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两位是?”
聂明玦这才注意到了聂怀桑身后被绳索绑着的薛洋,和薛洋身边的云翩若。
“大、大哥,这个就是薛洋。”
聂怀桑说道,他伸出手指了指一身黑衣的薛洋。
“薛洋!”
聂怀桑面色微怒,音色狠厉,聂怀桑吓得又躲在了魏无羡的身后,云翩若虽说是看不见聂明玦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揾怒,吓得云翩若抖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揪住薛洋的衣袖,薛洋往前走了一小步,整个人挡在云翩若面前。
聂明玦剑眉一皱,气势颇汹,“好啊!我还正愁寻不到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罢,聂明玦便要上前,他背后背着的霸下蠢蠢欲动,蓝湛抬手拦住了聂明玦。
“蓝二公子这是何意啊?”
“薛洋,杀不得。”
蓝湛收回了手,微微颔首,只简略说了五个字。聂明玦微怒,霸下似乎也能感觉到聂明玦此时淡淡杀意。
“哼!薛洋罪行累累,残害仙门!更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上清云氏和烁阳常氏数百口性命!”
聂明玦边说着,一边恶狠狠的盯着薛洋,“如此肖徒,不如就地正法!告祭云氏和常氏百余亡灵,以绝后患!”
“赤烽尊,不可。”魏无羡连忙上前说道。
“有何不可!”聂明玦一双鹰眼,看向魏无羡,“他薛洋作恶仙门,已为众矢之的,我清河聂氏将他斩杀!慰藉因他而死的亡魂,有何不妥!”
云翩若一怔,听这位赤烽尊所说的,他的意思是要立马处置了阿洋。云翩若拉开薛洋,自己护在了他的身前。
“阿姐?”
聂明玦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从薛洋身后出来的女子,飘若仙子,姿容绝佳,只是双眼无神,眼眸如蒙灰雾,可惜是个瞎子了。
“你是谁?”
“我是他阿姐。”
云翩若说道,她表面上十分镇定,实际上她内心有些慌乱,她会害怕恐惧,但是阿洋是她弟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护着他,即使不能保全他,也要与他一同承担责任。
“云姑娘!你大可不必掺和进去的!”
聂怀桑道,他偷偷的扯着云翩若的袖子,但是云翩若不曾理会他,依旧站在薛洋面前并不退缩。聂明玦一个眼神便让聂怀桑松开了扯着云翩若袖子的那只手。
“你既是薛洋的亲眷,也是帮凶之一,薛洋罪行重重,那你便也是罪不可赦!”
“聂明玦!我一个人做的事情我都认了,你要怎样对我,我都无所谓!唯独阿姐,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
薛洋喊道,他瞪着一双眼睛,眼尾处微红,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正欲上前,被云翩若的手拦住了。
“赤烽尊,云姑娘虽为薛洋亲眷,却生性善良,未曾伤害过人性命。”魏无羡说道,江澄也在一边附和。
“是啊!宗主,不如我们先让云姑娘下去休息,将薛洋暂时关起来,慢慢拷问出阴铁的下落”孟瑶也在一旁劝告。
“孟瑶!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薛洋十恶不赦,受之严惩,其亲眷必也诛之!”聂明玦说道,“薛洋此等恶人,我绝不姑息!”
“你以为他想成为恶人吗!”
云翩若说道,在场的人皆一惊,云翩若有些微微颤抖,却还是挺直了腰板,“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又有谁愿意当恶人!”
“云、云姑娘……”魏无羡刚要开口便又不说下去了。蓝湛与江澄也是不语。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云翩若缓缓说道,眼眸之中仿佛若有眼泪,身后的薛洋一怔。
“不是的!阿姐!”
“阿洋!”
这是云翩若第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对薛洋说话,她唤的那一声阿洋似乎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阿洋是为了救我,才会为温氏做事,杀害上清云氏和烁阳常氏满门,他没有私藏阴铁!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们若是要处决,我与阿洋一起!”
云翩若说道,她的脸色微微泛白,她其实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失明以后她常常患得患失,敏感脆弱,但是她能感觉到薛洋就在她身后,为了他,她必须强硬。
蓝湛也是一怔,没有想到云翩若居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与她相识时间不长,只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未曾想,居然能为了保护薛洋,保护她弟弟,将所有的一切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阿姐。”
薛洋说道,他走上前两只手握住了云翩若的手,目光坚定,“说再多,他们也不会懂的,穿着黑衣的人一旦染上了污点,他一辈子就只能着黑衣了。”
薛洋转头十分温柔的将云翩若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廓后面。
“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走上如今这一地步?”
