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亲没去世前,也是精心养大的小姐吧,现在被人那样说,不会生气吗?
“嗯?”禅院鹤衣没什么所谓地说,“的确有不开心,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禅院理穗还在想她这是什么意思时,就见禅院鹤衣对着阳光举起自己的一双手,眯起眼睛打量着:“我现在又打不过他们,吵起来吃亏的也是我自己。”
说着,禅院鹤衣翻动着手指似乎比了个什么手势,然后又收回手,认真地说:“等我能用术式就好了。”
禅院理穗只当这是她美好的愿景,于是笑着附和:“鹤衣小姐一定会觉醒术式的。”
禅院鹤衣闻言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最后点点头:“嗯。”
禅院甚尔虽然被禅院放弃,但他还是和其他没有术式的人一样在躯俱留队里训练的。
一开始,禅院甚尔想加入躯俱留队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废物,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那些从未停止的欺凌和辱骂,他留在躯俱留队里的目的就转变成了名正言顺揍那些垃圾。
偌大的训练场里,穿着统一训练服的禅院族人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在不断地呻.吟哀嚎着。
衣襟散乱的禅院甚尔抬脚踩住一人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狞笑道:“来啊!起来啊!你们这不是比废物还要不如吗!”
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禅院甚尔脚下的人露出充满嫉恨的眼神。
“只敢留在这边作威作福的家伙不是废物是什么!你永远不会是术师的――咕啊!”
“这种垃圾的激将法你们还真是乐此不疲啊。”禅院甚尔嗤笑着加重了脚下的力道,打断了那人的话,逼得他呕出一口血来。
禅院家的内部有两个护卫组织,一个是由准1级术师实力以上的人组成的【炳】,另一个则是隶属于【炳】的、由没有术式的人组成的【躯俱留队】。
禅院甚尔不是没去过隔壁【炳】砸场子,虽然情况是会惨烈一些,但是只要现在的【炳】的首领禅院扇和负责训练的禅院长寿郎不在,大多情况下,甚尔还是可以以一敌多,打赢那些人的。
其他人知道自己打不过禅院甚尔,于是就想在这个时候激怒他,让他去隔壁挨揍或者也有着想要拖隔壁那些人下水的心思。
“甚一大人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太倒霉了。”
“现在还有个妹妹同住吧,我看迟早传染成和你一样的废物。”
“想多了吧,能活几年还是未知数――啊!”
原本踩着一个人的禅院甚尔不知道何时消失在原地,揪起一人的头发狠狠地砸进了地里,黑色的眼瞳里闪动着狰狞的光芒:“你们还真是,一群令人恶心的垃圾啊。”
禅院甚尔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穿着藤紫色浴衣的小姑娘坐在廊道上的一张小矮桌后发呆,禅院甚尔看她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就知道大概是刚刚睡醒。
他拖着懒洋洋地步子从禅院鹤衣身后路过,顺带嘲笑她:“你是猪吗?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他们住在一起也有一个多月了,禅院甚尔有时候懒得出去时就发现禅院鹤衣几乎每个下午都是睡过去的。再加上晚上的睡觉时间,一天24小时里,她至少有15个小时都是用来睡觉的。
大脑正在重启的禅院鹤衣有一点慢半拍地仰起头,但是随着燥热的空气一起飘过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让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仰头看着禅院甚尔下颌处还未完全消褪的红痕和有些脏的浴衣,眨了眨眼睛:“甚尔是刚刚打完架回来吗。”
“怎么,现在还打算管这么宽吗?”
禅院甚尔脚步不停地走过,禅院鹤衣慢慢爬起来跟上去,有些恍然大悟地说:“甚尔你教我打架吧!”
“嗤。”禅院甚尔不屑地笑了一声,“手腕还没我两根手指粗呢,想找死吗?”
说完,禅院甚尔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低头仔细打量着跟在身后的小豆丁:“好端端的怎么想学打架了?”
他没记错的话,最近不是喜欢缠着那个女侍听故事吗?
“但是技多不压身啊。”头发全部挽起来在头上扎了一个丸子头的小姑娘背着手,脸上露出一副‘你这都不懂吗’的小大人模样说道。
“哼,你还知道技多不压身啊?”
“是啊,是不是用得很对?理穗教我的!”
