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徐老太冲着来串门的老太太炫耀,第七大队的人才知道,徐霜和王樱已经买了收音机。
虽然看起来丑,还是简陋的老式匣子。
但那是收音机啊!
一时之间,徐老太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来看稀奇的人走马灯一样,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来了都要听一听收音机的声音,还要摸一摸这个会响的宝贝。
“这是说的啥啊?我听着声音怎么还怪怪的?”
“这是在播稿子呢,念的是今年粮食生产。”
“我滴个乖乖,会不会提到咱大队啊?你听听。”
“提到啥,咱国家多大呢,咱们这儿又不是粮食的主产区,说不到咱!”
“咦,这咋又换了啊?”
“这是调台呢,徐嫂子说了,能换到好几个台,还能收到首都的台呢!”
“太不得了了,咱徐嫂子这日子啊,过的真是敞亮!儿媳妇还能叫把收音机放到咱嫂子屋,太享福了。”
……
王樱自己都没想到,昨天徐老太一听说她买了两台收音机,高兴中伴着肉疼的同时,也交代了王樱,对外就说是只买了一台,就是那个匣子。
徐老太:“只说有一台匣子,往后谁要听就找我去了,我也有人作伴。要是说你也有,只怕你要不安生。”
徐老太瞬间就安排下来,她可清楚这种只有自家有的东西会怎么样。收音机不比自行车,自行车主要是徐霜和王樱都要用,平时不是谁家有急事,不会去找徐霜借。但收音机,这玩意儿几个人听,它也是一样的有声音。
王樱如果说家里两台,少不了往后就有人来听。反正你家两台,分出一台给大家听也没事啊。
徐老太不是不愿意给人听,就怕是旁人都吵吵闹闹的来听,闹的王樱没办法工作。
现在就好了,匣子放在她那儿,她跟一群老太太听着解闷,谁愿意去就去。反正她们不怕被人耽误。
徐老太坐在正屋,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扬眉吐气。
一年前,大队上的人还避着她家走,一年后,她们家就红火起来了,三转一响也有了。家里也兴旺了。
大儿子的第二封信也寄了过来,里面也说他一切都好。
徐老太听着别人的恭维话,别提有多美了。
九月的农活就稀疏了,没过几天,知青点的房子也修好。
因为预见到以后少不了来知青,大队长田有福直接安排人把知青点的九间房子都修了出来。用的不是青砖,但也建造的十分结实。
房子晾干之后,男女知青就都从寄住的社员家搬了出来。
大家的心态各不相同,大部分人是松了一口气的,少有的几个跟社员家处出了感情的,是有一些不舍。
像是张苹和姜丽这样住的舒服的,更是舍不得离开。
张苹和姜丽临搬走之前,把徐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张苹甚至还托家里提前准备了几张稀罕的工业票寄过来,张苹送去给徐老太,谢谢对方愿意让她住家里。
徐老太也对张苹印象不错,虽然娇气了点,但城里来的女娃,娇气点也没什么。
张苹和姜丽一搬走,徐老太就回了自家住。
虽然隔着一道墙是方便,但徐老太还是习惯自家的院子房子。
徐老太执意搬走,王樱和徐霜一商量,就也决定开始修房子。
隔壁的房子现在也在王樱的名下,那两边就不用再要这个高院墙了。徐霜找人来把中间的院墙扒了,再算了算砖头。
王永顺两口子的房子虽然也是砖房,但那个砖已经是老旧的厉害,现在早不用那样的砖头了。
王樱和徐霜一商量,决定都换成现在的青砖。
只不过,这样一算,花费的钱就不少了。
王樱合上手上的白纸,在穿越之后头一遭感叹道:“赚钱真的好难啊。”
以前瞧着徐霜和她的存款还很够看,但三算两算,竟然有些捉襟见肘了。
两人之前卖山参赚了六百五十块,家里原有的存款有个三百多,再加上王樱收药材,徐霜的工资和外快,两人的存款之前最高时候是到过一千多。
但同样的,他俩今年的支出也不少。
缝纫机和收音机虽然不要票,但价格也是不低的,缝纫机一百六,收音机一百二,匣子三十五,给徐明寄过几次东西,也花了快一百。还有他们一家子在吃穿上都不怎么省,吃的靠着山,但额外也花了不少。之前的牛奶,还买过几次肉,包括王樱去镇上饭店吃饭。
穿的更是,王樱之前就没几件像样的衣裳,今年的衣服都是现做的。徐老太有了缝纫机,王樱更是买布料时候都是一家三口都买,叫徐老太看着做。反正陈东那儿总是有布票,王樱一般拿了票就买布料。家里除开做的衣服,还额外做了两床被单床单。
这么一算,两个人现在的存款是六百多,再加上城里闹缺粮,最近两个月外快的收入也砍了。
