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大家都是皇家的子嗣,有的人可以鲜衣怒马仗剑天涯,而有的人就只能坐在皇宫里看折子呢?
坐在她对面正看着折子的李承泽抬头看了她一眼,懒懒的嗓音这就响了起来:“怎么没看折子的人反而比看折子的人更愁眉苦脸呢?”
柳叶知道,他这又是看折子看出了一肚子怨气。
“没,我就是觉得二大人太辛苦了,”柳叶擦了擦手,给他剥了个橘子递到他嘴边,“大皇子殿下怎么还不来接班呢?”
是的,最近就是这样,因为谁都不想继承大统,但堆积如山的公务又必须要处理,于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兄弟二人就开始轮流上岗,而三皇子就负责清早上朝坐镇,用他俩的话来说就是年轻人就应该更勤奋一点。
今天二皇子负责上午,可是柳叶连午饭都吃完了也没见到大皇子来接班,好奇的同时又有些不满,毕竟她家二殿下上下班打卡从来都很准时。
“许是皇兄家里有事耽搁了,”李承泽吃了口橘子温和地笑着,“平时他不迟到。”
柳叶点了点头,“还有很多折子吗?”
她无意过问国家大事,只是想确定他们的工作量。
“没什么要紧事,”李承泽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开始剥橘子,“都是些跟东夷城有关的事,等皇兄来了自己看吧。”
等到李承泽三个橘子吃完,大皇子终于匆匆忙忙赶来接班了。
“对不住,对不住,临出门前收到小范大人寄来的书信,所以来晚了。二弟辛苦,你二人快些回家吧。”
大皇子是个耿直人,来了就开始正经做事,一点闲话家常的意思都没有。
“小范大人写信来了?”李承泽眉梢微挑,目光里带着期盼。
“对呀,刚到的,二弟没收到吗?”大皇子也太耿直了,这句话本来是直来直往一问,但听的人却能听出各种柠檬树上柠檬果的味道。
李承泽扯了扯嘴角,“上午看折子太专心,忘记了,回府就看。”
这句话说得,既是在表达自己的怨气,又颇有几分自己才是正宫的骄傲。
于是柳叶就步履匆匆地跟着李承泽回了王府。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问谢必安,范闲的信在哪。
谢必安一脸茫然地回了一句“什么信”于是这个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
今天,是没有收到小范大人来信的一天。
为了哄李承泽高兴,柳叶去清了外面的场子给李承泽套圈圈用。
李承泽心不在焉,套了几只都没有套中就没了太大的兴致。
于是柳叶又包下了涮羊肉的馆子拉着他去涮锅,可是今天的羊肉也不太好吃,俩人吃了小半会儿就都没了胃口,只能散着步往回走。
一路上繁花似锦,但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刚走到王府门口,就见到沈姑娘背着个包袱来辞行。
李承泽撇撇嘴,将家门口让给了她二人,自己抱着膀子回屋休息去了。
“你要走?”柳叶没想到是她主动选择离开,“去哪里?”
“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归途?”沈姑娘有时候文艺起来就连柳叶都自愧不如。
“言冰云知道吗?”柳叶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捏着一封信。
看来,她又要当邮差了。
“我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他的前程似锦,况且庆国本来就不是我的故乡,早晚有一天别人会知道我是沈重的妹妹,与你们庆国不共戴天,谁会相信我呢。”沈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柳叶甚至觉得自己都会心动。
“可是你的故乡也回不去了吧。”柳叶想起了那一段在北齐追更的日子,虽然波诡云谲,但也曾风月无边。
“回不去的才叫故乡。”沈姑娘此时此刻豁达得不像话。
柳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下定了如此重大的决心,但却打从心底佩服敢于做出这个决定的姑娘。
“你不去问问他吗?”柳叶反问,“你对他一往情深,现在说放下就放下,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他了?”
