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没想到,儿媳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真的,钟毓秀握紧儿媳的手,都快要感动哭了,未了还担心小姑娘有压力,反过来安慰道:“甜甜,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咱们顺其自然,对,顺其自然啊。”
见婆婆都要哭了,田宓赶紧拍她的后背安抚。
其实这话也不全是哄人,她是认真考虑过的。
她很喜欢小朋友,这个年纪生正好,她想生两个,一男一女最好,离77年高考恢复还有差不多六年的时间,到时候也不影响她上大学。
不得不说,这一刻,阮梅承认她有些嫉妒了。
嫉妒好友的运气,她结婚晚,生孩子也晚,但她跟毓秀是同岁,可人家都要抱孙子了。
想想她家的逆子,过年就23岁了,还一点心思都没有,每次提到给介绍对象,他就顾左右而言他,简直气死个人...
决定了工作,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天。
话题五花八门,反正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联络感情。
等告辞时,田宓还跟梅婶子要了些从前的宣传稿子,既然决定做这份工作,她就会认真对待。
晚间。
钟毓秀女士拒绝了儿媳的热情邀请,坚持不做打扰小夫妻的坏婆婆,继续住在了好友家里。
这一行为,也是叫田宓感动又好笑。
娄路回回来的时候,田宓已经算好时间将晚饭端上了桌子。
“快去洗手,准备开饭。”婚宴上还有没有用完的食材,不多,但荤蔬各有个一两斤,司务长都让小战士给送了过来。
所以今天的晚餐很丰盛,除了中午剩下的水饺,田宓又做了条鱼。
娄路回脱了大衣帽子跟手套,挂在架子上面,才去了厨房洗了手。
他走过来,揽住妻子的腰,将人锁在怀里,交换了一个甜蜜的吻,才坐下开动。
饭桌上,田宓跟丈夫讲了,自己已经确定了宣传干事这件工作的事情。
“你高兴就好,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娄路回给妻子挑了快鱼肚子上的肉放在她碗里。
田宓弯着眉眼将鱼肉放进嘴里:“星期一吧,这两天我刚好熟悉下宣传干事的工作性质。”
“不着急,慢慢来。”
“不觉得我选的工作工资太低了?”
知道妻子又在调皮,娄路回低笑:“放心,你的回回养的起你。”
“这下喊回回不害臊了?不是不让我喊吗?怎么自己喊?”田宓好笑的白了丈夫一眼,尤记得第一次,她学婆婆喊他回回的时候,他整张脸都爆红了。
娄路回显然也想起了之前的糗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私底下喊喊没事。”
偶像包袱还挺重!
“对了,你明天有时间吗?妈明天回去了,咱们怎么也要送送吧。”田宓换一个话题。
“送,我已经跟汪旅借了车,明天开车送妈去火车站。”说完这话,娄路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妻子的意思,他皱眉:“你也去?来回好几个小时,太冷了。”
孝顺父母的方法有很多种,又不是非得亲自送人才行,再说了,那是他妈,他送是应该的,甜甜又没这个义务。
田宓完全不知道自家丈夫超前的觉悟,只是好笑问:“难道不应该送?”
她倒也不是上赶着,只是人都是相互的,婆婆对她好不好,她又没眼瞎心盲到全然看不到。
再说了,这几天,她们相处的好好的,也不差最后送行这一哆嗦了。
“如果是担心妈生气就没有必要,她不会计较这种事情。”
田宓心说,一件两件三四件的...等失望攒多了,可就不这样了。
不过就是裹着大袄子坐几个小时的车,又算不得多麻烦的事。
她下意识嘴甜哄道:给妈送行,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毕竟妈对我挺好的,是难得的好婆婆,而且我也舍不得跟你分开呀,万一碰上雨雪,你回不来,那咱们说不定还要分开好几天呢...”
果然,这话一出,娄路回便不说话了,只是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
当时田宓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但等男人吃完饭,主动刷锅洗碗后,扛起她进洗漱间时,田宓懵了:
“我白天泡过澡了!”
“没事,我再伺候你洗一次。”
“我谢谢你,但真不用!”
“不用谢...”
“...”
最后,田宓嗓子都哑了...
是的,她就是猪,哄男人?
呵...
第34章
天乌沉沉的, 空气中似有些许暖意。
田宓缩回往外张望的脑袋,不确定问丈夫:“今天好像比昨天暖和些?”
