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要杀她，她是不会还手的，她想。
午间大家都用过饭之后，温客行与周玉玉对视一眼，看周玉玉点了点头，温客行对曹蔚宁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欸……”曹蔚宁有些疑惑，看温客行说完转身就走，他连忙跟上。
顾湘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这是要对曹大哥说什么啊？她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周玉玉见她这样，安慰道，“别担心了，阿行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我……我才没有！担心呢！我就是……我就是看看！”
“好好好！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我也有话想问你。”
见顾湘点头，周玉玉跟周子舒点了点头，就拉着顾湘往旁边的房间走去。周子舒生的一副玲珑心肝，见他二人这番做派就知晓这是要处理顾湘的人生大事了。他笑着饮了一杯酒，看旁边一无所觉埋头干饭的张成岭，自家的徒弟还小，不需要自己操心，哈！
周玉玉将顾湘拉到桌边坐下，为她倒上一杯水，才问道，“阿湘，你真的喜欢曹蔚宁吗？”
“玉姐姐！你说什么呢！”顾湘小脸瞬间爆红，目光闪躲地瞥向旁边，不敢直视周玉玉的眼睛。
“这便是喜欢了。”其实周玉玉也知道自己这一问乃是废话，他二人平日那样甜蜜，阿湘跟曹蔚宁在一起的时候，嘴角眉梢都是笑意，这若不是喜欢，什么是喜欢呢？
可温客行偏要周玉玉问这一问，照他的原话说，阿湘若是不认，我们便留她在身边，留一辈子都行。这是什么心态？周玉玉想不明白。
“那你要和曹少侠回清风剑派吗？”
“玉姐姐，你们不要阿湘了吗？”顾湘着急的快要哭了，眼巴巴地看着周玉玉。
“傻丫头，怎么会不要你。你打小就跟着我和阿行，你这么大的时候啊我走哪你跟哪，阿行说你都不听，他装生气赶你你也不走的。”周玉玉说着伸手比了一下顾湘那时候的身高，“你叫我们一声哥哥姐姐，便是我们一辈子的亲人。”
“玉姐姐，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没跟你们讲。我跟曹蔚宁在一起其实是想帮温哥哥打探琉璃甲的下落。”顾湘说到此处，难受得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我就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玉姐姐，你求你！可不可以让温哥哥不要对清风剑派下手啊？”顾湘拉着周玉玉的衣袖低声企求道。
“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阿行的仇人只是赵敬，不会滥杀无辜的。”周玉玉轻柔地拍打着顾湘的背，“倒是你，这两天和曹少侠闹什么别扭呢？阿湘能跟我说说吗？”
“玉姐姐，我喜欢曹大哥，可我好害怕啊。他们都说人鬼殊途，我和曹大哥是不一样的，我只知道怎么杀人害人，怎么防着别人害我，就连我接近曹大哥也是不怀好意的。他现在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瞒的好，等他有一天知道我是谁了，他不提刀杀了我就算有情有义了。”
“他敢！曹蔚宁要是敢对不起你，我杀了他！”
“玉姐姐！是我对不起他，不是他对不起我。”顾湘抱紧了周玉玉，在她怀里闷声说道，“玉姐姐，我好害怕啊，他现在对我越好，我越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小时候温哥哥给我堆的雪人一样，太阳一出来，它……它就化了。”
“他后来不是又给你堆了好几个吗？别哭了～”
“可是我就是喜欢最初的那一个啊。”
“阿湘，你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吗？”周玉玉轻叹，她看着怀中伤心流泪的少女阿湘，说道，“阿湘，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最好的姑娘，你是我跟阿行捧着手心生怕你摔着的姑娘。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周玉玉将怀里的顾湘拉出来，掏出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什么是人？什么是鬼？这世道早就人鬼难分，自诩正道之士，私下却肮脏龌龊的人还少吗？你此番出谷应该也见识到了外面的人心有多狡诈。所谓人鬼所谓正邪，谁说了算呢？阿湘，你记住，我们做事只求无愧于心，不要让世俗让他人的观念绑架你，你为了自保杀人没有错，曹少侠心地纯善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你喜欢他，就勇敢地去喜欢，他曹蔚宁若是负你，你问问自己的心，这样在意世俗偏见的曹蔚宁还是你喜欢的那个曹蔚宁吗？不管最后你两如何，阿湘你记住，我和你温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若是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第41章 四季花开
