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韩于野走了过来。他搬了张椅子坐下,高兴地看着大家说,“哎哟,真是热闹,我在屋里都能听见你们的嬉笑声了!”
“是啊!难得的热闹。”二娘微微一笑。
我一脸幸福地挽住胡三的胳膊,然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说道,“这样的感觉真的挺好。”
胡三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用右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
向阳见韩于野过来,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他拒绝了青离子的肉串,起身说回去上个厕所。韩于野嘴唇紧抿,一脸严肃地看着向阳。
“怎么了?”我看着韩于野问道,“要不要我……”
韩于野笑着摇了摇头,说六爷还在客栈里面,应该没事的。我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向阳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既然留下了他,我就应该无条件的相信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一股隐隐的担忧。
没过多久,这种疑虑在大家的欢笑声中消失了。肉串烤好了,摆在一个小木桌上,大家一起玩游戏,一起讲故事。军哥还开了一些啤酒和果汁,大家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因为我不擅喝酒,每次游戏输的时候,就把老胡推出来挡酒。见胡三为我豪饮所有啤酒,我心中既满足又担忧。
满足是因为有个人是真心实意爱我的,担忧是害怕他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几个回合下来,老胡的脸色越来越红,已经开始说胡话。他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脸颊的热度。
我退出了游戏,想给他倒一些果汁,希望能够解酒,没想到他突然揽住我的腰,抬起眼睑看着我说道,“媳妇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把手背贴在他的脸颊上,想要为他降温。
“一辈子……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
大家看见这一幕,全都一起起哄。邓玲抱住自己的双肩,打了个寒战。韩于野握住拳头,笑着咳嗽了几声。二娘微微一笑,把脑袋撇向一边。青离子抱住邓玲,激动大笑。军哥吃了一口肉串,笑着调侃道,“哎,你们是不是应该回房商量这件事啊?”
画面有些尴尬,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韩于野上前为我们解围,笑着说道,“哎!你们也是够了啊!人家情侣之间说这种话很正常!看人家吴悠的脸都红成什么样啊。”
“对啊,你们也是够了!”我一脸不满,“你们又不是没谈过恋爱……”
“我没谈过!”邓玲立即举起右手。
“我也没谈过!”青离子也跟风举手。
“还有我……”乐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连记忆都没了!”我用力推了一下乐乐,“瞎凑什么热闹。”
“媳妇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意越来越浓,胡三竟然噘着嘴来亲我,那画面简直是……我尴尬地用手把他推到一边,他的双手竟然往前扑腾,弄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我也是醉了……”邓玲按住自己的额头,无奈一笑,“你是从哪儿拐来的逗比男票啊!”
“我还是帮你把他送回去吧。”军哥刚准备起身,我感觉身后忽然窜过一阵寒风,回头一看,发现白无常站在我身旁。
“哥,你怎么来了!”我一脸激动地看着他的脸,“快坐下,一起吃烤肉!”
白无常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对劲,他咳嗽了两声,脑袋微微往后一偏,眼神不停地往后瞥。刚开始,我有些疑惑,然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阎君竟然站在附近的一条田埂上。看见他,我竟然觉得有些恐慌。
我撑着老胡,一脸严肃地看着军哥说道,“军哥,你帮我把他扶回客栈。”
韩于野也看见了阎君,淡淡地说了句,“他怎么来了。”
军哥扶起胡三的时候,他还伸长双手,不停地来抓我,最后被军哥拖走了。我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大家说道,“你们先吃啊!我去处理一点事情。”
“需要我过去吗?”韩于野看着我。
“不用,不用!你们先吃!”我笑着挥了挥手,但是心情并不是非常愉悦。
我独自走到田埂上,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阎君的身边,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问道,“请问阎君今日怎么过来了?”
“你有必要对我那么客气吗?”他板着张脸,表情十分不悦。
“有吗?”我勉强一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我看的韩于野和二娘,问道,“我们能去那边的那个树丛说吗?”
阎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以前在地府,无人看见,我还比较好处理我们的关系。现在我的身后有那么多双眼睛,虽然他们是我的朋友,但是我真的不太想解释我和他的关系。
“为什么要去那边的那个树丛?”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觉得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了,绝对不能再拖泥带水了,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那阎君过来是干什么呢?”