因为要送婆婆离开,小夫妻起了个大早。
在北方当兵几年的娄路回, 已经养成了起床看天色的习惯。闻言,他回身掩上门,揽着妻子往屋里带:“别冻着。”
北方的室内室外相差几十度,甜甜只穿个薄袄子出门,很容易就感冒。
等将人带进屋, 娄路回才皱眉道:“今天应该有雪。”
“啊?你可以看出来?”这会儿才凌晨四点钟, 天空还没露鱼肚白,黑沉沉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说话间, 两人已经一起进了洗漱间,娄路回给两人挤牙膏:“在这里住久了,经验之谈吧, 大致可以通过观察天空与气温推断出来, 就比如今天, 温度回升了些,这算是会下雪的一个明显的征兆。”
“那...妈还来得及走吗?”
娄路回点头:“来得及, 不出意外的话,下午或者晚上才会下雪。”
火车票是中午11点的,他们将各种意外算进去,6点之前出发, 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惦记着随时会落下的雪,所以简单吃完早饭后, 夫妻俩便分头行事。
娄路回将妻子送到汪旅长家, 便去了部队取车。
“你怎么来了?早饭吃了吗?”钟毓秀正端着饭碗吃早饭, 见到儿媳还有些懵。
田宓先跟汪旅还有梅婶子问了好,才回:“我吃过了,等下跟娄路回一起送您去车站。”
“不用你,怪冷的,梅子说今个儿可能还会下雪,让回回送我就成。”钟毓秀先前完全不知道儿媳有亲自送自己的打算,这会儿听到这话,感动之余赶紧摆手拒绝,这大冷的天,儿媳瞧着娇娇软软的,别给冻生病了。
闻言,田宓弯了弯眉眼,一脸乖巧。
但等车子出发的时候,她却是利索的坐上了车,看的大家哭笑不得之余,也感慨她这个做儿媳的讲究...
钟毓秀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整整两个大包裹,全是田家两姐妹,还有阮梅给准备的礼物。
虽然大多数只是各种菌菇干货类,但钟毓秀格外喜欢这些食材,欢欢喜喜的表示,等吃完了,再让儿子儿媳给她寄。
早上五点半出发。
一路顺畅,等抵达火车站的时候,比预计的还要早上大半个小时。
火车今天也很是配合,只晚点了十几分钟。
简直像是各路神仙保佑了一般...
拥抱、分离。
再后面,熟悉的蒸汽火车头拉响粗狂的鸣笛声。
田宓一手挽着丈夫的手臂,一手用力的与探出脑袋,已经红了眼眶的婆婆挥别,直到再也瞧不见人影,才放下。
分离的气氛总是裹带着伤感,哪怕是才没相处几天的婆婆,田宓这会儿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更何况是作为儿子的丈夫。
她什么也没做,只站在依旧简陋破旧的红春站台上,安静陪着丈夫眺望早已瞧不见丁点儿踪迹的火车。
娄路回没有沉默太久,大约一两分钟过去,他便回了神,牵起妻子的手,嗓音沉厚道:“回去吧。”
与亲人分别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是半路家人,没有太深感情的自己离开朝阳村的时候,还哭了鼻子,更何况丈夫一看就是在温暖家庭中长大的,与家人有着极深的感情。
两人隔着手套,手牵手走到停在马路上的车边时,田宓藏在围巾下面的唇抿了抿:“等明年再放假的,我陪你回北京。”
闻言,娄路回勾唇,拉开车门,将妻子送上副驾驶:“好,到时候我带你去吃烤鸭,找那种最地道的馆子。”
说的她跟个馋猫似的:“那我可要吃上一整只。”
“呵呵...好,都给你。”
“...”
下午两点。
在离部队还有几十分钟车程的时候,天空果然开始飘起了雪花。
今天没有风,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飘飞的雪花便成了大片掉落的趋势。
来到北方这些日子,田宓已经看过几场雪,但这会儿坐在车内,还是被这样的阵仗给惊了惊。
“别害怕,咱们最多还有二十几分钟就能到家,不会堵在路上。”余光瞄到妻子怔怔的盯着外面,娄路回以为她是担心回不去,赶紧开口安抚。
闻言,田宓回头:“我不担心,就是在南方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下雪的,像是瓢泼似的,这得下多久啊?”
