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在地上的裙角被风掀起,与另一人的纠缠在一起。
明月掩在乌云后,重新探出头时,虞秋发出焦急的模糊的声音,“……虫,有虫……”
云珩稍稍压住冲动,将她抱坐在身上,面对面继续。虞秋推着他的手发出其他异议,他就不愿意听了,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止住了她的声音。
没多久,虞秋的大脑就混乱了起来,四肢瘫软着任他作为。
等云珩强行控制着自己停下时,怀中人已睁不开眼。他抱着人缓解着冲动,轻轻将虞秋的衣裳整理好,哑声笑道:“浮影来了,你倒是睁眼看看。”
虞秋歪在他怀中,唇上与闭起的眼角都挂着嫣红与湿润,哪里还能听得见别的声音。
第82章 寝屋
传旨宣读婚期的太监不敢收虞行束递来的银子, 笑呵呵地告辞,留下满地红绸箱笼与数十个宫女嬷嬷。
人都是皇后身边过来的,以年纪最大的嬷嬷为首,特来教导虞秋婚仪相关的礼教司仪。
婚期定在八月初二, 太子成亲, 礼数多且复杂, 先由嬷嬷教导,临近日子, 还会有礼部官员来提前讲解步骤。
“……尺寸量过后先送去尚衣局, 三日选好花色, 此后七日一量, 以便及时调整。绣纹一般是按照皇室规矩来,小姐若有别的喜好,可在近日提出,经由礼部商议……”
虞秋听了没多少就犯了困, 趁着嬷嬷转身,掩唇打起哈欠。哈欠打了一半,嬷嬷转身回来,虞秋硬生生把哈欠咽回去,在眼角溢出了几点湿润。
嬷嬷停住。虞秋窘迫地揪着胳膊上的披帛,脚尖互抵,抬不起头。
“今日小姐先自己看看, 明日奴婢再与小姐细说?”嬷嬷问道。
虞秋连声答应, 让人将嬷嬷宫女安顿好, 疲惫地躺回榻上去了。
她今早醒来时已经在自己房间里了, 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更找不着人问。虞秋后悔, 昨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错过了辨认云珩与浮影是否为同一人的大好机会。
都怪云珩。
她两手交握在胸前,回忆着那晚的种种触碰,犹豫着,慢吞吞掀开寝被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然后面红耳赤地压紧了寝被。
昨日她没能等到浮影与云珩一起出现,但现在她笃定那两人是同一人。因为她醒来时身上仅着里衣,首饰环佩整齐地摆放在梳妆台上。
总不能是浮影把她送进来,给她脱的外衣与鞋袜吗?真是这样的话,云珩怕是要杀人。
一定是云珩送自己回寝屋的,他还说谎,说必须要侍卫才能悄无声息地将她送回。
骗人。常戟是他手下,与他一样会骗人,差点就把她骗过去了。
虞秋心里叨叨着,不多久,就在困倦中睡了过去。
婚期定下的消息,午后就传开了,萧夫人带着萧青凝来了一趟,一起来的还有大大小小的丫鬟,虞行束不好插手,干脆地把府中所有权利交了出去。
忙碌半日,萧夫人回了太尉府,其余人则全部留了下来在府中服侍。
晚间,姐妹俩同榻而眠,萧青凝道:“明日起,该有许多夫人陆续上门拜访了,你好好歇着,养足精神就好,有我娘和那么多宫女嬷嬷在,谁也不敢惹事。”
虞秋惶惶不安,将白日里打哈欠的事说给她听。
“不妨事,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多少是被太子提点过的,不敢胡说。”
次日,虞秋正听嬷嬷教导,果然有侍卫来传话了,说府上来的宫女嬷嬷都是云珩亲自挑的,让虞秋放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畏惧出错。
侍卫传过话,递了一本书给虞秋,就是云珩所说的先人托梦的古籍,书页泛黄,看着有些年头了。虞秋粗略翻看几页,发现云珩所言确有记载,有模有样,还不止一件类似的事情。
她把书收好,又问侍卫云珩的伤如何了,侍卫如实告知,对前日虞秋是如何回府的,则是只字不提。虞秋不好追着侍卫问,研墨写了一封简略的书信让他递给云珩。
云珩的回信送回来时,虞秋正跟着萧夫人与诸位夫人交谈,被人盯得紧,直到所有来客送走,才有机会看信。
她给云珩的信,问的是那日谁将她送回房间的,又是谁伺候她睡下的。
虞秋觉得自己写得算是比较隐晦的了,云珩看懂了,给她的回信是他马上让人砍了浮影。
虞秋一招不成反被将了一军。浮影是她的恩人,她不能让对方死。云珩既然是骗她的,一定很想让浮影“死”,
用这个借口解决了人,一了百了,大不了以后换个名字重新出现。
输了云珩这一回,虞秋重新写信,不情不愿地承认是她记错了,那日是她回屋后就醒来了,自己更衣睡下的。
一天之内来回递了几封信,全被萧青凝看见。
“你很喜欢太子?”
