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利民之前是一时义气说让祁连安跟着他干,等真冷静下来,他也不想因为区区一个祁连安跟骆家有大的隔阂,他岔开话题,笑道:“你想吃什么,赶紧点。晚上给你点个大波妹。”
祁连安笑道:“老婆管得严,我就点些吃的就好。”
钟利民拍了拍他:“你蠢吗?在外面玩女人还要告诉你老婆?”
祁连安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他憨憨笑道:“老实人,真不敢。家里母老虎厉害。”
钟利民“啧”了一声,连连摇头:“你啊,在骆家呆傻了。”
徐光荣:“傻人有傻福,没什么不好的。”
这两人并不觉得祁连安傻,而是目前境况,也只能说他傻了。
几个人点菜边吃边聊,钟利民让人把播报财经新闻的广播打开了,到了晚上九点,夜盘开始,大家都屏息静气地听着。
原油期货再次高开近2%,钟利民一听,忙高兴地徐光荣击掌,“他老昧啊,我刚才手心都出汗了。就怕它拐弯向下。”
祁连安给他们吃定心丸:“趋势定下来之后,一般不会轻易逆转。”
钟利民重重点头:“没错,不会轻易逆转!想想叶昭那个大陆妹要栽一个大跟头,比我赚钱还开心。”
徐光荣对叶昭没有钟利民这么大的仇恨,他笑道:“你这话夸张了,还是自己赚钱开心。”
“来,让他们把酒开了,今晚不醉不归。”
深农合的股份基本上全部清光之后,叶昭让财务把钱打给了宋荣记的大陆账户。
海湾战争爆发之后,石油价格接连涨了两天,叶昭在学校上课没带大哥大,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廖总打来的电话。
听声音,就知道廖总很着急:“叶总,不知道是谁把我们投资原油期货的事捅给了媒体,今天媒体爆出来,我们股价一个上午跌了20%,很多股民打电话来公司大骂,有些人还要求港交所查我们的账务。”
叶昭预料到了,她拉开椅子坐下,平静道:“我们财务没问题,让他们查。”
廖总担心道:“原油连续涨了两天,快涨8%了,我们亏了不少钱,叶总,要不要早点平仓交割?”
“现在交割我们不是亏了吗?”
“但是我怕后面继续涨,那我们就会越亏越多啊。”
叶昭安慰道:“没事,没加杠杆,不会爆。”
廖总见劝不动,只好无可奈何道:“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这边才挂了廖总电话,手提电话再次响起,是钟利民打来的,叶昭倒是意外,这个时候,钟利民打给她干什么?
“钟总,你找我有事?”
钟利民明显兴致很高:“今天宋荣记股价跌的很厉害!这事你知道了吧?”
叶昭道:“听说了。”
钟利民冷哼一声:“你听说了,怎么还这么淡定呢?一个上午跌20%!公司市值蒸发一两个亿啊。”
叶昭讽刺道:“怎么钟总你好像很高兴?”
电话那头的钟利民被叶昭猜透了心思,他急忙辩解道:“我高兴什么?你亏了我的钱,我是来找你问责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原油期货?在打仗的时候你买空单,这不是等于把公司的钱往咸水海扔吗?我知道你想看我倒霉,不过告诉你一个你可能不爱听的消息,我买了2个亿4倍杠杆的多单,我这两天就赚了六七千万。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陆妹,走的路还没我过的桥多,你来指点江山,亏我们股东的钱,我真是多谢你!”
听着钟利民一口一个大陆妹,叶昭非常平静:“谁让你是大陆妹的小股东呢?你如果不想让你的资产被大陆妹掌控,你可以把宋荣记股票转手卖了呀。”
钟利民:“现在宋荣记股价跌成这样,我怎么卖?卖给谁?宋荣记的股价如果再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港交所投诉你滥用职权。”
叶昭听出来了,钟利民打这一通电话,就是想要羞辱她的。
“钟总,你急什么,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多等一个星期,我们自然会见分晓。”
“自大!”说完钟利民把电话挂了。
之后接连两天,油价平稳上涨,油价涨越多,宋荣记股价跌的越狠。
钟利民已经做好计划,期货赚钱之后,马上加仓宋荣记,他不会放弃宋荣记,他倒要看看这姓叶的,能跟他斗到什么时候。
过了一个周末,难得早睡的钟利民半夜被电话惊醒,佐治给他电话,告诉他油价突然崩了,一下跌了将近15%。
钟利民从床头柜拿起他的金丝边眼镜戴上,他头还是懵的,“你说什么?”
