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祥:“!”
愣了也就两秒,曾祥非常给叶老师面子,伸手挽过了装着番石榴的塑料袋,刚一转身,又被叶昭给叫住。
“回去先把桌上的卷子做了。”
曾祥想了想,试图商量:“我想……”
他想偷个懒,大白天的谁要做卷子?
“没有商量的余地!”叶昭直接打断他。
行,你是老师,你拽!大佬屈服了。
听说这女孩了不得,把曾二巧都糊弄地团团转,看来还真的是。
泥猛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这院子他们不常来,上次来还是十年前为了讨要医药费。如果放现在,大家手里都有钱了,谁稀罕那点医药费,当然是面子要紧。
曾祥乖乖往楼上走,哑巴在院子里剪脚指甲冷眼盯着他们……
泥猛不敢轻举妄动。
叶昭继续吃着手上的番石榴,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手,她看了眼对方被曾祥的摩托车打散的队形,故意装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泥猛的三个儿子本来商量好了,他们知道叶昭虽然是叶老板女儿,但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乡下姑娘,对付乡下姑娘,就得靠唬,来了不管三七二十,先吓唬小姑娘一顿,再逼对方和解。
谁知,才进门,阵势刚打开就被一辆摩托车给轰乱了。
再看眼前的乡下姑娘,五官俊秀,皮肤白皙,今天还穿着去表演的小裙子,像小仙女似的,别提都好看了,感觉比他们妹妹更像城里人。
关键是,小姑娘还直接拿捏了那个“恶贯满盈”的曾祥,这仅仅是租客吗?难道真如坊间传言,曾二巧把对方当儿媳养着了?
这个村子得罪谁不能得罪曾二巧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颜面,万一再被曾二巧撕一次,他们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吗?
“能商量商量吗?”泥猛先开了口,语气很是低微。
叶昭心底卧槽了一声,难道真被她装到了?
有着表演天赋的小天才叶昭,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会儿她心不虚了,手也不抖了,微微学了学曾大佬说话时不紧不慢的腔调,用一副很漫不经心的口吻问:“怎么商量?”
泥猛老婆走前来笑道:“你们那把什么琴价值两千是不是?”
“嗯。”
“我们额外给你赔两千,可以吗?我们和解,也不用你去说,所子里我们沟通过了,就说是你们同学之间互相逗着玩的,不是小玲真的偷琴。”
“哦。”叶昭把剩下的番石榴吃完,然后去旁边的水龙头洗手,“我并不想要赔偿。”
小曾家五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想要钱,说不想要,那一定就是嫌少的意思。
泥猛一咬牙:“再加2000,你看行吗?你们是同学,你爸爸我也认识……”
叶昭再次强调:“我真不是想要钱。”
“这样,你开个价吧。”曾小玲大哥忍不住了!
叶昭微笑看着他们,她虽然需要钱,但并不想为这事索赔,更不想从此跟对方结仇。
“叔叔阿姨和三位哥哥,我真的不想要你们赔钱,我爸有钱,但我确实也穷,可我不能为了这个要你们的钱啊。”
不为钱,那就是为了一口气?
“真没得商量了?”泥猛盘算着实在不行,得去找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做和事佬。
叶昭憨憨笑了笑,“我这人心比较软,我看见叔叔阿姨为了女儿真的也不容易。”
泥猛:“都怪我没把女儿教育好……”
“确实没教育好。”
泥猛两口子语塞:“!”
泥猛这人长得就像海鱼泥猛,真就是脸扁的像草鞋底,眼白多,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面相。他就站在那里,尴尬地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面相凶狠得有点滑稽。
“看你们那么面善,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不忍心让你们失望……”关键时刻,叶昭顿了一顿。
泥猛一家瞬间又看到了希望。
“您说!您说!”
“不需要你们赔钱,可以和解,但不是今天,得让曾小玲在里面至少呆到明天,在里面好好觉悟觉悟,出来之后再正式跟我道歉。”
“就这?”
“就这。”
噗通……
原本歪着脚站在那里的泥猛家小儿子,突然栽了个跟头,差点跪在地上。
泥猛踢了他小儿子一脚,丢人!
然后脸色顿时笑开了花,“别说在里面呆一天,就是呆三天都行。那我们说好了!”
