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纳税大户——漫愈【完结】
时间:2022-12-27 16:07:35

  玉格这一年的日子,两个字就可以概括:收账。
  对外,根据其所欠数目,按大小和时间划分为不同等级,不同时间还清按照不同的办法处置,包括并不限于从俸禄中直接扣除欠银、吏部评级下等,限制本人升转、限制其后辈子嗣萌荫补缺,以及没有办法的办法,直接查抄,变卖其家产,连家仆甚至其本人也行,做工抵债。
  这些事情办下来,即便玉格的态度友善得不能再友善,也要成功的得罪一大堆人。
  好在,玉格对内还有一套办法。
  注定是要得罪的人,就干脆得罪到底好了,玉格收账的时候不是按所欠的数目收回的,而是加了一定的利息,不高,但这么长的日子,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可以说,越难收回的人家的欠账,利钱越多。
  玉格打算把这利钱按照提成奖励给收回对应欠账的人,除此之外,还给予奖金最多的人优先升迁,评级上等,名利兼顾,真一个公平公正,多劳多得,用实际利益,鼓励大家迎难而上。
  如此方案,只在户部内部商议的时候,就给她又收买了一堆人心回去。
  怡亲王将折子呈给雍正后,见四哥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看这机灵得,难怪四哥喜欢她。”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雍正收敛起嘴角,极为冷淡的反问:“朕喜欢她吗?”
  怡亲王笑着挑了挑眉。
  雍正把折子合上,放到桌上,公事公办道:“这法子不错,让她明日早朝的时候提出来,诸位大臣议一议。”
  想到玉格的那一堆办法,雍正又不自觉弯了唇角,实在是有够刁钻。
  变卖其家产就算了,什么叫变卖家仆及本人也行,这些能从户部借款子的人家,哪一个能离得了下人伺候,把他们的家仆全部带走,就足够折腾他们了,还本人,她准备让那些朝廷命官、命妇去做什么,倒夜香吗?
  怡亲王又挑了挑眉,说来奇怪,玉格的品级是足够进宫面呈的,但四哥却偏要多拐自个儿这道弯儿。
  雍正点着折子,点评道:“她这人不老实。”
  怡亲王好笑道:“四哥从前说她不正经,如今又说她不老实,可臣弟观其行事,极有章法,对待公务麻烦灵活机变,对朋友则赤城相待,这份人品属实难得了。”
  雍正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怡亲王见状没再多说,告退了下去。
  有了雍正的首肯,次日早朝这个方案自然是通过了,只是该得罪的人也都一个不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到了玉格头上。
  这属实给玉格添了不小的麻烦,方案定得再好,也总有人拿乔,也总有人是底下的人得罪不起的,这样的就得玉格亲自出面了。
  所以玉格连好生待在户部的时间也有限,少不得要到府上到酒楼到郊外,到各种地方亲自堵人。
  玉格这处收账,虽然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断,但有雍正和怡亲王撑着,大体还算顺利,而八阿哥那处则是怎么做都是错。
  五月的时候,因同八阿哥走得近的一位大臣对着户部的人哭穷,又被御史逮着在酒楼定了十两银子的席面,雍正连着八阿哥及其亲信狠狠的一通责骂。
  八月的时候,又因为八阿哥在一应事情上都比较节省,雍正又骂他诡诈。①
  十一月的时候,因理藩院未给来京的科尔沁台吉等人盘缠,管理理藩院的八阿哥再次受到了雍正谕责。①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进了十二月。
  又快要过年了,玉格呼出一口热气,因为许多人家咬死了拿不出那么多现银,采取的是分期偿还的方式,所以她的收账之路且还长着。
  在没还清欠款前,那些人家又不敢在她面前吃好穿好,所以她如今竟成了一个声名在外鬼见愁,连红福记等铺子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为了少拉些仇恨,玉格无事也不去什么铺子街上闲逛,就在家逗逗猫逗逗熊,日子不算难过,这份结果,倒是让家里的亲人连带着宠物们都很高兴。
  一日,玉格回家,却发现郡主的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额娘说你什么了?”
