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风这才恍然大悟般:“谢谢,我都没发现。”
宋南时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在故意作弄她,她只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平复着莫名过快的心跳。
就在这时,云止风突然抬手,伸向了她的肩膀。
宋南时一惊,立刻看了过去。
却见云止风只轻轻从她肩上拂下几片灰尘,是在云家客房时那番震荡之中散落的熏香灰烬。
他轻轻道:“脏了,你也没看到。”
宋南时刚开始平复的心跳再一次剧烈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每个人都不能避免的“食色性也”,还是传说中的吊桥效应。
但是她知道,再这么下去,在这般气氛的渲染下,她是不能理智的思考的,很容易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误解一些错误的心境。
她正想说些什么,便听云止风突然道:“马车来了。”
宋南时下意识地转头,就见忠叔和叶黎州各自驾着一辆马车赶了过来,显然是来接他们。
宋南时莫名松了口气,立刻道:“我们先回去吧。”
叶黎州走到近前,也冲他们挥手:“我来接你们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才重新流动了起来。
江寂方才大气都不敢喘,这时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一眼。
好怪,再看一眼。
叶秦州派来了两辆马车,看起来相当的大手笔。
但两辆都是只够三人乘坐的小马车,租金算起来比只租一辆大马车还便宜。
可谓是相当的精打细算。
上马车的时候,宋南时本想着女生挤挤男生挤挤的,谁知道江寂和小师妹立刻就被二师姐拉着上了忠叔的马车,只留下宋南时和云止风两人大眼瞪小眼。
叶黎州一挥马鞭:“走吧。”
算了,先上车。
宋南时一马当先地爬了上去。
云止风跟着上了车。
再坐下时,宋南时本来还有些尴尬,云止风却主动开口,起了新的话题。
他问道:“云家会不会察觉是我们?”
宋南时这才把思绪艰难地拉回来,想了想,道:“虽然我们伪装的不错,但是我们来赴宴,转头他们的鸟就出了问题,我们无论藏的再怎么好他们也免不了会怀疑我们的。”
“但是。”宋南时冷笑:“四藏山的鸟你也看到了,它们越进食就越强大,整座山都被他们吃空了,中州的这群世家要是无法满足它们的食欲的话……”
云止风了然:“他们一旦满足不了鸟,鸟最近的食物就是中州城,一旦中州城遭殃,世家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所以他们肯定要在鸟失去控制之前达成他们不为人知的目的,而达成目的之前肯定要除掉我们。”
宋南时便笑了笑,敛了一下垂到脸颊的头发,道:“他们总归是要我们死的,就看我们无量宗弟子的身份能镇住他们多久而已。呵,明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鸟还敢把鸟放在中州城,也不知道他们是胆大还是愚蠢。”
这次云止风没有说话,看了她片刻之后,只突然道:“我帮你把头发挽起来吧。”
宋南时敛发的手一顿。
云止风见她没有说话,便道:“你转过来。”
宋南时下意识地转身,背对着他。
便见云止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梳子,轻轻梳着她的发尾。
明明梳的是头发,宋南时却觉得这梳子仿佛是随着动作拂过了她的脊背。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问道:“你哪儿来的梳子?”
云止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抑制住手掌的颤抖,心跳如鼓,声音却依旧平稳,道:“我来之前,叶秦州说一个合格的小白脸要时刻注意仪容,所以把这个塞给我了。”
宋南时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一笑之后便是寂静,宋南时只能听到梳子划过发丝的轻微声。
一下一下,云止风很认真。
宋南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把梳过她头发的梳子从生涩逐渐变得熟练,云止风的大手略显笨拙地握住她的发尾,比划着要挽什么样的发髻。
宋南时便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问:“你真的会挽女子的发髻?”
