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看一个更特别的。从这璇玑宫出去,一路向南,彩虹那头有一条天河。”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锦觅雀跃着跟上润玉。
夜神心中暗道:“天河?我来了这么久,润玉也没说带我去看看。哼,重色轻友!”
润玉轻笑,传音道:“是润玉错了。夜神见谅。”
“这就是天河?好美啊!”锦觅惊喜。
夜神才不管锦觅,自顾自看着眼前美景,暗自震撼,轻抚逆鳞,默默道:“润玉,谢谢你让我看见这样的景色――虽然是为了讨好姑娘,我还是原谅你了。”
“只有那个小哑巴魇兽陪着你,到了晚上大家都去睡了,冷冷清清的,你这个神仙当得实在是太孤寂了。”锦觅叹道。
润玉几不可闻地一叹:“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孤寂。我本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从没有热闹过,又怎知什么叫孤寂。”
锦觅拿出昙花种,赠与润玉。
“但愿这昙花盛开之日,能与锦觅仙子共赏芳华。”润玉小心翼翼地邀请。
“好说,好说。”
夜神看着手上的荷包,听着这永无兑现之日的昙花之约,心中酸楚。润玉啊,你命运孤寒。只为这一瞬虚妄,便愿落个身心俱碎的下场吗。
“小鱼仙倌,你怎么哭了?”锦觅疑惑地问。
润玉闻言惊奇,抬手抚上脸颊,指尖濡湿。那是夜神为润玉落下的一颗泪。
润玉垂眼看着手上的泪水,半晌才开口:“大概……是夜风吹的吧。”
胡说,神仙也会迎风落泪吗?不过好在锦觅并不关心,听到个解释便心满意足地点头:“哦,这样啊。”
“殿下,听说花界长芳主要来天界讨锦觅仙子了。”邝露匆匆赶来。
润玉思索一番,说,还是将锦觅藏在凡界更稳妥些。
锦觅搭上他的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小鱼仙倌果然是天界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我十二分地看好你哦!”
离去时,看看邝露暗淡的神色,夜神心中叹息。
情劫难度。
璇玑宫里,情劫难度。这主、这仆,都度不过这求不得啊。
第7章
要说润玉对锦觅,那真是上心。
这段时日,夜神晚上布星,白日里只能小睡片刻,便被润玉拖着,下凡来陪锦觅。
夜神及其缺觉,被润玉控制身体亦有损耗。虽然是应龙之体,仍旧疲惫不堪,身子像被碾过似的,走路都有些虚浮。想来以逆鳞之力强控应龙之体的润玉也不会好过。
“润玉,求求你,别上我身了,咱俩都不好受。”
“明明是我被夜神鬼上身,你倒是反客为主啊。”润玉冷笑。
润月告饶:“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是我对不起你。润玉,你就把我当做你的提线木偶,傀儡娃娃,好不好?见了锦觅,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拖你后腿。我就是笑,也笑得风华绝代,保管叫锦觅为你神魂颠倒。”
“不要胡言乱语。”润玉冷声说着,终是放松了对夜神的控制。
呵,明明被说中了心事,还不承认。
接下去几日,夜神确实如言,乖乖听话。润玉指挥夜神行动,配合还算默契。可润玉在凡间,都和锦觅做些什么?
下棋?抚琴?谈诗论经?
这是谈恋爱么?
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旁观的夜神简直忧愁,润玉这撩妹水平,怪不得抢不着媳妇儿呢。
润月不懂围棋,只觉得这输一局赢一局甚是无聊,终于忍不了了。
下得好好的,将棋子一掷:“锦觅仙子,我认输了。”
锦觅扬眉:“小鱼仙倌?这看着明明是你快赢了啊?”
是么?
夜神伸手将棋局打乱:“没有的事,是锦觅仙子要赢了啊。”
润玉疑惑:“夜神?”
