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江晚秋经过藏经阁,辨出流连于眼边画面的反常,才倒退至三步去仔细端详异样。
“江泠姐姐好。”
“江泠姐姐好。”
是景仪与思追。
由于江晚秋与同辈相比年龄本就小了一截,嫁入蓝家之后又依旧是少女模样,且经常带领与景仪思追小辈们在云深不知处上山下水混玩在一起。故言虽是长辈但不用拘谨,唤‘江泠姐姐’便可。
思追与景仪在单手倒立抄写家规。
“你们又犯家规啦?”
江晚秋笑眯眯的蹲下与他们对话。
“与欧阳子真金凌和鬼将军一同夜猎,因为是偷偷去的所以并未有告知含光君,但是后来却被发现了...”
“就这样就罚你们?那你们中午吃饭了吗?”
“没有。”景仪思追异口同声。
“你们俩给我立刻去吃饭。”
“可是含光君说了...”
蓝景仪与蓝思追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而肚子这个时候很应景的发出闷响,让二人不得不对现实妥协。先是蓝景仪放下笔动作利索的下地一溜小跑去吃饭,犹豫再三的蓝思追紧跟其后。
于是处理罢公事的蓝忘机回到静室,本想与自己的爱妻亲昵一番却被好生一顿说教。大部分内容是讲对那些天资聪颖的晚辈来说,实战历练是非常重要的。与罚亦不可罚不吃饭,他们还在长身体云云。
然后第二天蓝景仪与蓝思追又被罚倒立抄写家规。
表面上罚的是当日作业字迹不工整,而事实原因则是蓝忘机被告了一状不满的私心。
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风浪平息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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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趁得少年时,瞰尽长安花。
温若寒以历练为由放话蓝忘机魏无羡与江晚秋夜猎,实则目的为放逐限制其自由也。而三人除去妥协别无他法,因而商量好,趁此次机会一同游历世间万物,赏尽山河绝色风姿。
途径长安江晚秋便一下子被这座古都的繁华与热闹着了迷,故吵着嚷着非要于此玩上一阵子再作离去。蓝忘机与魏无羡无奈,只得依她。
于是当天寻了一间看似尚佳的客栈下榻。
次日起了个大早的江晚秋敲罢蓝忘机的房门,又将睡梦中的魏无羡豁豁醒,携二人陪她一同去游逛长安街。
魏无羡未有睡醒的神色还在打呵欠,并排的蓝忘机则是负手而行步履徐徐不急不缓。而在熙攘的人流中窜来窜的去江晚秋,掩饰不住的是满眼兴奋与新奇。
炮仗噼啪响彻天际。
江晚秋绝对不容错过这个凑热闹的好机会,于是她直接奔着声源便去了。只不过接下来因此而生的后果,让决定凑这个热闹的江晚秋肠子都悔青了。
位置于十几米开外的正前方。
牌匾上是用隶书写得绣花阁三字的二层小楼。楼下的人群济济。大多数是适当婚嫁的青年男子,衣着有朴素有华丽。他们的神色仿佛都在等什么重要人物出场。
“伯伯,他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呀?”
江晚秋拉住身旁一位年龄半百同是看热闹的叔伯开口问道。
“洛家最小的女儿今日抛绣球选夫婿。因为洛家是长安这一代极其富有的大户人家,故若是入赘洛家则意味着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所以你看看多少人想当洛家的夫婿啊。”
江晚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待魏无羡的不知所踪引起江晚秋得注意,左顾右盼得知原来是被一群桃李年华的女子围住调笑。
想想亦是,身旁的魏无羡与蓝忘机这二位的俊颜哪个称不上绝世与绝色。就连走在街上,江晚秋都能明显感受到路人投向他们的青睐。
只听得一阵呼喝。
从观台上走出一位妙龄少女。
此少女所携之气质是一眼便可辨出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婀娜多姿,又生得一副标准的美人儿模样。一出场即将台下的男子迷得七荤八素。
“这般天姿国色的女子便是我家小姐了。”
“待会数一二三绣球抛出。小郎君可要好生去夺,可不要让别人抢去了呀。”
话罢丫鬟望向身旁的蓝忘机后捂嘴一笑。
江晚秋正感觉奇怪。但当沿着台上洛家小姐含情脉脉的视线一路向下,发现目光最后是落于身旁的蓝忘机时。她瞬间全部都明白了。
只是心头一紧而生出的危机感,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
江晚秋只觉不妙。
而蓝忘机此时完全没有发现情况的紧急,仍是目视前方神色平静无澜。
「这块不开窍的木头。」
若是台上抛物线走势终点为蓝忘机又怎样让这块木头避开。江晚秋正在对此事发愁,下意识的抬了眼发现蓝忘机居然在与洛家小姐对视。霎时间又深深的加重了心中所生的危机感。
与蓝忘机目光交织的洛家小姐神色里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但蓝忘机视线只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几秒钟,便移向别处了。
几秒钟里亦有失落。
台上的美人偏心偏得显而易见。
台下的一众痴情男子仍未发现。
果不其然。
洛家小姐有意瞄准蓝忘机的位置,才将绣球掷了出去。
“喔哟!”