佐治再重复了一遍,钟利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美国石油商宣布增加石油产量。”
“其他产油大国呢?也增产?”钟利民看过很多分析,都认为其他石油大国联合一起增产才会彻底拉低石油价格。
“其他国家目前还没有跟进。”
钟利民松了一口气,“大概亏多少了?”
“亏三千多万。我们平仓吗?”
“你问徐总意见了吗?”
“徐总说再观望一天。”
“那就再观望一天。”
挂了电话,钟利民睡不着了,他和他老婆分居多年,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广播直到天明。
第二天油价止住了,并小幅往上涨,钟利民和徐光荣又看到了希望。
结果过了两天,中东几个石油大国跟进美国的策略,同意增产,油价在半夜杀了个回马枪,一次性跌了16%。
一口气把他们2亿的本金跌得只剩下一千多万。
眼看马上到平仓线,如果补交保证金,万一跌的更狠,那亏掉的可能不止2亿。
但是如果选择不补交保证金,那他们的2亿基本上就打水漂了。
本来这两亿就是借的钱,他们根本亏不起。
钟利民被亏红了眼,已经没办法理性分析:“杀了两波狠的,我觉得石油价格不可能再跌。”
徐光荣问:“祁连安呢?”
“说是不舒服在医院,他说现在市场是过度恐慌了,他也认为石油价格不可能再跌。”
徐光荣一咬牙:“我们各自去想办法再借五千万,补上保证金再说。”
钟利民只能一边找人质押宋荣记的股份,一边去找他妹妹钟莉妮想办法。
钟莉妮不肯借给他,钟利民几天没洗头,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因为没睡好觉,眼圈也是黑的,他垂头丧气道:“你不帮你哥,那我就死路一条了。”
钟莉妮生怕佣人听见,她小声道:“我哪有那么多钱?”
钟利民气愤道:“你堂堂骆太,五千万都没有?五千万买你哥一条命!”
钟莉妮:“大哥,你老实跟我说,你究竟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钟利民抽着烟,道:“公司资金链断了,我们欠银行几个亿,还有其他外债差不多1个亿,这次是我们钟家翻身的唯一机会。”
“你欠别人这么多钱?”那她钟家岂不是在破产边缘了吗?
“只要这口气能续上,等我开发了浅滩角,所有债务都不是问题。”
钟莉妮也不能看钟家真的破产,再破的门框都得立在她身后,不然她在这个家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道:“行吧。五千万是我全部积蓄了,大哥,你可要记得还我。”
“一定还你!”
第92章 湮灭
骆老太在小房间里和她的资产代管人老樊对账, 从下午对到晚上七八点,才算对完。
房间里的老自鸣钟,滴滴哒哒走着, 骆老太取下老花镜,道:“现在时局有些让人看不清,还是保守一点好。”
老樊笑道:“我们现在把鸡蛋分散在各个篮子里,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骆老太:“你刚才说, 驰骛居在出售是吗?”
“对,小徐家之前高价购入, 人都没住进去,现在又急着低价转让。”
“驰骛居当年是真正的名门老季家请法国名师设计的, 地段那么好,却能闹中取静, 是隐身于闹世的良居, 我之前和许言去过一次,我们都很喜欢, 可惜它对外出售的事我知道的太晚, 让小徐家买了去。他现在卖多少钱?”
老樊道:“6800万港币,急售,要全款现金。”
骆老太笑道:“没想到还便宜了。”
“对, 据说小徐家是花了8000万买的,现在亏一千多万出售。我们要拿下来吗?”
骆老太毫不犹豫地道:“拿下来吧。许言快要回来了,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好的,我明天就去办。”老樊又问:“买了写谁名字?”
骆老太略一迟疑:“等我想想, 你先买, 过户的时候再来问我。”
“我明白。”
“对了, 小徐家是怎么回事?怎么急于出售房产?”
