麻,随即就是止不住的焦急。
我这人自己的事搞砸了无所谓,但如果是他人寄托我的事要搞砸了,我内心就会止不住的着急。
拼一把?
我刚举起黄符的手,却又止在了半空。
我想亡羊补牢,冲向前线,见到邪魔就炸,见到镪拔军就救,能救多少镪拔军就救多少。
说不定最终战前镪拔军的人数多了,就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普通士兵的人数多了,真能影响最终的决战?
我不确定……
我内心一阵犹豫。
“丫的,不管了,寥胜于无吧!”
但刚想拼一把的我,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是举不起来……
关于我是蝴蝶,拼命扇动翅膀就能形成飓风,改变这轮回,都只是我的猜想。
万一我拼命扇动形成的不是飓风,而是“核弹”,把整个鬼域全毁了,又该怎么办?
毕竟,谁也没有告诉我,我的猜测是对的啊!!!
自我否定成形的纠结,让我内心更加焦急。
我有时超恨自己这样的性格。一但把某些事情看得太重,特别事情还是事关他人的,我就不敢轻易动手!
好烦。
好累。
好没用。
就在我又要陷入犹豫的螺旋一事无成时……
一声诡异的嘶鸣突然向起!
第309章 救与不救
我向声源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只高大的异人,从枯树林的深处走了出来……
异人的额头上的两只角已经十分的突出。
铜铃大的双眸充满嗜血、狂乱,慑人无比。
那一只大口中,牙齿尖利,还衔着一只人腿……
也许……,现在的它已经不能再叫为‘异人’,而是一只被转化完全的邪魔……
我知道那大腿,可能就是晓长被吃剩的残肢。
虽然看多了战场的画面,但看到人肉被吃的画面,我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难受。
腿在邪魔的嘴上,便从青幽的状态复恢成了真实的样子。
哗啦啦的鲜血,溅满了邪魔的嘴脸,又不断的沥沥落下。
就在我内心还为当不当蝴蝶纠结,而且对面前突然出现的血腥画面而犯恶时。
“畜生,放开你的嘴!”
一时声喨喝突然响起。
在这声突如其来、声贝又高的喨喝下,我内心一惊,进而发现内心的纠结,被这喨喝一冲,竟松散了些……
我转头向声源看去,发现是跪在晓长身边的六溜儿。
他把晓长的双手整形,变成握着剑柄的样子,然后把陪伴晓长军旅人生的铜剑连同他的双手,一齐放到了晓长的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