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确定是回来了是吧?”
皇太极:“……等着。”
当叔叔的对侄子这样上心,皇太极怎么能不满足他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
呢,他回去把平安用被子裹巴裹巴,抱出来塞进多铎怀里,慷慨道,
“你抱走吧!”
寨桑这帐篷安排的不合理,就该让平安自己一座,现在和他十五叔住就正好了。
海兰珠也跟着从帐篷里出来,望见多铎投过来询问的目光点点头,勉强忍着笑,
“那就辛苦十五爷照顾平安了。”
只是想过来确认一下,却平白无故多了个看孩子的任务,多铎对这两人愈发无语,
到底是谁的孩子啊,难道是他的吗!
多铎抱着平安转身便走,却被皇太极叫住,
“对了,多尔衮还没回去吗?”
他哪儿知道他哥有没有回来啊,说不准还在哪个犄角旮旯和布木布泰互诉衷肠呢。
但坑哥这种事不能干,还是要先帮多尔衮瞒过去,多铎心里有鬼,连连应道,
“回来了回来了,我哥已经睡了,我这就带平安去睡了,八哥你们也早些歇息。”
话还没说完,已经抱着平安飞也似得跑了。
第44章
大金首领来访科尔沁是大事, 这几日的夜晚都有宴会,其他邻近部落的贵族也陆续到访,科尔沁人来人往, 十分热闹。
只是宴会虽然隆重热闹, 但接连五日, 连平安都有些烦了,他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多铎和满珠习礼后面, 已经又不止一次的见到了月下私会的多尔衮和布木布泰。
从一开始的大惊失色,到后来逐渐麻木的心如止水,三人都默契的装作看不见, 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满珠习礼仍然对摔跤抱有极大的热情,碰到了总要凑上去,于是平安就和多铎坐在场外看着他玩, 两人盘腿而坐, 手支着下巴, 忧愁的一个接一个的叹气。
多铎:“唉, 平安你说我哥是不是疯了, 被大汗发现他绝对死定了。”
平安:“唉,是啊, 这可该怎么办啊……”
和多铎不同,他担心的是布木布泰姨母, 多尔衮怎么说也是皇太极的亲兄弟,事发后顶多被申斥一顿, 或者关几个月罢了。
可布木布泰是已嫁之身,不管在后宫受不受宠, 毕竟是大汗的女人, 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 若真追究起来,可比多尔衮危险得多。
他两人看看场上无忧无虑摔跤的满珠习礼,再遥望一下刚刚遇到多尔衮和布木布泰的方向,又是默契的一齐叹口气。
“――唉。”
哥哥/姨母真是令人头疼。
常言道纸包不住火,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平安万万没想到,在纸还没被烧穿,墙尚且还能抵挡得住风的时候,先忍不住的人竟然是多尔衮。
宴会上适龄的女儿们坐在各自阿布的身侧,各部落的首领们听说十四爷十五爷要选大福晋,都携妻带女前来赴会,上至十五岁下至五岁,恨不得刚学会走路的女儿都带来了。
这两位都是旗主,同皇太极关系又亲近,日后定然前途不可限量,是不可多得的乘龙快婿。
岂不闻寨桑先嫁妹妹再嫁二女,如今科尔沁在漠南蒙古占据最肥的草场,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可不是全仰赖皇太极这位“贵婿”么。
“本汗的两个弟弟原来这般抢手,能蒙诸位青眼倒是他们的福气了。”
各部首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皇太极坐在主座之上也是无奈,目光转向两个弟弟,先问比较有主意的那个,
“多尔衮,你意下如何?”
自皇太极问出口这个问题起,平安和多铎就一直紧张的盯着多尔衮,生怕他一激动,当场说出喜欢的人是布木布泰。
怕什么来什么,多尔衮径直起身,目不斜视的走到中央,直视皇太极,面容坚定,
“大汗,臣弟已有心仪之人!”
“她就是――”
这礼行得很端正,语气也挑不出丝毫错处,就是这即将出口的语言嘛,让平安实在是不敢再细想下去。
不等多尔衮脱口而出那个名字,他跳出去挡在多尔衮面前,快速道,
“父汗,十四叔说这里人多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想和您私下说!”
