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恐惧症——喝口雪碧【完结】
时间:2022-12-27 16:29:31

  时萤听出对方话中的讽刺,皱了下眉,正要开口,男人的指腹摩挲过掌心,安抚似的捏了捏。
  “的确比不上李检,为了进A大一连考了三年,这份毅力比我强多了。我记得李检还年长两岁,要是再多考上一年,倒要让我喊声师弟了。”
  “你——”李成尚变了脸色。
  陆斐也从容不迫地站在那,嗓音云淡风轻:“既然提到了赵院长,正巧过两天赵院长约了陈检察长吃饭,到时候正好可以聊聊李检在法学院的经历,你说是吗?”
  此话一出,李成尚眼神闪过慌乱,偏偏陆斐也又不紧不慢地强调:“放心,我不会添油加醋的。”
  看李成尚平日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前途。都说打蛇打七寸,一番交锋下来,对方的脸色已是青一块白一块。
  时萤险些没忍住笑,心想她果然是多虑了,论嘴皮子功夫,没人能比得上陆斐也。
  “走吧?”陆斐也这才看向时萤。
  时萤早就不想再跟这两个人交涉,点了点头,跟着男人离开。
  ……
  十分钟后,卡宴行驶在密集湍流的车道上。
  时萤想着刚刚的事,瞥向驾驶座的男人,随口问了句:“你跟李成尚是有什么过节吗?”
  陆斐也扯下嘴角,并不否认:“算是吧。”
  时萤见他没多解释,也不再追问。李成尚那样心胸狭隘的男人,本就很难相与,有过节也正常。
  开了这么久,车里的温度渐渐上来,时萤摘下了围巾,再抬头时,发现陆斐也驶下了立交桥,显然,这并不是回佳宏新城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
  陆斐也眼神随意瞥来,嗓音懒洋洋的,像是含着笑:“还欠你一样东西,怕你给我记罪,今天正好还了。”
  时萤一阵狐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欠了什么。
  车子很快拐出了思明路,平日热闹的A大后街很是冷清,街道里侧,有位年迈沧桑的老人独站在烤炉旁,不太利索地收拾着东西。
  整条街几乎没有行人,看见烤炉的那刻,时萤眼露惊喜:“学生都放寒假了,你怎么知道张爷爷今天会出摊?”
  家属院离A大后街不远,时萤自然知道这家烤地瓜摊。院里的大人都管老板叫老张,对方已经在A大后街摆了二十多年摊,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也不经常出摊了。
  陆斐也停稳了车,才解了安全带,低声解释:“大学那会儿租的房子在附近,年前其他店都关了,只有这家烤地瓜会出摊,所以来碰碰运气。”
  时萤愣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陆斐也:“这不能停车,你在车上等着?”
  “嗯。”时萤回神点头。
  等到男人走远,她摁下一点车窗,趴在那儿望着陆斐也一袭深色风衣的背影,恍惚中像是回到了高三那年。
  ……
  上大学时,方景遒仗着家属院离得近,回学校时总会丢三落四。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宿舍的空调吹不了暖风,方景遒不幸感冒了一回,开始三天两头回家住。
  有一次回校,他把校卡落在了家里,大晚上给时萤打了个电话,让她去A大后街送校卡。
  后街离家属院不远,可刚放学回家的时萤嫌外面太冷,不想再出门。
  两人在电话里掰扯了许久,最后是方景遒说请她吃个烤红薯抗抗寒,时萤才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戴上围巾帽子,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然而等见到了人——
  方景遒在兜里掏了半天,末了摸了摸鼻子说:“糟糕,下楼的时候忘带手机钱包了,这又不能刷校卡,反正就一个烤地瓜,下次再吃行不行?”
  一月份的余绵天寒地冻,冷飕飕的风无情刮在脸上。
  “方景遒,你说的是人话吗?”时萤挨了一路的冻,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又觉得为了一个烤地瓜闹脾气不值当,抿着嘴说了句,“算了,我回去了。”
  刚要离开,却看见方景遒朝A大后门的反方向走,时萤多嘴问了一声:“你不回学校要去干嘛?”
  “去网吧。”
  方景遒转过头,答得随意。
  时萤皱眉:“你不是没带钱吗?”
