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小姐也是哦。”
他侧身向贝迩敬了个礼,那种不太正经的西洋式,逗得贝迩轻笑。
柏惟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柏易成见好就收,摇着车钥匙离开了。
贝迩盯着他洒脱的背影,有些不解:“他不住在这里吗?”
来的路上柏惟松已经跟她简单说明了,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主屋,是家主的居所,旁支人员都住在其他的几栋房子里,可柏易成的架势一看就像是要开车离开的。
“易成他跟家里的关系不好,成年后就一个人住在外面。”
贝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别人家的家事还是不要多过问的好。
屋内的装修风格倒是跟外面的大相径庭,和柏惟松在国内的住所一样,老宅也是采取纯中式的装修风格,不过这里的更偏古朴,有一种经岁月沉淀后的厚重感,不如柏惟松家里的清新淡雅。
“带他去休息吧。”柏惟松向佣人吩咐了几句,让她先带着林丞上了二楼。
舟车劳顿,他怕林丞的身体吃不消。
“先生,主屋已经收拾好了,您和小姐是?”另一旁的佣人连忙询问道。
她们早就知道这次先生是带着未婚妻一起回来的,不过柏家一直有规矩,所以他们也拿不准先生的安排。
“把主屋边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我住吧。”
佣人的神色微变,但不敢反驳家主的意思,忙不迭地上楼去整理了。
贝迩自然看得懂佣人脸上的纠结,意识到他这样做属实有些“不守规矩”了。
“我睡客房吧,不能霸占你的卧室呀。”
柏惟松无奈地看着她:“贝迩,你不是客人。”
这个男人总是在这些方面有些莫名其妙的坚守。
贝迩忍不住嘟囔:“那你也睡主卧好了。”
柏惟松弯下腰,捏住她的脸:“又在说胡话了。”
贝迩挣脱,不满地捂住自己的脸:“不说啦不说啦。”
-
贝迩吹完头发从浴室,仰面躺在床上,床铺上仍是柏惟松惯用的香味,雨后森林的那种清新感,让人忍不住想使劲吸两口。
她想到刚才柏惟松的样子,心里偷偷吐槽,这两年,这个男人简直防她防得跟什么一样,仿佛自己是什么会吃人的妖怪一样。
她站起身子,打算自己看看这个柏惟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毕竟刚才男人已经交代过了——“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意翻阅。”
她也很想多了解他一点,所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柏惟松在外是豪门贵公子,在家里却接受着纯中式的教育,雕花的红木书桌上放着一套文房四宝,看起来都是出自于大师之手,价格不菲。
贝迩的手指轻轻划过书桌,仿佛看到了小大人模样的柏惟松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小手使劲控制着毛笔走向的样子。
她勾起嘴角,不知道他们以后的小孩子会像谁更多一点。
书柜上有一本厚厚的相册,贝迩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里面有柏惟松从婴儿时期到二十岁的照片。
和她之前幻想过的一样,小时候的柏惟松长得粉雕玉琢的,可一张小脸总是板着,像个小大人。
贝迩轻轻抚摸着那张全家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柏惟松的父母和爷爷,她仔细看了看,柏惟松的轮廓更像爷爷和爸爸,但那双温柔的眼睛却和母亲如出一辙,仿佛平静的湖水,内里蕴藏着不尽的能量。
他妈妈应该也是个极温柔的人吧。
再往后翻,柏惟松穿着一身西式制服,是贵族学校独有的校服样式。
奇怪,他之前明明说自己是没有正经接受过学校教育的。
贝迩一时搞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她本以为柏惟松从小到大都是由专人家教的,但这样看来,他其实也曾在正经的学校里就读过。
贝迩仔细回想着,大概是已经过去了两年,她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柏惟松的原话是什么她没办法再完全回想起来。
她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心事重重的。
-
第二天,柏易成居然自告奋勇地担任司机和导游,带他们三人四处闲逛。
“你很闲吗?”柏惟松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危险的色彩。
柏易成自然是知道叔叔嫌自己不正经,怕带坏了“小婶婶”和他带着的这个小屁孩。
“不闲,我公司可忙了,这不是怕叔叔和贝小姐人生地不熟的吗,再说了,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司机了吧,我都给他放假了。”
人生地不熟?