“听说徐光荣和钟利民炒期货巨亏, 现在急需现金补保证金。”
骆老太也是个商场老江湖,她道:“那他们这钱肯定要的很急。能有富余现金全款买下驰骛居的没几个人。这样,你再去压压价,5000万,他肯定卖。”
老樊笑道:“五千万是不是压得有点太狠了?我先试试看。”
“你给他还价的余地,六千万左右都可以。”
等老樊走了,洪姐跟骆老太偷偷说了几句话,骆老太问:“钟莉妮答应借他了?”
洪姐小声道:“答应了,借五千万。”
骆老太冷哼一声,她很乐意看见钟家走向山穷水尽,不过钟莉妮长年补贴娘家,哪里还有五千万的私房钱,肯定是挪用了她儿子账户上的资金。
“你吩咐老樊,家族基金每个月给二少的钱,给我扣起来,以后这钱不能再过她手。”
“好,我等会儿就跟老樊说。”
到了晚上临睡前,钟莉妮洗完澡给她大哥又打了个电话,把钱汇出去之后,她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安全感。
这个世界很现实,只有钱才有安全感。
骆嘉铭从书房过来,瞄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给了你大哥五千万?”
骆嘉铭和钟莉妮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多年,钟莉妮的事情,骆嘉铭一般都不过问。
但这次金额过大,他不得问:“你是不是挪用了Felix账户上的钱?”
钟莉妮知道没办法隐瞒,只好道:“我大哥急用,我钱不够。等他还我了,我会补回去的。”
“小心老太太知道了找你麻烦。”
钟莉妮道:“我是Felix的亲妈,监护人,他现在未成年,他的钱我可以挪用。”
“你想跟我妈讲道理?你讲得通吗?”
“那怎么办?你先给我2000万,我补回去。”钟莉妮直接把难题抛回给他。
骆嘉铭:“我给你2000万,你再给你哥?”
钟莉妮一听心虚了,这摆明了说她在倒贴娘家,越是心虚,越是大声,她道:“骆嘉铭你什么意思啊?我哥是急用钱周转,不是来要饭,我们钟家再不济,也还没到要饭的程度。”
“你声音能再大点吗?”
钟莉妮不耐烦地梳着刚吹干的头发,头发打结,拽地她发根疼。
“你们钟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银行都不给钟氏集团续贷了,你现在借钱给你哥,等于把钱丢进了火炉里,用不了几天,就只剩下一把灰……”
“你就这么想看我们钟家倒霉?你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当年的丑事爆给媒体!”
骆嘉铭一把抓住了钟莉妮的衣领,狠狠道:“你不要老拿这事来要挟我!把我逼急了,我让你死了都没人知道!”
说完一把将钟莉妮推开,之后转身出去了。
钟莉妮打了个趔趄撞到墙上,内心不由一阵恶寒。
如果钟家真倒了,没有了娘家的庇护,骆嘉铭这混蛋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呢。
最近一个星期的油价没有再出现之前急跌的情况,但每天跌一两个点,就仿佛钝刀割肉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那效果,更痛更可怕。
连跌了几天之后,如果不割肉离场,眼看着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还要补交保证金。
徐光荣在钟利民的办公室眉头紧皱,“祁连安呢?这王八蛋现在玩失踪了?”
钟利民道:“他也亏的很惨,都不敢来见我们了。”
“还说他是我们的福星,哼,我看是扫把星!”
正说着,有人敲门。
门被推开,祁连安额头上贴着退烧贴,他走了进来,声音沙哑地道:“今天是涨的。”
钟利民问:“涨了吗?我刚看还是跌的。”
“就这会儿时间,涨了将近2个点!”祁连安进来颓废地坐下,他最近生病,每天都活在冰火两重天之中。
钟利民和徐光荣听到好消息,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但祁连安话锋一转,道:“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还没跌到位,很多分析师都说,至少还要往下跌15个点,才到底部。”
徐光荣点头道:“我这边的分析师也是这么说的,还要继续跌15%左右,才会到底部筑底,然后慢慢反弹。”
还要再跌15个点?
那就是还要1个亿的保证金。
祁连安:“要不,你们现在割肉,亏2个多亿离场。”
“那不行!”钟利民不能接受巨亏离场,否则他就真的离破产不远了。
徐光荣这个人赌性也很大,他平时看着比钟利民理性,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面对几亿的亏损,他也不愿意接受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