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鹤衣凑过去亲了亲五条悟的眼睛。
濡湿的眼睫轻颤,扫在嘴唇上有些痒痒的。那柔软的舌尖最开始伸出来时或许是想舔唇,但最后又改变了心意,去舔舐少年泛红的眼尾。
沁出的泪水被舌尖卷走,脆弱的眼周肌肤很快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色。
一声短促的气音,五条悟按着禅院鹤衣的腰,用力地把她贴近自己。但是那跨坐在少年腰腹间的腿却非要和他作对,努力往后隔开一方空间。
双方的较量很快出了结果。
五条悟的身体忽然僵了一瞬,那双在禅院鹤衣的舔舐下不住眨动的蓝眼睛,有些许的涣散。
禅院鹤衣亲亲少年那蒙了一层薄汗的鼻尖。坐直身子时,她欣赏了一会儿面前恋人那似乎有些失神的脆弱模样,弯起眼睛,用一种温柔又恶劣的语气说:“好可怜啊,悟,怎么搞得我好像是在欺负你啊。”
那双看起来要哭不哭的蓝眼睛眨动了几下,缓过神的五条悟在禅院鹤衣唇上咬了一口,不满地说:“难道不是吗?!”
虽然很舒服...但那是什么帮他啊!明明就是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把他当玩具玩!
说是这样说,可那柔软上扬的尾音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禅院鹤衣又笑嘻嘻地亲亲他:“喜欢吗?”
“...喜欢。”
浮动气息平复下来后,宿舍里的顶灯被打开,点亮了室内。
跟着禅院鹤衣去看她洗手的五条悟,站在浴室的玻璃门边,一脸的怀疑:“你真的肚子疼吗?”
“是啊。”关上水龙头的禅院鹤衣甩了一下手上的水,“不过这会儿不怎么疼了。”
恋人给出的反馈足以刺激大脑分泌出充沛的多巴胺,快乐而满足的愉悦感让身体不再关注那些让人烦扰的不适。
说着,好奇盯着自己指尖的少女,把洗干净的手凑近嗅了下。
五条悟看到她的动作,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瞬间睁圆眼睛大声嚷嚷:“你干什么啊!”
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会这么大动静的禅院鹤衣疑惑地扭头:“你干嘛这么大声啊?”
五条悟被禅院鹤衣的话噎了一下,睁圆的蓝眼睛里又羞又恼,干脆直接伸手过来抓她:“肚子不疼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不要,我要在这睡。”
“你说什么?”五条悟有些吃惊地扭头。
“等会回去了肯定又会疼。”禅院鹤衣扒着他的手臂往床的方向走,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在你这睡。”
顿了顿,禅院鹤衣看着五条悟的表情又补充道:“你想什么呢?我生理期,睡不了你。”
五条悟:...???!!!
他以前为什么会认为鹤衣是个木头?!!
空调的温度被调高,明亮的室内重归黑暗,钻进被子里的禅院鹤衣在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中,很快就沉沉睡去。
那双苍蓝的眼睛安静地盯着怀中少女恬然的睡容看了许久,在她眉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亲吻后,才合上眼睛,和她一同眠入梦乡。
禅院鹤衣第二天是被发麻不适的感觉弄醒的。
她动了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被勾住,右边的肩臂被温暖的躯体压住一部分,还有一条分量不轻的手臂搭在肚子上,手指虚握着她的腰。
平缓微凉的呼吸扫在脸畔若有似无地吹进耳廓,配合上血液不太顺畅的手臂,禅院鹤衣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酥酥麻麻的提不起劲。
这是被当成抱枕了啊。
禅院鹤衣挣扎了一下,费劲地抽出一条腿翻身搭到五条悟的腿上。
五条悟因为她挣扎的动作下意识往后仰了一点,初醒的声音低沉又沙哑:“鹤衣?”
“你好重...”把自己塞进五条悟怀里的禅院鹤衣咕咙着抱怨了一句,然后无意识地蹭了蹭面前温暖细腻的肌肤准备继续睡。
五条悟清醒了一些,昨晚的记忆随着怀里柔软的触感一齐挤进大脑。他看了眼窗帘后透进来的天色,于是也阖上眼继续睡,那条搭在少女身上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宽大厚实的手掌隔着顺滑的布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腰背。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睡了一会儿之后,禅院鹤衣大概是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她在五条悟怀里左挪一下,右蹭一下,最后把腿架到他腰上,像个无尾熊似地抱着他才消停下来。
禅院鹤衣是找到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回笼觉了,可五条悟却是完全睡不着了。
...漫画里那些甜蜜的烦恼也不算全是鬼扯,少年有些神游天外的想。
等禅院鹤衣睡醒后,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才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就被旁边跟着坐起来,幽幽盯了她半晌的五条悟捞过去按着后颈吻了个彻底。
“蹭完就跑是吧?”