“你们玩得挺开心的,你和他关系挺好的啊。”他半眯着眼睛盯着我,我从他的脸上读出了醋意。
“是的。”我斩钉截铁地说道,“胡三这辈子是我认定的人,我会跟他一辈子的。”
阎君猛地伸出双手,用力抓住我的双肩,一脸愤怒地看着我说道,“那我呢?”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被他的行为给惹恼了,“你性格阴晴不定,一会儿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一会儿又突然消失!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了解你!即便真有什么事,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你是阎君,是我的上司,是管理地府万千阴魂的人,所以我尊重你!但是如果你觉得你是阎君就高人一等了,就可以勉强别人去满足你的愿望了,我告诉你!在我这儿,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我是一个渺小而又卑微的人类,我也会抗争到底!所以你别再用这种方式给彼此徒增烦恼了!”
“你竟然如此想我……”他缓缓地松开我的双肩,表情非常失望。
“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和平相处。”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低垂着眼睑,双手垂在半空中,整个身体如同失去了力量一般,“怎样才能让你……”
“你带我去三生石,我把以前的账算清楚。”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了断前缘
那天晚上,我和阎君僵持了许久,他眼神愤怒而又失望,迈了一步想要离开,但是最后又把脚给抽了回去。没过多久,客栈传来军哥大喊失火的声音,火光顿时照亮了黑色的夜空。
据六爷说,是向阳放的火,他本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除此之外,向阳还偷走了客栈内的一把钥匙,抹去了封印那些邪祟的符咒,因此,各种张牙舞爪的恶鬼从客栈内尽数而出。
听见此消息,我有些木然,愣在原地,失了好长一会儿的魂儿。后来是阎君灭了火,压住了所有的邪祟。我还来不及道谢,他就消失在我的面前。消失前,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微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发丝,那眼神,似乎带着一丝怨恨。
大火灭了之后,我站在原地,看着被火舌舔舐成乌黑色的客栈,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胡三酒醒之后,抓住我的手,问我现在如何。韩于野考虑到我当阴女的时日不多,不知道如何修补封印,于是联系圈圈过来帮忙。
我没想到向阳终究还是这样做了,虽然心中怀疑,但是我还是希望我对他的好能够慢慢改变他。因为我的行为,给客栈招此大祸,我觉得有些内疚。向阳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一大堆事情缠绕在我的心头,我觉得有些沉闷。白无常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不要担心,因为客栈损毁的程度并不严重,那些邪祟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出来的。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让他带我去地府,是时候把所有事一件一件的解决清楚了。阎君、向阳、客栈、还有此前的夏紫鸢……
胡三抓住我的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我下去做什么,我微微一笑,说想把所有事情解决清楚,很快就回来,让他不要担心。说罢,我抓住白无常的胳膊,消失在了黑夜中。
走在黄泉路上,白无常用手勾着我的肩,笑着说道,“妹子,别不开心了。”
“哥,你说要是没这些糟心的事就好了,人如果一直顺顺利利快快乐乐该多好。”
“怎么可能!你是人!”白无常的脑袋向右倾斜,靠在我的头上,笑着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现在主要在烦什么,告诉哥。”
“阎君的事……”
“啊……阎君啊……”白无常点了点头,“这确实有点棘手,我也第一次见他这样,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你知道吗?我竟然觉得对不起他。”我一脸认真地看着白无常,“可是我并未做什么啊,是他一直缠着我,所以我觉得心里很烦。”
“别烦了!能被我们地府的大阎君看上还不开心啊?”白无常笑着捏了一下我的脸。
“关键是我又不喜欢他啊,任凭他是阎君还是玉皇大帝,一直缠着我……关键是他的性格阴晴不定,我根本没找到打开他的正确方式。”
