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凤眼微眯,眼神幽深:“我打算重整大军,再次征西,非要攻克下寒江关和白虎关两大重关不可!”
唐皇惊讶:“又打?可前阵子你不是说国库空虚,不愿发兵攻打寒江关解救薛丁山吗?”就连付赎金赎回薛丁山都嫌贵呢。
武后说道:“若是为解救薛丁山发兵,自是没钱;但若是为了我唐国尊严而战,就算国库再空虚,挤也要挤出军饷来!”
唐皇颔首:“哦,那就打吧,皇后你看着办就成。朕又头疼了,去歇会儿。”
武后忙命内侍搀唐皇入寝间歇息。
征西一事,就这么重又提起了。这回征西多了一个之前几次征西没有的目标――安秀。武后的想法很明确,如果一个能人不能为她所用,那她就要尽一切的办法去把他消灭!
至于征西的主帅,武后仍是挑中了老将薛仁贵。
“薛爱卿,你是征西的老将了,经验丰富,处事谨慎,本宫相信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武后说道,“而且你的儿子薛丁山陷在他们手中已有数月,颇受慢待,正好由你这个做父亲的亲自前去解救,报仇雪恨。”
薛仁贵跪下:“多谢娘娘给老臣这个机会,老臣听旨,必不负您的信重!”
数日后,薛仁贵就领着十万大军征西,先去攻打白虎关。他这么做,是考虑到寒江关有安秀,他手下有不少人是亲历过数月前的寒江关之战,甚至有的人还亲眼目睹了安秀生擒薛丁山的场景,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只怕未打就发憷了。所以就想着先在白虎关打个大胜仗,好好地鼓舞一下士气再说。
但是,薛仁贵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在白虎关也遇上了安秀!
“杨藩和樊梨花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薛仁贵怒吼,“她不好好在寒江关待着,却跑来这里?”
底下的参将弱弱地说道:“禀元帅,属下之前派出去的暗探刚刚回来,他说……他乔装打扮后向附近城郊的西凉人打探得知,杨家和樊家不仅仅是世交,杨藩和樊梨花还曾经有过婚约,去年才解除。”
薛仁贵震惊:“啥?他们还有这层关系,竟是未婚夫妻?那樊梨花还掳了我儿,她就这么完全不顾忌她未婚夫的脸面吗?”
参将提醒道:“元帅,他们去年已经解除婚约了。”
薛仁贵说道:“那定是杨藩忍不了樊梨花的风流性子,才悔了婚。只是经此一事,两家即便是世交,关系也该坏了才是,樊梨花怎么会前来相助杨藩守白虎关!”
参将解释道:“不,元帅,杨家和樊家的关系仍是很好。杨藩和樊梨花虽然解除了婚约,但两人却结拜成了兄妹,来往仍是非常密切。”
薛仁贵望向高高的城楼,只觉前路非常昏暗。一个杨藩就已经极难对付了,又多了一个安秀!
他们两个,一个夜观天象,一个移山倒海,都是如有神助,所向批靡。
“樊梨花厉害我早有耳闻,没想到杨藩竟也是个这么有本事的!”薛仁贵忍住吐血的冲动,“收兵!”
但是他当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悄悄地兵分了两路。明面上,他仍领着大军与白虎关死磕,暗地里,却是让另一路大军趁夜急赴寒江关。
他想着,只要他拖住了杨藩和安秀,寒江关没什么能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不过几天,寒江关那边就有心腹浑身是伤地前来求助:“元帅,我们撑不住了,求支援!”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下。
薛仁贵大惊,连忙派了医官赶紧给他医治,好不容易把他弄醒,就急问寒江关那边到底怎么了:“杨藩和樊梨花都在这里,寒江关没了樊梨花,只有樊洪那个平庸之人,你们怎么还搞成这副样子?”
心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樊梨花在这里?那寒江关的樊梨花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在寒江关,领着西凉军排了一字长蛇阵,使得我们损了不少兵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报信,请元帅您赶紧过去破阵救援的!”
薛仁贵惊得立马跳起:“不好,我中计了!”他被将计就计了!
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安秀则是早看透了他的把戏,于是偷天换日、李代桃僵,弄了个冒牌货与他虚与委蛇,本尊却早跑回了寒江关把他那一路大军按在地上摩擦!