迅速挪位的江晚秋展现了极好的身手。
可谁曾想应替蓝湛接过绣球的江晚秋,却不偏不倚的正好被砸中了脑袋。于是被砸得中心不稳的江晚秋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蓝忘机却傻眼了。
眼看江晚秋的臀部即将着地,这一摔未来定会连续痛好几日。蓝忘机本想上前扶住江晚秋阻止事故的发生,结果却阴差阳错的接过了台上洛家小姐所抛向自己的绣球。
对这个未来夫君甚是满意的洛家小姐,连纤纤玉手掩住樱桃小口的模样都遮不住笑意。再瞧瞧被砸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起不来的江晚秋,水目含泪的模样真真儿是委屈极了。
“这位接过绣球的小郎君真是俊呀。”
小丫鬟随主笑道。
蓝忘机依旧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泠,我——”
对一众起哄视若无睹的蓝忘机,本想对江晚秋表达自己对于此事的立场。可是这时从台上走出一位衣着华贵威严可畏的中年男子,而后众人的议论声皆止,亦打断了蓝忘机的话语。
“自报家门。”
此时蓝忘机是半句言语都嫌多。可是倘若让此般有头脸之人就这样失了面子下不来台,才着实是难看与难堪。
“姑苏蓝氏,蓝忘机。”
故蓝忘机还是作辑道。
“原来是姑苏蓝氏的含光君。”
“蓝家虽为仙门世家,但我洛家亦是大门大户。既然含光君接了小女洛迤的绣球,便是我洛家的女婿了...”
“失礼。”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全都是江泠双眸噙泪的模样,此时的蓝忘机固然是无心再听下去。而那个元气满满的身影已是消失于视线,让蓝忘机丢下二字直接转身离去。
“就你长手了是不。让你接,接接接——”
“魏无羡也生得俊俏得很,人家咋不接呢。”
“非要在这个时候逞英雄出风头。”
“死蓝忘机死蓝忘机死蓝忘机——”
站在门外的魏无羡十分无奈。
听着屋内瓷器桌椅以及其他被摔出乒乒乓乓一派惨痛的声音,魏无羡几乎能确定它们的模样已经是稀巴烂了。
“江泠,江泠。”
“别摔了,你还生气或者不服气的话,走我们找蓝忘机打他去。”
魏无羡话音未落门咻的一声被打开了。
“我没摔东西。”
“谁说我生气了。”
“我好得很。”
违心三连发过后江晚秋若无其事的下楼了。
只不过江晚秋走时没有将门带上,于是作案现场的便□□裸的呈现于魏无羡的眼前。碎瓷片被踩过的被褥撒了一地的绿植泥土以及散落各处的桌椅板凳,都直挺挺的摊在地上。
——她的气再不消不得把客栈给拆了。
思及此,魏无羡赶紧去寻方才下楼的江晚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无羡对江晚秋的感情有些模糊 下一章节我会写得更明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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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眼睛哭得这么肿能看到星星吗,江晚秋你视线是不是只有一条缝隙了哈哈。”
目中浸着的神色是一种别样的清愁,这即是江晚秋扭过头与魏无羡对视的模样。
美人噙泪这一幕正儿八经是我见犹怜,这一幕让本想逗她开心的魏无羡笑容褪色。然后他停止打趣未再过言多,只是挨着她席地而坐。
夜色渐凉。
客栈二楼走廊的尽头是个乘凉的台子。
江晚秋本是坐于此地仰头观星待愁绪消散。直到魏无羡过来打扰,谁知之后他亦是一言不发,只是并排而坐同她一起静默。
风抚过江晚秋脸颊上未风干的泪痕,而这亦是身旁魏无羡正想做的事。
“你觉得蓝忘机会娶洛家的小姐吗?”