王樱怎么算都觉得紧张。
“全用青砖盖,刨去中间院墙的砖块,还得再买个三百多。”
青砖贵,这也是为什么满大队看着都没几家是青砖房的原因。正常情况下,如果是知青所那种土做的胚子盖房,那花费大概也就是两百左右。大头甚至都不在盖房子上,而是房梁和家什。但是用青砖盖,光是盖起来就至少三百,还不包括家具。
“屋子里的家具多数不能要,还得买玻璃,打家具,至少要花大几十。”
王樱打算在原来的地基上起一间房,她跟徐霜就俩人,起两间没必要,起个一间,面积大一点。她可以打个小药柜,放点药材,徐霜放点干货之类的。省的地窖太满,每次都得上上下下的太麻烦。
这些都除去之后,王樱还念着之前她就想要的浴室。浴室倒是不费什么砖,但得再买个大浴桶,再买两个缸。浴桶不便宜,也要几十块。
徐霜还插话:“我想在家里打个井。”
大队上吃水太麻烦,总是得挑水,现在每天早上都是徐霜起个大早去打水,早上挑三次把家里的缸给挑满。
王樱:“那是要的。”
家里没井很不方便。
打井的价格也贵,请人来要大几十。
这么一算,六百块存款,七七八八的就不剩多少。剩下来的钱还要再准备冬天囤东西。
王樱唉声叹气:“还说进城我买工作呢,买工作的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
徐霜有些迟疑:“要不然,今年冬天我就住饭店?”
今年实在是天候不好,家里粮食歉收,三个月前后他的外快都是断的,冬天还要三个月没工资……
徐霜也有些犹豫了。
王樱:“别想啦,你就是愿意在饭店干活,你那领导也不会同意的。你信不信,到时候他肯定威逼利诱的让你回来过冬。”
去年谢跃进尝到了甜头,今年怎么可能会罢手。徐霜乖乖的回来还好,真说了,又指不定要被这俩人怎么拉下水呢。
徐霜也叹了口气。
他也是头一遭为钱烦恼。
可是不翻隔壁房子也不行,老房子不管不住人,三五年就要塌。再说了,现在是大队把房子给了王樱,王樱要是不管就留在那儿,等过几年,王永顺和王耀宗蹲完了回来,再胡搅蛮缠算什么?
还不如赶紧把房子翻了,到时候合在自家院子,省的后续再扯皮。
钱是缺的,但事也是要干的。
王樱先拍了板:“先花了,以后再说。”
大不了过些天她在山上的药田里翻一下,合适的都给弄去卖掉,还有那个鱼塘,只要不被人发现,年前他们还可以再卖一波。
于是接下来,王樱就显得忙碌了许多。
先是打井,找了打井人来,在院子里试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挑到了一处水眼,顺利的给打好了井,晾晒了十几天,井就能用了。
接着就是买砖头,挑了中秋前几天起房子。
直接把隔壁起了一间大屋,周围的院墙连在一起,院门也封了,只留了王樱这边的一道门。
还在院子一角起了一间浴室,跟木匠定了一个大大的浴桶。
一切都安排完,已经是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王樱前世的印象就是吃大螃蟹,喝黄酒,再来一个云腿月饼。赏月是不可能赏月的,城市光污染那么严重,想看到一轮明月,万古旷野的画面,就只能是忍着中秋节调休去一趟大草原或者找个高山。
但是换了一个地方,王樱就不觉得了。
以后的人们总是抱怨节日氛围淡,一定的原因也是因为后来的物质条件是极为丰富的。
一年四季三百多天都能买到的月饼,远远没有物质不充足时候心心念念半月一个月才能吃到一次的喜悦。
第七大队的人也吃月饼,不过不是那种后来被吐槽全是糖,红丝绿丝一股子喇油味的五仁月饼,而是那种小小的芝麻饼,里面加的馅料也是一点白糖了事。即便这样,也是孩子们心心念念,一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美味。
城里倒是会发月饼票,也有跟后来差不多的月饼样式,但乡下能吃到的依旧是少数。
王樱的葵花盘也熟了,她让徐霜给她炒了一大盘瓜子。快到中秋节前,王樱就念叨着要吃月饼。
徐霜做过各种各样的菜,对糕点实在是不精通。但王樱说的太诱人了。
“就是翻毛月饼,里面是松仁核桃仁南瓜籽瓜子仁,再加上桂花做馅,外面是一层面皮一层酥,不黏不硬,果仁酥香……”
“还有云腿馅的,用火腿肉做的馅,外面是酥皮,里面咸香油润……”
徐霜也不知道王樱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的吃法,有些他都没吃过。
理论人才王樱趁机提建议:“你们店里不是有那种老式的壁烤炉吗?咱们做好了用一下可以不?”
