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从那幼小的贱虫出现后，老天就再也不站在我这一边。
终梦洞中的日子流逝着，山神大人脸上的‘人味’越来越重。
“听说了吗，今日山神大人居然出现在了通道内。”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时姐妹们都在吃东西，山神大人就这么走了出来。”
“是啊，是啊，那时山神大人的目光似乎在每个姐妹的脸上都看了一眼，我还在山神的眼中看到了‘关心’呢！”
无数的姐妹在睡下前都窃窃私语着，话语中都透露着兴奋，似乎能被山神大人‘爱’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但只有我紧捂着被角，内心闷闷不乐。
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无论用怎样的方法也无法将其驱散……
随着日子的过去山神大人在接受姐妹们侍寝时，眼中的那丝痛苦越来越大，这让所有活下来的姐妹都十分的兴奋，因为痛苦就代表着‘人性’。
甚至还有个姐妹看到山神在吸食她的精血时，淡绿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抗拒，一丝对自身无情本能的抗拒。
听说那一晚，山神大人只吸食了不到平日一半的精血就捂头痛苦而去，在离去前甚至还挥手帮她盖好了胸前的素裳。
这一小小的‘关心’激励着所有的姐妹，一年的时间内，终梦洞内的气氛似乎达到了有历以来最欢乐的时段。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发展，直至那一晚……山神对进来侍寝的我道：“汝名晓晓？”
虽然山神大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我内心还是一阵激动，这是山神大人在我侍寝时，第一次主动向我搭话。
我紧了紧袖下的拳头，点了点头，认真的听着山神大人接下来可能会讲的每一句话。
“吾…是否与汝有过…一个赌约？”
……
“大人，您敢与晓晓打个赌吗？”
“晓晓赌您不会吃了晓晓的心。”
“为何？”
“因您会舍不得。”
“晓晓会让您爱上晓晓，只要您一旦爱上晓晓，您就不会再舍得吃掉晓晓的心了。”
“山神大人，您一定要记得这个赌约喔。”
……
当初说着要记住赌约的我，却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冰冷注视中渐渐忘了，但没想到山神大人居然还记得……
难到……想到某个可能，我内心止不住的快速跳动起来。
难到…山神大人就要在此刻表明对我的‘爱’？
山神面庞的冰冷开始动摇，我手指甲也渐渐深入了肉里。
似永恒的幽静后，我捂着心口主动道：“山神大人…您已经…不舍得吃掉晓晓的心了吗？”
山神淡绿的眼眸闪了闪，却终是点了点头，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静止。
但…山神大人也紧捂着胸口道：“吾…再无法食汝等之心，这青血吸食之事，亦无法再续……，汝等…回去吧……”
我喃喃问道：“回哪？”问完我内心一种不安就隐隐升起。
“回汝等曾生活的地方。”
“凡世吗？”我嗤笑问道。
山神点了点头，没有动怒。
我把手掌抓出血道：“断龙石已经降下，我等姐妹谁也无法再回到凡世，这一生都是山神大人的人！”
“吾…可送汝等出去……”
“不需要！”我激动的大喊道：“为什么！山神大人为什么再也无法食下我等的青血？！我与所有姐姐们都是自愿侍奉山神大人的！”
山神仰起了头似不想让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捂着胸口的手，却暴露了它此刻正在‘痛’着。
“山神大人……”我关心着就要上前，却被它伸手止住。
此刻的山神全身依旧冰冷，但那手掌的颤动却暴露出了一丝的‘温暖’。
我大胆地握上了山神的手，把它微抖着的手掌放到了心口，希望能通过这样传递我心中灼热着的爱。
“山神大人，您是不是爱上晓晓了？”回想着自己这两年来不断的努力……每一次出现在山神面前都尽全力展露自己的‘爱’，用自己人‘炽热’化解山神大人的‘寒冰’。
当得到回报的时候就要来临时，我竟有些窒息得不敢相信。
我内心所有的愉悦都在等待着那个回答。
但山神却摇了摇头道：“吾…无法爱上汝……”
听着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这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想站身子，却摇晃着发现全身都已失去了力气。