贝迩狐疑地打量了眼柏惟松。
柏惟松干咳一声,他确实对这里没有多熟悉。
他小时候性格孤僻,很少往外面跑,基本上都是待在老宅里读书学习,后来长大了,他全世界跑,反而很少逛逛自己长大的地方,进了公司后,他一边要学习上手生意,一边要打理自己的博物馆。就更没有悠闲的时间了。
“麻烦你了。”
柏易成一听叔叔松口了,连忙眉开眼笑的,手指点了点额头。
“遵命。”
贝迩和林丞都没说什么,任由这对叔侄安排。
柏易成一看便是个会玩的性子,带三人直奔环球影城。
柏惟松一向不喜欢这种喧哗刺激的活动,不过贝迩和林丞都是小孩子心性,一到游乐园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贝迩和林丞都是哈利波特的忠实粉丝,迫不及待就买了学院服,一人手里握着跟魔法棒,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柏易成凑到柏惟松耳边打趣:“这小婶婶挺有童心的哈。”
柏惟松面无表情地往外移了两步。
柏易成哼笑一声,他跟柏惟松的年龄差的得不多,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他本以为柏惟松选定的妻子会是那种和他一样不苟言笑的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灿烂的性子。
他抬眼看了眼不远处和林丞闹作一团笑容甜美的女孩,扯了扯嘴角。
倒也不错。
贝迩早就听说这里的过山车很有趣,一直都挺想去玩的。
可是柏惟松一向不喜欢这种活动,林丞的身体又不太好,她只能默默把这个想法憋回肚子里。
倒是柏易成心思灵,一眼就看出来了。
“贝小姐想玩过山车,我跟你一起吧。”
柏易成无视身边男人的眼刀,嬉皮笑脸道。
贝迩有些意外,不过还蛮开心的,至少这个小愿望没有落空。
柏惟松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叹了口气。
“去吧,注意安全。”
排队的人挺多的,贝迩和柏易成不熟,站在一起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柏易成虽然嘴上没个正经,可行为却是十足十的绅士做派,他主动和贝迩错开了半个身位,确保自己不会挤到她。
“贝小姐看上去年纪不太大?”
贝迩捋了捋碎发,笑着说:“嗯,我比他小十岁。”
柏易成心中暗暗啐道:叔叔可真是老牛吃嫩草。
“挺好的,挺好的。”
贝迩想到昨晚一直困惑着自己的事情,思索了很久,忍不住开口:“对了,我可以问您一件事情吗?”
柏易成笑了:“你未来可是我的婶婶,客气啥。”
“你知道柏惟松他为什么不在学校念书吗?”
柏易成的笑容淡了几分:“怎么问这个?”
贝迩心下了然,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之前他说自己一直是跟随家教学习,我昨晚看相册,他之前应该是在学校上过中学的。”
柏易成揉了揉眉心。
啧。
叔叔也是,闷葫芦一样的,现在好了,他不知道究竟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作者有话说:
比预计的章数可能要超一些,不过更新还是日更,争取明天直通大结局
以后可能会写个柏易成的故事,尽情期待一下吧哈哈哈哈
第七十章 正文完结
“想什么呢?”
贝迩抬头, 柏惟松放了一杯清茶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坐在了对面。
“没什么。”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鼻腔内都满是清香。
柏惟松顿了一下。
“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是不是易成他冒犯你了?”
他捏了捏眉心, 担心是自己的家人让小姑娘感到不快了。
贝迩愣愣地看着柏惟松。
过了好久, 才开口:”不是,我只是晚饭吃的有点撑了。“
柏惟松莞尔:“还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呢。”
“怎么会,阿姨做饭真的很好吃。”
做饭的阿姨在柏宅做了几十年的工, 即使是老爷子去世后也没有离开。
柏惟松颔首, 随即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几口。
“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儿?”