徐霜看她渴盼的眼神中都要伸出手,于是也就答应:“我试一试吧。”
听王樱说的两种,都是南方那边的做法,他确实不怎么能保证。
王樱欢呼一声,把自己的瓜子拿过来:“喏,瓜子仁。这几天我再上山找找,有没有板栗,还有松仁。”
徐霜:“松仁你不要上去采,有掉地上就能用。”
王樱点头,她不傻,采松仁是个多危险的活计啊,她是有金手指,但又不是不死之身,肯定不能逞强上去。
没几天,王樱终于凑齐了材料,她甚至还弄到了一些桂花,晒干了用一个小罐子装起来。
徐霜先按照王樱的说法,捏了一大盘,然后带到店里,做烤饼的时候顺手烤了。
出来的五仁馅居然出人意料的还不错。
云腿的王樱倒是想吃,但手头没火腿。
徐霜考虑了一下,就给省城的师叔写信。
王樱这一年念叨火腿好多次了,徐霜自己也觉得,冬天时候,家里放个火腿也挺好。吃肉吃菜也方便。
火腿是赶不上做月饼了,徐霜就拿着三十多个五仁月饼回去。
王樱一尝就竖大拇指:“好吃!”
五仁酥香,饼皮不干不硬,甜而不腻。
王樱边吃边问:“你用店里烤炉没人说什么吧?”
徐霜:“没人说,我是顺便的,本来就是今天开炉烤喜饼。”
王樱:“喜饼?”
徐霜说过,店里有时候会卖喜饼,就是一种芝麻小饼,一般是办喜事的人家定了才做。
徐霜说道:“嗯,谢跃进要结婚了。”
第74章
谢跃进要结婚了。
王樱是不意外的:“他不是老早就说要办事了吗?咋一直拖到现在。”
王樱可是碰到过谢跃进那个叫李英的对象, 两人凑巧撞了名字后一个读音,对方那时候莫名其妙在饭店给她甩了个脸子看呢。
徐霜:“以前说的是先订再结,办两场。后来一拖二拖的, 现在又说不订了, 直接结。”
王樱:“这也太赶了,这时候不应该都闲了吗?按理说时间是够的呀。”
现在到过冬前,地里的活计也都是松散的,一般乡下结婚都是选在这个期间。
徐霜:“谁知道呢,谢跃进包了桌, 说是十月初八。”
徐霜也是要担任大厨的。
徐霜很不乐意。
国营饭店的领导万国栋不知道怎么的, 非要来主持婚礼。直接给徐霜发了话, 说这是店里的工作,让他照常做。
徐霜:“谢跃进骗女方说自己有房子,女方是镇上暖瓶厂的女工,这样建立在欺骗上的婚姻, 我不觉得他们能长久。”
虽然他觉得谢跃进那个对象人不怎么样, 又是经常来饭店连吃带拿,颐指气使的。但谢跃进骗婚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万国栋到底发了话, 而且谢跃进是跟饭店订的包桌, 徐霜只能照办。
囤粮的事情闹开, 李家和王玲玲都陷了进去。
王玲玲主要问罪是过失致人死亡,囤粮只能算是个小的。李家却为此摊上了事。
王玲玲的粮食囤了四百斤, 其中小一百斤是从娘家大队领回去的,自己买的粮食只有三百斤。还多是粗粮。
因为被李家人偷吃给刺激到了, 王玲玲跟李老太拆伙时候就全要了粗粮, 细粮她才不要呢!就放给李家, 这家人盯着细粮吃个没完, 那就吃!反正细粮都是李家的!
所以最终粮食折合成金额算下来,王玲玲的涉案金额不到在一百左右。而李家的金额就在三百多往上。
超过二百块钱,定性就不一样了。
李家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家搭上了全部家底,反而还落到这个局面。一时之间就开始互相检举揭发。
李家的几个儿媳举报婆婆做主囤粮,李家的几个男人举报兄弟李青实际参与,李老太则是拼命洗脱,说家里的钱都是儿子们的,她肯定是经过儿子们允许才做主的……
这样的热闹叫公安们狠狠见识了一番。
最后的结果下来,李家进去的就是李老太和李青两个,李家其他几房倒是都没进去。
主要是这些粮食确实没卖,所以对李家的判罚就很难界定。数额上应该算从重,实际上却应该算从轻。
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最后定下来是李老太判了三年劳改,李青判了五年劳改。其他几房的人因为确实没掺和,所以都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