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聘把书递给她看,“我下周要出差。”
苏云卿惊讶地看他,出差!
还以为大老板每天在家就能收钱呢!
程书聘的书角轻掂了掂她的下巴,眸光压下:“你好像在想——程书聘终于要走了。”
“哪、哪有!没你我还有好多活干。”
程书聘看她:“我是你的活?”
苏云卿心里确实把他当活,但表面客气:“不是,那你要去哪儿。”
他眼皮一撩:“想跟我去吗?”
苏云卿好不容易自由,此刻表现得浑身都在摇头:“我就是顺便问问,给我带特产。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小猫已经等不及地心急了。
程书聘翻了页书,“你这样让我觉得你转身就会跟别的男人说,’我老公刚走,快来’。”
苏云卿顿时风评被害,坐在地毯上与他理论:“我就是、计划一下,上回奶奶还问婚纱照的事。”
“你给我的衣服做好了就拍。”
不愧是老板,一个进度卡着另一个进度。
苏云卿忽然抬手将他眼镜摘下,说:“那你呢,我还没问呢,突然出差,地点不说,时间不说,我也会讲你是去会小情人呢。”
喝了酒,反将一军,苏云卿心里给自己点赞。
金边眼镜被握在她手里,程书聘深邃的眼皮下是一双漆黑如渊的瞳仁,“酥酥,不要随便摘哥哥的眼镜。”
他的声音覆了层微不可察的喑哑,苏云卿指尖微微一抖,紧张道:“我开玩笑的。”
大概是他没发过火,苏云卿有些越界,可也是他先前的话激她的。
此刻她摊开掌心,乖乖把眼镜递了上去。
忽然,他的大掌轻落在她头顶,温柔地抚下,托着她的后脖颈,“你喝醉了,哥哥不怪你。”
他的嗓音像从水里荡出来的,震着她的耳膜:“对我这样可以,但在外面就不要对其他人这样。”
她眉心微微蹙起,疑惑:“是不礼貌吗?”
程书聘的大掌将她往自己跟前带,狭窄的角落里,她身后是床,身前是程书聘的胸膛,她感觉那股热意压来,几乎要倾泄而下,她开始害怕了,指尖却不敢用力,怕将那眼镜捏碎。
“会做坏事。”
他说。
“坏事?”
苏云卿眨巴着眼睛,似明白过来:“这是挑衅呀。”
程书聘的眼眸盯着她看:“你想体验一下后果?”
苏云卿笑:“能有什么后果,一定是你骗我的。”
话音落,她忽然察觉到异样的感觉,眼前向来温和的男人忽然好似变得强硬了,她想起身,他的大掌仍握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往下压,地毯上缓缓散着热浪,她指尖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程书聘的肩膀足够的宽,宽到她看不见他身后的窗帘。
那是她买的红色软烟罗,和她酒杯里残留的那一滴酒一样,空气里皆是加湿器氤氲的薄雾,还有他身上侵来的迷离檀香,她浑身不自觉紧颤:“哥哥……你压到我了。”
是程书聘的靠近让她不断往墙角处缩,她看见了他的喉结,睡衣半掩的锁骨,还感觉到他说话时会震动的肺腔:“我只是在让酥酥明白,不要随意摘别人的眼镜,会让人以为你想要方便做事,我若是此刻不教你,你到了外面对别人做就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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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肝
◎【二更】“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光影被遮蔽, 程书聘温热的掌心按在她的双眼上。
视觉的消失,触感开始变得敏感,冬日的深夜, 她心口竟渗出薄薄的汗, 肺腔被挤压氧气,她开始微微张开唇, 像搁浅的游鱼一样呼吸着。
“哥哥……我错了, 你松开我。”
她紧张得发抖, 程书聘什么都没做,他太会威慑人了, 将她吊在桥上, 等待未知处决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云卿, 在外面,不要认错。”
他的话低沉地落在她耳边,仿佛真的在教她:“也不要受其他男人的迷惑, 懂吗?”
