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辩解说是新数据发来的时间太赶，改来不及。
她话没说完，秦老师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制作方立马就闭嘴了，连忙道歉。
说实话，她们也没想到身高一样的两个舞者，身体数据会差这么多。都是专业人士，刚才裙子一上身，她们冷汗都冒出来。就三天时间，重做肯定来不及。只能在原裙子的基础上做修改。
制作方连忙保证，会在上台之前补救好。
为了配合设计师量尺寸，并根据她的形象做贴合的修改，顾笙也不好离开。她从早上赶飞机到下午试妆，因为嫌弃飞机餐难吃，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坐在一旁，脸色发白。
秦老师看她脸色不对，连忙从包里掏出几根巧克力棒递给她。
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修好衣服，保证首秀不出错：“顾笙辛苦点，前期准备工作必须要严格。细节不抓到位，训练了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笙明白的，点点头，接过巧克力棒吃了两根。
从化妆间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设计师要尽快把裙子改出来，几个人在化妆间加班加点的修。其他人都已经下班了，化妆间就剩几个人在。顾笙的数据量好就不用在这耗着，她跟秦老师说一声，先回酒店休息。
舞台妆有点难卸，匆匆忙忙也卸不干净。顾笙有专门的的卸妆工具，打算回酒店再卸。
魔都是个不夜城，某种程度上，比帝都还热闹。
凌晨一点半，步行街上到处都是人。两边的烧烤摊和酒吧开得热闹。顾笙本来打算不吃了，直接回去睡的。结果经过一家烧烤店，被香味馋得放弃原则，走进去。
这个摊子估计味道比较好，这个点，还挤得里面都坐不下。
人多的时候就随便拼桌，刚好气氛到位。顾笙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一口气点了三十个烤串。
服务员上菜很快，不到十分钟，她的烤串就送上来。
人饿得时候是真顾不上形象，饿到极致，顾笙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填饱肚子。但，如果她有罪，请让警察逮捕她，让她去牢里踩缝纫机。而不是让她顶着一脸舞台大浓妆和台风天能把她掀翻的超大扇形假睫毛、面目狰狞地嗦烤串时，被周黎安一伙人围观个正着。
四目相对，顾笙嘴里还叼着烤腰子，据服务员介绍这是他们家的招牌。
窗外的周黎安西装革履，帅得像从T台上下来。
“看来这家的味道还不错，”清淡的嗓音不咸不淡，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但莫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周黎安微微偏头，跟身后的几个年轻医生说，“我们就吃这家吧。”
郭金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拍拍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衣服里的谢思雨：“还是小谢眼睛尖。要不是小谢看出来，我还真没认出来。你这个妆还挺……嗯，别致的。”
谢思雨默默扭过头，假装刚才叫顾笙名字的人不是她。
“……”嘴里的羊腰子突然不香了，顾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刚想解释。不其然对上周黎安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笑不出来。
她坚强地为自己挽尊：“……刚从剧院出来，这是舞台妆，没来得及卸妆。”
“哦，我说呢，”郭金城点点头，“画的跟个鬼似的。”
顾笙：“……”
谢思雨一直倔强的不看顾笙，顾笙杀人似的眼神也一直倔强地盯着谢思雨的后脑勺。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十院精英们堂而皇之地进了店，在她的周围坐下来。
“……”
周黎安一行七个人，四男三女。除了郭金城周黎安，还有两个年纪稍微大些的男医生。三个女医生年纪都不大：一个是正式医生，另一个小圆脸跟谢思雨一样，还在实习期，没转正。
男医生们先坐，两女医生一左一右贴着周黎安坐。谢思雨跟郭金城坐一起，怕顾笙打她，特意跟顾笙隔了一个位置。
郭金城拿起桌上一串羊肉吃起来：“小顾，吃你一串肉啊，我们一天没吃东西了。太饿了，饿得胃受不了。等下你这桌让黎安结账。”
被结账的周黎安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脱了西装外套，挂到椅背上。解领口两粒扣子，解袖口。将衬衫挽到小臂以上，露出修长紧实的小臂线条。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纯黑色的机械腕表，衬得他皮肤白的晃眼。拎起热水壶，他慢条斯理地拆了杯子碗筷，烫了起来。