  照理说不该,因为一整年都在家却没个孩子实在说不过去,玉格便隐晦的向多尔济和陈氏透露了是自己的问题,至此之后,陈氏便没再盯着郡主的肚子,也没想着给她房里塞人了。
  郡主摇头,“不是,是今儿妾身的哥哥理亲王进京了,说是阿玛、阿玛病了,叔父召他进宫侍奉,尽人子之道。”
  玉格沉默半晌,将手放到郡主的肩头,语气歉然,“抱歉。”
  她没怎么关注她阿玛的事儿,也没法帮她做些什么。
  郡主摇了摇头,还勉力勾唇来安慰她,“没有,妾身明白,阿玛的事儿,谁也插不了手,妾身只是,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玉格却没法安慰她,能让雍正下旨召理郡王进宫,理亲王这病过半是熬不过去了。
 
 
第274章 、“恍然”
  理亲王病逝的消息在两日后传了出来,终年才不过五十一岁。
  玉格有时不能理解,理亲王的日子再怎么说,也不缺吃喝,还有人伺候着,在康熙朝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怎么到了新朝,才不过短短两年就去了。
  有时候又很能理解,阿玛当皇上和兄弟当皇上,到底是不一样的,玉格在内务府当差的时候就发现,康熙驾崩后,理亲王的供奉就差了许多,不过有她盯着,即便不如之前,也总还在亲王的份例等级之内,但在她调到户部之后,恐怕就……
  十四日理亲王去世,十五日宫中开始操办其后事。
  静宁郡主在十四日收到消息便换了孝服,只是不得进宫,一直到十五日,理亲王的丧事理出了些头绪,雍正前往祭奠之前,才得以进宫扶灵痛哭,只是玉格作为女婿,又是前朝大臣,没法去到后宫。
  不过,皇上对理亲王家人遗孀极为宽宥仁慈,当日便册封了理郡王之母,同时也是静宁郡主的额娘为理亲王侧妃,允许其出宫,由理郡王赡养,其余妾身也可随其个人意愿择定居所,丰其衣食,以终余年。①
  因着皇上的这份宽仁,操办理亲王后事的人也不敢太过慢待。
  十六日理亲王的灵柩被送到了宫外,玉格这才参与到理亲王后续的丧礼中来。
  理亲王的尸身要送到郑各庄停灵,出殡时,每翼皆派出了领侍卫内大臣一员,散秩大臣二员、侍卫五十员抬棺。①
  满汉蒙八旗下均分左右两翼,每翼四旗,所以仅抬棺送葬的侍卫便多达三百人,在大道上铺开好远的距离,看起来还是有亲王的风光的。
  因为男子走在仪杠之前,女眷在仪杠之后,玉格只能遥遥的望一眼熬了一夜哭红了眼的静宁郡主,便静默的走在队伍当中。
  理亲王的后人子孙皆安置在郑各庄,是以当灵柩送达郑各庄后,各处的哭声悲恸更为震天,阿玛在时,总还能存着一份微弱的希望,可阿玛没了,他们从此真要老死在郑各庄,做一辈子的闲散宗室了。
  玉格寻到机会同静宁郡主说了两句话,给她送了些水,又往她袖子里藏了两块点心,便目送她去到女眷那边,而后自个儿跪到孝子贤孙的那一片。
  理亲王长成的女儿几乎都嫁到了蒙古,无法及时赶回,所以这一片孝子贤孙里,独玉格一个女婿。
  最上首的是奉命为理亲王穿孝的三阿哥诚亲王,以及原履郡王,后因犯错被夺爵降为护国公的十二阿哥。
  其后,是理亲王的众多儿子,再后,是同样奉命为理亲王穿孝的几个侄儿,大阿哥的二子弘P,三阿哥的六子弘曦,七阿哥的长子弘曙、二子弘,十四阿哥的长子弘春。
  玉格便孤零零的跪在弘春阿哥旁边,一身白衣,但仍旧风姿卓绝。
  在他们之后,则是理亲王的孙儿们。
  玉格默默记好了位置,且还要跪上好几日呢。
  稍晚些时候,雍正前来为理亲王哭奠。
  左右一直都是跪着的,也不用特地起身再行跪拜了,玉格全程没有抬头,也就没有发现雍正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
  而后目光缓慢的扫视过她身后跪着的一群人。
  回京途中,雍正突然问身旁的近侍,“玉格成婚多久了?”
  苏培盛恭敬的低头回道:“回主子的话,玉大人是在康熙五十三年冬天成的婚,距今已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了?
  雍正不明显的蹙了蹙眉心。
  苏培盛低垂着眉眼,好似什么都没发觉。
  “生了几个子女?”
