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午夜直播时,都会送来美味的海参鲍鱼汤。
近乎跟姜浓一起值班的同事都有份,这也让沾了口福的,看她眼神都不一样了。
甚至是私下,没少好奇她和路央的关系。
而姜浓,这边收了礼,自然是要会点人情世故,感谢一番路央。
逐渐地,两人也不知何时开始有点熟起来,特别是路央得知她公寓还养了一只蜗牛,就突发奇想要去养只绿毛龟。结果没两天又后悔,跟她什么都不忌讳的说:
“小王八寿命比我长,不养了!”
转眼到了月底。
姜浓手机又收到了一条来自路央的最新消息,问她:“仙子,我选哪套?”
*
沥城最奢靡的酒店顶楼套房内,宽敞的客厅中央挂着一件红色晚礼服和金色的,皆是出自大牌,面料极精美,是为了路央这次获得玉兰奖最佳女主角准备的。
而她此刻,裹着件浴巾就坐在了巨大落地窗前。
冷到没有血色的手按在玻璃上,往外盯着立在酒店喷泉内的断臂天使雕像看了许久,也是这座浮华的人世间,尽收眼底。
直到戴霖敲门进来:“我的大明星,那座断臂天使有什么好看的,你每晚都盯着看了整整一个月了,离颁奖典礼还有三个小时,挑好哪件没?”
同时咚的一声。
姜浓那边回了消息,选的是那件红得稠艳的及地晚礼服。
路央今晚异常开心,只是没上浓妆的脸略显憔悴病气,手指猛地将窗帘拉上,起身间,继而也告别了外面耀眼灯光的奢靡城市。
“记得叫化妆师超常发挥让一下,我人生巅峰的时刻必须艳压全场。”
说话间,她光脚踩着地毯走到自家经纪人身侧,微微垂下眼,将情绪藏得不见底一般,低声又说了句:“戴霖、这些年谢谢你啊。”
戴霖去把红色那件取下,不吃这套:
“少说这种煽情的话――领完奖就给老娘宣布退圈,好好去国外治疗,头发掉光也没事,我已经在网上花重金给你买了三百多顶假发,天天换着戴。”
压根没耐心听。
路央面无表情地往化妆室走去。
……
……
姜浓播完午夜新闻,回到清冷的公寓已经是凌晨后了。
她脱下毛呢大衣和围巾搁在沙发一旁,最近到有点儿感冒症状,人也异常困倦,便从抽屉里翻找了一片感冒药,连水都没喝就咽下了。
之后。
姜浓蜷缩着身子睡在白色床上,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灯还没开,她还在半梦半醒之间,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接起来电。
“姜主播,我是娱乐部的程让――请你务必立刻来一趟新闻中心,播报玉兰奖新晋影后路央离世的消息。”
凌晨三点钟。
姜浓从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新闻台。
而这次她直奔的是隔壁娱乐部,刚出电梯,就撞见穿着一身线条笔挺黑西装的程让,显然是在这里久候她,将手中一叠新闻稿递过来同时,开门见山地说:“这是路央自杀前给娱乐部的第一手新闻,她遗言里指名要你来播报,说是迟来的封口费。”
姜浓伸出的手,在空气里被冻得发僵冷:“自杀?”
“领完奖从酒店跳下的,警方已经查证过……”程让话极简,却没有隐瞒与路央私下也有一些浅薄的交情,冬天冷的厉害,他顿了会说:“路央癌晚期。”
姜浓忽然觉得灯光刺眼的厉害,卷翘的眼睫一直在颤。
程让把她往化妆室里带,在这种时候,身为职业媒体人即便有私人感情也得搁在一边,语调很冷静道:“别的台已经开始播报抢收视率了,不过手上没有路央的独家遗言,姜主播,还有二十分钟……我在演播厅等你。”
玻璃门被重新关上,室内静到无声。
姜浓侧颜被冷光无情照着,仿佛失去了一丝柔软温度,随着时间争分夺秒的流淌而过,她慢慢地翻开了眼前这叠新闻稿。
最上面的,刺入眼中的便是路央亲笔遗言。
逐字地看完,最后一句是:「我想过一百种死法,与其失去容貌,毫无尊严的躺在医院那张床上病死,我更愿意在所有人都用鲜花掌声奉献给我时――
亲自结束自己那时日不多……璀璨又孤独的生命。」
她的指有些发抖,新闻稿件内滑下了一张照片。
是媒体闻风赶到时,抢拍下的。
美得像是易碎的艺术品般,在寒冷的夜色下,一身红得稠艳的身影如同绽放到极致的火焰玫瑰,被酒店前的断臂天使雕像接住了。
是天使。
接住了活在万众瞩目之下的路央。
离开播,还剩下十分钟倒计时。
姜浓推开玻璃门走出去,一身绸白的衬衫搭配黑色套裙,胸前别着朵白山茶,将她脸衬得没有一丝血丝,几近透明。
远远地,柳思悠就看到了她披麻戴孝般的身影。
待两人在走廊上快擦肩而过时,除了鞋跟在光滑如镜的地上发出细碎轻响,还有那浓艳的唇角勾起冷嘲热讽的笑:“恭喜啊,路央不仅访谈给了你,连独家遗言都大方让你一个新人播报。”
姜浓忽地顿住,表情很冷看着她。
柳思悠才不惧,眼底压着嫉的妒情绪往姜浓胸前的白山茶一扫,压低了声量警告:“山茶开到茶靡之后,必然是凋零的结局……姜浓,你能抢走独家新闻又怎样,还是斗不过我的!”