他们害怕的是呆三年或者更久。
曾小玲大哥豪言:“等小妹放出来了,我亲自把她押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小姑娘你有大仁大义,以后能成大事!”泥猛一激动,话就特别多,“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叔叔帮忙,你尽管说。在曾屋围,借债追数,房屋租赁,土地买卖,就没有我小曾家搞不赢的事。不像大曾家都落寞了,巧姐现在就只会搓麻将。”
“谁只会搓麻将?”巧姨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菜篮子。
泥猛一看见曾二巧,马上吓得转圜,“肥婆英啊,天天打麻将。巧姐,买了什么好菜?”
“搞什么呢?一家人堵在我家院子里,拜神啊?”
“没事没事,我们跟小昭同学交朋友来了!”
中午依旧是三菜一汤,先喝的汤,天气太热,曾祥把屋里的风扇打开了。
曾二巧让他们多喝汤,“土茯苓排骨汤,祛湿,最近湿气重,你们多喝点。”
“好喝。我喝两碗。”叶昭一如既往的给面子。
巧姨笑了笑,嗔怪道:“你爸是叶定国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你又没问我爸叫什么名字。”叶昭心虚了。
曾二巧这人看得通透,不拘小节,她也不怪叶昭。
“说明你心底啊,不愿意承认他是你爸!叶定国这么有钱,没想到还这么不负责任!枉为人父!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把工厂越做越大的,还生了一个这么好看,这么聪明的女儿,老天有的时候,就是不公平。”
叶昭撒娇道:“我要是巧姨你的女儿就好了。”
“那不行。你要是巧姨女儿,长得随我,那就丑了。”
“怎么就丑了。巧姨你看你生的祥崽,祥崽多帅!是我们班最帅的了。是吧,祥崽。”
曾祥喝着汤呢,被她左一个祥崽,右一个最帅,说得他差点脸红了,“叫祥哥!”
见把曾祥搞得不好意思了,叶昭笑得娇俏又得意,“哎,祥哥,评价一下,我今天拉的二胡,拉的怎么样?”
“比贝斯好。”
“就这?”
要怎么表扬?他不会啊,没表扬过别人,他想了很久,最后就吐出了两个字:“绝了!”
叶昭忍不住大笑:“你这是学的曾小天吧!”
曾祥反驳:“我自己想的。”
“小天今天说了多少句‘绝了’。”
“他是‘绝了绝了,简直绝了’,我的更言简意赅。”大佬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总结四个字就是:词汇匮乏。快把语文学好,多背背诗词歌赋吧,要不然你以后给女孩子写情书,开口也只能来一句,‘你很美,你绝了’……”
叶昭话没说完,和巧姨两个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曾祥臭着脸梗在那里。
巧姨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今年真是走运,怎么找了这么好的租客,难得有人能把她祥崽拿捏得如此毫无脾气。
巧姨:“你们今天表演很精彩吧?听说拿了冠军?”
叶昭:“可精彩了,可惜我们没票,不然你就可以现场看我们的表演有多惊艳,掌声雷鸣,轰动全场。”
“夸张了!”曾祥泼她冷水。
“不夸张。你是不是耳朵有点子问题,掌声那么激烈,你听不见?”说着叶昭想了想,又道:“你听不见也正常,因为那些掌声都被我二胡声给压过去了。”
大佬无可反驳。
巧姨听不懂好奇问:“怎么压过去的?”
曾祥喝完汤起身去装饭,叶昭也喝完了,正空着碗,巧姨给了她一个眼神:“碗给祥崽,你给我讲。”
叶昭笑眯眯地瞟着祥崽……
曾祥真怕她跟着再叫他祥崽,他主动把她碗拿过去了。
“谢谢祥哥。”叶昭开始跟巧姨解释,“我拉的那一段更好是转高音,往上走的调,特别激昂。巧姨你可能不知道民乐在音量上压制西乐那真是一绝,幸好不是唢呐,这要是唢呐,那全场你就只能听到唢呐,听不见其他乐器了。”
巧姨都听乐了,“被你说得我都心痒痒了,不是说电视上可以看吗?什么时候播?”
