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是个艳丽的美妇,看上去精明能干,她一双美目流转,说:“三位爷住店?”
小七哥哥淡淡说:“你是慕容三娘吗?”
美妇怔了一怔,脸色变了变,说:“我是,阁下是?”
“我们奉圣上旨意,将平西公主送往西北侯府。”
慕容三娘面容严肃道:“请随我来。”
上了楼,慕容三娘亲自为我们包扎,她问:“你们怎么会被人追杀?”
小七哥哥看着我的伤口,脸上满是忧伤和怜惜,他口中淡淡地说:“我又如何知晓呢?风妹,你能坚持住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死了,也是开心的。也不知何时起,他在我心中,竟是如此的重要。倘若哪天,他不在我身边了,我该如何呢?我马上就是西北侯王妃了,或许从此再也不能见到他,我该怎么办呢?
见我怔怔地坐在那里,小七哥哥问我:“风妹,你怎么了?想什么心事,如此入神?”
慕容三娘笑了笑,说:“女孩子家的心事,你还是不要问了,我这个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却还在问。”
脸上一红,仿佛一颗心都完全暴露出来,我忙低下头去。
第918章 番外:青花犹在,伊人远去3
慕容三娘看了看小七哥哥,然后摇摇头,就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小七哥哥,气氛突然尴尬起来。我低头不语,他也不出声。我微微抬眼,看见他专注的神情,微挺的鼻梁有细细的汗珠沁出。
他抬眼看我,四目相碰,心如鹿撞,各自却又避开了。他突然轻轻握住我的手,问我:“风妹,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通红一片,我羞涩地瞟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很开心地说:“原来你一直喜欢我,就像儿时那般喜欢么?”
我抬头看他,他的笑容还是那般干净明朗,轻轻抱着我,他说:“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你,那该多好。”
我不言语,任由他拥抱着,心却在微微地疼,仿佛一双无情的手,在撕裂着。
翌日清晨,慕容三娘打了洗脸水进来,“公主,此处并非安全之地,我们即刻动身,赶往西北侯府,否则等焦熊到了就难以逃脱了。”
我怔了怔,说:“焦熊是谁?”
“西域蛟龙焦熊,在西域无人不知,连西北侯对其都敬让三分。”
我皱皱眉,说:“倘若他来了,那我们不是都死定了么?”
“至少又是一场恶战。”
如今我们都已受伤,若和焦熊硬拼,绝对吃亏,看来只能走为上策了。
匆匆吃罢早饭,我们四人立即动身出发,慕容三娘亲自护送我们。走了半日,烈日当头,身心疲倦,却在这时,天边黑压压地飞来一群鹰,慕容三娘吃了一惊,说:“不好,焦熊还是赶来了!”
我和小七哥哥都很吃惊,小七哥哥说:“三娘,你护送风妹赶紧离开,我阻挡他们。”
慕容三娘面色沉重地说:“你休要逞能,这焦熊岂是你们两个能抵挡的?要死一起死,要逃一起逃!”
我看着他,幽幽地说:“小七哥哥,你若死了,我岂能独活?”
说了这话,心如刀割,却字字如烙印般深深烙在我的心里。
焦熊的人马来得异常迅猛,我看见那个如同黑熊一般的男子,手中两把流星锤,金光闪闪,异常夺目。
小七哥哥如燕般轻盈,向焦熊飞掠而去,剑吐千朵白莲,横扫过去。一时间剑气如山,焦熊的队伍中,已有数十人毙命。喊杀声震惊四野,慕容三娘一根铁鞭如苍龙出海,凶猛得异常。
我和她同乘一骑,那些敌人根本不能动我分毫。我担心小七哥哥,他的伤尚未痊愈,恐怕不是焦熊的对手。
看着无影被乱刀分尸的惨状,我的胃一阵剧烈收缩,几乎呕吐出来。
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小七哥哥无暇顾及其他,慕容三娘毕竟是女流,数个时辰下来,已渐渐不支。
她身上已有数处受伤,衣裳凌乱,头发在风沙中飘扬,那样子宛如一个横空出世的魔头。我死死抱住马首,此时我不能再给他们增添任何的麻烦,这一战,鹿死谁手尚不可知的。
第919章 番外:青花犹在,伊人远去4
那些可恶的小卒们尽数毙于慕容三娘的鞭下,看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我只能摇头叹惜。一声呻吟传来,小七哥哥被焦熊的流星金锤击中,重重地倒在黄沙中。我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殷红的血迹。
“嗖――”
慕容三娘的铁鞭飞出,及时阻止了焦熊对小七哥哥的进攻。一个金锤飞出,击向慕容三娘,三娘低身躲闪,接着娇躯腾空而起,凌空一鞭,力道凶猛。焦熊的金锤再次飞出,原来,两把金锤由一条丈余长的链子拴在了一起。
空中的三娘无处躲闪,重重挨了一锤。
小七哥哥飞起身形,剑气如虹,狂扫出去。慕容三娘未待歇息亦飞起身,扑向焦熊。两人都是奋力一击,焦熊只得咬牙硬生生的接住。