男人的手放在膝上, 细看之下还有几分紧张:“就是我家后山,以前跟你提过的。”
贝迩当然还记得,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一个存储着他童年大部分欢愉的地方。
她收起心里的沉重,努力扯出个最轻松自然的笑容。
“好呀。”
柏惟松也望着她笑。
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他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徒留了满掌心的湿热。
-
其实这里跟国内他家的后山差不多, 不过这里周围都装有路灯,环境要更加明亮, 所以就算是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的夜晚, 贝迩还是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微风轻拂,带着热带雨林的温热潮湿,贝迩只觉得整个人都是燥的。
来之前她还特意回房间换了件衣服,是从箱子里翻到的一条裙子。
她喜欢了很久,碍于价格一直没舍得买, 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她的行李箱里面。
贝迩抚平扬起的裙角, 偷偷望向身旁的男人。
还能有谁呢。
她唇角微扬, 将男人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柏惟松带她来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块平地。
“小时候, 我很喜欢偷偷溜到这里,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躺一下午,看着星星慢慢地挂满整个天空。”
他拉她坐下。
贝迩听了这话,索性直接躺了下去。
“南城可看不到这么多星星。”她不禁感叹道。
漆黑的夜空里,数不尽的繁星闪烁着,像是有一种平和的力量,让贝迩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柏惟松倒是没有躺下,坐得直直的。
虽然他平时也像如此板正,可不知怎么的,贝迩莫名从他的身形里看出几分紧张。
紧张?
贝迩摇摇头。
从认识这个男人以来,就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过这样的情绪。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这边住几天。”柏惟松摸了摸她的头,复又补充道,“你放假的时候。”
贝迩眼睛一亮,随即冷静下来:“可是,你的工作……”
他工作那么忙,自己怎么好意思拖着他游乐呢?
柏惟松摇摇头:“其实这一年我一直在退出公司的事务处理,国内那边的发展已经很稳定,原先选定的几个人都做得很好,而且我一直都不是很想做这些。”
他是主家的独苗,爷爷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哪怕志不在此,他也只能努力将这些做到最好。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牵挂,公司也迎来了最好的时期,这个时候抽身是最好的选择。
贝迩有些动容,这一年她一直忙于毕业和升学,几乎很少将精力分给柏惟松,因此也不知道他竟然默默做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决定。
“那你以后?”
“我以后的工作重心会放到博物馆那边,会清闲很多,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你。”男人的声音轻柔,说的也是很美好的未来。
贝迩的眼眶温热,倒不是想哭,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情感顶了上来,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叔叔他曾经有过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老爷子让他休学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对待柏家未来的家主……”
“那好像是老爷子第一次用权势压人,参与过那件事情的学生都转学了,就连带着家里的公司都遭受重创。”
柏易成说这件事情是柏家内部的秘密,他也是因为从小和柏惟松亲近才能得知一二。
原来那份病历的背后,竟然藏着他那么多的伤痛吗?
贝迩坐起身子,钻进他怀里。
“怎么了?嗯?”他说话时,胸腔会发出细细的震动,贝迩贴在他胸前的那边脸瞬间酥酥痒痒的。
贝迩吸了吸鼻子,抑制住即将喷涌的泪意:“就是突然觉得,你真好。”
她想说的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堪,你还能长成这样好的人,你还能将那样美好的爱给我。
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落成了这一句轻飘飘的话。
贝迩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算了。
她决定一辈子都保守这个秘密,然后用加倍的爱意与关怀来保护他、关心他。
“你……”
“贝迩,其实……”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了话语。
贝迩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怎么了?”
柏惟松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退缩。
“你先说吧。”
贝迩的那股子冲动与勇气还没有退却。
她拉起柏惟松的胳膊,找到他的手用力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