被亲得有些迷糊的禅院鹤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五条悟在说什么,她下意识低头,但是却在少年身上T恤的衣摆上发现了一道扎眼的红痕。
像是血迹被摩擦的样子...
嗯?
禅院鹤衣有些愣神的模样让五条悟也跟着低头,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啊,好像睡得太不老实了。”禅院鹤衣自己一个人睡觉的时候睡姿挺好的,但是五条悟在身边时,总是忍不住地想去抱他。然后睡迷糊的她忘记了自己还在生理期,不适合那么豪放的睡姿。
“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掉吧。”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去看五条悟,却发现五条悟脸上的神情有些怪怪的,耳尖看起来像是在悄悄发烫的模样。
禅院鹤衣沉默了一会,震惊地问:“你在想什么?!”
眼神闪烁的五条悟抿了下唇,然后大步从床上跨下去,在床边站定后伸手把禅院鹤衣拉起来:“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洗漱去,我自己洗,不用你。”
才刚刚穿上拖鞋就被五条悟推着往外走的禅院鹤衣,有些挣扎地扭头去看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总觉得你在想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能有多不得了啊。”五条悟唰地一下拉开门,推着禅院鹤衣的背把她送出去,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都敢说,我还不能想想吗?”
说完,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吃了一嘴风的禅院鹤衣简直满头问号,这种甩她门的男朋友就是欠收拾吧?!
第82章
夏油杰觉得最近有些累。
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不,或许他都有点分不清楚是不是精神太累,从而影响到了身体的感觉,还是说两者都有。
去年天灾频发,今年从开年起就一直在忙碌着。任务并不难,只是风尘仆仆的任务路途让人觉得没有尽头。
任务中遇到的那些懦弱又卑劣的面容,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明是因为那些自私丑恶的嘴脸才诞生出来的诅咒,但是他们却对施以援手的咒术师们毫无感激,甚至还要指摘辱骂。
“真是...恶心啊。”独自坐在休息区的少年往后仰倒,脑袋枕在木窗的边沿,看着头顶透着光影的窗棂出神。
老奸巨猾又自以为是的高层、丑恶刻薄的普通人还有同伴们眼底那挥之不去的疲倦,在脑海里交织拉扯着。
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年,一直坚持着【正论】要保护所有弱者的少年,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塌陷。
“那18号还是21号去?”
“我都可以,看你们吧。”
“嗯,悟也说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杰呢?他今天在学校里的吧?”
女孩子们说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到动静的夏油杰刚坐直身子,就看到同期们从大门的入口处走进来。
“喏,在这里呢。”没有看手机而先一步走进室内的家入硝子说。
家入硝子的话让禅院鹤衣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到了穿着宽松白T,散着一头长发坐在自动贩卖机旁的黑发少年。
“杰!我们下周去看烟花吧!”禅院鹤衣一脸高兴地小跑了几步,一屁股在夏油杰身旁坐下,把手机递给他看,“静冈那边的花火大会才开始呢。”
夏油杰看着禅院鹤衣那活力满满的模样,不由笑了一下:“可以,你想哪天去?”
听到夏油杰的回答,禅院鹤衣抬起眼睛看他:“我们都可以啦,现在主要看你的时间。”
有些意外的话让夏油杰怔愣了一瞬,为什么是看他的时间?
似乎是看出夏油杰的疑惑,跟着在禅院鹤衣身边坐下的家入硝子懒洋洋地说:“毕竟鹤衣和五条随时都能从学校里罢工。”
“但是你不会。”禅院鹤衣眨眨眼睛,十分默契地接上家入硝子的话。
一说完,禅院鹤衣就被自己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扭头去看家入硝子:“G?为什么说得我们好像很不负责任一样?”