我在一旁观看,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慕容三娘坠落下来的时候,一个躺在地上的小卒突然站起来,寒光闪闪的利刃就那么刺进慕容三娘的身体。
在慕容三娘凄凉的哀号声中,他们两人都倒了下去,我忙奔了过去,那个小卒还未断气,颤巍巍地想用剑杀我,我从边上拾起一把刀,狠狠刺进他的心窝
我一边落泪,一边说:“三娘,你一定没事的,小七哥哥也会没事的。三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是慕容三娘的眼睛还是闭上了,宛如睡去了一般。她的手指依然指着小七哥哥的方向。
小七哥哥伤痕累累地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抱着慕容三娘的尸体哭泣,他终于杀死了焦熊,也算是为三娘报了仇。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整个人像散了架子般。我放下慕容三娘,扑到他的怀里使劲的哭泣。
究竟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究竟是谁在追杀我们?我感觉慕容三娘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她不想告诉我。
小七哥哥任由我抱着他,轻轻褪去了他的衣裳,在夕阳的余辉中,他的胸膛仿佛被镀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我轻轻擦拭他的伤口,希望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他竟然抱住我,抱得那般的紧。
当我眼角噙着幸福的泪花,安静地躺在他强壮的臂弯里的时候,我静静看着小七哥哥的脸,这么近,我伸一伸手,就能抚摸到。我看得很仔细,每一个部位我都细细地看,轻轻地抚摸,我要记住此时此刻,有个我最心爱的男子,拥我在怀中。
我要记住这个男人。
小七哥哥替我整理好衣裳,然后说:“风妹,我们走吧,不要去西北侯府好么?”
我知道他想和我一生一世,我又何尝不想,若能与他今生相依相随,即便永不轮回,又能奈我何?我圈住他的脖子,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我不能。”
西北侯府华灯盛放,歌舞升平。我在侍女们众星捧月之下,来到厅堂。大红的衣裳,轻如云烟,我便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西北侯的眼中闪着野兽般的光芒,密密地在我身上交织着。
如酒般的浓烈。
第920章 番外:青花犹在,伊人远去5
西北侯的眼光转到小七哥哥的身上,他赞许地说:“小七,你做得很好,没有让我失望,这瓶灵丹,你拿去吧。”
他饮尽杯中的葡萄美酒,将案边的精致小药瓶扔了过来。小七哥哥接住,放进怀中,他的脸上依旧冷冷的淡淡的,只是说:“谢义父!”
义父?
我怔了一怔,看着他,他居然喊西北侯义父?那么从始至终,他都在欺骗我?他一直都在欺骗我的感情?指甲沁入掌心,疼得钻心。
小七哥哥并不看我,仿佛与我不曾熟识。西北侯长笑一声,说:“公主果真是仙女下凡。”
我收起烦乱的思绪,看了看他,脸上带着冷冷的笑,说:“侯爷,因在途中遭遇匪徒,圣上所赐之物尽数丢失,只剩这件传世之宝青花瓷瓶,此乃太祖皇上所传之物。”
西北侯爽朗一笑,道:“世间宝物在本王眼中,皆如粪土,不过公主如此盛情,本王便鉴赏一番,看看太祖爷留下的宝贝,是何惊世之物。”
我取出母亲给的那个锦盒,临行前,母亲千叮万嘱,一定要将此锦盒交予西北侯。西北侯打开一看,巴掌大小的小瓷瓶上面盘龙飞凤形态各异,色泽明亮,确是罕世之物,西北侯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方才放进锦盒之中。
丝竹声起,我妙曼的舞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绚烂若流星。
西北侯饶有兴致地边饮酒边看我歌舞,却不曾想歌舞一毕,他口中竟滴下几缕血丝,强撑住身子,指着我说:“你……你……”
装有青花瓷的那个锦盒被他狠狠扔在地上,那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摔个粉碎。
全场震惊,有侍卫包抄过来,他狠狠地说:“把她……碎……碎……尸万段……”
音未落尽,人已气绝。数把利刃朝我袭来,却被小七哥哥挡开。我冷冷看他,一缕血丝在我鲜红欲滴的唇边妖娆盛放。我两眼一闭,青丝飞散,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了小七哥哥的臂弯之中。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我的脸上,烫得我心揪了似的疼。
我问:“你为何骗我?”
