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究竟为何会在凤凰火下毫发无伤,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缘由。
她唯一清楚的是楚,自己身上一定存在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显然触犯到了闻人千夙,这位身负凤凰血脉的新妖皇。
红叶自认不是软弱的人,可如此颠覆她观念的遭遇还是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英气的脸上露出少有的脆弱,她像是抓住了唯一能触及的救命稻草,问岁谣,“方才是,怎么回事?那凤凰火落在我身上为何会……”
她的声音虽低,也足矣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闻人千夙敛起深井似的眸,冷冷地扫过周遭众人,末了发令道:“都给我滚出去。”
在他了解透彻真相前,他不允许任何人先他知晓。
随着他怒气的攀升,他身后的凤凰火又隐隐有难以自控的爆发之势。
以白长老为首的一种长老虽有心想一探究竟,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以及他手中的凤凰火,也不敢轻易造次,只得暂时退出密室。
殊不知,他们前脚刚走,闻人千夙却没有盘问红叶任何话,而是直接用妖力将三人一齐震晕。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的接住软身倒下的岁谣,才同一直潜伏在暗处候命的朱鹤道:“将他们二人分开关押。”
朱鹤躬身朝地上扫了眼,“关至何处?”
妖宫内的地牢,亦或是……
闻人千夙凉凉瞥去,“死魂冢。”
死魂冢。
封印埋葬邪蛇尸骨之地。
闻人千夙不是想关押他们,而是想让他们彻底从妖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朱鹤点头应下,展翅一挥,晕倒在地的两人便消失不见。他没着急走,而是继续提醒道:“还有一位……”
对了。
闻人千夙眯了眯眼。
她今日未来,险些让他忘记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岁谣的师姐。
“那人在何处?”这问的便是上官灵绯,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们三人,虽有些意外对方身为岁谣师姐没有与另二人同行,倒也还不至于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道:“抓了一并扔进死魂冢就是。”
“是。”朱鹤不疑有他。
闻人千夙无需知道红叶究竟是谁,这世间总有更简单的解决问题之法,那就是将问题抹去。
至于如何与岁谣交待,他将怀中的人搂紧了些,缓缓笑了。
他没有动用凤凰火,而是用妖族极为精纯的妖力击打在自己的胸口。
“主子。”朱鹤震惊道。
闻人千夙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靠近。他抱起岁谣,抬步往外走,声如鬼魅:“传令下去,邪蛇重伤本皇,大闹妖宫,你亲自率领妖宫亲卫追查他的踪迹。”
第48章
岁谣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金笼子熟悉的吊顶。
以前她只在外面观赏过这座金灿灿的笼子,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 心情还有些微妙。
闻人千夙一直守着她,彻夜未眠,就连疗伤换药也不曾离开半步。如今正躺在岁谣身侧的另半边大床上,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岁谣一偏头, 正撞上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 他的眸子比身后窗外的夜色更浓, 可他的眼底没有光, 雾蒙蒙一片, 不似窗外的月亮那般明亮好看。
脑海中的记忆仍停留在那间密室中, 最后的场景是闻人千夙下令命妖族长老撤出密室,再之后她的记忆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的嘴唇并不干涩, 轻抿时甚至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水汽,估摸着不久前才有人给她喂过水。
视线移动, 果然在闻人千夙身后的桌案上看到一只精致的琉璃盏。
“岁谣姐姐, 你醒了。”闻人千夙的声音有些闷, 脸色苍白。
岁谣嗯了声,问他自己昏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了。”
岁谣顾不得与他寒暄其他,直接道:“红叶她们呢?昨日我怎么突然昏迷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还不清楚那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千夙盯着岁谣的眼睛,亮晶晶的, 充斥着一股名为担忧的情绪。而这股情绪的来源不属于他,来自于其他人。
他面露犹豫, 唇线崩的平直。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是他早已酝酿好的, 他其实并不紧张, 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倒不是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而是为此感到兴奋。
“你怎么不说话?”看闻人千夙表情凝重,她预感不妙,再次催促道。
“对不起。”闻人千夙嗫嚅道,缩了缩后脖颈,将脑袋埋下去,“昨日我命其他长老撤离密室后,临翡去而复返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他咬了下唇,力道不小,唇角当即在洁白的牙齿下渗出血来,“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只来得及护着你。”
闻人千夙的声音明明极轻,击打在岁谣的耳膜上却似乎鼓捶般沉重有力。
岁谣此刻烦透了对方支支吾吾的态度,语气不免有些重,“所以其他人呢?”