前方。
程让从演播厅现身,看向站在走廊上的两抹身影,指了指腕表时间。
姜浓站了秒,要过去时,清冷冷的语气才说:“柳思悠,试试。”
……
直到天色露白,新闻中心大楼的灯直到演播厅播报完路央离世的消息,都没熄灭过一盏。
回去的路上。
姜浓没有打出租车,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沿着空旷冷清的街道一路走,直到累了,才不顾形象地,就坐在了枯树旁边。
她内心无端端茫然地望着这雪雾弥漫的世界,几秒沉寂过后,眼尾处瞬间晕染开的一抹浓重的红色,颤抖着睫毛狼狈往下垂,从口袋里拿出了冰冷的手机。
姜浓勇气尽失,不敢看一眼与路央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
不愿去承认,这条鲜活脆弱的生命已经在自己世界消失了。
她继续颤抖着,拨打了季如琢的电话。
在那边接通时。
“如琢,我……”姜浓有很多话想说,却喘不过气地卡在喉咙里,细白的手指去遮住了双眼,泪水犹带一分摇摇欲坠的倔强,沿着她压抑的哭声直直淌下。
直到听见耳边,传来了傅青淮低哑而清晰的嗓音:“姜浓,抬头。”
姜浓湿透的瞳孔划过一抹怔然,没反应是自己拨错电话,却本能地抬起头。
入目的――
是傅青淮身姿挺拔料峭地站在车旁,隔着清寒风雪之下,正遥遥朝她望过来
第15章
别墅内。
姜浓坐在松软的沙发里, 纤弱肩膀紧紧披着男人高级羊绒面料的大衣,衣服下沿遮住了腿根,而纤细的腿就这么搭在长绒地毯上, 原本精致雪白的踝骨肌肤, 被冻得泛着一抹浅浅的嫩红, 在灯光洒下, 有种伶仃美感。
她微低下头,恰巧地看到面前的傅青淮慢条斯理地递来了一杯热茶,干净整洁的袖口略松开, 上面淡金色的神秘佛纹仿佛烙印进了骨骼深处,也极为灼人的眼。
这让姜浓清醒过来一瞬。
随即想到了这只手将她从枯树旁抱起时, 温度也是灼热的, 一路隔着衣服面料浸透到了心口, 让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近乎茫然又本能地去依附着傅青淮, 被他带回了这里。
“姜浓,你在发抖,喝一口会好些。”
傅青淮见她迟迟不接茶, 淡漠的声调比平时低了些, 提醒着她下一步动作。
直到姜浓听话,指尖终于接了这盏茶, 热雾将睫毛熏染得微微湿润, 好似下秒就会凝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垂落下来。
而她侧脸很快就移开了,没喝,还有点轻鼻音问:“有酒吗?”
傅青淮浅淡的瞳色凝视着她,就当姜浓陡然感受到某种不知名状的慌神,以为会被拒绝时, 他却未言一字,修长的身形走向了酒库。
片刻后。
他亲自将纯白兰地倒入玻璃杯中,灯光透过颜色呈琥珀色的酒,映在了姜浓恍神的眼里。
同时,也低缓地讲解道:“这是白兰地,烈酒中最柔和的一种,慢点喝。”
傅青淮这栋装修华美的山顶别墅里,珍藏的酒种类极多,都是世界上最烈性的。
姜浓却直接拿了过来,也没慢点喝,入口后,香浓又辛辣的味道一路从咽喉往下烧,让原本雪白的小脸瞬间染上一抹艳色,人也猛咳起来。
傅青淮看她反应,问:“没喝过酒?”
姜浓手指发白紧紧地攥着酒杯,不会喝,却固执地想要逞强,仿佛这样就能彻底麻醉自己,待又要闷吞一口时,纤弱的手腕被男人修长的指扣住。
她去看那张俊美如初雪般的脸庞,略微失了神。
傅青淮已经将玻璃酒杯的残酒夺下,以免这副小身板被烧坏,随即过于高大的身形屈膝在地毯上,用一种温和平视的姿势,专注地对上她浸过泪水的颤抖瞳孔:“你在为路央的事难过,对吗。”
就这区区一句话,姜浓再次感觉被烈酒灼烧过的咽喉很痛,连一向清冷冷的美人音都很沙哑:
“我坐在演播台上时、就一直在想,路央从高楼跳下那刻,她会留恋这个孤独的世界吗?”
