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记得这位宋组长说过，阴气达到一定浓度就会报警，怎么这东西都被鬼扔在这了，却从始至终毫无反应？”
相比徐天明着嘲讽，林悦的疑问就显得温和多了，不过效果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往宋闫磊身上插了一刀还是两刀。
“你懂什么！”宋闫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想想你家观主怎么交代。”
“组长，那贼应该没跑远，要不我们几个先出去找找？”这时候于杰又冒头道。
“找什么找，这么会儿功夫，那贼早跑没影了。”宋闫磊话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又将锅甩给言灵，“接下来就看言大师发挥了。”
众人听他说鬼已经溜了，庆幸的同时又十分惋惜，庆幸那鬼不在现场，至少自己是安全的，惋惜好好的一幅绝世珍品，被那不三不四的鬼偷了去，也不知道会落入怎样的人手里。
许青山站在台上一言不发，许文耀知道他爸有多重视南江春景图，忍不住担心道：“爸，你没事吧？”
“没事。”许青山摆摆手道。
不对劲，怎么他爸看起来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许文耀正疑惑着，其他人也加入了劝慰行列。
“老许，你也别太着急了，一定能找回来的。”
“诶，就怕那东西真的一溜烟跑远了，上哪找去？”
这句感叹刚落下，就听言灵从容道：“大家放心，他跑不远。”
“呵，都这时候了还吹牛呢。”宋闫磊习再次阴阳怪气。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有闲心搭理他了，大家纷纷朝言灵看去，“言大师有什么办法？”
“进门前我已经在会场周围设下阵法，那贼就算偷到画也没法出去。”
宋闫磊：……
他刚才还说贼早跑没影了，言灵这话无疑打他的脸，宋闫磊冷哼道：“说得倒轻巧，那你倒是把贼找出来啊。”
话音刚落，就见言灵从口袋里拿出了刚才那张追踪符，夹在指尖念了句诀，黄色的符纸竟然无风飘荡起来，径直朝宋闫磊的方向飘了过去。
“不是吧，难道那盗贼竟然是他？”
“怪不得盗窃案查了这么久都没线索，原来是贼喊捉贼！”
随着符咒离宋闫磊越来越近，周围质疑声也越来越大。
宋闫磊看看符纸又转头看看言灵，指着她控诉，“好啊你，抓不到贼就想拿我顶包……”
宋闫磊话没说完，怔怔地看着符纸从自己头顶飞过。
众人的视线跟着符纸飘荡的轨迹转了道弯，落在了即将踏出门口的于杰身上。
符纸缓缓落在肩头，于杰也是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过身，对上了众人质疑的眼神。
“呵，这是看我不好栽赃，所以转而挑我的下属下手？”
宋闫磊也不是多护短的人，之所以出面维护，只是因为于杰是他带来的人，言灵说于杰有问题，相当于打他的脸。
其他两个组员当然也站在于杰这边，不过他们对言灵倒是没那么大的敌意，其中一个道：“或许言大师的追踪符也出了问题？没想到这次的鬼竟然这么棘手，不仅能毁坏追踪定鬼仪，还能混淆视听。”
他说到这咦了一声，“不过于杰你怎么跑门口去了？”
“为了逃跑呗。”祝时风凉凉道。
“不是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于杰解释，“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言大师设下的阵法是什么样的，顺便在外面守着，免得那鬼偷画趁机逃出去。”
“对啊，偷画的不是鬼吗？我看他还挺像个人的。”有人疑惑道。
于杰：……
虽然这话也算是在帮他解释，但他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我当然是人！不信你们看。”于杰说着就走出了大门，在外面绕了一圈后又走回来，“刚刚言大师也说了，这周围设了阵法，鬼是没办法出去的。”
于杰身体力行证明了自己可以自由进出，宋闫磊也找到了反击的依据：“是啊，言大师先说偷画贼没法出去，接着又将追踪符指向于杰，现在于杰也证明了自己能够自由进出，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你设在周围的阵法不行，还是追踪符除了差错？”
言灵：“都没错。”
“有自信是好事，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了，什么事都要讲证据，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闫磊这边巴拉一堆，言灵根本没搭理他，慢慢走到于杰面前，众人的视线也跟着她一起移到门口。
言灵：“世间诸鬼形态各异，并不局限于魂体，有一种鬼善于伪装，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明明于杰比言灵还高了一头，散发的气场却截然相反，被这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鬼。”