“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啊?”巧姨回头看了眼自家客厅的小黑白电视机,想了想,道:“我让肥婆英组织一下,把她家大彩电拉到院子里来看。”
“巧姨等我有钱了,我送你一台大彩电。”
“哦,你瞧不上我的黑白电视机。我不是没钱,我是舍不得花在这上面,平常也不爱看电视剧。”
曾祥把盛好的饭放叶昭前面,真满满一碗,用饭勺压的结结实实,叶昭忍不住吐槽:“你这倒出来有两碗饭吧?我吃不完。”
曾祥想着她今天战斗辛苦了:“吃多点。”
她今天这一上午,参加音乐比赛,勾搭未来大客户,抓贼,对付她爸,还差点跟泥猛一家打起来,确实多姿多彩。
可是呢,大部分都是脑力输出,越是脑力输出拉满,越是不饿。
特别是她还吃了番石榴和喝了汤,看着满满一饭碗她就心累。
巧姨以为儿子是故意的,“你压这么实干什么!”
说着她又小声哄着叶昭:“没事,吃不完,我拿去喂鸡。”
肥婆英在后院养了几只鸡,平时大家吃剩的饭菜都拿去给她,那几只鸡养的羽毛油光水亮的。
最后,叶昭还是把满满一碗饭干完了。
吃完后她坐在那里打饱嗝,动弹不得,她继续跟巧姨聊天,“巧姨,大曾家和小曾家是什么意思?”
“泥猛跟你说的吧?他又在炫耀他们小曾家现在人丁兴旺,实力雄厚了呗?这些人。”巧姨就跟叶昭解释,“我太爷和他太爷是师兄弟,打拳很厉害那种。”
“咏春吗?”叶昭也只知道咏春。
“不是咏春,他们以前都是在佛城学的洪拳,回来后就开班收徒弟各自做的很大,以前这一带很乱的,洋人、海盗、土匪还有官老爷,这四样总有一两样你躲不过,但凡有点钱的,都要专门请人来看家护院。他们师兄弟两个基本上把本地土豪包圆了。无论哪一边的人马,都得给他们一点面子。我太爷这一支因为是师兄,被称为大曾家,他们是小曾家。”
叶昭明白了,巧姨是大曾家的后人,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边人到现在都还敬重她。
“巧姨你也会武功吗?”
曾二巧端碗进厨房,“现在会武功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起码一般人不敢惹你。”
“你看一般人敢惹我吗?”
叶昭端着剩菜跟进厨房,“所以你会武功是吗?”
“会武功有什么用,现在法治社会,你再气,也不能把人一拳打死。有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别说打回去了,就连说都没处说去。”
叶昭想起了港城仔,巧姨白白被辜负,确实没处说理。
“巧姨,我不会武功,但以后要是有机会,需要说理的时候,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巧姨一听感动的不行,“你爸真是被你那后妈蒙蔽双眼了,走宝了!这么好的女儿呀……”
“那不是我后妈!”
“啊?”
“我爸女朋友。”
巧姨冷笑:“那就是情妇!有钱男人是不是都爱这样,都愿意养个情妇在边上,让别人看他有多风流?!我看,现在有多风流以后就有多折堕!”
叶昭拿起餐布准备洗碗,巧姨嫌她浪费水,把她赶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肥婆英家把大彩电搬到了院子里,然后摆了两围台,准备和这院子里的人一起,边吃饭边看电视节目。
小天的房间里,桌上放着崭新的一万元现金,叶昭把写好的借据,一张张发给他们。
“一万元,我们四个分的话,每人2500元。相当于你们每人借了我2500的现金,借期3个月,利息我比银行高一些,利息100元。也就是说三个月后,我还你们每人2600元。”
小天挥挥手:“你随意,我相信你。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还有2000,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拿。”
“谢谢兄弟!”
阿文很不好意思:“最后的比赛我没参加,我就不拿了。”
小天和叶昭异口同声:“不行,必须拿!”
叶昭:“比赛用了你的键盘,怎么不算了?而且你是为了抢回贝斯才没参加成比赛的。”
小天:“我说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份。是不是啊,祥哥?”
小天房间里也有个飞镖盘,曾祥一手甩出一个飞镖,正中靶心,十环,“对,我支持。”
叶昭怀疑曾祥根本没听大家说话,她笑着调侃:“我们说什么了呀,你支持。”
曾祥回头看她:“阿文是文天祥的一份子,奖金理应有他的一份,然后我们把钱借给你,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