柳叶的脑回路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
沈姑娘被她逗笑,但二人毕竟有过患难的情谊,倒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他若真是在乎我,这一次就换他来找我吧!”沈姑娘微微一笑,那本好看的面容更显娇俏。
柳叶身为女子也看呆了。
沈姑娘却冲她眨了眨眼,“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柳叶耿直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你那么多故事,是该变了。”
“什么?”柳叶一时有些懵。
沈姑娘又冲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想活得像赵敏一样。”
赵敏和张无忌,他们又何尝不曾不共戴天呢。
望着沈姑娘单薄的背影,柳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封要转交给言冰云的信,沈姑娘终究还是没有托付给她。
回到家的柳叶正打算和李承泽说说今天的故事,谢必安就正义凛然地来了。
“小范大人来信了。”
范闲的来信虽然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这两个星期都是各种事情多,一直要更新都没更新。今天就多更新几张吧后面还有
第81章 81 第八十一封信
范闲给二皇子夫妇寄来了两封信。
一封信是给李承泽的,另一封信是给柳叶的。
天还没有黑,李承泽坐在池塘边的望水亭里一边剥橘子一边看昨天才印出来的新版《诗神三百篇》,那位作诗的人写来的信此刻就在柳叶的手上。
柳叶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她,要不要把信读出来呢?万一这信上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内容怎么办?还是说,二大人其实更想自己来看?毕竟这是范闲单独给他的。
大概从来不会有一位妻子如此纵容自己丈夫和另外一位男子的亲密无间,不,其实他们根本说不上亲密,除了讨论公事,他们只谈风月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少到柳叶都觉得于心不忍。
见她没有动作,李承泽放下手里的橘子朝她招了招手。
柳叶觉得,这一定是召唤她把信递过去!这下她再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读出来了。
她乖乖递上了范闲写给他的那一封。
但他还没有看就又还给了她,还是冲她招手。
柳叶觉着,他是想看范闲写给她的那一封。
可这是为什么呀?
范闲给她写的信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说他现在开始吃范闲的飞醋了?没道理啊……
虽然疑惑,她还是把手里捏着那封信递了过去。
这一次,李承泽甚至连接都没有接,直接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下,说是坐,其实大家都懂,夫妻二人都是用蹲的,现在天气正好,光着脚也不觉得凉。
李承泽揽着柳叶的肩,原本还在剥橘子的手擦干净之后就打开了信封。
他倒是毫不在意。
因为信上本来也就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
范闲给李承泽的那封信上也就大致讲了一些江南的情况,现在内库财权和江南的势力都在他手里,向京城汇报一下工作也是例行公事。虽然他们谁都不想做皇帝,但谁也都是打心底里希望庆国变得更好。
信的末尾范闲提到了自己孩子出生了,幸不辱命真的能用上范良这个名字,他还邀请了二皇子夫妇去喝满月酒,李承泽刚看完信一低头就见柳叶双目放光。
他也就跟着笑了,“就这么想去江南?”
说完他就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对呀,江南那么好,谁都想去。”柳叶看着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
“你去过?”李承泽挑眉问。
柳叶开开心心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知道江南是不是真的好?”李承泽反问。
“因为江南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很好。”柳叶笃定地说。
李承泽笑意更深,“到底好不好,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啊!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柳叶说着就要动手。
“不急,”李承泽拉住她的手,自己却站起了身来,“先把小范大人的来信看了再去也不迟。”
柳叶就这样真的坐下了,而李承泽却不慌不忙地蹬上鞋子走了出去,他依旧是双手藏在袖子里抱着胳膊,离开望水亭之前还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
他就这样把空间毫不保留地留给了她。
他信任她,就如她对他一样。
手里捏着的信纸在这一瞬间仿佛就有了温度,与心头泛起的涟漪交杂在一起,教人感动得无以复加。
与那封写给二皇子的信不同,这封信的行文不是从右到左,也不是好看的小楷,范闲用他和她都最为熟悉的行文方式,用潦潦草草表述他想说的,非常简单,又非常用心。
“小叶子:
没错,是我给你写的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的儿子出生了,是你很嫌弃的那个名字,范良,我觉得挺好,他一定会健康长大。你和你们家二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抱孩子?上次我提供的名字真的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不说这些了,你最近在京都怎么样?你们家二大人有没有因为政务繁忙冷落你?如果有的话,也别告诉我,因为我远在江南没办法替你出头,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自己不吃亏,反正你只会帮他说话。
不过做人呢,最要紧就是开心。你没想错,这里我用的就是你想的那些电视剧里的语气,是不是很怀念?