“我没有……”
她嗓音委屈的,双手去拉他按在眼上的手心,一双深不见底的瞳仁凝在她脸上, 眼睑下勾了一笔红,情绪稳定的人, 最适合做尽坏事。
苏云卿转过身, 仿佛将他视为洪水猛兽, 拼了命地往床上爬,就像遇到一场梦魇一样, 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她没有逃, 又像在等待什么, 紧张里夹杂着某种害怕, 可却不是让她会惊吓到要离开他的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悄悄拉开被子,房间里灭了灯,她背对着程书聘睡着,始终不敢转头看他。
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再次陷入与他的纠缠。
湿漉漉的街道刚下过一场雨,她与他就坐在一处街边的面摊店,面前摆来了两碟咸菜,她问:“哥哥,这世上有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碟咸菜?”
他说:“没有。”
苏云卿就像十万个为什么,又问:“那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碗面吗?”
他也耐心地回答她的蠢问题,说:“没有。”
她又问:“那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心吗?”
他说:“有。”
苏云卿皱眉:“哪里?”
他那双狐狸眼微微一笑,对她说:“把我的心肝剖给你一半,我们不就有一模一样的心了。”
苏云卿再一次醒来,已经是清早七点。
这一次她梦见了程书聘,竟然罕见的没有吓醒,甚至很开心地在梦里和他吃面。
以致于苏云卿一大早上地神思恍惚,吃完早餐上车,身边人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又“啊”了声。
程书聘今天穿了件深黑色的羊绒大衣,配上剪裁得体的西裤,身躯几乎占了大半后车厢,她就只能窝在角落里,懵懵地看他。
下一秒他的手伸了过来,她想到昨晚被他压在床角按住眼睛,此刻整个人缩到角落里,然而程书聘的手背贴上的却是她的额头。
“没发烧。”
苏云卿“哦”了声,“我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呀。”
程书聘深看了她一眼,“今天去公司。”
苏云卿皱眉:“我要回学校。”
不想跟他待在一块。
程书聘说:“我过两天要出远门,程太太得看看场子。”
苏云卿惊愕地看他:“你那是作坊吗,随便让人看就看。”
他倒是把话接了过来:“你是随便人吗?”
苏云卿张了张唇,一下子反驳不了,她是程书聘花了好多钱“娶”来的太太。
“可是我不会……”
“所以这两天我跟你说说。”
苏云卿说:“我就会设计做绣工。”
程书聘:“那就把这几个业务给你。”
“万一我搞砸呢?”
程书聘气定神闲道:“就当交学费了。”
苏云卿:“……”
车子一路驶向程氏控股集团,苏云卿那十根纤纤玉指此刻拿起了程书聘的签字笔,一边听着他说的几个大项目,一边做笔记,人还坐在了他的办公椅上,进门的肖南差点见鬼了。
“什么事?”
程书聘单手插兜直起身,毫不避嫌。
肖南轻咳了声,“有个会要开……”
程书聘大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小酥助理,走吧。”
苏云卿还在算账,但坐到程书聘这个位置上,他在意的就是怎么去搞来钱,然后让钱生钱,中间的业务线则是决策,给下属一个方向让他们做就是。
她觉得程书聘对她还挺信任的,这让她想到和他结婚的那次,她说不可以,他却说兄妹比任何陌生人都要值得信任。
那时候她觉得程书聘是个多疑的人,但今天在高层会议上一坐,她似乎发现,他在这个权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大陆集团里,没有多少可信之人。
中午吃过饭,程书聘问她:“小酥助理有什么问题吗?给你答疑时间。”
苏云卿进了他的休息间,看到床只想躺下去,“还答疑,你现在是我老师吗?”
程书聘坐到办公椅上,看她:“可以是。”
她摊开她的手:“程老师,我只会绣东西,织东西。”
他倒认真看起她的手,“也可以指点江山。”
苏云卿看了房间一眼,椅子只有一把,程书聘坐着,床她不好碰,最后干脆坐到了桌上,高跟鞋踩太久了,此刻一悬空,腿都轻松了。
然而程书聘在她坐上来的瞬间,眼眸里微微挑过一丝怔,而后是笑。
“那我是不是该去学国际贸易啊?”
大概是让她干了两天,情绪上来了。
程书聘十指交叉落在腿上,“知道你家绣坊是怎么酿成今天这个局面吗?”