夜神拉起锦觅的小手:“输赢不计,未免无趣,当有奖有罚才好。”
“嗯,小鱼仙倌说的有道理。”
“刚刚是我输了,润玉自罚,今日便为锦觅仙子做牛做马……”夜神笑眯眯地蹲下,拍拍肩膀,“锦觅仙子,今天想去哪儿玩,我背你去呀。”
“夜神……你这样不好吧?”润玉的声音有些慌张。
润月不理他。
“哈,好呀!”锦觅可没那么多复杂想法,开心地扑上夜神的背。
夜神背起她:“白龙马儿要出发啦,锦觅仙子可要坐稳些,莫要跌下去了。”
“嗯。小鱼仙倌,我们走吧!”锦觅的手臂又将夜神圈紧了些,温热的气息呼在夜神颈边。
夜神一跃而起,飞上云端,往市镇而去。半途中,坏心地一晃,从云头坠下。
“啊!小鱼仙倌!”锦觅紧紧抱着他。
夜神正正身子,安然落下。
“近来睡得有些少,方才一时眼花,踩错了云头。锦觅仙子可有受伤?”夜神将锦觅放下。
“没有没有,哎呀,吓死我了。”锦觅捂着心头,大口喘着气。
“都是润玉不好,锦觅仙子受惊了。”夜神微笑着将她搂进怀中,久久凝望着她,抬手轻抚锦觅面颊,“觅儿,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锦觅陷在夜神的目光里,有一瞬失神。
拉近身体距离,制造心跳时刻,灵魂对视一分钟。一见钟情套餐,还请锦觅小姐笑纳。夜神助攻,科学撩妹,陨丹破碎指日可待。
“马上到集市啦,觅儿,走吧。”夜神拍拍肩膀。
锦觅这次摇摇头:“小鱼仙倌……”
她是有些怕了。
夜神笑笑:“也罢。”一手搂着锦觅背后,再弯腰一捞,夜神将锦觅抱在胸前,锦觅手臂顺势搭在他颈后,二人看着甚是亲密。
“这样,觅儿时时看着我,也能安心些。”
这一路,润玉倒是很安静,夜神沾沾自喜,被我的操作惊艳到了吧?哈哈哈,润玉小哥哥,不用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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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神陪吃陪玩,尽心尽力,把锦觅哄得高高兴兴,才回天上值夜。虽说日久年深,夜神布星也有了些经验,但润玉平日还是会从旁指点一二,怎么今天一声不出啊?
就算是被我的撩妹技能震惊到,也有些沉默过头了吧?
今天真是累坏了。
回到璇玑宫,夜神往榻上一躺,摊成一个大字。
“夜神今天玩得可尽兴?”润玉忽然现身。
夜神惊得坐起,见是他,才又躺回去,笑道:“润玉觉得,我的表现怎么样啊?”
半晌没听他回答,夜神欠欠身,看向他,却见润玉一脸寒霜地盯着自己。
“夜神觉得,你这样表现,合适么?”
他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夜神莫名:“锦觅不是挺开心的吗?”
“是啊。”润玉冷笑。
按理说,还没到润玉黑化的时候,可他这笑,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呢。润玉皱眉道:“锦觅仙子纯真活泼,夜神行事……不拘小节,莫要怀了仙子清誉。”
“你不会是……吃我的醋吧?”夜神转转眼珠,忽然笑了,“润玉,你我一体同心,她要是对我动心,就是对你动心,都一样的。况且,我早说过,我不喜欢女子。”
“我看夜神,不像不喜欢女子,倒像是此中高手。”润玉飞来一眼刀。
你这样说,我真是……无言以对啊。
看来真是吃醋了。
润月指天誓日:“我发誓,我对锦觅绝无男女之情,否则……”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润玉冷眼看过来:“怎么不说了?”
夜神叹口气,放下发誓的手:“若用你的身体发誓,不知会应在谁身上,别到头来害了你。”
“润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真的。我心里只有你。”
夜神说完,觉得哪里怪怪的,疑惑地眨眨眼。
润玉瞪他一眼:“夜神早些歇息吧,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第二天醒来时,夜神看着不知何时露出的龙尾,有一刻失神。魇兽吐了个泡泡,蓝色的梦珠升起,显出夜神的面容――润玉的面容。
“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爱我一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
“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可以吗?”