临翡和红叶她们无冤无仇,没道理对他们出手。就算他不认识谢言景,可在药山时到底也算与红叶相识一场。他要拿人在闻人千夙面前开刀,无论如何也不该选红叶才对。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岁谣觉得临翡对她似乎从未有过恶意,恰恰相反,对方的身份虽然是书中的大反派,但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至今,他都不曾伤害过她,反屡屡出手相护。
她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临翡不会伤害她,同样也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人。
像是看出岁谣眼底的怀疑,闻人千夙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岁谣这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里衣,此时因动作牵扯,薄薄一层白色里衣浸出朵朵艳红。
闻人千夙捂着唇,压下喉咙里的咳,声线不稳道:“他重伤我后,红叶和谢言景便同他一齐不见了。”
他没直接言明是临翡掳走了红叶与谢言景,然而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指向一处。
岁谣看着他,并没有应声,而是问:“那我师姐呢?”
那日师姐并没有来,彼时她顾不得多想,如今再看……
谈及此,闻人千夙的脸色稍变。上官灵绯自那日之后便不知去向,这也是他预料之外的情况。
这件事他没必要瞒着岁谣,便将事实如数告知她:“昨日事后我曾派人寻她,你师姐并不在我安排的寝宫内。”
岁谣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
闻人千夙认得,那是修真界修士之间联络用的通讯玉牌。胸腔一沉,他的指尖都有些发颤了。
他竟忘了此物的存在。
玉牌亮起,复又熄灭。
操作玉牌的人很有耐心,每隔几秒就滑动玉牌试图联络对面的人。
闻人千夙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不住地想,他是在联络谁?他不敢直接去问,只知道自己的心脏鼓动如雷。
突然,玉牌的光急促闪烁后长亮不动了。
闻人千夙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他只能看到岁谣的,紧张到睫毛都在晃。
久到那抹光似乎都要黯淡下去,她才出声询问。
他深吸一口气,后背紧绷,像是即将要接受审判的囚犯。
“师姐?”岁谣捧着玉牌,耐心地等着对面的回复。
一旁的闻人千夙偷偷松出一口气。
没得到回应的岁谣狐疑地皱了皱眉,玉牌的确练通了,她甚至能听到来自玉牌另一端细碎的风声,和浅淡的气息声。
唯独听不到半分话语声。
就在她再度开口时,玉牌上的光骤然熄灭了。
是对方切断了联络。
师姐为什么不说话?
又为什么联系不上红叶和闻人千夙?
岁谣双手依旧捧着玉牌,保持着呆坐的姿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边再度响起闻人千夙的声音,才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岁谣姐姐你别急,她们三人的下落,我会派亲卫去寻的。”说着,他招手引来一旁的妖侍,“我让你们准备的药呢,快取来。”
褐色的液体盛在赤金的碗里,上面还冒着股股热气。
“我一直让人温着,你醒来便能喝。”闻人千夙从妖侍手中亲自接过汤匙和药碗,打算亲自给岁谣喂药,“这都是妖宫内罕见的补药,对你的身体极好。”
昨日岁谣虚弱,大半的原因来自于系统突然冒出的雷击惩罚,至于说发动缚仙锁的力量控制闻人千夙,只是短暂地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反噬,经过修养,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潜意识让她不太想在此时用闻人千夙递来的药,于是她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拒绝,“太苦了,我不想喝。”
闻人千夙眸子闪动,倒也没强逼她,只是面色不悦地命人将药碗端走。
岁谣此刻脑子有些乱,她假以休息之名,闭目与系统偷偷打探起消息来。
她试探的问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剧情是不是已经进展到我被闻人千夙软禁这段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这一切都是闻人千夙捣的鬼。只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总不想在第一时间将他想的那么恶劣。
可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是的。现在你正处于闻人千夙即将囚禁你的关键性剧情中,只要你乖乖走完这段剧情,最后被他挖丹,将金丹换给女主,所有第二部 分的关键性剧情就算结束了。”
岁谣在心里骂了声国粹,说起来简单,这不就是要她命么。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亏得是她这次早有准备。
现在,令她更在意的是,“所以,在这部分剧情中,最重要的是把我的金丹换给女主么?”