  方景遒抬了抬下巴:“陆斐也带了,回去再还他呗。”
  时萤这才看到街头的陆斐也,他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身形懒散,右手握着手机站在街口的路灯下,不知在和谁打着电话。
  来往的学生很多,对方应该没看到她。
  “哦,我走了。”时萤收回视线。
  说完这句话,她又瞥了眼烤地瓜的摊位,几个女生围在那,刚出炉的烤地瓜被一层纸包着,冒出白色雾气,掰开的蜜瓤色泽诱人。
  其实她可以自己买一个,可时萤生着方景遒的气,气他颐指气使,把她当跑腿,还不把答应的事放在心上。
  所以她才不要自己买,她要气久一点,等方景遒下次提要求时狠狠宰他一顿。
  眼看着方景遒没心没肺地离开,时萤扭过头,想着这一次短时间内绝不会原谅他。
  可路过烤地瓜摊位时,她还是不争气地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硬着头皮往家属院走。
  没走几步,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喂,时萤萤,你等会儿。”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方景遒。
  “又怎么了?”
  时萤面无表情转过头。
  方景遒从街口走到她跟前,递来一个纸袋:“给你的,趁热吃。”
  烤红薯的袋子还很烫手,时萤握在手里,气散了一半,接过后小声问了句:“哪来的?”
  方景遒语气随意:“陆斐也刚刚照顾张老头生意买了一个,我们俩又不吃,给你吧。”
  时萤握着烤红薯,瞥了眼街口,低下头站在原地:“哦。”
  “行了,那我走了。”
  方景遒没有停留,转身走回了后街。
  那道被路灯拉长的身影靠在电线杆旁,陆斐也的视线朝这边望了望,没多久,就一并消失在街口。
  冬夜的风刮过脸颊,时萤翻开纸袋封口,烤红薯的皮轻轻一拨就揭了下来,瓤里泛着金黄,香甜软糯的味道有些烫嘴。
  那是独属于冬日的幸福感。
  她裹着围巾,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往家属院走,突然就觉得,好像出这一趟门……也没有那么糟糕。
  ……
  时萤盯着陆斐也的背影出神,直到被微信消息声拽回思绪。
  打开手机,发信人居然是李成尚。
  时萤不悦地皱了下眉,后悔自己上次相亲后忘了将对方拉黑。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的字眼刺激到了时萤的神经,她愣了愣,指尖缓缓从右上方离开。
  李成尚:「怪不得你上次要替陆斐也出头。」
  李成尚:「可惜我说过,他也就只能当个律师了。」
  停了几秒,时萤打字问到:「你什么意思?」
  再收到消息时,陆斐也已经买完了烤红薯,转身朝着车子走来。
  手机不停震动着,时萤盯着屏幕上的那几段文字,大脑轰然宕机了几秒。
  什么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法官的女儿还能看上杀人犯的儿子,可笑不可笑。
  你知道他为什么出国吗?那是因为他国奖被院里取消,只能退而求其次,灰溜溜地出国交换避风头。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怕别人揭穿,自己有那样一个不堪的爹。
  失神的几秒钟里,时萤蓦然想到刚上大一时,方景遒的那通电话——
  “你说他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走就走,以后可别回来。”
  那一天,时萤在宿舍坐了很久很久,最终怀着祝福,偷偷给陆斐也发去了邮件。
  那时的她以为……她以为……
  没等时萤整理好思绪,她已经慌乱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萧瑟的街道上,陆斐也低垂着眼皮走来,修长的风衣被随意吹起一角,男人的身影逆着路灯的光晕,渐行渐近。
  “怎么哭了?”
  等到男人开口,时萤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抹了抹眼泪,愣愣抬起头,想要控制好语气,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陆斐也,我听我哥说,你大三那年突然就出国了。”
  “嗯。”
  “是……因为什么?”
