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安昆捕杀鲸鱼的时候，沈容玉自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并不完全依赖这片海洋生存，所以可以无视这种侵害，但是……对于其他的海洋来说，如果那片海洋的化身感受到对海洋的侵害与污染，那么伤害是实实在在落在他们身上的。
沈容玉自己沉睡的时候，夜澜海在这期间或多或少受到了外界的侵害，因此他的龙尾在苏醒的时候，有一部分已经腐朽得只剩下枯骨。
“海消失了，他们也死了。”沈容玉想了想，对季青琢说出答案。
即便已经想到了，但季青琢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沈容玉能活下来，是因为他是个意外，他自己本来就拥有极强的力量了，甚至在被封印沉睡的时候，也在下意识地庇护着这片海洋。
季青琢垂下眼睫，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还是有些落寞。
“去中心城区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一些新闻，之前都是你在保护这里？”沈容玉忽然来了兴致，问季青琢道。
“我只是用我的权限最大程度地保护这片海洋。”季青琢点了点头，那个时候她还是澜海公司的首席研究员。
澜海公司其实不算穷，夜澜海是公司旗下最大的产业，她刚来的时候，公司高层还在讨论该如何开发夜澜海，将埋藏在这里的资源全部开采。
她花了几个月时间做了另一套方案来帮助澜海公司创收，基本上以第三产业为主，澜海公司的项目转移到这些更加环保且收益高的产业上去。
夜澜海最后也只是成为澜海公司收入最小的产业，基本上只供研究使用。
后来发生的意外，说起来也很简单，澜海公司在季青琢入职后，转型做服务咨询、物流贸易、资源整合等产业，但这些行业都需要渠道与商业人脉作为支持。
安昆集团看上夜澜海之后，迅速买入与澜海公司有来往的那些公司，切断澜海公司的商业渠道，这才导致澜海公司濒临破产――而令人无奈的是，夜澜海的开发权在季青琢为公司提供转型方案的时候已经被写入合作合同里了，没有季青琢的允许，澜海公司甚至不能主动开发夜澜海。
由于夜澜海在公司产业里属于创收极小的那一部分，所以在安昆收购澜海公司的时候，负责清算资产的部门将这片海洋忽略不计。
季青琢早已听到风声，她知道安昆要什么，就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手段，一来让安昆以高价买下对自己不算差的老东家，二来让自己可以带着夜澜海离开公司。
可以说，自她入职之后，澜海公司的整个走向都被她掌控在手中，但是……她分明有这样的能力，唯一想要做的事，只是为了保护这片海洋。
“我很喜欢夜澜海，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季青琢看着眼前的海洋，轻声说道，“我从小在独立城市统一诞育新人口的生存舱里长大，后来由于诞育中心的工作失误，我所在的那批生存舱受到辐射，其他的孩子都死了，只有我受到辐射还活了下来，辐射反而促成了我大脑的发育。”
“很多人说我聪明，我聪明的脑子就来源于那次意外。”季青琢倒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她过往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资料上写得很清楚――连她上学的时候不及格的体育成绩也历历在目。
沈容玉其实利用自己的能力偷偷去看过了，他甚至知道她的体育成绩是从小不及格到大。
于是，沈容玉轻轻一笑。
季青琢还沉浸在自己本不该有的惆怅情绪里，她问：“您在笑什么。”
沈容玉当然不会说他在笑季青琢的体育课成绩。
他转了个话题：“所以今天什么时候可以采样？”
“不用采样了。”季青琢合上自己的记录本，“研究差不多结束了，您的存在只是个例，并不能将这个保护海洋的经验推广到其他地方去……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干净地方可以应用这套方案了。”
她想，只要夜澜海还能好好的就行了。
“琢琢对我不感兴趣了？”沈容玉问，他轻叹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您确实很值得研究，关于您的下半部分……我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季青琢慢悠悠说道。
当她说到“下半部分”的时候，沈容玉轻咳一声，扭过头去，脸微微红了，他显然理解错了意思。
“不是那个下半部分。”季青琢也发现她这句话说得很有歧义，她有些慌，只结结巴巴解释道，“是龙尾巴的这一半。”
“嗯。”沈容玉朝她微微笑道。
“但是你……”季青琢歪着头看着他，“您的另外一半，就是现在的您本身……我很好奇。”
“您不完全是海洋的化身。”她轻声对他说，她什么都知道。