岁谣一直有这样的猜测,因为不论是最初的女主被迫与她们小队分开而导致莫名受伤,亦或是她被闻人千夙抓起来囚禁挖丹,一切的一切都推向同一个结果,那就是给女主换金丹。
亦或者说修复女主的金丹,让她变得更强。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系统应声,“毕竟这是一本大女主小说嘛,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女主服务的。”
闻言,岁谣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就连先前联系不上其他人所带来的烦恼,也因为系统的出现而消散不少。现在冷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想明白,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太过担心师姐、红叶以及谢言景的处境。
按照系统一直以来的作风,若是她们三人此时出了事,她必然会接到紧急的任务阻止她们遇险。
也就是说,既然没有突发任务,那她们三人此刻就很有可能是安全的。
想通这一点的岁谣心神略定,如今她只需要解决自己眼前被“囚禁”的问题,渡过这段剧情再去找他们就是。
至于去何处寻他们……
岁谣睁开眼,目光缓缓落在闻人千夙脸上。
比起临翡,他觉得闻人千夙对此更为清楚。
*
或许是因为心虚,这几日闻人千夙待岁谣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两人在宫殿里蜗居三日,他几乎将自己变成了岁谣的贴身侍从。除了吃饭睡觉这种事岁谣需要亲力亲为,他是恨不得将喂饭这种事都从岁谣手上抢过来。
从最初的的胆战心惊,生怕岁谣怀疑什么,到如今他已经放下心来认为自己成功的骗过了岁谣。
只想着再膈一段时间,等岁谣彻底依赖他一人,他便将其余人的“死讯”告诉她。
待到那时,她才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一个人。
至于其他人,闻人千夙心道自己还不至于同死人去争什么。
闻人千夙今天送了岁谣一身为她量身定做的珍珠鲛纱长裙,阳光下,七彩的鲛丝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岁谣刚醒来还有些迷糊,但耐不住闻人千夙催促,只能接过长裙躲进屏风后,由几位女妖侍帮着换上。
这宫殿内的妖侍本都是一群男妖,专负责闻人千夙的饮食起居。直到某日岁谣用膳时盯着一个小妖侍的手夸了句好看,后来那群妖侍就再未出现在殿内。
岁谣转了个圈,微扬起脑袋,柔软的发丝散落在她的肩头,令那薄纱下嫩白的肌肤愈发看不真切。
这套衣裙若放在现代可以称得上“保守”二字,长裙曳地,只在行动时露出脚踝,唯独肩膀上有些单薄,是一层近乎透明毫无遮盖力的纱。
然而放在妖域,这身打扮绝对可以说“香艳”,更别说岁谣所来自的修真界。
闻人千夙瞧着心头喜欢的不得了,声音都软了,“好看。”
“好看也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岁谣瘪嘴。
闻人千夙眉头皱起来,岁谣笑了下,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才道:“难道不是么?你连这群女妖都不曾让她们在这宫殿里多待。”每次都是服侍完她,便命人退下了。
就算她每日都换新衣裳,还不是只供他一人欣赏。
他是当真铁了心要将自己培养成他一个人的玩物,或者说附属品。
不过岁谣只是表面生气,实则心里并不在意,因为她完成系统所要求的剧情后随时可以逃。但是正常人的反应她总是要有的,所以该演戏的时候还得演。
“你不开心了?”闻人千夙用的是问句,可语气笃定。
“换做是你心情也不会好。”岁谣皮笑肉不笑冲他咧嘴。
“怎么会?”他当即反驳,“又不是未曾试过,先前我只待在这金笼子里,也并未受不了。”
岁谣暗自嘀咕,那不过才三日,若真时间长了,你这个小变态还不知会如何发疯。
况且他当时也不曾当真,只将其视为情趣,再者他那几日虚弱,完全动惮不得。于他而言,将他软禁在金笼子中压根就是称了他的心意才对。
提起此事,闻人千夙难免有些激动了,“为什么我可以,你便不愿意为我这样做?”
岁谣的声音很软,说出口的话却很灼人,“因为我不喜欢你。”这句话是她早想与他说清楚的,只是上次被他打断了,她就没来得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