倒下的身子被山神接到了怀里，但此刻的我却依旧不敢相信听到的回答：“为什么……”
我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但山神大人却无情的道：“吾…心中…已经有所爱…之人。”
我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如出现了一道裂谷，无尽的寒风吹斥着，让我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谁？”
一瞬间，一个稚嫩的面孔划过了我脑海。
“是那除妖师？”
山神点了点头。
我愤恨、嫉妒、懊悔、不甘大喊着：“山神大人，您可是妖！爱上一个除妖师，您是疯了！”
妖和除妖师怎么会有好的结果！我疯狂的嗤笑着，却也无法阻止山神眼中的炽热。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老天你也太不公平了！
第360章 教导
我痴迷地轻抚着山神脸上每一寸肌肤：“山神大人您爱着那个女人，可在那之前，您可知如何去爱一个凡人？”
山神冰冷的眼眸闪动道：“吾…不知。”
我‘真诚’的笑着：“没关系山神大人，晓晓可以教您。”
“汝教吾？”
“当然。”我‘明媚’的笑着：“晓晓为了山神大人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生，更何况教大人如何去爱一个女人。”
从这一夜起，我‘真诚’的开始教山神如何去‘爱’一个女人，但暗地里扭曲的嘴角却还是没能咽下老天的不公！
凭什么！那个女人只是留了一颗心在山神体内，山神就会爱上那个女人？！
要比心的数量，无数姐妹留在山神身体内下的心还不够多吗？！
凭什么唯独她得到了山神的‘爱’！凭什么老天如此的不公！就算我竹晓晓得不到山神大人的‘爱’，却凭什么又是她得？！
我不甘着，但与姐妹们一起教山神如何爱一个凡人的‘课程’却从未落下。
只是这‘课程’会在那个女人身上结出什么样的果，我可‘不知道’。
我嫉妒的笑着：“老天既然想要把幸运给那个女人，就不要怪我竹晓晓捅穿你这个不公的天！”
……
我真心实意的教山神大人，教一个妖如何去爱一个凡人，我也不用刻意去扭曲什么，只是用着终梦洞中女人的‘爱’，教导山神学会相同的‘爱’。
只是这种‘爱’在与世隔绝的终梦洞中能结出‘善’的花朵，但在这洞外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可以，我想一生都不要去伤害山神大人……但如果是为能挽回山神大人的心意，我将不介意使用任何的手段。
时间匆匆就过了九年，这九年间终梦洞中的女人越来越少，起初的几年山神大人不愿再食血姐妹的青血，却被我与众姐妹‘劝导’，让终梦洞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昔。
只是有了丝丝‘人情’后的山神，似乎面对每一个女人都开始有了‘犹豫’，对新来的‘圣女’这份‘犹豫’更是明显，所以九年来山神大人带回新的‘圣女’数量远远赶不上洞中姐妹死去的速度。
而且山神似乎是学会了‘慈善’，几年间只会带‘不被世人所要’的女人回来。
姐妹的数量渐渐下滑，山神也降低了食取青血的频率，那怕姐妹们自愿，山神也时常一月只食取一次。
‘慈念’与‘犹豫’让山神大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终梦洞的姐妹为了一点，在九年间不知多少次在醒梦园中偷偷落泪。
九年中，我在教导山神大人如何去爱一个凡人的同时，也希望在姐妹们‘爱’的包围下，山神大人能把心从那个女人身上收回来，那怕不是落在我身上也好……能有资格接受山神大人‘爱’的，也只有这终梦洞中的女人才行！
但九年过去了，离去的姐妹越来越多，山神却从未再食过一个女人的心，而它心里时常会想起的，也依旧只有那个稚嫩的贱虫！
那贱虫就如同一块顽疾般堵住了山神大人一半的心，如论我与姐妹们用任何的方法都无法清除掉这块顽疾。
看着山神大人在姐妹们教导着它如何去‘爱’时，半个心中都存着那贱虫，我就紧握着粉拳，恨不得那贱虫已经死在了某只妖怪手上。
“为何‘爱’会如此的顽固…不…我们对山神大人的‘爱’同样顽固，却为何连一丝怜悯都未曾得到，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的不公平！”
