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过日出，之前在网上刷到，都是图片，已经很美，但远远没有现场来得震撼。
浅音眼睛都不想眨，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巨大的一轮红日缓慢向上移动，周围堆叠着一层又一层绚烂的霞光，簇拥而又离散。
浅音忽然觉得，她在这轮红日的映照下，不过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多久，硕大的红日全部呈现在众人的面前，浅音周围有人举着手机猛按，也有不少带着专业的摄影设备，跑来跑去找各种角度，想要记录这一刻的震撼。
浅音只是静静看着。
陈澈问：“你怎么不拍？”
“用眼睛看，记在心里。”
浅音的手机果然掉在车里，现在放在里面的口袋，不会滑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拿出来拍一张，总觉得，这样震撼的一幕，任何镜头都无法呈现出它原本的模样。
嗤。
陈澈挑了下眉，“音音说话还挺哲学。”
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单手点开相机模式，随意按了一张。
陈澈盯着看了半晌，照片中，小姑娘沐浴在霞光中，发丝飘扬，泛着细碎的金光，美好得像是被神眷顾的少女。
陈澈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莹润的触感像极了小姑娘肌肤的触感，周遭人声鼎沸，陈澈罕见没有觉得心烦。
太虚晨曦，旭日高升。
你在看日出，而我自始至终，看进眼里的只有你。
作者有话说：
陈澈：我老婆一定是仙女！
第15章 推搡
浅音没有去班上的活动，夏至也觉得怏怏的，总觉得音音不在，这趟玩得也不如期待那样尽兴。
她知道浅音要去别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同行的还有陈澈。
自己没有玩开心，自然就想知道浅音有没有玩到什么新奇的。
浅音想了想，还是下意识抹去陈澈的存在：“夏夏，我去看星星和爬山啦。”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好意思告诉夏至是陈澈带她去的。
夏至可没那么多弯弯心思，只兴奋问：“好玩吗好玩吗？”
浅音认真点头。
好看到她晚上再次梦见了。
“音音，你跟谁去的呀？不会背着我有别的狗了吧？”
夏至狐疑地盯着浅音，大有她说是，她就要浅音好看的架势。
浅音弯唇笑了一下，“不会的，是......”
浅音左想右想，抿唇下定论：“是一个普通朋友。”
嗤。
陈澈很不满，翻动书页的“哗啦”声让浅音实在无法忽视。
面对夏至心虚，面对陈澈又有点小小的愧疚，浅音进退两难，索性两手交叠好，趴在桌上，认认真真当一个遇到困难就躲起来的小鸵鸟。
好在陈澈没再为难她，只是给她微信发了一张截图。
上面她原本的备注现在已经被陈澈改成了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普通朋友”。
哎。
陈澈真的好记仇呀。
-
渝城冬日几年没有下雪，当地人都快忘记满城银装是什么样子，记忆里罕见，也就不再期待。
春城下雪也很少，就算有，也只是薄薄一层，轻轻一碰，便在手心化成一捧冰冷。
渝中冬日的校服依旧宽大，唯一不同的是，里层塞满厚厚的棉絮，穿着更显臃肿。
夏至当着浅音的面吐槽无数次，还是只能乖乖穿着。
大课间，夏至两手缩在棉服的袖口中取暖，偏头看浅音：“音音，你怎么棉服也穿这么好看呀？”
浅音想说些什么，视线却被窗外吸引，她忘记要回夏至什么，只是喃喃：“夏夏，好像下雪啦。”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撞在教室的窗户上，留下微弱的痕迹。
夏至：“真的呢。”
越来越多的同学不顾寒冷涌出教室，“下雪啦下雪啦”，“出去看看”，“天呐，我有点兴奋”……
物以稀为贵，渝城难见雪，偶尔的一次，让大家全部都兴奋极了，题目也不再写，全都跑到教室外伸出手心，想接住一两片雪花。
这场雪来得又急又密，没过多久，渝中便染上淡淡的白，红梅的花朵处也缀上点点银，衬得红梅愈发浓艳。
像是白茫茫大地上唯一的色彩。
浅音不像其他人那样，她只站在教室外，浅粉的兔毛围脖覆盖她几乎半张小脸，校服袖子宽大，双手垂下去的同时，袖口便裹住小手。
她今天没有扎马尾，细软长发，薄薄刘海，全身上下也就一双盛满南方水雾的眼睛露在外面，轻轻眨，看得很专注。
陈澈双手插兜，倚在后门，透过重重人群，看向小姑娘。
脑海中蓦地出现上次那句“用眼睛看，记在心里”。