薛仁贵只得领着剩下的大军赶到寒江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终于破了一字长蛇阵,救出了一半同袍。
但是还没等他喘口气,就见安秀又使出了下一个大招。
攻心为上,安秀见唐军的状态已经极度疲惫,士气相当低落,自知是时机再狠狠地落井下石了。于是,她派人把已经被折磨得瘦了一大圈的薛丁山绑了起来,架在了高高的城楼上,用作对薛仁贵的威胁。
安秀如同许多影视剧里的反派一样,指着薛丁山对薛仁贵道:“赶紧投降,否则我就杀了你儿子!”
唐军顿时慌了,一阵骚动。
薛仁贵见状,痛心不已。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复又恢复了冷静,沉声道:“丁山,如果你还是我儿子,那就即刻自行了断吧,也算死得体面了!”
薛丁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父亲要他死?
安秀微微一笑,往他身上的绳子砍了一刀,解放了他的左手,然后递给了他一把匕首:“不客气。”
薛丁山:“……”没有接过,谁想死啊?
安秀笑道:“不想要这种死法?没关系,还有别的选择。是要鹤顶红,还是要白绫,若是跳进护城河淹死,或是跳下城楼摔死,任君挑选。”
薛丁山:“……”不,他不想死啊!什么死法他都不想要好不好!
薛仁贵见他没有动作,吼道:“丁山,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接过匕首,自行解决!难道你要我十万大军,因为你区区一人的缘故不敢动作,尽数耗死在这里吗?如此,你有何颜面对得起唐国苍生!”
薛丁山终于崩溃了:“父亲,你要我去死?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薛仁贵说出来的话极度冷酷无情:“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丁山,你是我的儿子,现在我要你死,你必须得听我的!”
“你还不快赶紧自行了断?你放心,待我班师回朝,我会向陛下和皇后娘娘恳请,许你一个为国捐躯的哀荣。”
薛丁山疯了,大喊道:“父亲,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吗?你这辈子竟要这么对我!”他不要哀荣,他想活着!他今年才二十五岁,他还那么年轻,他本有着极其光明的未来啊!
薛仁贵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就当你上辈子确实欠了我的吧,如果你这样想能好受一点的话。”
薛丁山说道:“父亲,我不想死,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父亲,我请您了,您降了西凉可好?反正您都征西这么多年了,也就打下了西凉的几座不大不小的城,重要关隘仍在?您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趁早看清形势,降了吧!”
薛仁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丁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薛丁山朝着薛仁贵使了个眼色,用他们的老家方言极其快速地说道:“父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仗输了可以再打,我要是死了就没法再活过来了,您就没有儿子了!”
薛仁贵也用方言语速极快地回答他:“丁山,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就这么投降了的话,我会有什么下场?陛下和皇后娘娘会视我为叛国贼,其罪当诛!我们薛家会被满门抄斩,上下数百口人都逃不过!”
薛丁山说道:“您可想办法赶紧派人前去送信,让他们逃到偏僻的地儿躲起来……若以后陛下和皇后娘娘果然那么不讲情面,那您就大不了真投了西凉,让他们也悄悄地投奔此处。”
“反正以父亲您的本事,不论您在哪里,都是能受到重用的!”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我要活”!
然而,薛仁贵却是半点都不为所动,在薛丁山极度震惊的眼神中,他高高举起了弓,搭上了箭!
薛丁山:“父亲!”声音因为恐惧而极度尖利!
薛仁贵冷冷地道:“不要叫我父亲,我薛仁贵没有你这样叛国苟且的儿子!我一辈子顶天立地,却没想养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辱没我薛家世代忠烈门楣!”
“今日,我就亲自来了结了你,免得留着你连累了我薛家满门!”
说着,弓弦拉满,弓箭离弦,飞也似地射向了薛丁山的胸膛!