“怎么没有，以这种鬼为题材的电影有很多，比如画皮。”
身后传来祝时风的声音，言灵回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站到了自己身后，言灵微微蹙眉，“你过来做什么？”
祝时风：“看热闹，那边太远了。”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言灵看看祝时风，又看了看距离比较远的吃瓜群众，“你不怕？”
“不怕，见得多了。”
和一派轻松的祝时风相比，其余人听见画皮两个字后的表情，绝对是惊恐不一了。
现场哄一声炸开。
“画……画皮？那不是电影吗？”
“怎么可能，于杰是我带来的，是不是画皮我还能不知……”宋闫磊习惯性反驳，话没说完，就看见于杰脸上忽然多了几道血痕。
宋闫磊：……
众人纷纷张大眼睛，紧接着围观人群中有人惊叫出声：“他他他，他裂开了！！！”
画皮是没有痛感的，于杰闻声下意识抬起手，摸到裂开的皮肤后表情倏然一变：“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恶狠狠看向言灵，咬牙切齿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言灵丝毫没被他的样子吓到，见怪不怪道：“没什么，宋组长说凡事要讲求证据，我想说得再多，不如你掉一掉皮。”
于杰：……
宋闫磊：……
当面掉皮，没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了！
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于杰全身皮肤开裂的同时簌簌地往下掉，不一会儿他周围已经铺了一层零零碎碎的皮。
言灵早在他掉皮开始就往后退了一步，把嫌弃表现得明明白白。
于杰愤愤抬手想要攻击言灵，也因为她这一退扑了个空。
大家本以为这皮掉完后会是个血肉模糊的魂，没想到于杰外皮之下竟然还有一层！
胆小的围观群众捂住眼睛，胆大的看完了掉皮全程。
徐天不但敢看，还一直拿手机对着门口，满脸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而许文耀属于又怕又想看的那类，用手捂住眼睛的同时从指缝里往外瞄，瞥见徐天的动作后疑惑问，“你在干嘛？”
“留下珍贵影像，这可是真的画皮，不是五毛特效！”徐天说着又将摄像头反转，和画皮来了张合影自拍。
许文耀还没来得及无语，再看向门口时忍不住来了句卧槽。
随着“于杰”那层皮完全脱落，画皮硕大的骨架也跟着缩小，眼下这具皮囊和言灵差不多高，留着齐肩短发，眼睛大大的，原本是甜美可爱小女生模样，却因为狰狞的表情变得可怖起来。
许文耀也不是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到，而是于杰皮下的这层皮，竟然是他们最近一直在找的那位。
“瞿晓宁！！”
林清泽显然也认出了“她”，好看的眉头紧紧拧到一起。
“没错，这就是给你们俩下蛊那位。这画皮鬼生前是巫蛊师，因为使用禁术遭到反噬而死。”
言灵说到这顿了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上辈子的死法和这位画皮一模一样。
区别是两人使用禁术的初衷不同，死后的选择也不一样，言灵觉得自己死得其所，这位却因为不甘将自己炼成画皮。
而在言灵停顿的这两秒，祝时风也收起了唇角浅淡的笑意，眼皮微垂，看不清眼底神色。
“变成画皮鬼后，他为了偷画陆续换了几张美人皮，只要蛊惑任意一位嘉宾，他都能堂而皇之进入拍卖会，对看中的藏品下手。”言灵说到这，又看向许文耀道，“前三次计划都很顺利，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青山先生决定在拍卖会上展出南江春景图，他想要进入藏宝库偷画，只能从你和你父亲身上下手。随后他挑中了你，换上了瞿晓宁的皮接近你，没想到你根本不为所动，只能炼制桃花蛊让你钟情于他。”
“那我还挺厉害的哈哈哈，还需要用上蛊虫，没中什么美人，不对，应该是美鬼计。”许文耀没心没肺道。
林清泽斜眼看他，“你还挺骄傲是吧？”
许文耀正得意，忽然又想到什么，“等等，言大师，这画皮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林清泽：“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女的也就算了，要是个抠脚大汉……”许文耀说着皱起眉头，“咱俩还为他争风吃醋，想想也太奇怪了。”
许文耀这么一说，林清泽也展开了联想，越想越觉得别扭，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是吧是吧。”许文耀一看林清泽的脸色，就知道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清泽沉下一口气，“你闭嘴。”
“哦好吧。”揭过这茬不提，许文耀的注意力很快回到正题，又对言灵道，“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您拔除我和林清泽体内的蛊虫，他没法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只能另外找人下手。”
