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自不必说,她是不想萧青凝走出视野的,至少两人待在一处,多一双眼睛盯着,萧青凝能更安全些。
余蔓秀眼神闪烁,她没想到萧青凝会找过来,现在是在等萧青凝表态,看她是选择留下还是转身走人。
其余人心思各异,公仪孟月则是温和一笑,道:“就你嘴馋,放心吧,待会儿就让人送来,见者有份,少不了你的。”
说着拉着萧青凝在石桌边坐下,道:“继续下啊,我们也来瞧瞧。”
萧青凝倒是什么都没说,顺着她坐下,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虞秋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周围女眷互看一眼,家世低些或者不愿凑热闹的退了出去,好奇心重的也怕惹麻烦,只敢隔了一段距离偷摸观察。
没过多久,亭下就不剩几人了。
棋局继续,虞秋心中安定,落棋的速度就慢下来了,她在拖时间,公仪孟月要看棋,棋不结束应该不会走,她不走,萧青凝多半也会留下。
但她也不想惹麻烦,速度放缓,棋子下得依旧没太认真。还是输给冯念真让她高兴点吧,省得她再缠着自己找麻烦。
几个姑娘撑着下颌看棋局,不时低声说笑几句,冯念真也收敛许多,气氛总算是回暖了。
两盏茶时间后,棋局还是走到了尽头,虞秋落下最后一子,懊恼道:“哎呀,我输了,你可真厉害。”
冯念真脸色青白交替,狠狠瞪了她一眼,勉强对着公仪孟月说了句客套话,转身跑开了。
公仪孟月几人均是笑了起来,不论这两人谁棋艺更高,至少在气度上是冯念真输了。
差人收拾棋盘,公仪孟月笑道:“玩也玩了,我请你们吃酒,是府中厨子自酿的荔枝酒,就剩最后一壶了,甜滋滋的,没什么酒味,保管你们喜欢。”
丫鬟将酒水端上,静默立在一旁的青衫姑娘主动上前,道:“给我吧,我来给各位小姐斟酒。”
众人便由她了。
本来一切顺利,虞秋觉得这样也行,不能私下与萧青凝说话没关系,一直待在一起也可以,盯着她,等她与萧夫人一起出了将军府,就彻底安全了。
她安静地坐在一边听人说笑,余蔓秀扯她离开都置若罔闻。
直到琉璃盏分别递进几人手中,虞秋道了句谢,听见公仪孟月打趣道:“今日劳烦五小姐帮忙倒酒,若是被人看见传了出去,你们靖国公府的人可别说我怠慢了客人。”
青衫姑娘笑道:“这算什么怠慢,倒杯酒而已。”
“我可没见过让客人倒酒的。”常欣郡主做出不满样子,对公仪孟月道,“待会儿我就说出去,非得传进将军耳中,让他教训你一顿。”
几人姑娘笑闹起来,虞秋却是大惊,这时方才认出斟酒的人是靖国公府的五小姐许嫣若。
她与靖国公府的人不熟,并不清楚这位五小姐与许伯骞关系如何,但毫无疑问,如果许伯骞要对萧青凝下药,借姑娘家的手最方便。
虞秋心头一跳,脑中只剩下一件事:萧青凝手中那杯酒不能喝!
她来不及多想,抬手就去抢萧青凝手中的酒盏,然而两人中间隔着公仪孟月,她手刚伸出去就被公仪孟月擒住。
这一变故惊动亭中数人,均瞠目看来。
公仪孟月好歹是将军之女,看着不显山露水,实际有一身武艺,虞秋根本挣不开,只听她冷声问:“虞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虞秋被众人看着,心里着急,可又不能说出来。这事若是闹大了,杯中有药,是许嫣若意图不轨,根本揪不出许伯骞;倘若没有药,那就是她虞秋小人之心意图诬陷别人。且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将于萧青凝和许嫣若名声有碍,还会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她憋红了脸,说不出理由。
萧青凝沉默地看看她,低头,手腕一翻,倾杯将酒水泼到水榭外,开口道:“我杯中何时落了飞虫?孟月,你这么待客可就不周到了。”
“对,她杯中落了飞虫。”虞秋被点醒,飞快说道。
“啊?”公仪孟月连忙松开了虞秋,赔礼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唤人更换了杯盏,倒酒的人也换成了丫鬟,但虞秋仍难安心。
她发现许嫣若的注意力仍在那壶酒壶上,那酒是她碰过的,如果她下了药,是下在了哪里?
时间紧迫,可虞秋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眼看丫鬟重新给萧青凝倒了一杯,虞秋双目一闭,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而后朝着丫鬟伸过了手。
“这酒当真不错,再给我一杯吧。”
丫鬟没有防备,酒盏被夺去,虞秋一话不说,仰头饮下肚去。
亭中几人又被惊住,公仪孟月道:“这荔枝酒可就剩这一小壶,你全喝了,让别人怎么办?”