沐浴过后白白净净的虞秋,双颊迅速升起两团红晕,水润的双瞳闪动着,在榻上翻了个身将脸捂住了。
萧青凝明白了,欲言又止,最后将床幔拉紧,躺回去悄声道:“别在外祖父跟前表现得太明显。”
萧太尉多年养成的心态不好掰正,认定太子现在是喜欢虞秋,但以后必定会有诸多后宫佳丽,他始终觉得虞秋不付出真心还好,一旦付出真心总会有吃亏的那一日,最后落得个伤心伤身的下场。
“我不表现出来。”虞秋枕着手臂侧脸,赧然道,“我对谁都没有表现出来过,太子都不知道,我才不告诉他呢。”
萧青凝对着她桃羞杏让满是娇羞的脸,陷入长久的沉默。你这样子,真的能瞒得住太子吗?
虞秋的心事没对别人说过,开了闸之后有点收不住,红着脸念念有词道:“太子现在可喜欢我啦,等我找个机会,让他与我承诺以后不会立侧妃与妾室,让他签字画押了,我再告诉他我也喜欢他……”
“……你别笑我,我知道签字画押不顶用,就是做个证明,要是他以后娶了他人,就不能怪我变心了……”
虞秋越说脸越红,“你知道前朝的梁皇后吧,我是想像她那样的……”
萧青凝唯有附和。
其实虞秋还藏着一招,她是神仙姐姐嘛,等云珩签字画押了,她就说不守诺言是要遭受上天惩罚的,让云珩一心一意待她,不敢变心。
虞秋想着这个那个,入睡前一刻,心中还在暗自琢磨着,云珩连她那么敷衍的撒娇都抵挡不住,她要是真认真起来,能把云珩迷晕了头。
她把自己想的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拍拍面颊,遮住大半张脸睡了过去。
连续忙碌近十日,虞秋被嬷嬷与萧夫人看着,将京中大小诰命夫人挨个见了遍,这一日云珩传了话过来,虞秋才能歇上一日。萧夫人与萧青凝也难得安宁一日,回了太尉府去。
虞秋懒散地歇了半日,恢复了精神劲儿,问及云珩,平江道:“殿下近日在整治三皇子一脉的人马。”
说得太直白,虞秋做不出合适的反应来了。呆滞了会儿,她道:“殿下今日还忙着吗?
“今日四皇子与六皇子被解禁出宫,殿下身为长兄,少不得要做个样子,尤其是四皇子新搬了个府邸……”
平江是真的把她当成太子妃了,那点兄弟斗争的事与云珩的虚假面具,在她跟前是一点儿也不加掩饰。
虞秋眼波低低转了一圈,细声问:“那他晚上还有事忙吗?”
平江心思灵敏,当即道:“定然没有。”
虞秋道:“他可以有。”
好不容易歇一日,她想见云珩,更想见浮影,想要再试一试他。
虞秋找了个借口,道:“你去与太子说,让他把浮影侍卫派来一趟,就说……有人得罪我了,我要寻仇。这回是真的,是真的人,让他把浮影派来……”
当晚,虞秋洗漱时,特意在身上擦了香脂,穿上曾被云珩瞧见过一回的橙黄色小衣,寝衣都特意选了尚衣局新送来的蚕丝冰锦的,单薄的一层,穿上去半遮半掩,微微透着肤色。
要是云珩看见了,一定会按捺不住,缠着她动手动脚,弄得意乱神迷。但扮作浮影的云珩见了,再心痒也得忍着,根本不能露出半点儿色心。
他敢露了马脚,就会被虞秋抓到把柄。
虞秋觉得自己这个计策堪称完美
,她走到铜镜前照了下现在的模样,成功把自己看得全身泛红。这也太不成样子了……
她实在没有勇气穿成这样给人看,通红着脸跑到衣橱边上。还是换一件吧。
夜深人静,隔壁的丫鬟早已睡下,她翻找衣裳不敢弄出声响,做贼一样小心。
刚打开衣橱,窗子就被人敲了一下。
虞秋慌张极了,临到头想,万一有那么一点可能,浮影不是云珩假扮的,她这样不就被别人看去了吗?云珩知道是真的要杀人了。
她手忙脚乱,随手取了件外衣裹上,再将长发弄蓬松了,能遮多少遮多少。
匆匆打开小窗,外面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浮影。
虞秋的注意力放在他下颌处,藏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配合着目光在他下巴处描摹,再次确信自己没认错。这么明显了,绝对是同一人。
她想着自己里面穿的衣裳,心思展现在脸上,脸红得一塌糊涂。
“这次最好是真的要杀人。”“浮影”警告道。
“不是杀人,是寻仇,有人欺骗了我,耍着我玩,我想让你帮我教训回去。”虞秋心跳如雷,声音中带了些怯意。
看着是很害怕的样子,但有了上回杀鸡的事情,云珩根本不信她,且这几日他虽没来见虞秋,但对虞秋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根本就没人敢得罪她。
他担忧是前世的事让虞秋不安,还是问道:“什么人?”
