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的大意是,男主对貌美的原身一见钟情,想尽办法求娶回家,按照童话故事线来说,婚后应该是各种幸福。
但生活处处是狗血,男主刘向东在工作上能力不俗,一路高升,退休前甚至爬到了厅局级。
与之相反的,在生活上,这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渣渣,美人娶回家,珍惜不到半年就暴露了本性,只要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就回家打老婆。
从一开始的愧疚道歉,跪地自扇巴掌求原谅,到最后的理所当然。
原身不是没有试图反抗,但这个年代,劝合不劝分,娘家来过几次,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再加上,上面还有一个被打习惯了的婆婆常年劝说,时间久了,原身便也认了命。
这一认就是一辈子。
无私奉献,呕心沥血,一直到咽气那会儿,总算等来了刘向东跟孩子们的一句好。
因为三观太过操蛋,田宓没耐心细看,当时只随便翻了翻,很多内容都不记得了,但画风清奇的男主是个人渣这一点,她记得牢牢的。
她无权置喙原身的选择,毕竟大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了,但田宓绝对接受不了刘向东这样的:“我听高中同学说的,那同学跟刘向东家是远亲。”
“你是担心刘向东学他老子?”田红星到底做了几十年的公安,这样的事情不少见,听了闺女的话,立马明白她的担心,面上也严肃起来。
田宓点头:“爸,我不想找这样的,打老婆的就不算个男人。”
“那也不一定,咱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要不爸给你去打听打听?”如果刘向东真像他老子,田红星肯定不会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但...万一小伙是个好的呢?这么好的条件,错过了实在可惜。
田宓挑眉,明白老爷子还是不死心,不过她暂时也不想强硬死磕,毕竟没到那个地步,只要先稳住人就行。
思及此,她起身,又往陶碗里添了一碗水,准备回房休息一会儿:“那您再打听打听。”
田父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大家长,要面子,讲规矩,虽然重男轻女,也有些势利眼,但比很多不把闺女当人看的已经好了很多。
人嘛,谁还没有点小心思,她自己也不是那种无私奉献的。
“对了,爸,打听刘向东这事儿不急,晚上炖黑鱼汤,您多喝点补补身子。”跨进西屋时,似是想起什么般,田宓回头提醒。
得了闺女的关心,本来想要立马去镇上的田红星收回脚,笑呵呵应了声:“行,爹知道了。”
田家的房形是典型的老三间,进门是饭厅,东边是老两口的主卧,大约有个二十几平米,西边同样的面积,却分成两个房间,略大朝阳的这间住着田宓姊妹几个,朝北偏小的那间,则是家里男孩子的。
倒不是老爷子他们疼爱女孩子,才将好房间给田宓她们,而是家里四个女娃,小房间实在住不下。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田家的家庭成员。
田爸田妈是出了五福的远亲,从小认识,18岁就结了婚。
田宓最上面有一个长姐,今年32岁,后面据说连续好几个孩子都没立住,好容易稳住第二个孩子,也就是田宓的大哥,已经是六年后了。
再后面几年,田母一直没有再怀上,本已死心,以为这辈子只能有两个孩子的老两口,在31岁这一年,意外迎来了第三个孩子,就是田宓。
因为是盼望已久,也因为田宓从小就长得跟仙人坐下的童子一般,田红星难得没有因为女娃失望,给娶了个好听的名字。
有了田宓的开头,田母又接连生了两个闺女。
一溜丫头片子下来,直接叫田红星黑了脸,要不是上头好歹有个儿子撑门面,他都要被人嘲笑是个绝户头。
好在来娣、盼娣后面,总算来了个老儿子。
也就是家里的小六,今年才十岁的田向阳。
一溜六个孩子,在田宓看来简直离谱,在这个时代却是寻常,村里还有养了十一个孩子的,为了拼儿子,就...恐怖。
田宓将陶碗放在掉了漆的小桌子上,又拿起一旁的报纸悬悬盖上。
这时候的屋顶多是木头横梁,还有芦荟杆子,随时都会落灰,井水的味道本来就有些咸,她可不想里面再加灰尘。
换好衣服,田宓又将大半干的衣服晾到窗口,她拢共就两件短袖,得仔细着些,不然第二天可能都没衣服换。
这生活,苦逼的叫人无力吐槽,想着怎么赚钱的田宓脱了布鞋,将自己甩上床。
丧丧的翻了个身。
算了,赚钱这事也急不来。
睡觉~
睡觉!
