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不寻点头:“嗯,我看也是。”
寄望舒:“……”我忍!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上二楼,店小二收拾好屋子后就赶来领着客人前去休憩。
“二位,请留步。”
三人迟疑回身望去,一位素衣淡袍的仙人面容带笑,银发披散在肩头,额前几缕碎须随风摇曳,眉目间满是儒雅大气。
店小二登时亮起了眼:“楼仙君!您今儿个回来这么早啊。”打完招呼,他立刻转身向两位新来的住客介绍:“这位是楼仙君,不知二位听说过没有。他在我们鹿鸣镇可谓是声名远扬,万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人啊!”
寄望舒想起先前在镇口那商贩所言,扬起眉眼道:“就是那个驱逐邪祟的仙君?”
店小二:“对对对!”
两人一唱一和相谈甚欢之时,魔尊与仙君默默对上了视线。仙君浅浅笑了笑,向对面那人颔首示意友好,归不寻也颔首回应之。
仙君复而对上寄望舒圆溜溜的眸子,笑道:“鄙人楼弃,乃是一介散仙,整日云游四海不务正业,自是配不上如此评价。”
“配得上配得上,仙君别谦虚。”寄望舒笑的如花似玉,一边说着一边咬了咬下唇,生怕口水又流出来。
妈呀,怎么会有比归不寻还要好看的人?
朱唇饱满水润,一双含情眼里微波暗涌,有如一头小鹿般灵动,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他光是站在那里,便觉得周遭的晚风都少了许多凉意,反而暖人心头。
少年魔尊察觉到事态渐渐偏离正轨,两步跨至寄望舒身前,主动与楼弃交谈:“不知仙君所为何事?”
楼弃以赏识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墨袍男子,转身先与店小二交代一二,将人遣散。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店小二眉开眼笑,连连应下,很快便走下楼去。
二楼一下子清静下来,客房外只剩下三人独立。
“魔尊大人好眼力,竟一眼窥破楼某有所求。”楼弃招呼二人坐下,归不寻委婉拒绝,他便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其实说来也不算有事相求,只是魔尊身边的这位小姑娘让楼某忆起一位故人,感觉十分亲切罢了。鹿鸣镇虽是魔界境地,但临近青云门,也鲜少有旧人前来此处相会,楼某孤身一人几千年,瞧见二位一时间喜悦难以言表,唐突了。”
寄望舒从归不寻高大身形后面探出脑袋,乐呵呵地:“哪里哪里,不唐突不唐突。能跟仙君搭上话是我的荣幸。”
下一秒,狐狸脑袋就被大手按了回去,归不寻语调轻缓,字里行间却透露着疏离:“楼仙君既然认出本座,想必也非等闲之辈。只是我们尚有要务在身,若仙君没有别的事情,本座便回屋休息了。”
见人欲走,楼弃才不紧不慢站起身,似乎这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容许楼某再多言一句。明晚便是鹿鸣镇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届时会在街道布置灯展,甚是好看。若是这位小姑娘欢喜热闹的话,可别错过了。”说着,他淡淡望向窗外满街红灯,轻笑一声,悠悠然离去。
二楼客栈瞬间安静下来。
寄望舒遥望仙君素雅衣袂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这才轻哼一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归不寻的腰。
“小气鬼,对人家敌意那么大干嘛?看着又不像坏人。”
归不寻看上去有些不悦,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也知道只是看着不像啊。”
“那他……”寄望舒还想再争辩几句,谁知道那人竟然反常地不再与她多费口舌,径直走进了房间。
寄望舒:?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她甄别坏人太过于草率,对她的业务能力不满意了?
里面安静了半晌,忽然传来声音:“磨蹭什么?想让别人看见你长毛的样子?”
这语气,三分讥讽,七分薄凉。刺得小狐狸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怎么能这么描述她兽形的样子?分明还是挺可爱的吧!
寄望舒捂住心口,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
合上房门的那一刹,圆月刚好攀上枝头。只听得“咻”一声,一团雪白雪白的毛毛绒团子便匍匐在地板上。
端坐在床沿的少年魔尊原本抱臂噤声,神态十分严肃,长眉都微微拢起,平日懒散地狼眸也锋利不少。可一瞧见那团毛绒绒的肉团子,眼神就软了下来,最终抿抿唇,一把拦腰捞起地上那团狐狸,放到腿上把玩了起来。
仿佛完全忘记了这狐狸的真身是寄望舒。
温热掌心报复般使了力气,重重从上到下顺着小狐狸的毛发,把小脑袋一下一下压的磕在大腿上,圆溜溜的眼睛此刻都眯缝在了一起。
狐狸忍不住大叫起来,表示抗议:“叽叽叽——!”