正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的理穗听到的就是禅院鹤衣没头没尾的这句话,她保持着微笑对上廊道前转头看过来的一大一小,心中不断回想她是不是教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被发现了:鹤衣小姐你在说什么能给个提示吗!!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理穗后,转身走了:“等你大一点再说吧。”
禅院鹤衣没再跟上去,理穗将水果放到矮桌上后,好奇地问:“甚尔少爷是在说什么?”
“他说等我大一点再教打架。”
闻言,理穗看着安静坐下来开始吃水果的小姑娘心想,果然没有人会不在意那些事情吧。
才洗完澡出来的禅院甚尔听到了敲门声,他随手把浴衣系好,拉开门后看到的果然是禅院理穗。
不等禅院甚尔开口,理穗就举了举手中的托盘,率先说明了来意:“甚尔少爷,这是鹤衣小姐让我送过来的。”
那是一碗撒了红豆和糖渍桂花的双皮奶,碗沿还沁着细密的水珠,应该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这不是那个小鬼的零食吗,端来给我做什么。”
“鹤衣小姐说她今天在冰水果和双皮奶之中选择了水果,这个是留给您的。”
禅院甚尔看着那碗双皮奶,口中问的是之前问过禅院鹤衣的那个问题:“你们今天是碰到什么了,她好端端地为什么忽然想学打架?”
禅院理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碰到的事情告诉了甚尔。
她想的是,虽然甚尔少爷在家族里的处境也不好,但是鹤衣小姐太小了,如果真的被那些人欺负的话,他还是会看顾她的吧。
禅院甚尔听完后,脸上表情没什么意外地低骂了一声垃圾,然后唰的一下合上了门。
正当禅院理穗盯着手里的东西想要不要再敲一次门时,面前的门又拉开了,站在门后的人伸手拿走了那碗冰冰凉凉的甜品。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就直接告诉我。”
那个小鬼好歹也喊他一声哥哥,年纪小不好揍没关系,有的是办法教训那群人。
第4章
在禅院鹤衣每天照常跟着理穗学东西时,禅院家学堂里的几个孩子,要么在早晨去学堂的路上忽然摔了个狗啃泥磕掉了门牙,要么就是在训练时被对练的同伴莫名其妙打伤了。
一时之间,学堂里的孩子竟然没有几个全须全尾的。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冬季,过完生日的鹤衣五岁了。
已经把理穗脑袋里的东西榨得差不多了的鹤衣已经失去了听故事的兴致,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她每天的睡觉时间更长了。
如果不是和以前照顾她的女侍确认过鹤衣每年冬天会格外嗜睡时,禅院理穗都要着急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上午八点过后,端来热水的禅院理穗拉开了障子门。
“鹤衣小姐,您该起床吃早餐了。”
禅院理穗喊了两声都没有听到回应,房间里只有略重的呼吸声时,她的心底顿时冒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理穗放下水盆,快步走到被褥旁时发现鹤衣双目紧闭,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这是发热了?!
“鹤衣,鹤衣小姐?”
他们共同生活了半年之久禅院鹤衣从都没有生过病,禅院理穗都忘记了她以前那个‘病秧子’称号。眼下鹤衣生病了,一些惊忧控制不住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鹤衣听到了理穗的声音,她费力地睁开眼,然后说:“不想打针。”
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哑,禅院理穗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鹤衣还有清晰的意识这一点让理穗安心不少,她当即起身:“我去叫医生。”
听说是鹤衣病了,很快就有家庭医生拎着医药箱走了出来。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是鹤衣出生后不久就一直在给她看病的人。知道这一点后,理穗悄悄松了口气。
医生熟练地给鹤衣量体温、配药然后打针,他看着被禅院理穗抱在怀里的鹤衣,一边缓慢地推着药剂,一边闲聊似地说:“别担心,这只是小感冒。”
禅院理穗想到之前量出来的体温,怀疑道:“这还是小感冒吗?”
都快39度了吧?!