这话正中虞秋下怀,她全喝了,就没有萧青凝的事了,也连累不到别人。只是这行为在别人看来怕是很丢脸……哎,脸面就不能救命,喝就喝吧。
她不了解春药,来之前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下,知晓这种药是催情用的,但多数都是能忍过去的,最多就是难受一阵,兴许还会做个春梦,算不得太大的事。
况且被人盯上的是萧青凝,她虞秋根本无人理会,就算中了药也无妨……
虞秋脑袋难得灵光一闪,她放心不下萧青凝,萧青凝嘴硬心软,一定也放心不下她的。
若是那药真的发作了,就假装醉酒好了,然后拽着萧青凝不撒手。反正醉鬼做事不需要讲道理。萧青凝那么聪慧,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会与她待在一起的。
虞秋打着这主意,厚着脸皮道:“我嘴馋,难得见这么好的酒,还想再饮几杯。”
那日虞秋在耳边说话,萧青凝只模糊听见寿宴几个字,虞秋到底想说什么她并不知晓。
她将虞秋异常的行为看在眼中,猜测或许是那酒水有问题,所以虞秋不让她喝,但虞秋和其他几个姑娘都喝下去了,能是什么大问题?还是那酒只对她有效?
萧青凝猜不出来,只好道:“我不用了,正好我不喜饮酒。”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旁人就没什么可介意的了,只是余蔓秀表情很是难看。她觉得虞秋今日行为太失礼数,让她脸上蒙羞。
酒水饮罢,余蔓秀再次拉着虞秋想要离去,见虞秋纹丝不动,恼羞成怒,暗自跺脚,负气地走开了。
初始,虞秋只觉得那酒味甜清冽,饮下后唇齿留香,味道的确很好。
半炷香时间后,就觉得身上有些发热,这热流来得突然,浪潮般冲刷着经脉,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她全身发软。
虞秋没想到药效发作这么快,害怕在众人跟前失态,摇摇头奋力保持清醒,然后朝着萧青凝走去,“我好像……”
她头脑晕沉,两个字出口后眼前人物旋转起来,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凭借最后的力气去抓紧了萧青凝。
而萧青凝乍见虞秋软趴趴朝自己倒来,震惊之余,下意识地接住她。
她再忆起虞秋方才的举动,惊怒地看向公仪孟月,认定是那酒水有问题。
公仪孟月突然想起似的,“哎呀”一声道:“这酒后劲大,得配着解酒的茶点,我怎么给忘了!茶点呢,怎么还没送来……”
她给的解释是虞秋饮酒较多,才比别人醉得快,忙吩咐人送虞秋去歇息,又让人给方才所有饮酒的姑娘送去茶点。
萧青凝不知道事情真相,见公仪孟月不似作假,暂时没计较这事,她也不想虞秋出丑,只能先将人扶去休憩。
休憩的地方并非今日安排给女眷的厢房,而是她特意问公仪孟月要的,将军府一小姐的住处,没有人敢乱闯的。若是在这里出了意外,那公仪孟月也别想脱身。
院中杏花摇曳,宁静安详。
虞秋双颊红扑扑的躺着,长睫垂着,在眼下映出小小的阴影。
萧青凝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给她检查了一遍,确信只是喝醉了。她拍拍虞秋面颊:“醒醒!”
人眉头紧蹙着摆摆头,难受得哼哼几声。
公仪孟月的近身丫鬟道:“小姐喝了太多酒,喂点醒酒茶,再让她安静睡半个时辰就能好了。我家小姐以前也醉过,没事的。”
萧青凝点点头,将醒酒茶给虞秋喂了下去。
她本想亲自守着虞秋的,可没过多久,丫鬟急急寻来,“小姐,夫人找你呢。”
萧青凝皱眉,出了房间见虞秋的几个丫鬟守在外面,她往外走了几步,驻足回眸,接着叮嘱自己的丫鬟道:“彤霞,你也留下,若是有事,即刻去前面寻我。”
彤霞“哎”了一声,与彩岚等人一起守着了。
虞秋只觉得好似身在火炉,烧得她浑身无力,燥热难忍,手脚怎么摆放都不舒服,难受地踹翻了身上的被褥。
这就是中了春药的感觉吗?等下是不是要做春梦了?虞秋迷蒙中想道。
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昏沉中想着待会儿可能要做春梦,羞臊极了,呼吸也越来越快。
身上衣裳好似链条一样束缚在身上,她感觉喘不过气了,胡乱地扯了下衣襟,迷迷糊糊间觉得不对,用最后一丝理智撒开手。
可心中燥气无处发泄,忍耐了会儿,最终理智溃散,一把揪住脑袋下的软枕抛了出去。
没有落地声传来,但虞秋脑子不清晰,未注意到。
软枕落在云珩手中,他将其抛回床尾,正好落在虞秋脚上,被她一脚踢进床榻边角。
云珩嘴角带笑,慢悠悠走近,将被踢在地上的被褥同样抛回床榻里侧。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撩着衣摆坐在床边,垂首望着难受得直扯衣裳的人,喃喃道,“明明那么多种法子可以解决,你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又笨又傻,看着不像是能害人的。”