这个注定是无解的。
就连陪伴路央多年的经纪人,怕也不知道璀璨艳丽了一生的女明星,毅然决然地站在高楼上凝望着这个世界时,最后还会不会有一丝丝的留念。
姜浓性子自幼就是如此,看似无欲无求般活得封闭,却极为恋旧。
她眼睛跟着变得很红,指尖揪了又揪价值不菲大衣上的羊绒面料,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直到傅青淮笼着她,强势不失温柔的将从她手分开,慢慢地滑至掌心扣住。
“姜浓,我该怎么安慰你。”
男人语速很慢,透着惯有的清冷动听声线,让姜浓愣然几秒。
随即,泪意朦胧的视线移到了与傅青淮十指亲密相扣的手上。
今晚两人间的暧昧不明氛围似乎变得不寻常,隐隐约约挑破了什么般,再联想到先前的,加上酒精的蛊惑下,姜浓脑子一热说:“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平时的话,傅青淮与她而言。
就是高居于雪山神域里的存在,是只能仰望的。
所以姜浓一直都将隐秘地心思压着,不敢泄露出半分奢求。
但是此刻的她,情绪浮动太大,渴望着什么念头再也压制不住,这声落地,明亮的客厅里里外外都是安静到能听到窗前雪落的声响。
近距离看他,就当忍不住为自己这句话尴尬到无地自容时,傅青淮薄唇勾起的弧度透着几分i丽:“不是说要抱?”
……
要抱。
姜浓白皙的手指下意识想去抓点什么,却忘记还被他握着,指尖极柔的拂过男人掌心,其实也没有用一丝的力气。
她喝酒没经验,是醉了的。
表情怔怔地看着跟自己距离很近的男人,忽而觉得他全身太干净整洁了,昂贵的白衬衫连半点褶皱都没有。视线往回看,反观自己一身在街道枯树坐了很久,还沾了泥雪,脏兮兮的。
半响后。
姜浓生硬地,一字一字说:“我要洗个澡。”
京圈内有人经常戏言,想见得傅青淮一面,需要在家斋戒沐浴方能如愿以偿。
今天就有姜浓为了抱他,晃着虚步上楼,也要沐浴更衣。
她忘记了这里是山顶别墅,不是她借住时住的那栋,从沙发起身,露出来一点白嫩的足尖下地,自动地沿着精雕细镂的楼梯上去后,推门进主卧也未发现哪里不对劲。
随着指尖摸索到了淋浴的开关。
姜浓也分不清哪个是冷热,就在傅青淮逐步跟上来,要拦下她时。
用力一压。
冰冷的水瞬间将她纤弱的身子打得透湿,瑟瑟发抖地朝浴缸倒去。
“你倒是真洗――”傅青淮眼底还浮浅笑情绪,指骨如玉扣着她肩膀及时扶住,这也让姜浓柔若无骨地倾向朝向他,在明亮的灯光下那绸白的衬衫紧紧勾着胸前,一滴水珠沿着半弧滑了下来。
浴室的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只有喷洒的水声还在淅淅沥沥响起,蔓延在了极其华丽的大理石地上,也间接地染湿了两人。
傅青淮淡色的眸子仿佛抑起了暴风雪的沉静,就在他要伸长手,拽过浴巾。
侧过身,姜浓脑袋就重重磕在了他左肩处,似乎真越发醉的沉了,欲滴未滴的水珠挂在睫毛上,连看人都是神志不清的,以为可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梦……
她鼻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梵香,牵引着般,从他早就被热雾染湿到快透明的衬衫沿着往上闻,带着有点潮的呼吸不经意间地,拂过那肌肉线条性感的胸膛,直至修长的颈。
烈酒入喉的后果,姜浓觉得异常口干舌燥。
下意识地。
将红润柔软的唇贴在了近在咫尺的傅青淮那冷淡锋利喉结上,随而、狠狠地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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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天气寒,室内的暖气开的很高。
姜浓将额头抵在黑色丝绒的被子里,半梦半醒时分,觉得鼻塞,连呼吸都得用点力气,过了会,她整个人终于彻底缓过来了,就如同养在公寓里的白玉蜗牛那般,有着强大的自愈功能。
睁开脆如蝶翼的眼睫毛,恰好看到深色窗帘外还亮着日光,没到夜晚时分。
又静了半响。
姜浓跟没缓过神来似的,看着陌生又华丽至极的环境,又一点点地,视线看向身下躺着的这张黑色丝绒大床。
这不是她熟悉的客卧!
是傅青淮的。
而某些荒唐到不真实的念头忽而冒上心头,使得姜浓再也在这张床躺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