聂明玦轻哼了一声,移开目光,盯着别处看去,也不知道是有在听还是没有在听。薛洋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嬉皮笑脸,他握紧了云翩若的手。
“不是因为我六岁时受常慈安哄骗去送信,结果反而被无端暴打。不是因为他们用车轮碾压我的左手,导致手骨全碎,小指被碾成了血泥……”
薛洋说着,看着自己的左手,那被黑色手套包着他残缺的左手指,他嗤笑了一声。转眼看向了云翩若,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看着云翩若的眼睛,他想伸手盖上去,就像那一年他们躲在山洞里,他拼命的想要将她眼眶的血堵回去一样。却突然发现他的手被绑着了。
“不是因为阿姐为了保护我,被云氏女修弄瞎了眼睛,打成了重伤!更不是因为那天阿姐发了高烧,正是下大雪的冬天,我跑了十几条街!走遍了城内所有的医馆!直到双脚都冻得没有知觉了!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
薛洋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是要将话语中出现的那些冷血狠毒的人吞噬入腹。
“让我不得不走到今天的!是你们一个个自诩名门正派!自以为通晓天下大义,做的事情尽是惩恶锄奸、替天行道!自以为能分辨熟是熟非、谁善谁恶、谁有罪谁无罪,谁该死谁不该死!殊不知,你们费尽心思护着的名门正派!侠义之士!才是让人变成恶人的根源!”
“你——”
聂明玦刚想要出声反驳,触及到薛洋气愤到极点,已经气煞了双眼,他却又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他不语,孟瑶也不敢随意的开口说话。
“阿姐,我们走吧。”
薛洋并不理会,领着云翩若就要往外走,云翩若紧张的捏了捏他的袖口,薛洋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天无论怎样,他也要带着云翩若离开不净世。
“宗主!”
孟瑶见薛洋和云翩若要离开,连忙上前道,刚想要唤人将他们拿下的时候,聂明玦睁开了眼睛,朝他摆摆手。
“告诉手下人,让他们离开。”
聂明玦说道,他看着薛洋护着云翩若离去的身影,他握紧了拳头,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
薛洋和云翩若一路走出了不净世,并没有人拦着。直到他们彻底离开了不净世的地界好一会儿了,聂明玦便下令,薛洋逃离不净世,清河聂氏上下开启全面抓捕薛洋。
第8章
薛洋和云翩若连夜赶回了烁阳,因为他们在烁阳城郊的院子很少人知晓,且那院子的周围他布下了大量邪祟,应当是无人接近那个地方的,也算是暂时安全的地方。
此时在房间里面,云翩若和薛洋正要准备收拾行囊。
云翩若摸索着靠近了挂着舞衣的衣架子,伸出手抚摸着上面的精致的面料和刺绣,他们离开这里去清河的时间不算长,好在衣裙上没有积灰。
“阿洋,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薛洋此时正在收拾他的衣物,听到云翩若的声音时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衣服,总到了云翩若身边,替她将舞衣收了起来,有些愧疚的对云翩若说道。
“阿姐,这里离清河比较近,已经不安全了,必须要去别的地方住了,对不起,阿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云翩若听出了薛洋语气中的愧疚、难过,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握住了薛洋空闲的另一只手。
“没事的,阿洋,反正这里我已经住厌了,换个地方住也是不错的。”
互相安慰了几句,薛洋便先去收拾行囊去了,云翩若按着记忆路线走,来到黑木柜子处,蹲下身来打开了最下面一层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带着铜锁的锦盒,从腰间拿出一枚钥匙,开启了那个锦盒,伸手进去取出了锦盒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枚平安符,薄薄的一片小长方形,最上面有一个圆圆的小孔,用以穿绳的,通体是凤血玉,乳白色血红色相间的一块玉片,若是凑近了仔细看,便能看见玉片上刻着三字:四张机。
云翩若寻了一条引绳,将这玉符串了起来,仔细的戴在脖颈上,又将这玉符藏入衣襟之中,仔细掩好。
这枚玉符是她从小就戴着的,她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只记得自己是被上清云氏的宗主带回云氏仙门的,而这枚玉符便一直跟着她,幼时总会做梦,梦中是有一女子将这玉符藏在了她的襁褓之中。
所以云翩若也不知晓这玉符究竟是何来历,她曾经猜想过是她的亲人留给她的,后来就不想了,毕竟她一个人生活这么久,亲人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除了她与薛洋之外,从没有第二个人见过她佩戴的这枚玉符。
云翩若将自己平常穿的、用的都包好了,挎在右肩上,背后背着那架琴。薛洋为她戴好了白纱斗笠,想了一会,自己也戴了一个黑纱斗笠,虽然很少人见过他的样貌,但是难保清河聂氏不会画他的肖像,开始全面追杀他。
薛洋挎起了刚刚收拾好的两只厚重的包裹,掂了掂钱袋,叹了一口气。
若是按以前的生活,这些银两能支撑他们用一段时间,还是他现有的丹药、药材,也够云翩若吃一段时间。只是他如今不再为温若寒办事,丹药和药材就断了,这现有银两里还要算上买药的费用,这日子真的是越来越难过了。
薛洋不再想了,必须先找到地方住下来,随即便与云翩若一起离开了烁阳。
…………………………
云翩若和薛洋两人第二天躲躲藏藏的已经离开了烁阳,他们一直在寻找一处隐匿的居所。
这天他们一路上山,发现周遭的邪气很重,而且鲜少有人上山。正当薛洋疑惑时,一个老樵夫从旁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诶诶诶、老伯!”薛洋连忙叫住了他。
“诶呀!”