我相信你已经猜到我写信来的意思了。我不会再回京都的,因为那里也绝对不会容得下我了,那个位置有多不适合我,你和我一样清楚,谢谢你一直以来没有剧透替我保留了游戏体验。
这是我第几次来江南了?记不清了。但是好像每一次来都觉得看到的是不一样的风景。你真的应该过来看看,我已经在给二皇子的信里诚恳地邀请了他,因为比起坐在那个位置上看到的千里江山,还是自己亲自看见的江山如画更美一些。
我觉得他一定会来的。
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你去吃叫西湖醋鱼、松鼠鳜鱼、太湖银鱼……咦怎么都是鱼呢?不管了,反正是鱼米之乡,鱼和鸡头米都一样好吃,风里雨里,好吃的就在江南等你。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你快抬头,看,春来了。”
她合上信纸,抬目远望,院里早已姹紫嫣红开遍,桃花灼灼、风动蔌蔌。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理解了收到白居易来信后喜出望外写下“两纸京书临水读,小桃花树满商山”的元稹。
是的,春来了。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范闲这封信写给柳叶的,都是大白话,是的,他不会回京都了!所以这封信就算是告别吧。写着写着,我居然有点想哭是什么情况。
第82章 82 第八十二封信
二皇子夫妇都是说话算话的人,说要去江南就一定会去江南。
只是,满月酒是赶不上了。
因为,二皇子被推着就要继承皇位了!
别问,问就是因为当年他拉拢的王公贵族太多,朝野之中拥护他的人更多。更要命的是,以前那些一直反对他的人现在竟然都因为找不到其他可以拥护的人从而没办法反对他继承皇位。
人走运起来,全世界都会帮忙。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这样决定了,然后就开始准备仪式。
而李承泽本人也很清楚,一旦他登上那个位置,别说去江南喝满月酒赶不上,怕是连范闲儿子结婚也要错过。
为此,他在淑贵妃殿内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窗外下起了雨。
荣辱不惊的淑贵妃只是默默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了她儿子一眼后就又回到了知识的海洋里徜徉。
“你辛苦拉拢还是有用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半分喜怒。
听得李承泽更是生气:“但不是这么用!”
淑贵妃捧着书坐到了更远的地方,丝毫没有半点要同情儿子的意思。
关键时刻,李承泽可以寻求安慰的对象也就只剩柳叶了。
她此刻正埋着头在给范闲写回信解释他们无法去吃满月酒的原因,为了让信看起来不是那么随意,她一个字一个字写的很慢,这才稍微不是那么难看。
李承泽在她身旁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柳叶马上就抬头:“怎么了?”
李承泽自桌上握住了她未执笔的手,“我食言了。”
“没关系,”柳叶懂他的意思,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今天去不了还有明天,今年去不了还有明年,江南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它既不会老,也不会跑。”
“既不会老也不会跑吗?”李承泽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低头看了眼她面前的信纸,“字是越写越好了,就是再没给我写过。”
柳叶委屈:“哪一次新文大纲不是写了就拿给二大人看的?二大人这样也能冤枉我?”
“哦?如此说来倒是真的错怪你了,”李承泽握紧了她的手,一低头就瞥见了她毫不遮拦的信纸,真是坦坦荡荡全无避讳。。
“这是给小范大人做了一首诗呢?”手被捏得有点疼,说话人的语气也有点奇怪。
柳叶低头看了看自己满篇大白话,没明白二皇子究竟是哪里看岔了。
“对仗倒是工整,”李承泽念道,“愿范婉夫妇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柳叶“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不是诗,是歌。”她解释道。
“是吗?”李承泽状似随意道,“唱来听听?”
柳叶想到没有伴奏唱歌的尴尬之后愣了一下,旋即很是认真地提议道:“要不,我用唢呐吹给二大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