陈澈唇角几不可察往上轻勾了一下，小姑娘有些方面倒是执着，真是随时随地在践行她这句话呢。
大课间一共三十分钟，平常大家都在教室内做题自习，少数有要紧事的才会出去，孙玉婷偶尔也会过来看看。
这天走到教室拐角处，看到班上同学蜂拥而出，忍不住眉峰蹙起，高考还剩几天，居然还这么没有紧迫感！
紧接着，她便听到一迭声的“下雪咯”，不由往外看去，雪势渐大。
学习任务繁重，大家沉闷多日，难得这群孩子满脸青春洋溢，半个小时若是能放松身心，日后更加勤勉，倒也不错。
她转身离去，一片雪花慢慢悠悠落在她的肩头，背后隐约传来议论。
“也不知道师太今天来不来，我们这样得被骂吧。”
“呸呸呸乌鸦嘴，师太现在没来就不会再来了。”
“……”
孙玉婷回到办公室，忍不住笑骂，“这群小兔崽子。”
过会多发几套试卷下去，还是作业太少。
不光三班兴奋，隔壁班级恨不得在雪地里打个滚似的，楼上的同学们一个接一个下楼，浅音略歪头去看，第一次见她们这层的空地上这么热闹呢。
人多自然议论更多，高三的学生平常哪里会有这么不稳重的时候，大多数人除了认识自己班级的同学，也就知道几个学校里出名的人物罢了。
陈澈大家基本都认识，有些相熟的过来打招呼，那些不熟的便远远避开。
男孩子彼此间聊了几句，视线便有意无意落在教室外的女生身上。
渝城出美女，大多明艳张扬，世间色彩皆为她们而造。
浅音则不同，她仿佛是这里的一抹纯白，清纯无垢，眉眼间带些南方特有的温婉韵味，惹人怜惜。
渝中男生哪里见过这样好看的软妹，你偷偷看她，换做渝城妹子，早就问候你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男生反而闹个脸红。
浅音不是，她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微微往后躲了躲，见躲不过，便想从人群的间隙回教室去。
楼上理科班的男生大多第一次见到浅音，意识到她想走，还没认识呢，心里不免着急，挤着人群过来，想要跟她认识，哪怕说一句“你好”也好呀。
心中着急，来不及观察周围的情况，脚下踩空，他们惯性下便推到了面前的同学，面前的同学又正好对着浅音。
陈澈长手往身侧一捞，直接将毫不知危险的小姑娘捞到了自己怀里。
小姑娘睫毛先是颤，周身嘈杂，细听之下才知道她差点要经历什么，心里也后知后觉跳得越来越快。
陈澈圈住浅音，左手拢着她，右手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回头看。
方才瞧着心情还是很好的样子，现在却眉毛紧紧拧着，周身气压低到不行。
那个男生心急之下做了这样的事情本就心惊，现在看到陈澈的眼神更加发怵，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陈澈目光紧紧锁着他，一直盯到他腿都有些软，避无可避，只能上前来。
陈澈懒懒睨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回教室，进教室前回头说了一个字。
“滚。”
作者有话说：
陈澈：老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名分？烦死了，猫猫狗狗全都惦记我老婆。
第16章 初雪
尽管有这短暂的插曲，下雪的欣喜还是席卷渝中的每个人。
放学后，寄宿生和走读生心有默契，不约而同没有去吃饭或者回家。
鹅毛大雪毫不吝啬地下了整整一个下午，整座渝城都被积雪覆盖，多添几分冬意。
已经放学，没有必要再呆在自己班级门口，学校这么大，挤在一处多没意思。
夏至过来拉浅音，光看她的眼神，浅音就明白过来，她现在不想回去。
夏至贪玩，夏阿姨虽然宠她，现在是高三的关键时期，不免也有些严格，制定了不少“家规”。
比如，放学后必须早点回家这一条。
夏至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违背自己的母上大人，只好拉浅音帮她找借口。
要是夏至想晚些回去，一定会被夏阿姨无情拒绝，但若是浅音开口，夏阿姨多少会给几分薄面。
总觉得浅音这样的乖孩子都这么说，肯定是有要紧事的嘛。
夏至虽然生气自己妈妈的区别对待，却也无可奈何。
浅音只好慢吞吞开口：“我过会打电话跟阿姨说哦。”
浅音觉得夏阿姨可能也能猜到她给夏至打掩护，只是不好主动去破自己定下的规矩罢了。
不然怎么每次她一说，夏阿姨就同意了呢。
夏至得到浅音的肯定，兴高采烈拉着她去操场，说是没见过下雪的操场，一定要去看一眼。
浅音失笑，夏至总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的时候，永远像一头精力充沛的小狮子一样热情洋溢。