“说不准,不过照这个情况,怎么也要一天一夜了,说不定也会连续下几天。”说到后面,怕妻子又担心,便有意说了些关于雪天的开心事情:“其实北方这样大的雪也不是天天有的,这一次,很多人都要开心了。”
田宓不解:“这么大的下雪量,就算只下一天一夜,也得没过膝盖吧。”到时候寸步难行,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因为雪后的‘烟儿炮’。”
不等妻子将疑问问出口,娄路回就解释起了何为‘烟儿炮。’
却原来,大雪过后会刮上几天大风,到那时候风雪肆虐大地,温度急降,农场的工人也好,学校的学生也罢,全都只能窝在家里休息,就连他们部队的战士也会停止训练,可不就开心嘛?
“...最近农场在抓水利工程,那是个辛苦活,来这么一场大雪也好,起码能缓几天...”
时间在闲适的聊天中过的很快,才听了两个真实发生在附近屯子里的好玩故事,田宓就在茫茫白雪中,隐隐绰绰的看到了部队的位置。
她大松一口气,朝着丈夫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总算平安到家了。
在大雪堆积到无法行驶之前。
“总算回来了,我真担心你们会堵在外面。”哪怕明知道就算回不来,妹夫也能带着妹妹平安找到落脚的地方,但田雨就是担心,从2点钟开始,出门张望多少回了。
娄路回得去还车,顺便安排团里的事情,便应了妻子的要求,直接将人送来了大姐家。
从路口跑到大姐家,只半分钟不到的距离,田宓浑身已经沾了不少雪。
她站在门口,双手摊开,闭着眼,任由大姐帮她清理积雪,连头脸都没放过。
“陈兆这是怎么了?”甫一进屋,田宓就看见平日里爱笑的陈兆小朋友正哭丧着小脸,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见到来人,陈兆小朋友立马眼泪汪汪求助:“二姨~”
“这是怎么了呀?”
田雨嗔骂:“别理他,也不知道在哪里钻的,脑袋上全是虱子,我准备给他把头发剃了,小不点的,还知道要好看了。”
听到虱子,田宓的长辈爱立马消失了,她脚跟一转,在小家伙哀怨的眼神中,选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屁股刚挨到凳子,她就觉得自己的头也痒了起来。
对于一头浓密的及腰长发,田宓还是很满意的,可不想被剃掉。
这么想着,她搬起屁股下的凳子,走的更远了些。
陈兆...更伤心了。
娄路回跟陈刚裹着浑身风雪回来时,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个女人都迎了出来。
田宓垫着脚帮丈夫清理他看不到的落雪:“今天就在大姐这边吃,晚饭已经好了。”
娄路回没意见,以前他也会偶尔来老陈这边搓一顿,更别提现在是实在亲戚了。
晚上煮了面疙瘩汤,一大碗下肚,大冷的天,暖和又养胃。
等一碗下肚,浑身暖和过来,两个男人进食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部队的物资紧张,就连旅长都不怎么舍得用煤炭,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只能靠硬抗。
实在冷了,不是灌热水,就是出去跑几圈。
每天的消耗都很大,等到下班时,基本都饿到前胸贴后背,严格来说,是又冷又饿。
这会儿缓解了饥饿感,也就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边吃边聊。
田宓虽然一直跟大姐聊天,但耳朵也有关注着丈夫跟姐夫的话题。
听说他们过几天要去附近屯子里走一圈,似乎每次大雪过后,屯子里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物资还是太缺了,经过这一阵子的努力,咱们也只能让战士们勉强吃到八分饱,但还是不够啊...”政委要管后勤,且不止为了让战士们能多吃一口,还要时不时的救济附近的老乡,日子太难了。
“你看咱们攒下来的,光煤炭票就摞的好厚一叠,根本就没地方买,也没钱买,但要是上面多拨一些款下来,咱们完全可以去南方采买一批...”其实陈刚也就是嘴上抱怨两句。
如今大环境不好,大家都不容易。
他们这里的战士,因为汪旅是个灵活性很高的领导,不止专门建了房子养了鸡跟猪,补贴口粮,还会让下面的战士们想尽办法寻摸吃食。
就这样,战士们也才堪堪是八分饱的窘境,更别提还要时不时的接济一下附近那些困苦的老乡。
娄路回一直没吱声,内心却也是赞同老陈的话的。
说到底,还是缺钱,只要有了钱,去南方大城市买一批物资回来,后面三四个月就会好过很多。
他将碗里最后一口食物吃完,放下筷子才道:“抱怨没有用,等这场雪停了,我再带人进山,先解决能解决的,战士们肚子里面有油水,也能抗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