樵夫一个回头,就见到薛洋和云翩若,他们各自戴着黑色、白色的斗笠,穿的也是一黑一白,老樵夫被吓到了,幸好这天色还没有黑,要不然,他真的会以为他们俩是黑白无常。
“你、你们要干什么?”
“老伯,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客,见这山林十分诡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薛洋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座山是连着暮溪山,而这暮溪山近些日子里,每每都有阴邪的黑气盘旋,还有妖兽四伏,寻常的樵夫绝对不敢上暮溪山。”
那老樵夫解释道,“就连这与暮溪山相连的这一座山,也是很少有人深入了,只有住在这附近的樵夫冒险在这山半腰砍柴谋生,再往上走,却是不敢了。久而久之,这住在这座山上人家也都搬到山脚下住了。”
“诶!老伯,这么说他们在这山上的房子都不要了?”
“小孩子懂个什么!他们哪里还能心疼房子啊!再不搬下来,命都不要了!”
老樵夫说道,他看了一眼天色,急急忙忙的抄了下路下山去了。
薛洋十分开心的握住云翩若的手,领着她继续上山,“阿姐!咱们有房子住了!”
这山上果真如那老樵夫所说,现在还是白天,就要不少邪祟出来作怪了,薛洋一路护着云翩若,时而驱动符咒避开那些邪祟。
他们走了一路,发现了一处荒弃的小院子,外面用木栅栏围了起来,里面有两块废弃的田地,上面都是杂草,院子里倒是有三、四间房屋,茅草屋顶有些破旧了,院子里还布着蜘蛛网,虽然环境是埋汰了些,但是已经算是不错了。
“阿姐!我们在这里住下吧!”
薛洋说道。云翩若点了点头,她也看不见这院子的情况,薛洋说好那便先住下吧。
薛洋随即领着云翩若进了小院子,薛洋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嗯。”薛洋满意的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旁边就是暮溪山,邪祟众多,很少人靠近,我们住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到时我在这周围设置符咒,让那邪祟不敢靠近我们的院子!”
随即他从腰间取出四张符咒,剑指一划,那四道符咒便飞向院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形成四面屏障保护着院子。
“阿姐!这里有两块地!虽然荒废了,上面都是杂草,但是我们整顿一下,就能种菜,到时我们也不用下山买菜了!”
“我们先进去吧。”
云翩若微笑着说道,若是没有算错,这个时辰应当是天快黑了,必须尽快收拾好屋子,好好休息一晚才是,她觉得她与薛洋已经很幸运了,能寻到一处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露宿街头。
这一夜他们收拾了两间屋子,先将就的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薛洋便开始打扫院落,清理菜地的杂草,云翩若想要帮助他,薛洋不让,他怕她不小心摔着了,碰着了,磕着了,死活不让云翩若动手。
云翩若说不过他,也只好自己回了屋子里面,架好琴,闲来无事便弹奏一曲,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薛洋买回来不少菜种子,收拾完菜地就将那些菜种子播种下去了,但是等这些长苗成熟,还要很久。
薛洋十分肉疼的拿出了两张空白符纸,要知道这空白符纸可不便宜。他将手指划开一道伤口,用血在符纸上了画了几道,再将这两个符纸注入两块田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