“他不会的。”
答速极快的魏无羡斩钉截铁。
蓝忘机对于江泠的心意魏无羡一清二楚,故方才魏无羡回答得语气是肯定与坚定。
但经过这共同经历的几番风雨,魏无羡差不多明了江晚秋的心意了。
其实在蓝忘机未有出现之前,亦是有很多世家子弟对江晚秋暗中心悦的。但江晚秋对其态度皆为置之不理。
魏无羡与江晚秋毕竟是青梅竹马,像一起划船偷摘莲蓬又或打山鸡的事更是数不胜数。故在听学之前的时光里,魏无羡都以为会永远站在江泠身边的人是自己。
魏无羡很清楚的记得,儿时有一次江晚秋做错事被白卿雾传话罚跪祠堂,他就趴在门外偷偷的瞧。夜已三更,跪在祠堂的江晚秋瞌睡得头都栽了好多次。由于又是小小的一只,彼时的魏无羡很是担心坏人的出现。于是自己便故意打碎虞三娘子最心爱的花瓶,为的就是同江晚秋一起罚跪祠堂。
可是偏偏江晚秋在爱情方面开窍很晚。
她根本没有发现魏无羡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边,无论处境多艰险,他都不曾离开一步。
直到前往姑苏听学,月色朦胧之下的蓝忘机接过翻墙摔落的江晚秋之时,再到与蓝忘机处处作对。而当魏无羡目睹江晚秋与蓝忘机对视时目光神色的一再转变,他才意识到这次有别于以往。
倘若说魏无羡为何一直藏匿自己的心意,直到近日才愈渐显露。
因为魏无羡十分了解江晚秋,故能从她看蓝忘机的眼神里,分辨出他们二者在江晚秋心中地位的不同。
魏无羡不想为难她,更不想看她在二者择其一的情况下左右作难。毕竟与蓝忘机是好友亦是熟识。且若蓝忘机真的与江泠两情相悦,魏无羡是会做出为他们幸福而忍痛割爱的选择。
就说云深不知处听学时期,江晚秋因旁人的闲话而心生难过情绪消极,其实魏无羡都看在眼里。魏无羡这时已发觉于蓝忘机江晚秋很是在意。弄清楚缘由后,魏无羡这才装作无意中将前因后果述出。为的即是解除误会让江晚秋再次开朗起来。
再说三人执行任务至深夜这回,江晚秋与蓝忘机一同被鬼打墙所困。那次魏无羡其实并未离去,他一直在林子里寻找江晚秋与蓝忘机的踪迹。而魏无羡在找得身心俱惫之时,看到的却是蓝忘机俯身亲吻熟睡的江晚秋画面,而后便是江晚秋被吓得声音响彻云霄。
这下魏无羡可以确定蓝忘机与江晚秋的确是互生情愫。
失落至极的魏无羡,平日里的洒脱与不羁皆消失得不见踪影。恍惚间踉跄而行直到身不知所处,再抬头眼前已是客栈。最后魏无羡决定当作不知情,自己则编了找寻未果提前回到客栈的理由,以此来瞒过二人。
若说为何魏无羡明知自己输得概率很大,但是他依旧选择赌上结局放手一搏。那答案便是与蓝忘机心照不宣约定好的那件事了。
“啧啧,星星真美啊。”
“魏无羡你阴阳怪气的抽什么风。”
江晚秋懒得抬眼。
“唉——”
魏无羡蓦地叹气。
“星星就在眼前,可是有些人却看不见。”
江晚秋未接话而是目光顿住整个人发愣,这时魏无羡知道她这次终于听明白的话外音了。
“魏无羡…你…的意思是”
“江晚秋你可真够迟钝的,现在才发现。”
“没错,江晚秋我喜欢你。”
「他用了整整十一年。」
江晚秋一双清亮的眼眸被惊讶所占据,而魏无羡对她调侃之后笑意爬上眼角眉梢,依旧是明俊逼人的模样。
“魏无羡,我…”
“不用立刻给我回应。”
「我还想在你身边多站一会。」
魏无羡当然知道此刻得到的答案是婉拒,因为能从他们的对视中瞧出,唯有蓝忘机才能在她的目中神色里掀起翻山倒海的波澜。
故魏无羡抢先一步答话,即使翻盘不成亦要在她身边多逗留片刻。
“你只需要难过的时候回头看看我,我这里对你随时开放。”
魏无羡将手握成拳状锤了两下心口。
江晚秋目光里的魏无羡依然是笑着的。
“魏无羡…”
原来青梅竹马的玩伴对自己是这般深情,江晚秋有点恨自己愚蠢现在才悟过来。但是更多的是不能爽快的给予他好的回应而由此生出的愧疚。虽然江晚秋近日才弄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但她明白蓝忘机的位置是不由分说的无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