家入硝子哼笑了一下:“不负责任还算不上吧,顶多是任性。”
毕竟要是真出了大麻烦,这两个人还是会很勤快的干活的。但是夏油不一样,分到他手里的任务,不管等级高低与否,都会好好完成。
觉得好友的话很有道理的禅院鹤衣点头,重新去看夏油杰:“18号和21号都有花火表演,没时间的话再往后推一点,23号也行。”
夏油杰看着碧绿又澄澈的眼睛有些出神:“鹤衣,那些非术师死了也没关系吧?”
想到禅院鹤衣对任务的态度,夏油杰下意识地就把心里的困惑了说出了来,但随即他就怔住了。
他在想什么?
禅院鹤衣和家入硝子听到夏油杰的话后也都愣了。
夏油杰看着黑发少女那似乎有些惊讶的神色,正打算开口补救,就听对方很干脆地回答了。
“是啊。”
少年那双紫色的眼瞳骤然紧缩。
“但是这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夏油杰听到自己问。
“该死的和无辜的。”
随着任务量的增多,禅院鹤衣在任务中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坏事做尽的恶人被不断诅咒,从而诞生出具有威胁性的咒灵。
有时候这些恶人运气好,苟活着等来了咒术师。但是这种不尊重他人和生命的恶人,一般在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改变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恶心模样。
碰上这种人,禅院鹤衣要么冷眼看着他痛苦地被诅咒杀死,要么就是救下人后让他拖着残破的身躯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运气好一点的,最后也逃脱不了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的命运。
禅院鹤衣知道自己在某些时候说不上正直善良,但是她觉得无所谓。反正那些人活着也只会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制造更多的垃圾。
“而且啊。”禅院鹤衣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说,“死了也没关系的人,还包括上头的一些烂橘子。”
为了争夺更多的利益,而拼命压榨下面的人。一旦出了事,却只会躲在后面推卸责任,活着纯属浪费资源。
家入硝子探头看了一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夏油杰,根据以前从同期口中听到过的【责任和正论倒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是不是觉得现实很残酷也很丑陋?”家入硝子说。
原本一开始入学的时候,家入硝子觉得出身御三家的鹤衣和五条很天真,但后来,她觉得真正天真的那个人是夏油。
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绝对的正义啊,有这种想法,迟早会被世界压垮的。
“但是现实只会比想象更差劲,不管是术师还是非术师。”禅院鹤衣歪了下头,语气平静地说,“我一直都认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拯救的。”
“......”夏油杰转过头,垂眸看着搭在膝上的手,“值得被拯救吗...”
“是啊。想要获救,总得有点价值才行吧。”禅院鹤衣语气随意地说,“不管是能够产出一份食物,还是为建筑堆砌一块砖头,只要不是浪费空气,就都算有价值。”
说完,禅院鹤衣顿了下:“不过,悟跟我的想法应该不太一样。”
闻言,夏油杰不禁又去看禅院鹤衣。
“悟是那种,只要你朝他求救了啊,就一定会给出回应的人。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或者做过什么事。”禅院鹤衣很平静地笑了一下,轻声说,“就像神明会慈悲又公正地对待世界上每一个人。”
小时候六眼神子的称呼并非空穴来风。
越是某方面强大的人,就越容易缺乏常人的价值观和共情能力。那时候的悟对周围人的敬畏和特殊待遇习以为常。被全族供奉的神子,目光居高临下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为他们所动。
只不过那种冷漠和疏离在后来的人生百态中逐渐变成了一种慈悲。
悟对道德没有什么标准,完全是一个百无禁忌的性格。他不会在意救的人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只是很单纯的,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勉强回应你一下好了。
当然,惹毛了的话,也会毫不在意地用术式碾过去。
“啊,不过我肯定是例外。”禅院鹤衣笑眯眯地补充。
正因为禅院鹤衣的话而心神动荡的夏油杰,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脑海里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种时候就不用再提醒我你们的恋爱关系了吧?”夏油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禅院鹤衣嘻嘻笑了一下,然后又看着夏油杰的眼睛,正色道:“我是说真的。我不会拯救每个人,但是悟会。杰你想要怎么做,要靠自己去选择。”
休息区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夏油杰说。
“即使我的选择,可能和你们不一样?”
“不一样很正常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禅院鹤衣不理解地说,“不是说了吗,我和悟的想法就不一样。”
“这算求同存异?”家入硝子插话道,“就比如,你们想杀光高层是同,关于一视同仁救人的事情是异。”
“没错!”禅院鹤衣一脸赞同地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