虞秋眼珠转动,往窗前挪动时,藏在袖中的手使劲将腕上的缠花镯子取下,装作无意重重掷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响,隔壁守夜的丫鬟被惊醒,屋中立刻传出动静。
“我不是有意的……”虞秋心虚地否认,抓着衣襟往后挪动,呐呐道,“要不你、你先进来,躲一下?”
隔壁的烛灯亮起。
小窗外的云珩眸色冷峻,定睛在虞秋不自在的绯红脸颊与耳垂上,确信她有什么小心思瞒着自己。
什么事暂且不论,深更半夜邀请成年男子进寝屋,太子妃好大的胆子。
他心中冷意蔓延,动作却不含糊,撑着窗口跃进屋中,利落地转身,“啪”的一声合紧了小窗。
第83章 冰锦
屋中照例燃着盏昏黄小灯, 房间不小,因为隔间放下的锦帐和与馨香闺房格格不入的大男人,显得不那么宽敞了。
虞秋坐在了除她床榻之外, 唯一能落座的地方, 梳妆台前。从铜镜中偷看了浮影一眼,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见他的腰身。
玄色劲装, 窄腰上束着革带,衬得更加修长。虞秋抱过许多次云珩的腰, 都是在他做太子装扮时,或许是因为装束不同,两个腰身的宽窄她辨不出。
镜中窥见他走动了一下,虞秋抓着衣襟的手收紧了,侧了下身子,将后背对着他了。
房门被轻轻敲响, 丫鬟在外面轻声喊道:“小姐, 是你屋里传出来的声响吗?”
虞秋假装沉睡不回答,丫鬟重复问了两句,在门口守了会儿, 确定没再有动静,打着哈欠回了耳房。
脚步声渐轻, 虞秋的心跳随着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噗通”跳了一大声, 她暗暗抚着心口, 将外衣再拢紧一些, 脚尖点着地转过身去。
“我不要你杀人,你帮我教训他一下就好,让他……”耍弄虞秋最多的就是云珩了, 他喜欢装,那就让他装好了,让他自己教训他自己。
虞秋道:“你砍他一刀,让他出点血就好。”
“谁?”云珩问。
到这时他还没意识到虞秋说的是什么人,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虞秋双腿上了。虞秋身上披着的外衣遮到了大腿中央,往下,是露在外面的寝裤。
云珩认得出那是宫中的冰锦裁制成的。
这种布料轻薄精贵,垂坠感好,相比较于丝绸,不易有折痕,穿在身上如月光,又好似水面波纹,尤其凸显挺翘。早逝的大皇子最喜爱这种材质的衣裳,府上歌姬所着皆是身着这种暴露衣衫。
云珩能想到这是嬷嬷送来给虞秋的,多半是为成亲做准备,教了她一些房事玩乐相关的东西。
该在婚后穿着与他缠绵的衣裳,虞秋在这一晚就穿上了,穿来见一个侍卫。
虞秋怕被云珩看出了异样,看向另一边道:“就是太子,他总是欺负我……”
“你让我去教训太子?”
虞秋道:“他说了要你听我的,是他先欺负我的,你按我说的做,他不会生气的……”
“万一呢?”
虞秋听着他继续装,这么喜欢装,看你能不能狠心砍了你自己。虞秋低头嘟囔道:“他生气了我就撒娇……”
按她的预想,这时候云珩该被她为难住了,她要稳住,好看云珩的笑话。可她的头一低,看见了自己微透的寝裤,膝上大片白皙与下面光洁纤细的小腿,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光记得遮上面,忘记还有腿了。
刹那间,羞耻感狂涌着向虞秋打来,她将双腿并着往后撤,雪白的寝裤因为她的动作波浪一样滑动,贴紧了腿骨,再荡漾开,一下一下将腿型显露出来。
虞秋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腿上,化作实物在上面抚摸着一般。
她心头发颤,现在除了想将自己藏起来之外,什么计划啊、笑话啊,全都抛之脑后了。虞秋脑袋一抽,转身往床榻跑去,榻上有被褥,有床幔,要勾得云珩落下面具不需要露那么多的,一条胳膊就够了。
她往榻上去,身后传来鼓点一般沉重的脚步声,是跟着她来的。
完了,云珩要么是生气了,要么是色心发作了。虞秋心道。
她心一慌,左脚绊着右脚往前跌去,幸运的是前方就是床榻,她正好摔在上面。不幸的是床幔半掩,她往上一扑,“撕拉――”一声,床幔应声被撕扯下来,堆落在她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