闻声,大手的动作停顿片刻,就在狐狸以为抗议奏效的时候,后脖颈忽然被人轻轻揪住,提溜到那人面前。
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氛围一时间静默了。
归不寻与小狐狸挨得及近,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这样近的距离望着对方,寄望舒险些成了对眼。
少年长睫扑簌,温柔遣倦的盯着自己,倒是平白无故的叫狐心跳加速。
化作兽形后,似乎听觉都跟着敏锐许多,分明那人是在轻声言说,却字字句句闯入心底:“本座难道不比那个楼什么仙君好看多了?”
狐狸:“……”
-
青云门,无心阁。
“师尊,近日山下问天塔又开始出现异象。月圆将至,恐怕塔内邪祟又要霍乱山下百姓了。”浮青恭恭敬敬领了一班弟子立于阁前,一板一眼的禀明事宜,说话间却未曾抬头瞧过一眼白衣仙尊。
“嗯。你先带着师弟们前去勘察情况,待我处理完琐事,赶去与你们汇合。”
浮青行完礼后便利落快步而去。
方至青云门下山口,他才想起什么,左右环顾一周,低声询问身旁几个师弟:“你们有谁见过小师妹吗?”
几人相视一眼,思量一番,纷纷摇头。
浮青沉默片刻,不多言语,继续向山下走去。
上次在小巷中撞见林婉婉面色发白,她却依旧强词夺理,声称自己只是来了月事身体虚弱。自那之后,他便越发瞧她不对劲,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甚至连行无祟也对此一无所知。
本想寻个日了与她问个清楚,眼下来看,恐怕是无暇顾及这些了。
只是这每月惯例除祟的日子,还从未见林婉婉缺席过。
……
山脚下,夜色深邃,风露寒凉。问天塔周身金光统统被黑暗吞噬,此刻只剩下微弱光泽,被赤红邪气缠绕。
一道黑影闪过,五指间登时窜起一团暗火,悄悄抚过问天塔塔身。
紧接着便是细石坠落的声音。
黑影静静抬首,漠然望向开始出现裂缝的问天塔,沉默片刻,倏地飞身而去。
问天塔登时黑紫光芒乍现,源源不断向外飘出祟影,伴有阴森可怖的低笑声。
“这次要我们为您做些什么?主人。”
作者有话说:
狼崽(隐忍)(不悦):本座才是最美的
狐狸(拱手)(阿谀奉承):对对对是是是,您最美您天下第一美
狼崽(高兴地哼哼):骗子,本座不信!
第23章 鹿鸣镇
◎半价花灯,接吻可得~◎
明日初升,微光洒在寄望舒面上,连细软的绒毛都染上金黄。
睡意朦朦胧胧,懒懒地睁开眼,近在咫尺的一张面孔把她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险些就要上手。
那人身手敏捷,赶在狐狸挥动胳膊的一瞬间翻身闪到一旁:“大惊小怪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本座。”
寄望舒扯起一团被褥抱在怀里,迅速缩到墙角:“你你你、我什么时候睡到床上了?”
她低头瞄了一眼,隐约瞧见孤零零空落落的小窝松松垮垮的倚在床边。
仔细回忆了一遍,昨晚她确实是在小窝里睡下了,没错啊。难道是她自己半夜梦游翻上床了?
归不寻整理整理衣袖,漫不经心道:“天凉,夜里阴气重,本座怕你体质再度受损,影响行程,才把你抱上床的。”
整理完毕,魔尊随意抬眼扫过小狐狸,却发现那人耳根不知何时染上一层绯红,杏眸忽闪忽闪地,似乎还在费劲的思考刚才的事情。
薄唇轻轻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原本打算起身的人这会儿反倒又向前探了探身,想要将那细微生动的表情再看的仔细点儿。
“你别动!”眼看距离缩短,母单狐狸一下子脑子里闪过一千种少儿不宜、干柴烈火的画面,立刻伸手抵住归不寻肩头,阻止事态蔓延。
无缘无故被人猛推一把的归不寻:“?”
他也没打算继续动啊。
归不寻纳闷:“你做什么?清晨第一眼瞧见本座不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吗?”
寄望舒:“?你这是何出此言?”话还没说完,她余光瞥见床头桌案上摊开的《男德圣经》,瞬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圣经上说,女子若清晨第一眼便能瞧见美好事物,一整天都会心情愉悦。若是身体孱弱之人,对恢复也有很大帮助。斧头小泥鳅:美色也是同等效果,甚至更佳。”归不寻甚至不用看书,就能将书中内容一字不落的背出来。顿了顿,他又道:“你莫非是觉得本座不算美色,那个楼什么仙君才算?”