虞秋心中烧着火,酒气化作无头猛兽在四肢百骸里来回冲撞,让她又燥又急,委屈地呜咽起来。声音细弱,配合着她皱起的红粉娇靥,看着娇弱极了。
云珩看着她抓在床褥上撕扯的手,伸手将其翻过来按住,两指正好压在脉搏跳动处。脉率微急,正是醉酒的表现。
再从她拧着的细眉看到溢出泪花的眼角,掠过微红鼻尖,落在她唇上。那双红唇上似乎还留着酒水的痕迹,泛着盈盈水光,随着她的哼声略微开合。
云珩眯起眼,俯身,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修长手指缓慢覆上两侧红润面颊,虎口正好卡在虞秋下颌处,然后他手指用力一捏,虞秋唇齿被迫打开,顿时溢出一声绵长的嘤咛。
“张开眼睛,说话。”云珩道。
脸颊上的痛让虞秋清醒几分,她颤巍巍地睁眼,恍惚间看见了一个人影,转瞬无力地闭上。
云珩感受了下,未察觉到她脉搏有变化,要再次用力时,那水润红唇动了动,一道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飘了出来――
“……春梦……梦见云珩……”
云珩挑了挑眉。
“……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屈辱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云珩如石雕般端坐着,漠然望着床上烦躁得动来动去的人,好半晌,冷笑道:“只是梦见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堂堂一国储君,外人眼中谦恭仁厚的风雅公子,不管是样貌还是品性都难找出第一个,想嫁他哪怕做个妾室的姑娘都数不过来,给她一个醉鬼做春梦,怎么就让她委屈了?
虞秋晕沉沉的,只顾难受地呜咽,根本没理会他。
云珩眸中冷意蔓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拨开瓶塞递到虞秋鼻下。
清凉之气冲进灵台,虞秋拖着软绵绵的嗓音呻吟了一声,神智终于回了几分。她眼皮沉重,卷睫费力地扇动,恍惚间又瞧见了云珩。
“谁让你来招惹我的?”云珩冷声问道。
躺着的人双唇q动,声音没能传出来。
云珩忍了这个醉鬼,俯下身子靠近她,听见了她含糊不清的话:“……香香公子……怎么变臭了……”
“……”
云珩懒的再与她废话,捏住她双颊,威胁道:“再不从实招来,我就把萧青凝送给许伯骞。”
虞秋呜呜哭了起来,“不要……不要害了她……”
她鬓发散乱,奋力睁开眼,乌黑眼眸被泪水模糊,若晨间被浓雾覆盖的湖面,清澈中带着一丝朦胧。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让云珩又一次想起初次见面时她那哭得双目湿红的可怜模样,还有那被风吹动的晴山色衣裙勾勒下的纤细腰肢。
他目光从虞秋双眸缓缓下移。
虞秋难受得厉害,四肢奋力地展开,头颈后仰,露出的脖颈修长如天鹅长颈,衣襟也因为这动作略微敞开,露出了一小段精致的锁骨。
她挺着脊背试图让自己好受些,双肩展开,身前抬起,身前软绸包裹着的柔软格外显眼。
云珩目光微顿,继续向下,落在那不盈一握的杨柳腰肢上。
他再一次确认,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段,这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绝色美人。尤其醉酒后,就和枝头熟透了的樱桃一样,娇嫩欲滴,引人采摘。
但云珩不至于对着个貌美的姑娘就起欲念,他是想起了别的。
他第一次知晓虞秋的大名,是因为鹿鸣宴上云珀那句折辱人的话。云珀好精致美人美物,极为挑剔,宝物也就罢了,美人是鲜少能得了他的夸赞的,这个姑娘得到了,也被嫌弃了。
云珩沉思着,眉头拢起。
他分神思索起了别的,忽然听见一声悠长甜腻的喟叹,凝目一看,是醉得一塌糊涂的虞秋将衣带扯开了。
入夏的时节衣裳单薄,外衣松开,里面就仅剩一层薄锦中衣了。
云珩冷眼看着她揪住衣裳胡乱扯着,雪白里衣被蹭乱,一侧衣襟松散,露出肩头细细的茶白色系带,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颤动,下面压着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衣裳不整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像中了春药。
云珩意识到自己呼吸变急,眉头一皱,伸手扣住了虞秋手腕,两指重新压在她脉搏上。
醉酒的人很不讲理,被按住后,挣扎得更厉害了,两只脚也奋力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