十月份的天气,早晚温差大。
虽不到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的地步。
但黄昏时分,太阳收敛起灼人的高温时,嗖嗖的凉意还是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田宓套了薄外套,系上围裙,拎着水桶蹲在水井旁收拾鱼。
黑鱼不大好收拾,表面不止有鳞片,还有一层黏液,再加上菜刀有些钝,委实费了不少功夫。
等她回到厨房,“砰砰!”费力将鱼剁成小段时,扛着锄头的田父田母也回来了。
“哪来的鱼?你个死妮子,又下河了?”田母栾红梅外貌不算出众,个头娇小,应该没有一米六,偏瘦,方圆脸型,瞧着有些凶,但她的皮肤极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常年风吹日晒的,还比寻常人白了一大截,鼻形也好看,原身如雪般细腻的肌肤,与翘挺的鼻子就随了她。
田宓从橱柜里端出三妹换回来的豆腐,才笑回:“这不是刚过秋收,您跟爸都辛苦了,我想着摸些鱼给大家伙儿补补身子,好歹也是肉。”
闺女长得好,以前木讷的紧,现在也不知怎么的,开了窍般,嘴甜会哄人,栾红梅绷不住表情,破功笑骂:“就你会说话。”
“我这也是实话,爸、妈,你们先去歇歇脚,晚饭有我跟三妹呢。”厨房不大,挤了四个人,转身都难。
栾红梅本还想再教育教育闺女,但这会儿心情好,也就不急一时,将锄头竖在门后,去外头打水洗手洗脚。
“妈就是偏心眼,要是我下河,她铁定揍我。”田来娣坐在灶台后面,得了姐姐的吩咐,点火添柴,嘴上还不忘嘀嘀咕咕抱怨。
“你这小身板,敢下河都不用妈揍你,我先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田宓撩起眼皮瞥了小丫头一眼,凉飕飕警告。
朝阳村的长河也叫朝阳河,具体通往哪里不可考据,毕竟信息闭塞的很,但深度,亲自验证过的田宓还是很清楚的,深水位置起码有四五米。
这些年,也淹死过人,就三妹这破身体,真要出事,都翻不出一个浪花。
她也是因为有外挂,确定百分百安全,才敢下的河。
田来娣被姐姐凶的缩了缩脖子:“我...我就那么一说。”
田宓轻哼一声,没再理她,只用锅铲敲了敲铁锅边缘:“火大一点。”
吩咐完,她用锅铲在罐子里面挖了一小块猪油,顺着铁锅滑了一圈,待猪油融化,浅浅托了个锅底,油温也升腾起了热气,才将事先准备好的葱姜蒜等扔进去爆香。
逼出料香,田宓又拿起木筷,快速的挑出葱蒜,独留下姜块,才把鱼段放进锅里煎。
其实炖鱼汤最好用豆油,炖出来的鱼汤奶乎乎的白。
无奈条件不允许,家里只有一点点菜油,栾红梅看的比什么都紧,没什么大事情,绝对不会动。
在老母亲看来,有点猪油吃吃已经很是奢侈了,没看村里很多人家,都吃着盐水炖青菜嘛。
“火小一点。”等鱼段煎的微微泛黄,田宓拿着水瓢去水缸里舀水,直到将大铁锅里面添满,才拿了立在一旁的木头锅盖盖上。
家里只有一口铁锅,凉拌荠菜自然不会干等鱼汤出锅再做。
田宓开了一旁的煤炉,用陶罐烧水,准备焯荠菜。
说是煤炉,其实里面烧的是劈成半个手掌大小的木块,煤炭费钱,屋里倒是摞了十几块,但一般不会动,毕竟木块除了不禁用外,其余还算凑合,最主要不费钱。
来了半个多月,田宓用起这种老式煤炉已经很是熟练,等给陶锅里满上水后,她又开始准备凉拌的配料。
“二姐,四妹不喜欢蒜味,荠菜里面别放蒜了。”田来娣见姐姐又拿了蒜头,以为她忘了四妹的忌口,赶紧提醒。
“我记着呢,就她一个人不爱吃,我给她单独准备一份。”本来就没什么调料,再少了一样,饶是田宓手艺不错,也禁不住这般埋汰。
田来娣嘟囔:“这也太麻烦了。”
闻言,田宓头也不抬:“吃食上再麻烦也不能嫌烦,倒是你,真不去上学了?”
说来,田家在朝阳村里算怪异的。
田红星读过书,虽然只读了小学,但是在他那个年代的农村,绝对算高学历,再加上当了几年兵,这才能在退伍后,托到关系,进了公安局。
许是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知道读书的好,他虽重男轻女,却也不反对女娃读书。
唯一不同的是,儿子就是打断腿,也要念完高中,闺女就无所谓了,成绩不好,或者自己不想念的,他也不勉强。
三妹来娣身体不好,只读了小学,田宓还是希望她多读书,起码高中毕业。
到时候,恢复高考,也有一搏之力。
再说,退一万步,就算没考上大学,凭着高中学历,将来也能找份过得去的工作,总比在地里卖力气的强。
第3章
田来娣不解,又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木条,才问:“怎么突然提这个?”
