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闲下来,王樱和徐霜就各自请了假,准备上山去找山参了。
徐霜背了两壶热水,又带了火柴和干粮。干粮是用吊炉烤出来的饼,做法是按照王樱教的,用热水和面之后加五香粉面粉盐油做的油酥,揉出几层油酥的小饼,再在中间包上兔肉馅,吊炉里烤。最后出来的饼不仅酥脆掉渣,里面的肉馅也恰好的融合进去。
徐霜带了五六个烧饼,又带了一包料粉和一把菜刀。
光吃烧饼当然也能走下来,但徐霜还是想着万一抓到野物,在山里现杀现烤也很不赖。
两个人起了大早就上山,顺着自己熟悉的小路一路往里。
越往里就越能看到更多的野物,两个人都警醒着,小心翼翼往里推。
这样谨慎的付出,收获也不少,王樱先是找到了刺老芽,然后又找到了一棵野樱桃树。
遗憾的是樱桃这时候还不能摘,倒是刺老芽正当好时候,王樱看见一丛丛的刺老芽眼都直了。
刺老芽浑身都是尖刺,采摘起来极为困难,就上面一丛嫩芽可以吃,味道鲜美异常。被称为“山野菜之王”。
徐霜临时削了两根长棍,前面的部分绑上了菜刀,这才顺利的切下了几十个刺老芽。
徐霜:“拿回去给你做刺老芽炒鸡蛋。”
王樱补充:“包饺子!”
徐霜笑出来:“好,包饺子。”
刺老芽包饺子也很好吃,山野菜的鲜跟肉馅混合,滋味是远超其他肉馅的鲜美。
摘了刺老芽之后,王樱又找到几样稀罕的药材。但是找来找去,就是没见到一点山参的影子。
徐霜安慰她:“找不到也没什么,我师父说能给我推荐一下,让我今年就考二级证。到时候考了证,我就能涨工资。”
一个月能涨五块呢。
两个人在山里消磨了许久,又抓到了一只呆头呆脑的野鸡,还有一只不算小的蛇。
说起来也是两人赶巧了,当时那蛇正盘在树上嘶嘶的吐蛇信子,看见人还长大了嘴巴,一看就是凶的厉害。
徐霜一刀正中在对方的七寸上,王樱就把这条蛇装起来,沉甸甸的,足足占了半个背篓。
王樱:“这条蛇的蛇胆估计能卖个好价了。”
山参难遇,好蛇胆也是看运气。
王樱总算是觉得这趟没白来。
两人在山里吃了一顿烧饼配烤鸡,看着天色不早了才开始下山。
下山的地方已经不是第七大队的范围了,徐霜拉着王樱的手,两人辨别了方向就照着走。
走到一半,王樱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跤。
她蹲下来看了又看,地上有个十分奇怪的大石头块,石块边上是一棵大树。
王樱觉得心头火热:“徐霜,你帮我把这个石头搬开。”
两个人费劲搬走了大石头,果然在边缘发现了一株细小的山参。
王樱两眼冒光:“再找找周围,这一株只有三年,周围肯定还有更大的。”
徐霜和王樱打着手电在周围找起来,没一会儿就有了收获。
王樱喜出望外指着一棵大山参:“猜猜,这一株多少年?”
第49章
野山参的品相讲究五形, 分别是卢、J、纹、体、须。
所谓卢,也叫开花卢,指的是山参的头部, 好的卢应该是上粗下细, 宛如花朵盛开。因为通常卢是一年长一个,所以层叠下来便如喇叭花一般。在卢上长出来的不定根叫做J,两头细中间粗,称作枣核J。纹是山参主体顶部的纹路,也是判断山参年限的重要证据。
至于体和须就很好猜了, 指的是山参的主体和根须。
王樱和徐霜找到的这一支参, 虽然还没挖出来, 但依稀可见顶部的开花卢延展的十分漂亮,参体也是规整的菱体,根须比较少,但上面都带着小圆点, 侧身的细纹更是一层层的环纹。
王樱断言:“至少三十年。”
这种品相的野山参, 就是放到以后也是贵价的那一批。
王樱小心翼翼把山参挖出来,待看清了之后更是激动, 这支山参何止是三十年, 已经是奔着三十五去了。
王樱激动的用带来的纸张把山参细细包裹好, 把旁边几株小的山参也一起打包。
大的山参至少能在姚顺娟那里换个大几百,小的山参她也不准备丢, 拿回去一株留用,其他几株试着栽种一下看能不能养活。
此时已经是天黑, 王樱看了下随身带的怀表, 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两个人下山之后又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 见到前面是个有光亮的大队, 拉了个人问路才知道是红旗公社。
两个人在山里绕的时间久,刚开始还记着来时候的路,后来王樱觉得反正也不会按照原路返回了,索性就大致的记了个方位。谁知道这三走两走的顺着山路一路到了红旗公社。
见到了路,两个人就心里有谱了。顺着道路悄悄回了自家大队。
回到家的时候,徐老太已经等的焦急。
“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快坐下快坐下。”
徐老太给王樱塞了一杯热水,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早晚还是冷的,山上更是尤其冷。
王樱抱着热水灌了两口,兴奋的跟徐老太显摆。
“妈,你看!”