跳出来说话的小娃娃还不到多尔衮的腰高,站在中央丝毫不怯,一口气不停的说出这样长的一句话,半点磕巴也没打,确实是有意思的紧。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为了庆贺八阿哥出生往盛京送过厚礼,甚至还有不少参加过八阿哥满月宴的,看着他的大小,便猜出了这孩子的身份,笑着逗他,
“八阿哥此言差矣,咱们满蒙亲如一家,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的?”
平安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
“我十四叔虽然英勇不凡,但他这个人吧,比较容易害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况
且就算他不要面子,我未来婶婶还要面子呢,被他当众这么一说,万一改了主意,不愿意嫁给他了怎么办?”
小孩子的年龄优势最好利用,只要不太过分,怎样都不算无礼,平安像模像样的冲着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行了一礼,
“您也说了咱们满蒙亲如一家,既然是一家人,何苦为难我十四叔呢,各位叔叔伯伯给我个面子,叫他私下说吧。”
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娃娃像模像样的行礼作揖,再怎么认真也是奶声奶气的声音,眨巴着眼睛尤为可爱。
方才说话的巴林部首领色特尔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就依八阿哥,十四爷虽然害羞,但咱们八阿哥可是聪慧机灵、能言善辩呢!”
这么点大的小娃娃哪里来的什么面子,只不过实在是憨态可掬,被他这么一打岔,场上众人哪里还能顾及到多尔衮心仪的女子到底是谁,都为了平安的一番话善意的哄笑起来。
色特尔大笑着向上首的皇太极举杯,
“大汗便允了吧,我们这些叔叔伯伯都应了八阿哥,您再不允可显得我们不守信用了!”
一时间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皇太极满饮一杯,也笑道,
“好,那便叫多尔衮私下说,咱们之后再谈。”
多尔衮并非是一时冲动,他也确实经过了深思熟虑,只不过方才站在中央才想起来,此事非比寻常,若真说出来,恐怕会让皇太极被其他部落首领看了笑话,自己和布木布泰希望更加渺茫。
若没有平安突然跳出来帮他说话,自己才是真的骑虎难下,他低下头,正好看见平安和多铎正拼命的给他使眼色,立刻会意的躬身行礼,
“多谢大汗!”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平安坐回自己的座位,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底下又有其他部落的首领问道,
“十四爷害羞,那咱们十五爷呢?”
平安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随时准备跳出去再帮多铎胡搅蛮缠一番。
多铎?
多铎不察,刚替他哥松了口气打算喝杯酒缓缓,闻言抬起头来,想也不想的就大声回道,
“多铎倒是不害羞,但是多铎扭捏,就是有心仪的姑娘也不告诉你们!”
调侃故意的度把握的很好,场上顿时又轰然爆发一阵笑声,连皇太极都被呛了一下,笑得忍不住偏开头,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好家伙,能出师了!
察觉到多铎投过来得意的目光,平安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
宴会散的晚,不适宜再说什么比较容易送命的话题,于是害羞的多尔衮第二天一早就等在皇太极的帐篷前。
把急吼吼的出门,打算去抢新出炉的热乎乎的羊肉烧麦的平安吓了一跳,
“十四叔,你这么早啊?”
多尔衮眼下有着些不太明显的青黑,不知是否一夜没睡,
“昨日多谢平安……”
去晚了羊肉烧麦就凉了不好吃了,所以平安并没有让他说完,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迅速道,
“嗨呀,这算什么,我先走啦,十四叔你加油!”
加油……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平安跑开的背影,多铎感觉自己又多了些信心。
昨日平安跳出来帮自己说话,那些话根本不像是一个两岁的小孩子能想出来的,想来是有人授意,或许是布木布泰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姐姐,海兰珠福晋也在暗中帮助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提高了声音,
“大汗,多尔衮有事相求!”
……
如实禀明心意并不难,难的是屏息等待着皇太
极将要说出口的训斥,多尔衮低着头不敢看他,在清晨凉爽的天气中出了一身热汗。
皇太极坐在床上,不坐大殿的汗王御座同样也能显出上位者的深重威压,似笑非笑道,
“你昨晚在宴席上就想这样说了吧?”