  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冗长的沉默。
  半晌,陆斐也叹了口气,低眼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嗯,我想听你说。”
  下车时太着急,浸着凉意的风从敞开的衣领一股脑灌进脖颈,时萤紧紧捏着手机,颤抖的指尖渐渐失了血色。
  陆斐也挪动了两步,替她挡住风口,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先把这个吃了。”
  时萤思绪乱的很,没想到他还能这么风轻云淡。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好像不论面对什么,陆斐也永远都是十拿九稳的模样。
  也是因此,时萤才忽略了,八年前的他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少年。
  时萤垂下眼眸,接过陆斐也递来的纸袋,烤红薯的热气温暖了整个掌心,让她平稳了些情绪。
  再抬眼,时萤看向通往学生公寓的A大后门,这条路,是他们共同走过无数条的路,却从未有一次同行。
  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陆斐也,我们去学校走走吧。”
  “嗯。”男人点了点头。
  两人从后街进了A大,远处的图书馆照例是灯火通明,校园里就只有零零散散的留校学生。
  隔着栏杆的视野,田径场上有人正在夜跑,凛冽寒风扬起少年的衣衫,散发着属于年少的朝气。
  对无数学子而言,踏进A大的一刻,人生便如浩然哉风,未来是肆意挥洒的锦绣前程。
  离开余绵时,她也坚信不疑地认为,陆斐也走向的那条再没交集的路,是他无法泯灭的光明未来。
  而现在,认知被打破,甚至破碎成一个不同她想的残酷事实。
  ……
  走进操场,两人在台阶坐下。
  烤地瓜的纸袋渐渐凉了,时萤手冻得有些麻木,动了动僵直的关节。
  倏然间,男人温热粗粝的掌心贴上来,手被揣进了陆斐也的风衣兜里。
  操场奔跑的人影一道道掠过,持续的沉默中,陆斐也带着薄茧指腹轻一根根磨着穿过五指,紧紧扣住她的手。
  时萤心间一动,忽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我记得在北淮的时候,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去七中。”
  她顿了顿,无声点头。
  第一次听到陆斐也这个名字,还是在方景遒奥数比赛失利那次。
  照片里的少年意气风发,时萤想,就算没有附中学籍,凭陆斐也的成绩,仍然能轻松考进附中,可是他却消失得彻底。
  “的确,竞赛成绩够好的话,就能参加附中的入学考试,只是我当时受伤错过了。”
  从小到大,整个家里唯一能让林佩兰上心的,就只有陆斐也的教育。
  陆良是个很俗气的人,他不觉得儿子读书好有什么用,却觉得陆斐也的成绩是能给他脸面争光的吹嘘资本。
  可这只是在林佩兰离开之前。
  或许是为了报复林佩兰,离婚后,陆斐也面对的是陆良的各种打压。
  外人眼中,陆良和林佩兰的离婚原因是性格不合。只有陆良清楚,自己是怎样被另一个男人用钱逼迫,窝囊地离了婚,失去了身为男人的尊严。
  林佩兰离开后的那两年,陆良逐渐沉溺于酗酒和赌博,直到彻底败完他那点家底,被高利贷追上门后,卖掉房子搬去了井厝巷。
  那天,陆良再一次喝得烂醉如泥,被牌友搀着送回了家。
  刚刚搬来,陆斐也还未习惯井厝巷夜晚的闷热潮湿,起夜喝水时,看见陆良七扭八歪地倒在长椅上,没有理会就准备回房。
  可陆良却叫住了他。
  “你小子给我站住。”
  陆斐也皱了下眉,紧接着,视线平静地望去。
  陆良眯着猩红的醉眼,对上陆斐也那双像极了林佩兰的眼睛,慢慢挣扎着站起了身。
  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比厌恶儿子这种过于冷静的眼神,就像是洞悉一切,在看他的笑话。
  “呵,你为什么不跟那女人一起走,是真把我当老子,还是等哪天翅膀硬了,再去找你那个妈?”
  陆斐也没有回答,他懒得陪陆良耍酒疯,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你他妈给老子说话!”
  被无视的陆良气急败坏,陆斐也却依旧没有理会。
  下一秒,陆良拾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地砸了过去。
  烟灰缸重重落在墙上,裂开后反弹起许多碎片,堪堪擦过陆斐也的眼角和手掌。
  陆斐也清瘦的手背挡住了大部分碎片,却还是很快感到右眼被什么糊住,瞬间变得模糊。
  直到鲜艳的红色一下下滴在地板,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陆良,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幕,目光骤然愣住了。
  迟钝的痛感让陆斐也皱了皱眉,他捂着眼,抽出桌子上的纸巾,缓缓擦去眼角血渍后,嗓音冷淡地开口:“你要是真的想发疯,可以去警察局慢慢疯,我不介意帮你打电话。”
  “你敢威胁老子!”
  陆良被重新点燃了怒火。
  陆斐也扯了下嘴角,泛红的眼冷冷盯着陆良,语气极为嘲讽:“你看我敢不敢?”
  第二天,陆斐也一个人去了医院。
  陆良当然不会给他钱,但陆爷爷去世前给他留了一笔学费,只是不多。
  检查过后,医生说他的眼睛应该没有大碍,不过眼皮受伤肿起,会出现短暂性的视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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