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试卷明显比高考的试卷更难,题型更多,但跟后世的高考比,就跟3卷比1卷似的。
婳儿虽然是个学渣,但好歹准备了这么些年,又有几世的基础,拼一拼三百五十分不是没可能。
婳儿看完题型,就刷刷刷地地做起了试卷。
在吃晚饭前,婳儿已经答完了语数政三门试卷。
“先吃饭,吃了饭再做史地。”校长夫人把答完的试卷拿给在沙发看书的丈夫,问:“你有地儿住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住女生宿舍。”
校长夫人已经看了婳儿做的数学、语文试卷,已经断定——这孩子不可能落榜!
她要么就是被别的学校录取了,要么就是招生出了问题。
校长夫人安排周到,婳儿依言道:“我在旅馆开了房。就是天太晚了,怕是没公交车了。还得麻烦师母为我找宿舍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吃了饭消停做试卷。”
“好的。”
婳儿洗了手,去厨房帮校长夫人端菜拿碗。
吃了饭,校长夫人带婳儿去散步醒脑。
婳儿长得不俗,人见了就问校长夫人是哪家的亲戚。
“不是亲戚,一个学生,去年参加的高考,就填了咱们学校。孩子对了答案过了,超出咱们学校分数线很多,就是没收到录取通知书。这不,就找到我家了。”
“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
“那唐校长查了没?是不是咱学校的学生?”
“还没查!老唐说了,不能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若全国没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考生都来查,他这校长也只够做这件事了。”
“孩子从哪儿来的?”
婳儿回道:“萍城。”
“大老远的,挺不容易。”老太太惋惜道。
校长夫人就笑道:“可不是!我家老唐也不能让人白来一趟,就出了套试卷给她做,说要是考了三百五十分以上,就给她去查。”
“这感情好。姑娘,你可以把握机会呀。”
“我晓得的。”婳儿笑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校长夫人带婳儿转了一圈后,家属楼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事儿。
教务处的杨主任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叉腰指着爱人骂道:“叫你别用这钱,叫你别用这钱,耳朵长腚上了?”
“我是给自己用的吗?还不是用在你儿子女儿身上了。”年轻女人委屈道:“我个当后妈的,继子继女要东西不给,你妈能放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打心眼里看不上我!”
“你怎么又扯上我妈了。我工资不是都给你了,还不够你花的。”
“就你那点工资,一家老小的,够谁花?”
“你嫁我前,又不是不晓得我家里的情况。”
“哼!你不想要拿钱,就别拿回来呀!你拿回来前,又不是不晓得家里的情况。你有本事就藏好,别叫那两个看见了……”女人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杨主任急得跺脚道:“这要是闹出事儿,可怎生是好!”
“不是说校长出了试卷吗?”
“那你倒是去打听打听情况呀!”
女人擦干了眼泪,抹上面脂,去了校长家。
院子里已经围了一群人,在那儿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这娃能不能过了这关。”
“数学和英语成绩都出来了,”淑珍拿了试卷给人看,“数学老唐改的,96。政治老何改的,93。语文老任还在改,史地还没答完。”
“这两门就189了,再有个161就没问题。淑珍,你快去盯着语文试卷。瞧这笔字写的,这老师里头都找不出几个。”
“写得跟眼珠子似的,玲珑秀丽。”
“估计没甚问题了,就不晓得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别是被别的学校抢走了。”
年轻女人在边上听了一阵,赶紧回家翻箱倒柜,从一件破棉袄里拿出一叠钱,“我工作了七八年,就存了这么多钱。夫妻一体,我就去填了这窟窿。”
杨主任赶紧拿了钱,往衣服里一塞,去了楼下,质问道:“你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吗?怎么人都找学校里来了。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这钱我是完璧归赵了。”
“钱你拿着就是。不是你的问题,带累您了。”
“钱不敢要,别带累我就成。”话说完,杨主任三步两步就走了。
婳儿做完史地,一个光头老师又拿了张试卷给她,“再做下理化,头没晕吧?吃得消吗?”