“我爱你,我爱你爱到痛不欲生,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都是为了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你可以不爱我,你甚至可以恨我。但是,但是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润月轻抚胸前,有些窒息。
梦珠忽而变了颜色――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张脸。
一瞬心虚,夜神挥手击碎了梦珠。盯着梦珠破碎处,有些愣怔。
“夜神顶着我这张脸,曾对何人一诉衷肠?”润玉缓缓出声。
我所见即他所见。
夜神埋头叹气,手指插进发中。真是令人头疼。这事……没法解释。
鹿形监视器,今后还是不要放进屋里了吧。
第9章
在天界待了百余年,基础的法术掌握了不少,但润月不会武功呀。
此番在凡间与彦佑交手,全靠润玉勉强支撑,彦佑有心隐藏实力,终被制服,润玉却损耗不少,失了对这应龙之身的控制。夜神暗地里唤他,却无回应,唉,润玉的元神怕是一时无法醒来了。
好在彦佑已被捆仙绳制住,不用夜神再做什么了。
应付着火神与锦觅,夜神今日饮了不少酒。
看看倒挂一旁的彦佑,记起旭凤涅受袭的事,就是彦佑动的手――之后还会牵扯出鼠仙、簌离和洞庭水族,夜神心里便有些乱了。
润月最初只道自己是为润玉替几天班,就要被他驱逐灵魂,重新赴死,便从未生过改变润玉命运的想法。可谁知转眼百年,润月做夜神的时日倒是长过做自己了,镜子里,只有润玉的面庞,润月都快记不清自己从前的模样了。
润月做了润玉的傀儡,润玉却做了润月的影子。
百年来,他们倒真的可以算是一体同命了。
还要让润玉……让我们,承受同样的命运吗?润月此刻有些动摇了。
可是,就算要改变,又如何改?若不将彦佑或鼠仙揪出来,润玉就永远背着谋害火神的嫌疑。一步不慎,若被牵扯进簌离一党,给了天后把柄,润玉还有活路吗?他的命运怕会比原来更加惨烈。
若维持原状,至少,他活下来,报了仇,做了天帝,不是吗?可……做了天帝,他却失去了在乎的一切。求而不得,身心俱碎,终于成了天地间最大的囚徒。
他的命运,似乎是个无解的局。润玉所求,注定终成虚妄。
或许,从出生,不,从簌离遇见太微,或是更早,这场悲剧便已注定。
还未开始,便已是错。
润玉做错了什么?他没错,是这世界错了。尧尧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世人之罪,最终却落在了他的肩上。
而我,又能改变什么?润月终究不是润玉,只是个……误入异世的过客。
或许,安心做润玉的傀儡,便好。
夜神心事重重,很快便醉倒了。
他是被冷风吹醒的。坐在黑暗里,有些自嘲地笑了。
润玉心尖上的人,把谁丢在这里,又把谁扶了回去,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夜神全都明白。虽有陨丹,可旭凤早就印在她心里了,不是吗?润玉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一直是这样的。
万年孤独的命理――你从未拥有过谁,也不会拥有谁。
夜神环抱着手臂,将自己缩成一团。
润玉,我真希望是倒过来的。
你去我的世界,做我,活上二十几年,然后心满意足地死去,也是好的。我这凡人,或许在你看来命若蜉蝣,却是被爱过的,幸福的蜉蝣。
你会愿意和我交换命运吗?
润玉,我若是你,我会换的。
我若是你……呵,我不就是你吗。可惜,穿越这种事,我说了不算。
你和我,我们只能在你这世界,慢慢熬下去吧。
直到你,给我解脱。
第10章
第二日,见锦觅头上插着凤翎,夜神了然,只说太过招摇,劝她还是换上木簪为好。
天后的寿宴,有彦佑与鼠仙在,锦觅终是藏不住的。
润玉元神毫无反应,该是还未清醒。夜神看着这场闹剧,心如止水。心知锦觅有寰谛凤翎护身,也懒得出言维护。只任旭凤一人出头,追去花界。
润玉,你看――你不参与,他们的剧情也照旧呢。
你若放手,便是对自己的慈悲。
向逆鳞输了灵力,润玉却仍未醒来,夜神十分忧心。
控制应龙之身,与隐藏了实力的彦佑打斗,对润玉的损耗都如此之大,今后用武之时必不会少,又该如何应对呢?
夜神空有一身应龙之力却使不出来,润玉又困于龙鳞难以自保。哪怕已经预知了日后的一切,小心翼翼照着原路去走,也是万分凶险。
可润玉的功夫与剑术练了几千年,润月从前却连剑也没摸过,在这方面临时抱佛脚,是绝无可能的。不如找找自保的法术?占着这身体,灵力充沛,若遇上敌手,也能抵挡一阵。
背背法诀,还是不难的。
不过夜神初来乍到,百余年间,学的都是些再基础不过的法术。日常生活倒是够用,却毫无杀伤力,最多会设个结界罢了――还是前段时间为了夜里挡魇兽现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