  苏培盛低头回道:“回主子的话,玉大人尚没有子嗣。”
  十一年了,没有子嗣……
  雍正的眉心又皱了皱。
  及至停灵七日后,理亲王的棺木抬到黄花山落葬,丧事完毕,玉格和静宁郡主的膝盖都没法看了。
  两人相对着坐在榻上,落英坐在脚踏上,手下极有章法的给玉格将药酒揉搓开,魏嬷嬷学着她的手法替郡主揉搓。
  突然玉格拿起药酒瓶子,意味难辨的摇头轻笑了一声。
  郡主抬头看向她。
  玉格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咱们自己就用上了这东西。”
  这话没头没尾的,郡主没太听懂。
  玉格阖眸往后靠到靠枕上假寐,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知道她是累了,郡主无声的看了魏嬷嬷一眼,魏嬷嬷点头,脚步几近无声的出了屋子,示意院子内外的人都小声些。
  宫里,为理亲王操办后事的官员进宫面圣回禀,雍正听完,笔尖一顿,嗯了一声,便打发了人下去,继续批改奏折。
  大坐钟的指针缓慢的爬过一圈又一圈,苏培盛瞄着刻度,上前低声提醒道:“主子,该传膳了。”
  雍正放下笔,起身,边走边面无表情的吩咐道:“下午让胡太医去给静宁郡主瞧瞧。”
  “。”苏培盛垂头应下,面上的表情一丝不露,只心里暗暗诧异,又默默的将此事在心里过了几遍,更看重了几分。
  下午,苏培盛亲自跑了一趟太医院。
  传完口谕后,苏培盛并未立即离开。
  胡太医是太医院最年老有资历的一位,见状,连忙恭敬的请苏培盛借一步说话。
  “还请苏公公提点提点。”
  苏培盛看了一眼外头飘着的鹅毛大雪,笑道:“这天气,孝心归孝心,可说受罪也是真受罪,郡主就不说了,就是玉大人的身子瞧着也单薄得很。”
  胡太医品了品,有些悟了。
  苏培盛见他明白了,又道:“说起来,静宁郡主和玉大人成婚也有十一年了,到如今还没有个一儿半女,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这一件,胡太医也听明白了,只是,胡太医欲言又止。
  苏培盛眸光一闪,笑道:“看来胡太医知晓缘由?”
  胡太医迟疑着点点头,他是精通这一道的,原还奇怪怎么点了他去瞧什么外伤,原来关节在这一处。
  “先皇和已故的理亲王都曾经让微臣给静宁郡主瞧过,只是……”
  苏培盛眯了眯眼明白了,胡太医被先皇下过封口令,郡主身上有说不得的病症。
  苏培盛没再问,将胡太医领到了乾清宫外,自个儿进去低声禀报了几句。
  雍正意外的搁下笔,而后抬了抬下巴,“传他进来说话。”
  “。”
  先皇下的命令是违背不得,可要看那是什么时候对着什么人,如今这些曾经的禁令和秘密,在雍正面前,都算不得秘密。
  “静宁郡主为何无法生孕。”
  胡太医低着头老老实实回道:“回皇上的话,静宁郡主乃是天生石女,不能行敦伦之礼,更无法生孕。”
  万万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个内幕,苏培盛一时没控制好表情,瞳孔微缩,回过神来后,怕主子怪罪,忙偷偷瞄向雍正。
  却见自家主子爷神色怔忪,哪里顾得上他。
  苏培盛收敛好表情,不敢出声打扰,只安分的垂手侍立着。
  雍正显然也消化了一会儿,才又问,“那汗阿玛为何会将静宁郡主指给玉格?”
  “这,”胡太医皱起眉头,磕头道:“请皇上恕罪,微臣不知。”
  雍正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培盛还可以假装自己不存在,胡太医作为直面雍正的人,却无法不紧张,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心跳声大的像是要撞出胸膛,额头也开始淌汗。
  这么一紧张,倒是让胡太医想到了什么。
  “皇上,微臣想起一件事儿,先皇给郡主和玉大人赐婚之前,也曾为玉大人传过太医,那两位太医回到太医院后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录。”
  三位太医一同退出了乾清宫,彼此对望一眼,呼吸慢慢平缓过来,这事儿他们也是真没想到,这一对夫妻竟都是无法生育的。
  乾清宫内,雍正端着茶盏静坐着好一会儿没动。
  苏培盛小心的上前道:“皇上,茶凉了,奴才给您换一盏吧。”
  雍正面无表情的将手往前一递。
  苏培盛垂眸接过,敏锐的察觉到自家主子爷的心情不是很好,动作极娴熟又稳重的换了一盏新茶递到雍正手边。
  雍正接过茶却还是端着没喝,过了一会儿,雍正将茶碗放到炕几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推窗看向窗外,寒冽的空气卷着风雪瞬间迎面侵袭而来,但雍正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闷感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难怪汗阿玛对玉格格外纵容,对她经商之事也放任不管,她的庄子铺子全部都放到了郡主的嫁妆里,郡主是宗室,两人往后若无子女后嗣,待郡主百年之后,所有钱财嫁妆皆要归还内库。
  如此,玉格挣下再多的金山银山也不过在她手里过个手而已。
  原来如此。
  雍正心中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其间还夹着一丝没由来的愤怒。
  真是,雍正揉了揉眉心,没有道理。
  玉格这般任谁都能说一句可怜了,他在气什么,雍正压下这股不理智的情绪,对苏培盛吩咐道:“让张太医去玉格府上走一趟。”
  这次是真正的只瞧腿伤了。
  “。”
  见雍正的情绪平复,苏培盛笑着劝道:“主子,外边儿风冷,主子保重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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