针管里的药水被推完后,医生用棉签按住针眼,安抚地笑了一下:“对鹤衣来说的确是小感冒了,以前不知道她身体这么弱的时候,超过40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但是每次不管多么凶险,她都坚强的熬了过去。
听完医生的话,禅院理穗的嘴唇翕张了一下,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针眼不出血了之后,医生开始收拾东西:“我晚上再来看看,要吃的药给你写到盒子上。最近几天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了,顶多让她在屋子里开门看看雪。”
认真听着的禅院理穗听到一声最后那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奇怪了一瞬,心想果然是看鹤衣小姐长大的医生啊,然后说:“鹤衣小姐的身体真的有这么差吗?”
“有,但也没有。”收好东西的医生看着迷迷糊糊没有什么动静的小姑娘,“昨晚睡前肯定是关好门窗了吧,是怎么引起发热的?”
禅院理穗在去请医生的路上就仔细回想过了,鹤衣小姐的睡姿好,不会踹被子,而且门窗都是关好,被窝也是事先暖好的,唯一一点是――
“昨天从外面回来时,树梢上掉了一捧雪砸到鹤衣小姐了。但是回来之后就立马洗了热水澡。”
医生听了之后,摊手说:“你看,就是被雪砸一下都可能会引起高热,很脆弱吧。”
禅院理穗慢慢点头。
“但是呢。”医生站起身来,提上自己的医药箱,“她之前每年大病小病的不断,虽然瘦了一点,但还是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后遗症。所以啊,到底是脆弱还是顽强,都不好说。”
禅院甚尔回来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各处的障子门也都拉上了。他奇怪地挑了下眉,径直去了鹤衣房间的方向。
隐隐地说话声从障子门后传出来,甚尔抬手敲了下门。
“稍等。”
禅院理穗把门拉开后,甚尔看到了那个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脑袋,像一个大号梅子饭团似的坐在被褥上的鹤衣。
“甚尔你回来啦~”
大号梅子饭团吝啬的露出一只手掌,开心地和他打招呼,就是听起来闷闷的,这颗梅子一点都不清脆。
禅院甚尔表情有些古怪地问:“你声音怎么了?”
禅院理穗有些歉疚地说:“鹤衣小姐感冒了,医生说不能吹风。”
“感冒了?”
梅子饭团把手缩了回去,然后揪着被子,睁着一双湿漉漉地眼睛瓮声瓮气地说:“但是我好想堆雪人啊甚尔。”
甚尔的嘴角抽了抽:“都不能吹风的人堆什么雪人。”
“我是不能吹风,但是甚尔你可以呀!”
甚尔:......
“我欠你的是吗!”
甚尔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真的欠了这个小鬼,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她指挥堆雪人?!
只拉开了半扇的障子门后,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坐在移动式的烤火炉旁,捧着一杯热牛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想要兔子耳朵。”
“雪人哪里有兔子耳朵的!”
“为什么没有?雪人不应该自己想堆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那你自己来!”
“可是我感冒了呀。”禅院鹤衣十分无辜地说。
禅院甚尔咔叽一下捏爆了手里的雪球,目光不善地看着坐在房间里的小姑娘:“再嗦我就杀了你的雪人。”
说着,他抬脚踩了踩旁边已经出了一个大概轮廓的雪人,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鹤衣十分识趣地捧起杯子挡住自己的嘴巴,示意他自己已经闭嘴了。
但是还没安静一分钟,小姑娘又开始了。
“加个尾巴吧,猫尾巴。”
“雪人是人,没有猫尾巴!”
“那猫耳朵也可以。”
堆着雪人的甚尔暴躁地说:“都没有!”
“可是两颗光秃秃的球好丑哦。”
咔嚓一声,忍无可忍地甚尔一个没注意就踩塌了雪人小半个身体。
甚尔僵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鹤衣,就见小姑娘那双空灵澄净绿眼睛水光盈盈的,嘴巴也瘪起来了。
“我――”
“哇呜呜――”
惊天动地的哭声盖过了甚尔的声音,一下子传遍小院。
缀满雪的树枝被这哭声吓得抖掉了身上不堪重负的积雪,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等一下!你哭什么!”
“甚尔是坏人,我的雪人。”
“什么你的雪人,我堆的!”
“呜呜呜,我的雪人。”
“...你别哭了!再堆一个不就行了?!”
“那我要兔子耳朵。”正在哭泣的小姑娘丝毫没有迟疑地提出要求。
甚尔忍了忍:“可以。”
“还有猫尾巴。”
“......”
“呜呜呜呜。”
“你再哭就什么都没有了!”
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