这九年间虽没有得到山神大人的爱，却也没有让大人得以见到那女人一次，如此也算是不幸中的微幸吧……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虽然山神大人‘爱’着那个女人，但却被我‘劝导’无法与之相见，直至我竹晓晓死…不…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让下一代的司长继续这样的‘劝导’！
但！
“晓晓，吾今日见到那女人了，她长高了不少，吾想要去见她！”看着突然回来就兴冲冲的山神，我急道：“山神大人现在还不是时候！您还没完全学会如何去爱一个‘凡人’，您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只会得到受伤的结果！您再等等，再等几年……”
“吾等不及了！”山神打断了我，九年间第一次违背了我的‘劝导’。
但山神似乎发现吓到了我，又突然轻声道：“晓晓，吾真的等不及了，这九年间，吾日日夜夜都在接受汝等的教悔，吾，真的很感谢汝等。
但吾感觉…若再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吾在学会爱一个凡人前，就先一步死去。
所以，晓晓，吾要走了，但一定会很快回来。”
说完，山神身上弥漫出一股青烟，青烟散尽后原地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狐，白狐青色的立瞳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身踏云而去，不再给我说任何话的机会……
看着渐渐消失在云层中的山神，我喃喃道：“山神大人……”
我内心的怨恨着，甚至想着山神最好就这么死了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但最终说出口却还是：“山神大人…说好，一定要很快回来……”
“晓晓已经二十六了，能侍奉大人的时间也过了一半。大人，可不要让晓晓久等……”
虽然山神离开终梦也不是第一次，但看着这次消失在云层中的白色狐影，我内心却隐隐升起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在我心中那个女人只会是山神大人的劫数，最好一辈子两人都不要相见，但老天撑握着的命运，却是让我如此的不安。
“山神大人，一定要平安回来……”
…………
半年之后，山神大人回来了，但令我心痛的是，它走时那雪白细润的绒毛此刻却暗淡无比，身后的八尾也只剩下了一尾。
一回到终梦洞，山神就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了地上。
终梦洞中的女人纷纷跑来。
“山神大人受了重伤！快，快抬大人回去！”
“山神大人身上有烧伤！快！快拿药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人走时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山神大人不会要死了吧，不要啊！”
我抚着山神硕大的面庞心痛不己，那个女人竟敢伤害山神大人至此！她恁地如此狠心！？
第361章 胜利？
山神身上的伤一连数月都没有好转，但它却拼命不肯再吸食姐妹的青血。
每当有姐妹把胸前的青血送到它嘴前，它总是捂着眼痛苦的避开。
“山神大人！那个女人倒底对您说了什么！您为什么再也不吸食我们的青血了？这样下去您会死的！”我激动的对山神大人道。
但它却又神情晃惚的侧开了脑袋。
我愤怒的大喊道：“您还在想着那个女人？！您与她相见只会得到受伤的结果！山神大人忘了那个女人吧！算晓晓与所有的姐妹求您了！”
但山神大人只是不断重复的低语着：“她说吾不懂人心…不懂人与妖为何不可能相爱，可吾已经学了九载……为何…为何…吾还是不明白……”
我把山神大人的头按进了自己的胸口，心痛道：“山神大人您要爱就爱晓晓吧，晓晓能给您的爱，绝对是那女人的无数倍，都是凡人，晓晓与那个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喔。”
山神抬起了头似在认真的打量着我，但最终却还是低下了头，落寞道：“汝不是她。”
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内心不可抑止的恨着，却轻柔的道：“山神大人，晓晓都说了您还没有学习完妖与人如何的相爱，还记得晓晓在您走之前说的吗？这一趟出去大人只会得到受伤的结果，晓晓说的可是应验了？所以大人，您还要继续的学习喔。”我捧起山神如玉石精心雕磨的脸，温柔的笑道：“晓晓会一如继往的教导山神大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