他不言语,我能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青,带着惨淡的绿。我们一起躺在地上,他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便是一生。
我说:“你中毒了?”
他点点头,脸色更加难看,艰难地说:“是的,我骗了你,这一切我都知晓,从始至终我都在瞒着你。临行前,义父给我服下了百日断魂散,今日刚好是第一百日。”
“你真傻,他不是给你解药了么?你为何不吃?”
他只是苦笑着摇头,说:“吃了又有何用?你始终不是我的女人,在你拒绝与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怔怔地看他,说:“你爱我,真心的么?”
他点头,满眼怜惜。
“那你为何还要与我离开?你明知道自己会死。”
“因为我不想让你来送死,你该是我陆小七的女人!”
我轻轻摇头,泪如珠落。
“其实慕容三娘是我师娘,只有她是在真心帮我。而这一切都是一场预谋,义父知道圣上只有一个女儿,他是万不会将女儿嫁于侯爷。司马卓本就是侯爷的人,他趁机唆使圣上认你做义女。其实我们出关所遇见的那些人马都是司马卓早已布置好的,趁机劫杀,挑起事端,侯爷便可起兵杀向京师。”
我冷笑,说:“却不料,我爹大仁大义,国难当头,他宁可牺牲了我,也要保住天下。”
眼光轻如蝉翼般落在他的脸上,我继续说:“可是,小七哥哥,有你在我身边,芷风我便再也不会觉得寂寞。”
外面依旧星月生辉,只是那么凉,那么冷。
【本篇完】
第921章 番外:天禁锁1
清晨。
倦尘顺着蜿蜒的山路匆忙前进,矫若猿猴。山顶上便是赫赫有名的青云山庄,倦尘此番前往乃是青云山庄大小姐芷风投井自尽一事,着实思量不透,那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为何要投井自尽?
他与青云山庄庄主古青云乃忘年之交,与芷风亦是相识久矣,此番芷风突然自尽对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打击,故他得到此消息后,便立刻前往一探究竟。前方,在轻纱似的氤氲飘渺中,青云山庄巍然而立,可倦尘的心却亦如雾一般的迷惘。
古青云仿佛老了十岁,在看见倦尘的时候,只是点点头,目中还隐约可见泪光。
两人来到芷风的房内,便见一具云木棺材,上面描龙绘凤,色彩鲜明。古青云望着棺木,目中又滴下泪来,轻轻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倦尘轻轻抚摸着棺木,却在这时,猛听见棺内传出一丝微微的声响,立刻查觉,飞起一掌将棺盖推开。在棺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一条长长的黑影从棺内电射而出,倦尘闪开三尺,右手轻轻一挥,洒出一片白光。但见白光闪过,殷红的血涨满眼帘,那黑影已分做两截横在地上,竟是一条五尺多长的黑蛇。
棺内却空无一物,倦尘不由震惊,连古青云也不由双目发直,连声喝道:“都进来!”
守门的几个庄客疾步进来,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也目瞪口呆。
倦尘指着棺内壁一行小字,道:“老哥哥看这里,棺魔到此。”
古青云目中寒光暴射,道:“难道是那专门用女子的尸身炼取精元,并且在棺中留条蛇的棺魔?这么说芷风她……”随即回首问那几个庄客,道:“可曾有人来过?”
那庄客道:“除夫人与宁嫂外,并无他人。”
倦尘目光如炬,将房内扫视一遍,唯一可疑之处便是那扇窗户。倦尘来到窗前,轻轻一推,窗外即是悬崖,白雾苍茫,深不见底。若说棺魔从窗户进入,绝不可能,芷风的闺房是建在悬崖之上,除上来的那条道根本无路可行。
这时两条人影映入眼帘,古青云立刻上前,扶住一人道:“夫人怎不休息?”
那是个中年妇人,虽说容颜秀丽,但面色黯淡,似乎久病未愈。但见她微微摇首,声音若蚁,道:“老爷,我心里念着芷风,这丫头……”
话未说完,抬眼见到眼前的一切,不由怔住,急忙道:“老爷这……这……”
倦尘心中一酸,立刻上前道:“嫂子,芷风的尸身失踪了。”
听了这话,那妇人双眼一闭,人已晕厥过去。
这妇人便是古青云的夫人飞絮,搀扶她的是下人宁嫂。
翌日清晨,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惊醒倦尘。但见院内的那株高大的垂柳上挂着一具尸体,正是古青云的结拜兄弟葛云。他的尸体上并无任何伤痕,只是在他的外衫袋中发现了一张遗书,只写了六个字:我对不起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