顾笙忙把烤串推到桌子中间，招呼他们吃：“没关系，你们都拿着吃啊。这烤串刚上没多久，还是热的。”
谢思雨虽然不愿意扭头，拿烤串的速度还是可圈可点。
旁边人对顾笙不熟，不太好意思拿。
谢思雨非常会做人的抓了一把，一人分一串。
分烤串的过程中，不小心跟顾笙对上眼。躲不过，她干脆就直面恐惧。谢思雨咧着嘴朝顾笙笑：“哎呀，这不是充分证明了我对你的爱吗阿笙？你看，一般人如果搞成这幅鬼样子，谁能认得出来？我就不一样了，你化成灰我的认得你。”
……这踏马说的是人话？！
顾笙：“我谢谢你了，哪天我化成灰，你一定要来认我。”
谢思雨：“……”
“小顾是来魔都巡演的？”郭金城被两人斗嘴逗得直笑。接过菜单，递给一群人中年纪最大的医生。他饶有兴趣地瞥了眼周黎安，突然特别有聊性。
“对，”顾笙立即坐直，点点头，“舞团在魔都有为期一个月的巡演。”
“这样啊……”郭金城又看向周黎安，意味深长的说，“我们也在魔都交流一个月。这不是巧了吗？等我们哪天空了，也去给你捧捧场。”
“不用不用，郭医生，你们也忙。”
郭医生很坚持：“我们出来学习嘛，总有空的时候，你们剧院的地址是哪儿？”
周黎安眼观鼻鼻观心，淡漠的神情不见一丝波动。
倒是他身边坐着的两个女医生。女医生小声地要周黎安把热水给她递过去，另一边，小圆脸拿根筷子戳碗碟外面的塑料薄膜。
戳了好几下，戳不开，娇气地皱起眉头：“啊，这个外包装怎么这么硬，都撕不开。”
一边说一边眼神瞥周黎安。
周黎安拿起烤盘里一串羊腰子，不咸不淡地吃起来。
两个女医生都没得到周黎安的回应有点尴尬，其中一个默默把推得远一点的餐具又给拨回来。这下一戳就戳开了。顾笙刚想说不用捧场，旁边谢思雨嚼着肉看热闹，暗地里踢了踢顾笙。
顾笙一愣，谢思雨挤眉弄眼的，示意她看手机。
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就这么一会儿，谢思雨那离谱的手速都刷了十几条消息过来。
【笑死，谁不知道我们周学长不近女色啊？】
【长得还没倭瓜高呢，天天做白日梦。】
【好不容易争取到出来学习的机会，不想想多见识点特殊病例，居然妄想钓凯子。】
【脑壳有包。】
【为啥这些女的满脑子情情爱爱，十院多难进啊！能进来还不感恩戴德好好努力，都在搞什么东西！】
“……”顾笙默默中了一箭，捂住膝盖继续看。
【我们周学长又不是菩萨，下凡渡劫，来普度她这个普女。】
【小猫不屑.jpg】
……
默默锁了屏，顾笙抬头看过去：“就在附近，魅影大剧场。”
说着话，她那台风天能当伞用的扇形假睫毛抬起来，还没看到郭医生。郭医生一个偏头导致她的视线直接越过了他本人，特别不凑巧地跟郭医生旁边的周黎安对视了。
四目相对，周黎安不厚道地翘起了嘴角，无声地笑起来。
顾笙的脸一瞬间爆红了。
她垂下眼帘，想拽了这个眼睫毛。但奈何睫毛的胶水太牢固，不仅拽不掉，还把睫毛中间夹杂的五彩斑斓的羽毛给捋得毛茸茸。
这一瞬间，顾笙忽然不想再世为人了。
周黎安只要是个人，是个正常的绅士，就应该收起笑容，礼貌地偏过头去。但这厮非不收，嘴角还越扯越大，看热闹的心思昭然若揭。
顾笙恨不得地上立马钻出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几个年纪大点儿的男医生看出了顾笙的耻于见人，忙说两句帮她挽尊。周黎安事不关己地挪开视线，反倒是一直关注周黎安的小圆脸不开心了。
她自从知道自己在出去学习的名单里，就对这次出差抱满了希望。虽然十院的前辈们早就告诫过她，周黎安不是那么好拿下的。但她没试过，偏不信邪。坚持这个世界上没有攻不下的男人。小圆脸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嘛。
又高又帅的高岭之花，最后都会被邻家小妹的女主拿下。大美女，白富美，都是求而不得的配角。
她扯了扯嘴角，带着一种隐秘的优越感问顾笙：“啊，妹子在哪个舞团啊？我有姐妹也是学跳舞的，在帝都最大的魅色舞团。”
“我就是魅色的。”
小圆脸噎了一下，没想到顾笙居然是魅色的，有点尴尬：“你魅色哪个组的啊？我那个姐妹跳舞很有天赋的，一进魅色，就直接跨过了F组和E组，空降C……”
“她A组的。”这话顾笙不好回答，谢思雨替她回了，“而且还是魅色这次项目的主舞。”
桌面上安静了。
小圆脸暗藏优越感的脸僵了，气氛尴尬了。
顾笙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一看一桌人表情怪异，就有点难受。虽然不是她说的，但她忍不住替谢思雨缓和气氛：“其实不管是哪个组，进了魅色，就都是魅色的一员。”
这话说还不如不说，小圆脸一张脸从红到紫，彻底闭麦。
一顿饭吃到三点，这几个男医生实在太能说了。
顾笙最后是被周黎安一伙人一起送到酒店的。有句话叫什么，巧合妈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十院出来学习的人，就住对面的宾馆。
郭金城意味不明地笑出声：“看来，有些人是不给你送花都不行啊！巧了不是？”