第86章 樊梨花(完)
薛丁山死了。
被他的亲生父亲薛仁贵亲手一箭给射死的。
城楼上薛丁山的脑袋无力的垂下时, 站在薛丁山身侧的副将看到了自家元帅眼角的清泪,不由得眼泪也夺眶而出,哽咽着安慰道:“元帅, 您请节哀。您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相信公子在九泉之下, 也一定会理解您,断断不会怪您的。”
薛仁贵喃喃道:“但愿吧。”但不知怎么回事, 刚才他那一箭射出的时候,心底突然有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很奇怪地有一种“因果循环”的宿命感。
而无人知晓的是, 薛丁山中了薛仁贵的箭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迷糊中突然有一幅幅清晰的、巨大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
他看到了他在雾中以为前方逃亡的父亲是白虎, 一箭射了出去, 害得父亲身受重伤,于破庙身亡。
原来父亲之前说的没错,前世他还真的欠他的。这一世他死于父亲箭下,也算是还回去了。
他还看到了樊梨花对他一见钟情,佯败再到人际罕迹之处擒了他后, 就羞答答地向他诉说了她的情意,而他利用她的感情制定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一一实现。
因为他, 樊梨花家破, 父兄尽亡;因为他,樊梨花献上寒江关,投了唐国;因为他, 樊梨花转头做了唐国女将, 把矛头对向母国, 开始征西;因为他,樊梨花与曾经的未婚夫杨藩为敌;因为他,樊梨花被窦仙童多番刁难;因为他,樊梨花在他妹妹薛金莲处受了不少委屈。
她为了他,几乎付出了一切,她是那么热切地爱着他;但是他对她,却是没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休弃,有事的时候就若无其事地请回来,三休三请,让她丢脸丢到了极点!
即便最后终是大婚,他也不是真的爱上了她,只是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人罢了。姬妾不断,庶子庶女不少,完全不把她的伤心难过放在心上。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渣到了极点!
不过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樊梨花”清醒得很,他的盘算一一落空,反倒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最终落得身死亲父之手的下场。
薛丁山嘴角浮现一抹苦涩。前世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透了樊梨花的心,这一世大概就是来还她的吧。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曾要做过的错,终究是要还的。
于父亲,于樊梨花,今生他大概都算还清了?若是还清了,真心希望下一世他们不要再遇见了。或许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命中相克”吧。
薛丁山这样想着,彻底失去了意识,生命走到了终点。
薛丁山死后,唐军一片哀伤,士气倒是振作了不少,对寒江关的攻势也是愈来愈猛。
杨藩说道:“薛仁贵是个有真本事的,有他在,我们想要退敌只怕需要费老大工夫。但若是没有他,那一切就简单了。”
安秀点了点头:“一旦‘群龙无首’,对付起来自然容易得多。”
于是两人联手,安秀辅助,杨藩主攻,设计打伤了薛仁贵,致使他伤重昏迷。
又一次,薛仁贵与原剧情中一样,在杨藩这里吃了瘪。似乎冥冥之中,很多东西都有定数呢。安秀这样想道。
而薛仁贵一昏迷,唐军立马就军心大乱,战力完全不行,不再进攻,只消极地驻扎在关外,派信使八百里加急往京中送信。
武后接到信件,长长地叹了口气,下急诏诏他们班师回朝。再派了使者出访西凉,再次与他们和谈。
唐皇问道:“皇后,他们会同意吗?”第一次和谈,没谈成,立马派兵打过去;没打赢,然后再次和谈?就不怕人家狮子大张口?
“有樊梨花和杨藩两人在,西凉这个硬骨头难啃。”武后对唐皇道,“但是我们打不下他们,他们更没有那个物力人力打到我们这里来。再这么耗下去,更耗不起的是他们。因此,比起我们,他们更想和谈。陛下放心,我们不会吃亏。”
唐皇叹气:“早知如此,这仗就不该打,上一次就跟西凉言和不就好了?”
武后笑道:“不打一打,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打赢了,西凉并入我唐国版图;打输了,不过也是一样的和谈,不是吗?”
而且这一仗,她还有其他的收获。她趁着这次征西,好好地看清了朝中支持她和反对她的官员的面目,并且借机削弱了那帮老将的势力。从今以后,想来反对她的声音会越来越少。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唐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得为她的将来好好谋划起来。一个女人,若是把一切都架构在一个男人身上,那是极其愚蠢的。不论这个男人是丈夫,还是兄弟,还是儿子。
她,终有一日,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名正言顺地处理一国朝政!
再说西凉这边。
西凉和唐国握手言和后,安秀因为她在白虎关和寒江关的表现大受西凉皇帝嘉奖,升了官职,成为了参将。
西凉皇帝赞许地道:“樊爱卿实乃女中豪杰,寒
江关后继有人啊。”
安秀领旨谢恩:“多谢陛下夸奖。”
至于杨藩,进宫受赏时,无意在慈安殿附近遇见了一位又美又飒的小宫女,完全是他最喜欢的那种类型,顿时一见钟情。
这位名叫小华的宫女,则是听闻了杨藩的事迹,专程前来看他的,见他的模样与她想象中的一般英武,性情又是温柔中不失野性,顿时也是爱了爱了。
两人就这么情投意合了。
杨藩被西凉皇帝留在宫中小住的这几天,他只要一有空就去看望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