王樱把两个背篓上盖着的草药拿出来,里面满满当当,可谓是满载而归。
徐老太看见那条大蛇还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的差点没站住。
“乖乖,这老大的蛇,你们是咋逮到的啊?”
不由得徐老太害怕,这蛇虽说死了,但窝放在背篓里也是满满的大半篓。身体上还带着艳色的花纹,瞧着就骇人的紧。
王樱:“徐霜上了一刀,正中了七寸!”
王樱回想起来觉得紧张又刺激:“我们俩在那儿勾完刺老芽,正要上树摘点木兰芽,这蛇就张嘴往我们身边来了。”
王樱把抓到这条蛇的过程说的十分紧张刺激,听的徐老太连连惊呼。
王樱:“这蛇我瞧着不错,等会儿吃完饭就给处理了。”
不管是蛇胆,蛇皮,还是蛇骨,都是能拿来做药材的东西。
徐老太有点害怕:“这玩意儿瞧着真膈应。”
王樱是个做医生的,对这些常人害怕的东西自然没有畏惧。
“这条蛇瞧着就不赖,几样药材弄下来也值不少钱呢。”
虽然不知道收购价格多少,但王樱按照前世推算,就觉得便宜不了。
土生土长的药材还好说,蛇身上的东西入药可是难多了。乡下人抓到蛇,只要不是毒蛇都是随便收拾收拾就吃,甚少有人知道入药怎么处理。
王樱跃跃欲试:“咱们把能入药的都取了,剩下的肉明天炖个汤。”
她最近吃肉也是十分艰难,兔子肉早就吃腻了,猪肉又赶不上买。心心念念的野鸡也就今天才抓了一只,吃完就没有了。
徐老太:“那叫徐霜给你炖,我……实在不敢碰。”
王樱眼巴巴的看徐霜。
徐霜:“……你放着吧,我明早早起给你炖上。”
王樱欢呼一声,起身去洗手洗脸换衣服。
徐老太早早的煮了一锅粥,切了蘑菇准备炒,徐霜接过饭勺。把抓到的野鸡给退了鸡毛上锅配上蘑菇炖。香味悠悠荡荡的往外飘,徐霜不光是炖了野鸡,还把今天摘到的刺老芽拿出来,配上鸡蛋做了个刺老芽炒鸡蛋。
王樱尝了一口就沉迷于刺老芽的独特香味,这种香味还跟香椿不太一样,香椿本身味道浓烈霸道,而刺老芽虽然也带着独特的香味,但却是有别于霸道的清爽。
再尝一口野鸡炖蘑菇,更是让王樱沉醉于野鸡的鲜香味美。
野鸡的肉质紧实鲜嫩,蘑菇也吸饱了鸡肉的浓香汤汁,吃完了还要再用馒头沾着汤,香的叫人迷糊。
这香味悠悠荡荡,飘的隔壁的王永顺一家快要睡不着。
李春娟小声嘀咕:“大半夜的炖肉吃,也不怕噎死!”
说着还死命的闻,反正吃不到,多闻一闻也是赚到了。
王永顺翻了个身,心情十分不好,人家天天吃大肉,衬的他们一家三口更可怜了。
突然门吱呀了一声,王永顺警惕道:“是谁?”
李春娟不在乎的说:“你还以为是贼啊?就咱家这样,贼都不稀得来!”
没了家底之后,他们两口子就捏着二十块钱过生活,王耀宗花花用用,现在只剩下几块钱。家里穷的叮当响,哪儿还能引来贼。
李春娟打了个哈欠,起身探头一看。
“是耀宗出去了。”
王永顺翻身坐在床上:“这么晚了他干嘛去?”
李春娟觉得他大惊小怪:“应该是去镇上找同学了吧。耀宗不是说过吗?他在高中的同学跟他关系好,说能给他介绍个临时工干干呢。”
王永顺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敢信!”
什么临时工,真当临时工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啊!现在城里要找个临时工的活都不容易呢,还指望王耀宗的同学能帮上忙?