周黎安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顾笙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店。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搞了个好看的封面，明天换嘿嘿嘿嘿……
第二十五章
◎他胳膊长，伸出去很自然地将化妆间的门锁上◎
为了几条裙子, 秦老师亲自盯着制作方，总算在三天内修补完好。
袖长没办法做改变，干脆裁了一截。再做了个荷叶褶皱袖接上。腰身处裁剪一部分, 特意挂了一层珠帘腰带点缀。裙摆为了配合袖子, 做成了A字形褶皱层层叠叠的垂坠下来。设计师根据原本的版型，做出了更华丽的修改。样式虽然更美, 但跳舞可能就没那么轻便了。
“秦老板, 这已经是最好的修改了。”设计师忙了一晚上,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她现在不敢狡辩了，因为秦老师不是那种跟人扯皮的性格, 她是真的会让袁青开了她们。
秦老师皱着眉头, 让顾笙试穿看看：“穿好裙子就来舞台这边走一下。”
裙子累赘, 是会影响发挥的。舞者本人如果不能最快的速度适应，舞台上被裙摆绊住那是要出事的。
顾笙点点头。
不得不说，华丽的裙子能从视觉上很大幅度地增强了美感。这几条裙子修改过后, 穿在顾笙身上瞬间被拔到了一个新高度。虽然更多是得益于顾笙身材的优越，但加班加点了一整晚的设计师看到这个上身效果，还是悄悄挺直了腰板。
舞台这边已经在做布置。为了尽善尽美地呈现出舞台效果, 每一个道具每一道灯光都需要精益求精。顾笙选了几个裙子中最繁复的酒红色长裙。重量也比其他裙子重。
音乐一响，顾笙就跟着音乐尽情起舞。
只有一道简单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顾笙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专注。只要跳舞, 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舞蹈。
音乐随风而起, 或急或缓，或轻或重, 伴随着敲在人心口上的鼓点。顾笙的每一次旋转, 每一次跳跃, 都让人头皮发麻。她的动作轻灵又极致的瑰丽, 舞裙在她的演绎下，层层叠叠。台下观舞的人愣愣地站在舞台之下，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伦敦最昂贵的玫瑰花田。
那种初秋的阴雨天，大雾弥漫之下，大片大片的玫瑰开到荼蘼。
设计师和工作人员跟过来，被台上的人深深震撼在原地。
尤其是对舞蹈没有敬畏心的设计师，这一刻心中那点对舞者这份工作不以为然的轻蔑，转变成对自己浅薄认知的羞愧。
仿佛世界观被打开，几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秦老师握紧了手掌，情绪高昂的都忘了这只是顾笙在试裙子：“不错！又有不小的进步！”
“这个裙子虽然样式累赘了些，但你驾驭得还不错。”秦老师语气里难掩激动，忍不住点评起来，“看来这段时间你体能没白练，肌肉力量和体能都有很好的提升。刚才那个旋转跳跃，依照你的水平，其实可以跳得更高。但你做这种处理也可以，美感更足……”
夏挽风脸白得像纸一样，仓皇地望着身边的周黎安。
喉咙干哑，她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黎，黎安哥，我们去别处参观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在彩排而已。咱们走，走吧……”
说着，伸手想挽周黎安的胳膊，想把人带离这里。
周黎安没有看她，也没说话，任由她拽着胳膊，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舞台中央的人。昏暗中，他一双眼睛半明半昧。只是视线仿佛牢笼圈住了，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我的天啊，是我孤陋寡闻了！是我见识少了！”
郭金城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大吃一惊。他这个毫无审美的大老粗，第一次对舞者改观：“果然文娱存在是有存在的道理的。这沉浸式看人跳舞也太享受了！花钱观舞也是应该的。”
这是一种审美的享受，精神上的愉悦。
说实话，他们学医的，都忙。平时接触文娱活动很少，闲下来不是在补觉，就是在抓紧时间解决人生大事，很少特意去看歌舞表演的。虽说经常听谢思雨夸顾笙舞跳得好，但他们其实并不理解。听在耳中，就跟听小孩儿家长夸赞自家孩子学吉他学得不错一个感觉。这还是头一回亲眼见识到什么叫专业舞者：“魅色舞团在国内名声这么大我说呢，原来这就是魅色的水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