“那玉姐姐，为什么要让我和曹大哥回清风剑派啊？”顾湘好奇问道。
“你不是放心不下他么？若是照我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你跟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可我与阿行在一起之后才知道两个人若是相互喜欢，是一刻都不愿与对方分离的。”周玉玉甜甜一笑，柔柔地看着顾湘，“我想你和曹少侠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顾湘羞涩低头，她确实是不想与曹大哥分开，若温哥哥玉姐姐这边没什么需要她办的事情，那就随曹大哥回清风剑派去瞧瞧？
周玉玉瞅顾湘这丫头陷入沉思还傻笑了起来，也不禁失笑，她拉着顾湘的手说道，“阿湘，你想不想看看阿行在与曹少侠说什么？”
这可以吗？顾湘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疑惑，温哥哥武功那么高，我们偷听会被发现的吧？被抓到了感觉会挨打，呜呜。
周玉玉轻轻一笑，抬手在空中一挥，水镜就出现在她们面前。哇哦，这是仙术吗？顾湘兴奋地看着周玉玉，想问我们用这个镜子就可以看见温哥哥他们了吗？
她还没问出口，就见温客行和曹蔚宁的身影出现在水镜之中。顾湘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专心地看了起来。
镜中的温客行一脸严肃的对曹蔚宁说道，“我想这丫头过得好，我想她有一天能过上平常人的安乐日子，曹蔚宁，你能给她这样的日子吗？”
曹蔚宁急急回答道，“能！当然能！虽然我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客行打断，“我不求你给她什么大富大贵！我要你向我保证，永远也别辜负阿湘对你的这份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得护着她，挡在她前面，保她平安喜乐一世无忧，你可以吗？”
温客行说得如此郑重，饶是曹蔚宁也看出来温公子这是认可他了，愿意让他来照顾阿湘！曹蔚宁朝温客行拱手行礼，“温公子，我明白了，今日我当着你的面指天盟誓。”他举起手掌发誓，庄重地说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曹蔚宁这一辈子，从现在到死，每一天每一刻都算上，绝不会有一刻做出辜负阿湘的事，如有反悔，鬼神共弃！”
温客行看曹蔚宁这么真诚，第一次打心眼里认可了这个傻小子，他勉强配得上阿湘吧。不过他面上没有展露分毫，对曹蔚宁一本正经地说道，“话别说得这么满，你们毕竟相识还短，她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不发誓我不逼你，但你今日既然许下了这份诺，别以为鬼神之说缥缈无依，来日你若负了阿湘，我定第一个宰了你！”
“我明白的，我自然知道她，看一个人又不在于认识时间的长短，从我第一眼见到阿湘起，我就要一生一世对她好，既然今日我得偿所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曹蔚宁说到这忍不住幸福地笑了，“如果我以后辜负了她，不用您动手，我自己抹脖子谢罪。”
“好！这可是你说的。”温客行欣慰地拍了拍曹蔚宁的肩膀，“你若是做不到，我就亲自杀了你。”
“一言为定。”曹蔚宁开心地拉住温客行的手说道，他丝毫不在乎温客行言语之中的威胁，因为他才不会辜负阿湘呢，疼她爱她还来不及。
“一言为定。”温客行将另外一只手放在曹蔚宁拉着他的双手上，两个男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看到这，周玉玉收了水镜，抱住此时被感动地一塌糊涂的顾湘，“别哭了，他这么在意你，我也可以放心将你交给他了。”
“他就是个傻子！呜呜呜……”
翌日一大早，曹蔚宁就在门口喂马，他一边喂还一边跟马说话，“好马儿，吃饱了好好驮我们阿湘，别耍性子，乖乖的。”
顾湘倚在门框边上静静看着，她觉得曹大哥与动物说话好傻，可心头又涌上丝丝甜蜜，不禁甜甜笑了出来。
没过一会，温客行偕同周玉玉他们走了过来，顾湘瞧见了直起身打招呼，“温哥哥玉姐姐～子舒哥哥早！成岭早！”
温客行笑着对顾湘点点头，对曹蔚宁说道，“曹公子，我家阿湘就劳烦你照顾了。”
曹蔚宁对着温客行拱手行礼，“温兄，蒙你青眼把阿湘托付给我，待我禀明师父，定当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把她娶回家，不敢有半点怠慢。”
“十里红妆不是娘家嫁女的事吗？”张成岭好奇问道。
“你知道个屁呀！”顾湘怼完张成岭就转身往屋内跑去。