提到绣坊的事,小猫的不耐烦收了下去,转眸看向程书聘,漂亮的玻璃眼聚了焦。
“你的手很漂亮,能织出世上最漂亮的锦绣,但拯救不了一家濒危的绣坊。”
“那也不是,”
她嘀咕了句:“你当初让我织了一尺布,把富春街张老板的样布都比下去了,让我家拿到了你的订单,名利双收。”
她到现在都感叹程书聘这一招比直接给苏家订单还要高。
“你怎么知道?”
他忽然问了句。
苏云卿愣了下,“我姐姐说的,她说已经感谢过你了,知道你在背后帮忙。”
程书聘略是点头,“难怪她那天知道我娶了你,没有撕了我。”
“我姐没那么野蛮吧。”
程书聘眉梢微挑:“那晚她把你姐夫从房里扔了出去。”
苏云卿:“……赶、赶出去……”
程书聘左手搭在扶手上,指腹斜撑着下颚:“但你发现没有,后面的订单都交给了绣坊里的其他工人,根本不需要你去绣,你一样赚到钱了,有了钱,就能把最好的资源握在手里,你的时间不应该花在重复的劳动上,消耗在给我做一件衣服还要花一个月这种事情上。”
“那我要是不用心,第二天就能给你做好。”
程书聘无奈一笑:“还犟。”
说罢,男人眉心微微一凝,小姑娘似也意识到说了什么话,忙张嘴道:“那我该浪费在什么事上。”
程书聘的目光锁着她,“既然用心,那就把时间花在产出价值最高的事情上,你有传承艺术的实力,但也要有能让传承人吃饱饭的能力,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现在这个市场良莠不齐,苏家就是被劣币驱逐良币的例子,当然,如果你专注在自己的一亩地里,我也愿意为你围起这片玫瑰园。”
苏云卿有一点明白他的意思,“我从前没想过这些,只想着做自己的艺术,绣坊出事了我也帮不上忙。”
“你知道像苏家这样的绣坊多的事,他们也像你一样不缺手艺,只想有一口饭吃,但有的时候,他们连这种保障都没有。”
并不是每个绣坊都能像苏家那样幸运,遇到程书聘。
“那你什么时候出差,我在这之前把衣服做好给你。”
程书聘眉心一凝,“不是说用心吗,又变成两天做给我了?”
“你不是要我提高自己的时间价值吗?”
程书聘忽而笑了声,而后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床边走去,“过来,小姑娘。”
“我不睡。”
程书聘说话的语气带了丝哄:“这是程老师给你开垦的一片玫瑰园,给我们的艺术家住的。”
苏云卿这才走过去,掀开被子爬上床,“那你睡哪儿?”
“你觉得我们睡一张床上会出事吗?”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装傻。
男人的大掌按在她眉眼上,似乎成了他哄睡的方式,苏云卿闭上眼睛,听见他出门的声音。
程书聘这趟差似乎要出挺久,工作都压在了这几天忙完,给苏云卿的要求是坐在这儿给他当招财猫,别把财漏出去,晚上苏云卿在文件里抬起头,看他:“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程书聘:“你问就是不想送。”
苏云卿说:“我去接你吧。”
她不喜欢分别的感觉,程书聘最好第二天起来就不见了,不用告诉她。
果然,在他出差那天,苏云卿醒来卧室里就不见他了。
但出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陈延回来了。
“你的腿好了?”
她目光扫了他一眼,“果然身体好。”
陈延向来不苟言笑,低头给苏云卿开门,然而她步子一顿,“你好了怎么不跟着程书聘,你不是他保镖助理吗,他这出差要是有什么事……呸。”
陈延垂眸道:“老板不在的这几天,他让我跟着您。”
苏云卿坐上车,包里放的是学校的工作材料,程书聘总算不管着她了,对陈延道:“拍板的事都得等着他回来做,我就是一个吉祥物。”
她对自己的工作定位清晰,第一天就在程书聘办公室里开始绣东西,如果不是织机笨重,她还真拿过来干了,第二天业务开始积压,但有陈延在,她不需要做助理工作,只需要知道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