“再做张英语试卷都成!”婳儿大言不惭道。
楼下,校长夫人王淑珍打趣道:“你家老郑又去抢人了。”
“三门就284了,不怪老郑坐不住。”
“你快别说笑了,上去最后一门成绩是正经。”
“我去盯着!”
王淑珍还没上去,校长就带着几个老师下来了,“381的总分,我们去查一下是不是咱学校的。”
“是我们学校的。”等走远了,老任顶了顶眼睛道:“我从美术系的老方手里抢过来的,在我们中文系。”
“那姑娘怎么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有人来报名了。”
“还有两个周晓棠不成?”
“把她的档案调出来查一下。淑珍,你叫那孩子把自个儿的身份证明和准考证拿下来。”
校长和几位老师拿了放大镜,仔细对比两人的户口,“章没错!档案里的相片都是报名的那个。”
老郑哼道:“手眼通天!”
校长脸色铁青道:“先去宿舍楼把另一个叫来,同一份试卷,叫她考下。
老郑笑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人走了。学校里有内鬼,有人通风报信。”老任气喘吁吁地问:“要不要去追人?”
“追到了怎么办?送公安局?”老何和稀泥道:“咱们学校也不干净,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
“既然不干净,就打扫干净。这样的事,关乎人生命运,也能不了了之?”老郑坚持道:“这种事一定要杀鸡儆猴,否则有一有二就有三。”
老任感叹道:“也不知道那逃走的姑娘是哪家大小姐,能弄来这么份真的不能再真的档案。招生办被蒙蔽了,也在情理之中。”
老唐拍板道:“明天让老杨去萍城找回周子婳的档案,叫他问问他们部门的人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着?叫我一个小小的校长跑到外省去大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老任安慰老郑:“再渺小的人,只要懂得争取,也有一线生机。你看,周晓棠不就是。”
老郑沉默不语。
“算了,都回去吧。对外就说通知书弄丢了。老任,你辛苦一下,去给那孩子安排个宿舍。”
“原先那个还留了一堆东西,周子婳又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就叫她住那里算了。”
老何摇头道:“另外安排一个宿舍,最好安排到别的楼。她原先不是报的美术系吗?给她转到美术系去,不能叫她知道中文系曾有个叫周子婳的人。被子毛巾一类的东西,咱们几家先凑凑。”
“就这么办。等老杨把她资料弄来了,再补办入学手续。”
老郑跟着唐校长回了家,“我去改试卷。”
改完试卷,老郑跟唐校长说:“我要是留了这么一份以假乱真档案在别人手里,又叫人识破了,做梦都不安稳。”
老杨带回周子婳的档案后,就听说招生办的窦志辉因偷盗学生档案被开除了。
唐校长翻着周子婳的档案说:“下次就没将功补过的机会了。”
老杨诚惶诚恐道:“没有下次了。”
多年念想,一朝如愿以偿,婳儿高兴得忘乎所以,不舍得离开学校一步,直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报了名才出校门。
门卫爷爷打趣道:“你可成了学校的名人了!咯,他给你留的粮票。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了,杨主任亲自给你转的粮食关系,多大面儿。”
“都是学校老师好,负责得很。”婳儿没有接粮票,“还烦爷爷把粮票还给原主。我和他只有两面之缘,不知名姓。爷爷帮我问问他呗,我想当面感谢他!”
“成!”门卫爷爷满口答应。
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婳儿早就准备好了上学的东西放空间,可是没有隐私的地方可以拿出来,还是得买个房子。
这会子还没有中介,婳儿去了房产管理局。
时机正好,有些人以前被占的房子还回来了,又不想留在本地发展了,就请房产局帮着卖了。
这样的房子,原先住的人有优先购买权,很难买到独门独户的平房,“只有楼房,骑楼老街新街都有,我把地址抄给你,自己去看,和房主谈好了再来过户。”
“有卫生间和厨房吗?”