许文耀说到这看向宋闫磊，“其实比起于杰，我倒觉得这位宋组长是更好的人选，这画皮既然胆子这么大，都摸到特殊管理局去了，不妨更大一点，专案组组长的身份应该更方便作案吧？”
宋闫磊：？你礼貌吗？当他是傻的吗，这么容易被剥皮……
宋闫磊还来不及为自己辩驳，又听言灵道：“那不一样，于杰只是特殊管理局的边缘角色，向上只对接宋闫磊，不容易被发现。”
“宋闫磊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专案组组长，时不时要找副局秦笙汇报工作，画皮要真对宋闫磊下手，秦笙也不是傻的，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这又是在讽刺他眼力不行？宋闫磊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偏偏事实摆在眼前，他还真没看出于杰皮下藏着这么个鬼！
“什么巫蛊师桃花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画皮却并不打算认罪，“我用于杰的皮不过是私人恩怨，和盗窃案一点关系也没有。玻璃炸开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台下，我只是鬼又不会分身，怎么可能有时间偷画。”
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人想起来，“没错，我刚刚就在他旁边，还差点被他绊倒。”
想到自己碰到过画皮，这人说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按理说，你没有欣赏这些名画的文化底蕴，一缕魂魄，拿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用……罪多不压身，光是害人性命已经足够将你逮捕归案，你其实没必要再做无用的辩驳。可你拒不承认自己和盗窃案有关，是在帮谁隐瞒？”
言灵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画皮的表情，刚开始还充斥着愤怒的脸庞，到最后逐渐变得心虚起来。
不用画皮回答，言灵已经从他的神色变化中找到答案，继续追问道，“那人让你偷这些画并不是图财，不然前几场拍卖会也不会放着更值钱的拍品不偷。如果是为了钱，你大可以挑一个富豪剥皮，就能获得对方的亿万家产。”
在场众富豪听到这猛一激灵，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要不是言大师制住这画皮鬼，谁知道这鬼下次会不会看中自己的皮。
正当大家瑟瑟发抖时，言灵忽然灵光一闪，又扭头看向宋闫磊，“前三幅被盗的画分别是什么？”
被频繁打脸的宋闫磊还陷在又怒又窘的情绪里，眼见言灵大出风头，差点没把自己怄死，他本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却在对上言灵视线后被震慑住似的，将答案脱口而出：“夏山欲雨图，秋日风林图，还有万里冰河图。”
宋闫磊话音刚落，许青山立马反应过来，“加上我家的南江春景图，他想偷的这些画，正好是春夏秋冬！”
言灵也想到这点，微微蹙起眉头，“收集四时风景图，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话落，安静的室内狂风大作，围观群众又被吓得一个激灵。
“言大师，他他他这是怎么了？”
“被踩中了尾巴，恼羞成怒，也很正常。”言灵淡定的嗓音安抚了众人慌乱的情绪，画皮却变得狂躁起来，面容更加狰狞，额角青筋暴起。
他的指尖生出长长的黑色指甲，叫嚣着朝着言灵袭去。
可无论画皮怎么努力，始终都差了那么一点距离，根本无法碰到言灵。
肩头的符篆泛起萤光，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言灵冷眼看着他无能狂怒，画皮鬼彻底被激怒了，发起狠来想要撕扯符篆，却在碰到的瞬间发出嘶吼。
于杰裂开时他感觉不到疼痛，是因为那层皮本来就不是他魂体的一部分，而符篆带来的灼烧，却实实在在的直击魂魄。
“这……这不是追踪符，这是定魂符！”画皮双目赤红，“原来，原来，你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是啊，不揭穿你，只是想人赃并获罢了。”言灵说到后来语气加重了些，“把画交出来。”
“我就不交，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我也只能一层层皮扒开慢慢找了。”言灵说完，画皮明显抖了抖，却仍然嘴硬：“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我刚刚只是没有防备，才会被定魂符伤到，以你的道行和灵力，又能扒我几张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