白无常努了努嘴,低头一笑,说道,“没人找到过打开他的正确方式,阎君本就这样。他啊,是老阎王的长子,从小大家都对他特别严格,他呢,也把很多事都埋在心里,开心啊,难过啊,犹豫啊,矛盾啊,都鲜对人说的,所以你看他基本上都是一直板着一张脸。为了继承老阎王的位置,为了不动情,他把心都掏出来了。其实啊,阎君这孩子,我也算看着长大的,也挺心疼的。有一次,他随老阎王一起去十八层地狱,不小心掉进火海,身上被烧得那叫一个惨啊……但是没哼一声,一直忍着。因此我见他对你如此上心,心里也有些意外。若不是知道你有心上人,而且对他如此专一,我肯定是打算拆散你们,把你和阎君撮合到一起的。”
“他也不容易啊……”我感叹了一句。
“是啊,他是阎君,掌管地府万千阴魂,当然不容易啊!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一般人是驾驭不住这种权力的。你看你们阳间,很多人拥有一定的权力之后,就会滥用权力,欺凌弱势百姓。这种人地府也是多了去了,无自视、无自控能力的人,早日也会被推入地狱的。”
听了白无常这一席话,我对阎君有些许改观。他的性格不是自己想要的,是他的生活环境说造成的。不擅表达,所以经常惹怒我。他哪里清楚,就人而言,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我让白无常把我送到奈何桥,正要上桥,却被鬼差给拦住了。白无常问我去那边做什么,那里不是我这个人类该去的地方,我说我想去三生石。白无常听见这话,立即把我给拉了回来,对我说,人之所以要喝下孟婆汤,忘记前世,就是想让他们好好地过下一辈子,不要对上辈子存在太多执念。如果我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这对我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必须得了解上辈子我欠了阎君什么。”我无奈一笑,“我得还他。”
今日王婆不在,鬼差又把我拦下,我不知道该如何过去。想去找阎君,但是又不想麻烦他,所以一直在奈何桥的台阶上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阴魂,看见他们踏上奈何桥,有些人哭,有些人笑,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人,执念一生,一碗孟婆汤下肚,以前爱的、恨的,皆为虚妄。我本不想探索我的前世究竟是什么,本来都已经过去了,但是就我一个人忘了,其他人还记着,这对他们,委实有些不公平。我吴悠这一生,不图别的,希望自己幸福快乐的同时,也想看着周围的人开心快乐。
“你真的要去那三生石?”白无常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问。
“如果我上辈子真和阎君有什么牵扯,这辈子就我忘了他,这对他有些不公平。我也想解开他心中的结。”
“如果你看了之后,觉得很痛苦该怎么办?如果你看了之后,想起你前世遇见的人,经历的事,觉得舍不得,觉得怀念该怎么办?如果你怀念的人和事,早已离你远去该怎么办?”
“好了!”我看着白无常,微微一笑,“哥,你怎么比我还担心啊!我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弱的!”
白无常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摇了摇头,说道,“妹子!哥哥心疼你啊!”
“哥哥,不用为我担心,妹子我很坚强的。”我看着白无常,幸福一笑。
“那我去给你把阎君找来,否则你是上不去的。”
不一会儿,白无常找来阎君。他看着我,冷冷地问,“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带我去三生石。”我笑着说。
“为了摆脱我,所以你想去三生石?”
“哥哥,你别再折磨我了。”我无奈地站起身,微微一笑,想找个好的说辞来平复他的情绪,“我只想知道我们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忘了,你还记得,这对你不是很不公平吗?”
阎君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微笑着看着他,神色也温柔了许多。半晌,他吐了口气,问道,“如果看见一些你承受不住的东西怎么办?”
“即便有,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好吧,我领你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前世今生(一)
阎君摆了摆手,鬼差们恭敬的退下。走过奈何桥,尽头是望乡台,望乡台的左侧是发放孟婆汤的汤婆,右侧是三生石。阎君说,轮回的鬼魂先在望乡台上看自己这一世的爱恨情仇、浮沉得失,完了之后,也可以在三生石上看自己的前世与来世,不过,最后都得喝下孟婆汤,了却前世种种。
三生石上刻着“早登彼岸”四个大字,字体粗犷豪放,颜色赤红如血。阎君让我用把手放在三生石上,这样就能看见前世的记忆。我半蹲在三生石旁,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三生石,就在我右手碰到冰凉石块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景色忽然变化,就如同车窗外滑过的风景,迅速钻进我的脑海里面。不过,我最先看见的,并不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