他的动作,不像是在胡乱比划比划。
然后她便是一顿。
也对,听说大家族给人订婚都很早,云止风自己说不定也有心爱的女子,若是给别人挽过发髻的话……
宋南时的心跳缓缓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
然后她便听见云止风迟疑道:“我少年时做过一个任务,乔装成丫鬟接近一个女魔头,自然学过挽发,不过已经很久没……”
他声音有些窘迫。
宋南时却莫名觉得高兴了起来,甚至神清气爽。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云止风当过丫鬟还是因为其他。
她只道:“你还扮过女装?那时候你们云家没有合适的女弟子吗?”
云止风:“年龄合适的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就是我,其他人去,太过危险了。”
宋南时直接哈哈笑了出来。
而正在此时,马车一个颠簸,宋南时的发丝被梳子扯动,她笑声直接一顿,嘶声道:“我说,你该不是故意报复吧?”
云止风连忙放下梳子,下意识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小心些。”
宋南时抱怨的声音一顿。
随即,便是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安静中,云止风替她挽好了发髻。
簪子簪入头发,宋南时甚至都没看一眼云止风的发髻梳的怎么样,立刻起身,道:“我去前面的马车看看师姐他们。”
说罢直接就跳下了马车,云止风伸出的手都没拉住她的衣角。
云止风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面仿佛还残留着她发丝的触感。
云止风猛然握住拳,心跳剧烈的让他怀疑方才的宋南时是不是也能听到。
而宋南时跳下马车之后,在叶黎州诧异的眼神之中,只匆匆说了一句“去找师姐”,便傻子似的徒步去追前面的马车。
追车的时候,她稍微冷静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不至于。
独身男女待在一个空间中,本就很容易产生点儿什么错觉,更何况是他们刚扮演完金主和小白脸这么微妙的关系之后。
她应该像一个成年人一样成熟应对,而不应该慌不择路的。
宋南时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对云止风有什么,还是因为方才那很容易让人脑热的氛围。
但有一点她还是能确定的。
她这个成熟的成年人,大概、也许、可能……
有点馋云止风的身子。
成熟的宋南时反省了两秒,追上了前面的车,直接跳了上去。
她跳车之前还能隐隐听到车里传来热切的交流声,但一掀开车帘,里面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宋南时保持着掀帘的姿势和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
她眯了眯眼,突然问:“你们在说什么?”
江寂立刻反驳三连:“没有!胡说!你听错了!”
宋南时呵呵冷笑了两声,挤了进去。
江寂干笑了,疑惑道:“师妹,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诸袖也疑惑:“对啊,咦?你头发也挽起来了。”
宋南时忽略了后一个问题,直接拿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道:“我来和你们说说我和云止风讨论的情况。”
她将自己在云家都干了什么和在马车里与云止风的那番对中州世家的推测说了出来。
诸袖听的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宴席上喝着喝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那云家主还脸色大变,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可我拖不住云家主,幸好你们动作快。”
江寂则忧虑道:“也就是说,中州世家肯定是要对我们动手的了,只不过这次之后动手更快了,那这几日大家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出去,给他们可乘之机。”
宋南时却道:“我猜他们这几天肯定会拿出一个我们不得不入套的理由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倒不用担心这期间他们会出什么昏招。”
诸袖皱眉,烦躁道:“那就见招拆招吧。”
宋南时正想再安慰几句,就见一旁的小师妹已经紧张地抱紧了黑兔子。
她了一眼,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她又看了一眼,咂摸了一会儿,突然知道了哪里不对!
艹!兔子!
宋南时惊恐道:“小师妹!你那兔子怎么不动了!”
小师妹茫然:“啊?”
低头一看,黑色的兔子被她抱在怀里,以往她抱得紧了,他都会挣扎两下,现如今却一动不动。
郁椒椒下意识提起来,晃了晃。
兔子腿随风摇荡。
郁椒椒:“……”
郁椒椒:“!!!”
她慌乱:“兔兔――”
宋南时比她还慌乱:“你快放下快放下!”