田宓拿起芭蕉扇对着煤炉下面的通风口扇风:“也不是突然提,就是觉得你身体不好,务农吃不消,有了学历,将来做个代课老师也是好的。”
这话田来娣不信,她撇了撇嘴:“高中生又没多稀罕,村里就有好几个,镇上那就更多了,咱们家就爸一个人吃公家粮,还只是普通的民警,没什么门路,就算有好工作,也竞争不过人家。”
田宓也没想过能一次性就说服小丫头,这会儿被她故作成熟的语气逗笑:“你还知道门路?”
“我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工作真有那么好找的话,你跟大哥两个高中生,怎么都没找到?”话音落下,田来娣才觉得这话不大合适,立马抬眼观察二姐的脸色,担心自己伤到姐姐的自尊心。
田宓倒是没多想,只是对上小丫头歉疚的眼神,好笑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二姐...你不生我的气啊?”
“我为什么生气?”这小丫头胆儿也太小了些。
田来娣又盯着人瞧了一会儿,确定二姐真的没生气,才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小声解释:“你之前秋收的时候挺拼的,村里人都说你是想要竞选生产队长。”
闻言,田宓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也不急着往开水里下荠菜了,她拎着菜篮问:“这都谁谣传的啊?我又不懂生产,怎么可能去竞选什么生产队长?”
“那...姐你是想要竞争妇女主任?”
田宓一噎,白了小丫头一眼,咬牙道:“都!没!有!”
“我才不信!你要是真没有什么想法,怎么可能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夜里头偷摸着去割稻子?”田来娣一脸看透了自家二姐小心思的聪明样儿。
田宓...
田宓深吸一口气,勾着唇,挂上假兮兮的笑,一字一句说:“姐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那种,你懂?”
“可是...你留名了啊,现在整个村里,谁不知道你做过的好事?”田来娣嘀嘀咕咕。
“...”
很好。
洗不清了。
田宓决定结束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反正怎么也说不明白,还是老实干活吧。
她拿起一旁的抹布,包裹着陶锅,将之端离煤炉,发现里面的木块烧的差不多了,便把陶锅放在地上,往煤炉里面添了几块木头,才把陶锅又放回了煤炉上。
待陶锅里的水再次烧开,往里头放荠菜的时候,田宓却有些走神。
其实她刚才没说谎,原身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真有那么些弯弯绕绕,也就不会被渣男欺负了一辈子。
七十年代初,田地还没有划分到个人头上,农忙是全村的集体行动。
田家只有田红星一个人吃公家粮,其余都是农村户口,抢收时,女孩子也得下地。
这次农忙,原身就是单纯学习雷锋无私奉献,所以才会连续一个星期,白天集体干活,夜里偷摸苦干。
一顿操作下来,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
等发现人病倒后,家里人才知道原身都干了啥。
然后不知怎么的,事情就被宣传了出去。
只有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田宓知道,原身并不是简单的病倒,而是猝死了。
只是时间在夜里,她又及时穿越了过来,所以谁也没发现,那个单纯热血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田宓心里有些闷,也没了聊天的心情,抿着唇,拿起一旁的筷子,将烫好了的荠菜给捞到一旁的冷水里...
田家门口有一颗柿子树。
据老一辈说,树龄不小了。
田宓对植物没什么研究,但瞧着柿子树粗壮高大,茂密伸展的枝丫上头,挂着密实的深橘色硕果,也能窥出一二树龄。
秋色浓如酒,正是吃柿子的好时候。
田宓尝过一个,老实说,可能还没熟透,甜味没品出几分,反而涩嘴的很。
据老母亲栾红梅的意思,这玩意儿还要摘下来放一段时间才好吃,当然,有条件的也可以在外面抹一层酒,这样熟的更快。
田宓不懂这是什么道理,却也不敢拿家里的酒嚯嚯,担心挨揍...
姊妹俩将堂屋里的方桌子抬到了柿子树下,又忙忙碌碌的搬凳子、端晚饭...
只要不是冬季,村里人都喜欢在屋外吃饭,亮堂,还省煤油费,田家也不例外。
听到动静的田红星跟栾红梅起床趿拉上鞋子出了屋,同时,还在念小学的四妹田盼娣也拉着弟弟田向阳跑了回来。
小姐弟俩早上已经得了姐姐的保证,知道晚上有好吃的,一路跑着回来的,哪怕是深秋的傍晚,也热出一脑门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