“有!”工作人员拖长声音道。
婳儿都不敢问有没有铺子卖了。
婳儿在老街看了几处房子,都不是很满意。那里的房子一幢挨者一幢,后头的天井又下,无论大小,采光都不怎么好。更叫人不满意的是楼梯,又窄又陡,婳儿都不晓里面的人是怎么把家具运上去的。
这骑楼真的是金玉其外。婳儿都不想去新街看了。估计除了房子新一点,布局什么的换汤不换药。
吃了饭,时间还早,婳儿去了新街。
比老街好一点,房子没有紧挨着,两幢房子没有紧挨着,留了大概七八分米的距离,可楼层很高,采光也不会很好。
婳儿意兴阑珊地往前走着,发现楼与楼间的间距变长了,大概有一米的样子。
婳儿格外留心起来,真的是越隔越开,一米二,一米五,一米二,一米,八分米,六分米,一条街逛完,婳儿发现一个规律,越往中间,楼房之间的间距越长,中间好像还有几栋三层的房子。
婳儿按门牌号找起来,希望要卖的房子在中间。
好吧!它在最中间,整条街上最靓的房子,与隔壁两楼的间距均有一米五。
唉!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
婳儿上楼找人,没人应声儿。楼主在墙上留下来联系方式,居然和她住一个旅馆。
有房子不住住旅馆?
“买房子是吧?谁叫你来买的?”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皱眉道。
“没人叫我买。我自己要买的。”
男人二话没说,就“砰”地一声把门关。
“你这又是做什么?不回去住,又不卖,房子留着能吃?这旅馆住一天就是一块钱,补的工资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妇人叹气道:“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你那公子毛病又犯了。”
“哼!我就是把房子放着生霉,也不卖给那群人。”男人咬牙切齿道:“一群鼠辈,别的不行,玩阴谋诡计倒是厉害,晓得我不会卖给他们,就叫个小姑娘来。”
“就不许人小姑娘买房子了,好歹听人说说。”
“真的是我买,没有骗您。”如意的房子不好买,婳儿没有放弃。
女人开了门,“进来吧!我家那口气有些舍不得买,生自个的气呢。”
“没进去看,但从外面瞧着就不错,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可不是。要不是……唉,我是舍不得卖的,好歹住了十来年的房子。”
“那您卖,还是不卖?”
“我看你挺年轻的,成家了没?买房子做什么。”
婳儿摇头道:“没成家。我萍城来的,来这儿上大学,独来独往惯了,不想住宿舍。”
“不想住宿舍?”这是什么理由。
“我想接个孩子过来住。”
生了孩子的知青,女人明白了,“我带你去看下房子。”
女人问男人要钥匙,男人瞅了瞅婳儿,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
“我还以为楼上会分几户呢!”房子实在是大得出乎意料,“这又两三百平米吧?”
“建筑面积三百三十一平米,不算楼梯、阳台一类的话,有二百二十八平米。”
“太大了。”比乡下的房子还大。
女人以为婳儿嫌房子太大,就道:“有小一点的,在三楼,有个大露台,建筑面积小一些,一百八十平米,便宜一些。”
“这层看着好些。”
“当然好了,没被破坏,又是分给一家子住的,没改得乌七八糟的。”
“这个多少钱?”
“不跟你讲虚的,两千。”
“楼下呢?”
“两千五。”
“我再想想。”这会儿两三千都能在首都买个小四合院了。
“这有什么好想的!这会子买,怎么都值。知青一拨拨地回来,有的是人没处住。再等些日子,想买都买不着喽。”
“我看这一栋房子都要买,都是你家的吗?”
女人叹道:“可不是!家里那么多房子,捐了不计其数,就留了这栋,也没保住,好在现在又还回来了。不过,先跟你说明白。一楼公私合营的时候拿店铺入股了,分了一段时间红利。现在地契房契是还回来了,怎么用,我们说了不算话,今年年底能不能拿到红利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