此时的操场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塑胶跑道，草地全都掩在厚厚的积雪之下，看在眼里只剩干净到极致的纯白。
操场边落叶的树给这大片的白添上星点装饰，放眼望去，操场内的人跟往常相比，倒是更加显眼。
浅音想到上次在操场，偶然撞见陈澈被人告白，那时候她只觉得陈澈不好相处，最好离他远远的。
却没有想到，自那之后，陈澈跟她的关系慢慢往自己的预期偏离，越来越远。
冬天小卖部卖关东煮，也不知道有什么秘诀，比外面便利店做的还要好吃，路过这里，总要买一些。
冬日，雪天，配上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食物入口的一瞬间，幸福得简直不像话。
陈澈远远看到小姑娘往操场的方向走，只两手插兜不紧不慢跟着。
放学人多，小姑娘根本没有看到他，转头便进了小卖部。
然后抱着小盒的关东煮，整张小脸凑到冒着热气的盒子边上，咬一口，再咬一口，咬得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
可爱得不行。
陈澈倚在操场边的栏杆上，指尖轻捻，自腰后摸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中，小姑娘眉眼罩上一层朦胧，让人忍不住萌生探究的欲望。
不过点燃片刻，陈澈便掐灭烟，任冷风吹散身上的烟味，大踏步往操场处走。
未曾走近，便听到夏至嘀嘀咕咕：“音音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要告白啊？”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们每次来操场，都撞上这事儿啊。”
浅音点头：“确实有点巧呢。”
陈澈止住脚步，黑沉沉的眼眸略低垂，瞬息间意识到，上次来操场被撞见的是他自己。
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话题中，陈澈没半分难为情，反而上前拍了拍浅音的肩。
陈澈：“小同学，你这看着是个好学生，怎么专干听墙角的事儿呢？”
浅音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陈澈，倒是夏至吓了好大一跳，自己拍胸脯拍了半天。
陈澈声音压得低，像是耳语。
被人抓到个现形，浅音难免有点不好意思，但仔细想想，上次陈澈还是当事人呢，他都没有难为情，她干嘛要脸红呢。
于是她也没转身，只轻轻回：“嘘——我不是有意的。”
浅音拉着夏至想要离开，告白嘛，就是答应和拒绝呀，也不知道夏至怎么会这么有兴致。
夏至缓过来，不再害怕，拍掉浅音的手嘟囔：“开始了开始了，看一会再走嘛。”
陈澈倚在栏杆上，看小姑娘果真不再离开。
唇角忍不住上翘，假正经，明明自个儿也好奇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运气不好，这次那个男孩子也是伸出手，却没有拿女生递过来的东西，只是微微摆手，显然是拒绝的意思。
那个女生还想再坚持，直接被远处的雪球扰乱了节奏。
有人朝那个男生扔了一个团得硕大的雪球，狠狠打在他的后背上。
而这声音浅音再熟悉不过，是胡杨。
他朝那个男生的方向大声喊：“许愿，有本事来追我啊。”
只见那个男生似乎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去追胡杨。
人都走了，女生没办法再说别的，见他们越走越远，只能跺跺脚离开。
夏至在心里轻轻说，原来许愿没有女朋友啊。
浅音刚一听觉得耳熟，转而想到他都见过许愿两次了，竟然也没有认出来。
实在是许愿总是安安静静呆在角落里，偏爱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全程几乎不发言，若是不特意注意，真的很难注意到在场还有这么个人。
她回头跟陈澈说话：“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呀。”
陈澈扯了扯嘴角，深深看了她一眼，“现在舍得看我了？”
幽怨的语气就好像浅音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浅音有些语塞。
陈澈又笑了笑，才回复她刚刚的那句话：“要不是许愿，你以为我是来跟你们一起听墙角的啊？”
说话间，胡杨笑着跑过来，背后是慢条斯理走着的许愿。
夏至问：“许愿拒绝那个女生了吗？”
“害。”胡杨摆手，“人就没想答应，又怕拒绝地太生硬，早就跟我商量好到时候来打个岔让他脱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