见顾湘羞恼，几人不由失笑。周子舒感慨，“没想到阿湘还有这么小女儿情态的时候。”
周玉玉对曹蔚宁说道，“成岭说的不无道理，十里红妆原该我们娘家人来准备，曹少侠你只管来下聘提亲。”
“嗯！蔚宁知晓了。”
告别了顾湘和曹蔚宁，周子舒几人又踏上了前往四季山庄的路途。
这一路上，张成岭还是免不了被周子舒遛在马后练习流云九宫步，幸好有温客行周玉玉做饭，能抚慰他疲累的身体。累了就歇息，酒喝完了就前往集市上将酒壶都灌满，周子舒觉得这样的日子舒心极了。
温客行也深以为然，爱的人在身边，推心置腹的知己也在近旁，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这样愉快地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四季山庄，恰逢春季，十里桃林美不胜收，走在桃花缤纷的小道上，周子舒兴致高昂地为他们介绍起四季山庄的美景，“咱们山庄一年四季都有各自盛景，各有各的风流，春浴杜鹃花海，夏赏凤凰花开，秋来丹桂飘香，冬有寒梅映雪。”
“这便是四季山庄的由来了吧，真的好美。”周玉玉伸手接住随风飘落的桃花瓣，赞叹道。
“四季山庄，满山奇花异草，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温客行摇着折扇笑着对周子舒说道。
这时，张成岭突然瞧见一只兔子从他们面前跑过去，他追了上去，喊道，“欸！小兔子！”
“叫三声好温叔，就把兔子抓来给你玩。”
“叫好师叔成不成？”张成岭狡黠地说道。
温客行正要应好，一旁的周子舒就戳破他两的幻想，“你两别皮了。”周子舒看着张成岭，煞有其事地说道，“这山里的兔子大多都是你太师娘养的那窝的后代，看在你太师娘的份儿上，就放过它的兔子兔孙吧。”
“太师娘怎么和我娘一样，都喜欢养小动物啊。”
“是啊，你太师娘和毕大嫂最为心善，山里要是有什么受伤的动物，她们都会治疗，然后放在山里养。”此时回到四季山庄，那些仿若隔世的记忆仿佛近在眼前一般，周子舒继续说道，“要是谁敢打来吃被你太师娘知道了，那可不得了！有一回师父和张伯伯打赌，抓了一只鹿来下酒，我不忍心，将此事告诉了你太师娘，你太师娘追着你太师父漫山遍野地揍。”
张成岭笑了出来，“我爹爹也是，人前威风，人后也没少被我娘追着揍。”想到爹娘都已不在了，张成岭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焉着个脑袋不说话了。
周子舒安慰地揽住张成岭的肩膀，“快到了，走吧。”
看着前面周子舒揽着张成岭快步走去的背影，温客行牵着周玉玉慢跑着跟上，嘴里还喊着，“阿絮，等等我们啊！”
周子舒听到温客行这话，对张成岭使了一个眼色，运起流云九宫步走得更快了。温客行与周玉玉相视一笑，两人也运起轻功去追。
树上的桃花，因为他们的呼啸而过簌簌飘落，桃林小道上飘荡着他们肆意快活的笑声。渐渐地，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隐没在了这一片桃林里。
第42章 人间清欢
婉转深沉皆浮云，人间有味是清欢。
正是早春，庄里的花儿有的盛放在枝头，有的含苞待放，似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四季山庄许久没有住过了人，这里的动物也不怕人，有时清晨，有时傍晚，还能看见野兔慢跑，小鹿踱步。
周子舒白天教导成岭练功，与友人谈笑，与龙雀探讨机关术。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脑中竟浮现一个猜想，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不会只是一场梦吧？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在梦里再久一点，更久一点。幸好第二天还是一样的日子，这是他前半生从来没有奢望过的生活。他倍感珍惜。
期间叶白衣也曾来过四季山庄，他来时气冲冲嚷着要杀了温客行。周玉玉说，“要杀温客行，你先打赢我再说。”
“温客行乃鬼谷之主，你为何要包庇他？难道你眼里只有你那点点师徒之情，全无公理大义？”叶白衣真是恨不得摇醒周玉玉。
“阿行是鬼主不假，可鬼谷之人做的事怎么能都安在他头上？鬼主之位，十大恶鬼哪一个不是想取而代之，问题是他们没那个能力，若不是阿行一直震慑群鬼，这江湖在数年前就已经乱了。”
“歪理邪说！鬼谷自入江湖，腥风血雨从未停止，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叶白衣生气地质问周玉玉。
“知道。”周玉玉点头，转头看向温客行，“温客行是我徒弟，你要杀他，先杀我。”
“冥顽不灵！”叶白衣气死了，拔出身后的重剑指着周玉玉。
“阿行，清辉剑。”周玉玉向温客行伸出手，她是一个守武德的人，既然是比武，那么就不会动用仙力，叶白衣要比剑，那就比洛。
两个人打了起来，叶白衣的重剑似有千钧之力，却总是被周玉玉巧妙化解，她的剑飘逸凌厉，在叶白衣大开大合的剑招之下又显得有几分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