归不寻的脸色越说越沉,直到楼弃的名字出现时,语气达到了最底端,冷森森的带着不悦。寄望舒明显能从狼崽子话语间闻到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浓郁酸味儿,似乎被别人抢了风头十分不服气。
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岔开话题:“斧头小泥鳅是什么?”
归不寻:“呃、大概就是注解的意思吧。本座看见许多行文下方都有这个符号,也有写了‘注’的。”
寄望舒若有所思:“……”
该不会是指“P.S.”吧……
不得不说,这一夜似乎睡得格外好。方才醒来时便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意流动,精力好像也比往常充沛许多,现在心情倒是格外愉悦。
尽管归不寻方才给了她睁开眼的第一份惊吓,但好歹也是一片好心,看在他没文化的份上,就不多计较了。
趁着心情好,寄望舒随口扯了两句,打算安慰一下像小孩子一样赌气的魔尊大人:“尊主您可是貌若潘安如霜似与肤若凝脂风流倜傥,楼弃仙君怎么可能跟你相比呢?”寄望舒使出了必杀技之夸夸大法,毕生所学的那几个形容词都被她一股脑用在归不寻身上。
归不寻将信将疑地睨她一眼:“是吗?”
寄望舒点头:“那当然。”
归不寻轻嗤一声,白她一眼:“本座才不信你这狐妖的胡言乱语。骗子。”
寄望舒:“?”
两人沉默片刻,寄望舒忽然大方地拍拍小狼崽的肩膀:“好啦好啦,狐妖姐姐晚上带你去花朝节看灯展,将功补过怎么样?”
归不寻一语道破某狐心思:“本座看是你想去吧?”
寄望舒:“这么聪明呀,那就奖励你和我一起去!”
归不寻:“……”
-
是夜,鹿鸣镇华灯初上,街头巷尾彩灯高悬,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灯花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难得凑一回热闹,寄望舒从白天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做准备,硬是拉着归不寻逛了好几家衣铺。挑挑拣拣比比划划,废了好一番功夫,直到归不寻都有些倦怠了,才选中两套布匹,鎏金纹饰嵌于石榴红底色之上,远远瞧上去十分好看。
手头有点小钱,寄望舒拜托老板娘加急定制的底气都足了不少。上午选好的布匹,下午新衣裳就到了手。
此刻橘黄暖灯倾洒在两人身上,将鎏金纹饰映出淡淡光泽。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过路行人纷纷忍不住投来目光,暗自赞叹好一对般配的俏佳人。
人群熙熙攘攘,接踵摩肩。
为了防止走散,寄望舒只好与归不寻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纤瘦身躯此时倒成了劣势,旁人随意抬肘推拨两下,寄望舒便身形不稳撞上归不寻身侧。
如此往复好几次,魔尊终于耐不住性子,索性一把将小狐狸拉到身前,替她挡去推搡。
两人靠的很近,寄望舒的后背紧紧贴着归不寻宽阔的胸膛,甚至连那人身形轮廓都隐约能够感受出来。
温热鼻息铺洒在她耳畔,惹得耳根有些痒痒。
小狐狸摸摸耳垂,一边慢腾腾向前行进,一边看着归不寻一次次伸手挡在她身前,拦下说笑间将要迎面相撞的路人。
心里忽然有些感激,这已经不是归不寻第一次护着她了吧。
虽说这人平时嘴里没一句好话,还总爱换着法子耍她逗趣。可每当处境不测之时,似乎挡在她身前的人都是他。
寄望舒回过身,想要认真和归不寻道个谢。
转到一半,两人刚好走到路口,人流如潮水般汹涌。归不寻还没来得及出手,寄望舒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一下,本能的伸手寻找一个借力点稳住身形,便紧紧抓住了归不寻的臂膀,后者也下意识扶住她的肩。
再抬头时,少年的温润面庞在华灯之下徒添几分柔和,石榴红的衣襟将其肤色衬得更加白皙。浓密鸦睫低垂轻颤,琥珀般的瞳孔映着两侧的流光溢彩,正敛眸瞧着她。视线不由得缓缓下移,划过那笔挺山峰,直直落在轻轻抿起的薄唇之上。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笑意,不经意间以舌尖润了润唇。
咕嘟。
寄望舒没来由的咽了口口水。
这谁顶得住啊。
大脑一片空白,连方才转身是为何都全然抛之脑后。
归不寻抬眼看看四周,确认人流已经散去后,复而垂眸对上杏眼,温声开口:“刚才想说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寄望舒倏地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