“好奇的话，可以继续研究。”沈容玉撑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季青琢身边。
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写着这么一句话：“我超级神秘的，快来研究我吧！”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季青琢知道，她研究一些非人的生物与枯燥的数据还行，但是人类本身――就是沈容玉像人类的这部分，是她完全陌生的领域。
“或许，研究某个人的这个过程，它还有另一个名词。”沈容玉慢慢靠近了她，他用他那缱绻好听的嗓音说道。
“是什么？”季青琢逐渐意识到，在人类社会这一块，沈容玉比她更熟悉。
沈容玉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当然是恋爱了。”
“也是。”季青琢点了点头，沈容玉的话又提醒她将这件事想起来了。
“我之前是想对你说分――”季青琢说道。
沈容玉低头，又堵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碾过。
“琢琢要说什么？”他对她眨了眨眼，无辜问道。
季青琢的唇瓣微颤，她还挺有毅力：“就是分――”
沈容玉又咬了她的唇瓣一下：“什么分？分什么？”
“分――”手。季青琢这两个字死活没能说出来。
她说一个字，沈容玉就捧住她的脸颊，吻她一下。
最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没说话，只是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喘息着。
“这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琢琢在向我索吻的小把戏？”沈容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不是……”季青琢诚实回答，她垂下眼睫，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沈容玉的肩膀上。
她的掌心在冒汗，有很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不要分手，你说要对我负责的。”沈容玉说。
“您显然比我更加了解人类社会，不需要我的引导。”季青琢低眸说道。
“但是在恋爱这一块，我确实没有任何经验，你不需要引导我吗？”沈容玉问。
“但是……”季青琢深吸了一口气，“您的接吻技巧已经提升太多了，您差不多可以毕业了。”
“还有别的……没有学会。”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热气儿拂过她的耳垂。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季青琢没感觉疼，就是特别痒，她缩了一下脖子。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之前脑海里想象的第三个画面。
这也是她要教的吗？
这条可恶的、狡猾的龙！
沈容玉又轻轻啄了一下她通红的面颊：“这需要你的同意，不是吗？”
季青琢低下自己的头，她说：“你是我的研究对象，我想，你现在对我的好感，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独立城市里还会有比我更加有趣的人。”她冷静说道。
她知道沈容玉的条件优越，他并不需要一直留在他身边。
“琢琢，你最有趣了。”沈容玉低声笑道。
“恋爱继续，直到我毕业为止，好吗？”他问。
第21章 海渊之主×研究员（二一）
季青琢方才被他吻了许久, 她身子有些软，就这么卧在他怀里。
她想，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是他自己愿意留在她身边的, 不是吗？
一般来说，季青琢不太喜欢与某一个人类靠得太近, 她会下意识地拉远自己与人群的距离。
但是很奇怪，她不排斥沈容玉, 可能是因为他是半个人，反正这样的话，她自己也没有多少抗拒。
对于季青琢来说，不拒绝, 就几乎等同于很喜欢了。
她的身子舒展下来，她说：“好。”
沈容玉挑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眸：“琢琢，我从不强迫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他很少这么强硬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安静站在那里，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等到季青琢答应之后，他才恍然发觉自己方才或许有些强硬了。
“我说好。”季青琢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很冷静。”