王永顺最近是越发的难受,虽然疼儿子,但是他也知道王耀宗现在前途渺茫的厉害。所以他一直都催着王耀宗跟他一起下地干活,指望着尽快把儿子掰一掰,哪怕是叫他装一装呢,到时候看能不能说上一个儿媳妇进门来,也换换家里的气象。
但李春娟不这样想啊,李春娟经过了王永顺藏钱一事,对王永顺没了信任与耐心,她现在就觉得全家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
王耀宗怎么说也是高中读了一多半的,不比她和王永顺两个老农民有见识有门路?
“耀宗咋啦?我瞅着耀宗就很好,以前还不算懂事,现在都会帮我擦桌子了呢。”
王永顺憋气的难受,他想抓着李春娟问她,你儿子平白无故给你抹桌子能为啥?还不是为你手里那几块钱吗!不行了,钱不能放在李春娟手里了,不然她迟早要把钱全败给王耀宗。
“钱呢?家里的钱还有多少?”
王永顺张口就是要钱:“把钱还是放我这里管着。”
本身把钱给李春娟也是王永顺安抚李春娟的方式,他知道李春娟为了藏钱的事情跟他别扭,现在家底子就剩了二十块,给她就给她了,反正也都是花在家用上。
但是现在不行了,谁知道李春娟会不会一口气把钱全给王耀宗败活了。
李春娟神色一变:“你不是说了给我管着吗?咱家现在吃的喝的不都得用钱?放我这里方便。”
王永顺看她这副态度,心里更是一沉,觉得不太妙。
“钱呢?你把钱都花了?钱呢?!”
李春娟硬着头皮:“哪儿还有什么钱啊,咱家这段时间你我的药钱,买鸡仔的钱……”
王永顺目光沉下去:“你把钱都给王耀宗花了。”
李春娟不干了:“你喊啥耀宗,那不是咱俩的儿子吗?给儿子花钱有啥呢?”
李春娟索性摊牌:“耀宗跟我说了,他在学校有个女同学处的挺好的,那女孩是镇上的姑娘,耀宗想着给人哄哄,说不好就能娶进门来。”
王永顺苦笑,以前他还得意于李春娟能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能跟在后头捡便宜。这让他十分满足李春娟的愚蠢,但是现在他总算是吃到了老婆愚蠢的后果。
王耀宗如果真在镇上有个女同学,他还能为了买表被骗了八十块吗?
王永顺再明白不过,王耀宗保准是拿着钱出去花了吃了的。
仔细一想,儿子年后似乎再也没有提起要吃肉了。
王永顺往床头一坐:“你等着瞧吧。”
王耀宗保管是钱花了,人也娶不回来。
二十块钱啊,这才几天,就让儿子全败掉了。
王永顺像是从未这样灰心过:“我是管不了他了。”
王耀宗大了,他一个当爹的已经打不过他了,还能怎么样?慢慢熬吧。
王樱次日就开了介绍信进城去,把山参放在背篓的最下面,上面盖一层便宜的药材和野菜。
王樱去了县城就直奔国营饭店,顺利的找到姚顺娟。
姚顺娟见到她也眼前一亮,距离上次两个人约定好收人参之后已经好些天了,姚顺娟还以为王樱弄不来呢。
姚顺娟把人拉到僻静处,激动的搓手:“哪儿呢?”
王樱小心翼翼打开纸张,里面的山参一看就十分新鲜,上面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姚顺娟几乎都不会呼吸了,为了给姐姐找药,她放出消息之后也见过几支山参,不过都是干巴巴的一小节,没有一个像眼前这支,形状完整且饱满。
姚顺娟:“这、这得有多少年啊?”
王樱微笑道:“我瞧着是至少三十五年的。”
姚顺娟一把拉住王樱的手:“走,你跟我一块去找我妈。”
她不懂山参,也能看出来这支的品相十分完整。具体衡量年份什么的,还是要拿给她妈掌眼。
王樱:“你不上班了?”
姚顺娟不在乎道:“我回去请个假,你等下我。”
王樱看她急匆匆进门,没两分钟就出来,心里也明白,对方真是完全不差钱。
要知道这时候的劳动人民还是很淳朴的,能不请假就不请假,就算是请假也没有这么顺的。但是姚顺娟就可以,而且对方听到三十五年的山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姚顺娟拉着王樱一路穿街道走小巷,不多时就到了一处筒子楼。
王樱在进大门时候留意了一下,知道这地方是铁路部门的家属院。
难怪了,对方能眼都不眨一下的要买山参。
姚顺娟带着王樱走到一栋筒子楼的二楼,敲了几下门就有人来开。
开门的中年女人见到女儿还十分吃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姚顺娟激动的很:“妈,我给姐姐找到药了!”
中年女人先是慌张的左右张望,然后就一把把女儿拽进门里,王樱也跟了上去。
姚顺娟拉着母亲的手喋喋不休:“三十五年的野山参,我刚才看了,跟爷爷给我说的那种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