这可是甜宠文男主啊!妖族太子啊!上古神兽晖茫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史上第一个把自己男主掐死的甜宠文女主?
那还甜宠什么啊!直接转恐怖悬疑频道吧!
郁椒椒慌忙放下,宋南时就立刻摸了摸兔子的心脏处。
然后她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有心跳。
她再检查一番,便放松了下来,道:“只是一时闭过气了,你现在不要动他,一会儿就会醒的。”
郁椒椒也松了口气:“好的好的。”
然后她便愧疚道:“是我刚刚没注意力气。”
宋南时抬头正想安慰她,就见她“啪”的一声,一个不留神把桌角掰碎了。
宋南时:“……”
师妹好像是要在金刚芭比的路上一去不回了。
娇软女主变金刚芭比,甜宠男主真的还能撑得到恢复人形吗?
就算撑得到,那红眼掐腰按墙亲的剧情,到底是谁按谁的墙?
但这些都是需要另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
宋南时看向了昏迷不醒的黑兔。
妖族太子,池述安。
你一定能活到恢复人形,对吧?
……
等回到叶家之后,众人就今天的事一番讨论,决定按兵不动等世家们出手。
然后叶秦州便催着众人回去休息。
他这话一说,宋南时跑得最快,一溜烟的就回了自己房间,看得叶秦州直接眯起了眼。
等其余人都走完了,他便不由得问还没走的云止风:“我怎么觉得宋姑娘好像在躲着你?”
云止风沉默片刻,不由得笑了笑:“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件好事。”
总比他费尽心思的一番“勾引”后,她还拿他当兄弟强。
但是等到了第二天,云止风仍旧察觉宋南时有点儿躲着他之后,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想了想,顶着他那张假脸出了门。
出门之前诸袖不由得问:“你去哪儿?”
云止风:“买些东西。”
诸袖脱口而出:“你居然有钱?”
云止风:“……”
他微笑:“现在,有钱。”
他揣着自己两万灵石的老婆本就出了门,直奔中州城最大的法器商行。
小二热情迎了出来,笑眯眯问道:“公子准备买些什么?”
云止风:“防护法器,”顿了顿:“女子用的。”
小二就直接把人引到了一多宝阁旁。
玉佩簪钗耳环,全是女子的样式。
云止风就不由得想到了昨天为她梳发时,她用的还是诸袖的簪子。
他便看向了簪子。
小二见状便问道:“公子心仪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宋南时喜欢什么样的簪子呢?
他顿了顿,道:“最贵的。”
十分的了解她了。
小二闻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带着他去看贵的。
云止风挑了个十分具有富贵气息的簪子。
等小二去把簪子包起来的时候,云止风便觉得有人在看他。
他不动声色,没有转头。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木公子,你也在这里啊。”
云止风这才转头。
云塘。
他冷淡的点了点头,一副才发现他的样子。
云塘不以为意,看他面前都是女子的簪子,笑道:“为宋姑娘挑选簪子的?”
云止风:“嗯。”
云塘感慨:“木公子对宋姑娘还真是一往情深啊,可惜……”
他啧啧两声,摇头,不说话。
云止风心里轻笑,面上却问:“可惜什么?”
云塘犹豫了片刻,便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道:“我和木公子一见如故,你我都是男子,我便不再藏着掖着,我可惜木公子这般相貌堂堂,本可以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却为一个女子雌伏。”
不等云止风说话,他便一副为他好的样子:“木公子不必觉得我说话难听,我为木公子可惜,才直言不讳,我本以为你虽然自称小白脸,但宋姑娘若是对你有一二情意也算你值得,谁知昨日宋姑娘醉酒之后居然就在别人家中这般对木公子,可见是一点都不顾及木公子的面子啊。”
他摇头:“我真是可惜的木公子的人才。”
这么一番话下来,云塘自觉,只要是个还有男人自尊的人,哪怕是知道他在挑唆,也不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