“我不知道恋爱、感情是什么样的。”她轻声说道，“小玉，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过。”
“如何？”沈容玉低眸, 把玩着她的发丝。
季青琢想, 在以前其实也有人追求过她――她不缺追求者, 她不需要做什么, 就站在那里, 那张脸就足够吸引人了。
但是……他们了解她吗？他们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如果只是喜欢她的模样，可那只是一个空壳，根本不是完整的她。
季青琢掩下自己的长睫，对于恋爱，她不感兴趣，也不想踏入其中。
沈容玉不一样，他很狡猾，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不可信。
这样的人，似乎更加不可相处，但季青琢偏偏喜欢这样的冒险感。
她掌控一切习惯了，鲜少有失控的时候，而沈容玉似乎就是失控的源头。
更何况，他还有这么一条漂亮的尾巴，季青琢想。
她自己发呆思考了很久，也忘了回答沈容玉的问题。
沈容玉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琢琢，我对你如何呢？”
季青琢歪着头，她思考了许久，才用客观的语气说道：“你很坏。”
他又笑了，低沉的笑声牵引着胸腔的震动：“琢琢，你知道现在已经不流行坏男人吃香的那一套了。”
季青琢无法描述出这样的感觉，她的眉头微皱：“你是个坏家伙……”
“我知道我很坏了，你不用再重复了。”沈容玉用大度的语气说道。
季青琢歪着头，许久，她慢慢地说出了下一句话：“会有很多人讨厌你，恨你……恨你最真正的那个模样，我想，或许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人能接受你。”
“为什么呢？”沈容玉因为她的回答，愣了一下，季青琢很精准地戳中了事实的核心。
是的，他可以欺骗、蛊惑许多人，但是他的心确实是黑的。
他不喜欢听“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爱你，所以我愿意爱你”这样蹩脚的爱情宣言，很无趣也很幼稚，他不需要爱意就能生存，对他而言，感情甚至是可以食用的东西。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季青琢抬手，轻轻描摹过他那优越的五官，她理智、绝顶聪明，但此时此刻很难组织出感性的语言，“选择你，是独属于我一人的……非凡眼光，你很危险，但是我喜欢这种冒险。”
“你可以不用选择我，我不会伤心。”季青琢启唇，轻声说道，“只是选择而已。”
“看来你还没有踏入我的陷阱。”沈容玉低眸，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季青琢的手指轻轻勾起，她注视着他的薄唇，心间又漫起那样与众不同的欣喜。
恋爱确实能够使人愉悦。
――
在答应了沈容玉的恋爱请求之后，季青琢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她结束了对沈容玉的研究，这份研究报告她并没有公之于众，投到科学期刊上发表，因为沈容玉的身份需要保密。
季青琢现在可以挪出更多的时间去赚钱，她接了几家大公司的外包活儿，报酬丰厚――当然，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然安昆还在限制着她各种赚钱的渠道。
她还没忘了要赚钱还贷款，然后把夜澜海的所有权还给沈容玉。
倒是沈容玉自己有了别的事情做，在独立城市的政坛内，忽然跻身一位新人，这位新人前不久还身陷安昆的指控中，谁也没有想到那位睚眦必报的安董事长竟然会放过他。
他极富人格魅力，仅仅是花了数月时光，便得到市议会的入场券。
原本就是玩弄人心的恶魔，现在让他参与政事，更加如鱼得水了。
当然，独立城市内对他的流言也不少，其中市议会办公室内传来的某条小道消息最为真实。
“哎，我们新来的那位议员，好像有个女朋友……”
“这谁都知道了好吗，他上任第一天就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宣布了这件事。”
“真可惜，如果他单身的话，还可以拉到很大一部分女性选票。”
“他不单身也可以拉――但是重点不是这个，别看这位新议员看起来风度翩翩，但他好像没有自己的房子，一直借住在他女朋友家。”
“他女朋友，不就是之前澜海公司很出名的那位首席研究员，她很厉害，没想到新议员也要吃她的软饭。”
“这也不失为一种投资啦。”办公室里，精英阶层的秘书小姐抿唇笑着，“就这么几个月时间，他就有这样的领导力，真像一个蛊惑人心的魔鬼。”
此时，安昆集团内部，安昆坐在办公楼的顶层，看着电子光幕里沈容玉参与政事活动的身影。
“我靠――”安昆总算明白过来当初沈容玉为什么会放过他，他很聪明，他知道沈容玉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