多尔衮确实是这样想的,此时只能点头应是,心里则巴不得他能快点给自己个痛快。
皇太极手撑着额头,微阖了眼,还是同样辨不出情绪的语气,
“若不是平安阻拦,骑虎难下的就是孤了。”
这些他昨日冲动后也想明白了,多尔衮头低得更深,
“多尔衮知错。”
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布木布泰轻手轻脚的走进帐篷,和多尔衮站在一处,当年十二岁嫁进盛京怯生生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倒比多尔衮胆子还大些,
“我同多尔衮真心相爱,求大汗成全。”
“若本汗不愿意呢?”
皇太极垂眸打量二人,郎才女貌,年龄又相仿,倒也是般配得很,他忽而肃了语气,
“你是本汗的福晋,却和本汗的弟弟私相授受,还想让孤成全,是否也太高估本汗的肚量了?”
布木布泰之前所面对的皇太极,一直是温言缓声,脾气极好的,虽然不常能见到,但也从没有对她说过半句重话,在她面前更是从不避讳对海兰珠姐姐的喜欢。
皇太极此前从未以她的丈夫自居,倒更像她的姐夫,今日却突然有此一语,把她弄得有些一头雾水,细声问道,
“我也能算大汗的福晋吗?我同大汗并未……”
心知她要说出的话是什么,皇太极轻咳一声打断,语气仍然严肃,
“你既然嫁进汗宫,不管怎样,自然都是福晋。”
布木布泰茫然的眨眨眼睛,这同他们之前说好的并不一样,她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多尔衮把布木布泰拽到身后,是个保护的姿势,
“大汗不要为难布木布泰,是我先倾心于她,所有罪责,多尔衮愿一人承担!”
“哦?”
手腕处传来微弱的牵扯感,是海兰珠在悄悄扯他的袖子,显然是示意自己别太过分。
皇太极轻松捉住海兰珠的手,反握在掌心,悄悄使个眼色,仍旧摆出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你打算怎样承担?”
多尔衮并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责罚,但他此生已经是非布木布泰不娶,绝不可能放弃,拼着忤逆皇太极,他也要尽力争取,
“臣弟不知,但一切罪责,臣弟都愿意承担……”
“若本汗不同意,你打算如何?带着布木布泰远走高飞?还是带着镶白旗逼宫?”
皇太极接连发问,直将他逼问得哑口无言,远走高飞肯定不行,逼宫更是疯了……
多尔衮支支吾吾,最后终于憋出一句,
“……八哥,求你了。”
皇太极好险没崩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海兰珠闭上眼睛,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得肩膀不住颤抖,轻轻拍了皇太极一下,
“你快别逗他们了。”
逗?
底下的一对儿小鸳鸯茫然抬头,只见海兰珠尚未收住笑意,皇太极却板着脸,冲着外面道,
“滚进来听,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
多尔衮的布木布泰的事自然还要好好商议,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处理一下偷听的三个小贼,羊肉烧麦的味道一阵又一阵的飘进来,好像生怕他发现不了门外有人在偷听。
听见他爹发了话,平安连忙把手上拿的烧麦塞进嘴里,含糊着应答,
“好嘞,这就来。”
他蹲下就是一个前滚翻,真的给皇太极表演了一个
“滚”进来。
皇太极:“……”
小兔崽子你还真的滚啊?
小家伙吃得满嘴油,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笑着卖乖,
“嘿嘿,阿玛你发现啦?”
八卦吃饭两不误,还学得油嘴滑舌,皇太极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旋即,嘴里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烧麦,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也堵了回去。
平安仰着脸,满脸希冀,显然是在等着夸奖,
“香吧,我捂在怀里带回来的,还热着呢。”
他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一堆烧麦,估计敛吧来了一整锅,绝不厚此薄彼,同样也给海兰珠嘴里塞了一个,
“阿玛和额吉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安排好了阿玛额吉,平安自己找了舒服的地方坐下,老神神在在的道,
“行了,阿玛你继续吧。”
皇太极:“……”
小兔崽子往旁边一坐,这饭一摆上来,毫无威严可言,他还说什么?
无从发泄,皇太极抬头看向门口的另外两人,多铎和满珠习礼打扮成送饭奴隶的模样,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正僵硬着身体站在门口。
许久,多铎试探道,
“八哥,我手上是奶茶,满珠习礼手上是酥油茶,一滚就洒了,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把东西放下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