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不等温一心回答,便起身出了浴室,顺手带上门。
裴瑾去了阳台,他的裤脚已经被打湿,衬衣上也沾染了水渍,可他却浑然不觉。
阳台上凛冽的夜风往卧房里头灌入,裴瑾闭了闭眼,站在窗口吹了一会冷风,那股升腾起来的躁郁被压下去后,才睁开眼。
他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正想要抽,又记起温一心不喜欢闻烟味。
她只喜欢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这种味道跟姜恒身上的气味及其相似。
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他也就这点资本让她沉迷了,他连个完整的替代品都算不上。
裴瑾掐灭了烟,将烟头扔进陶瓷烟灰缸里。
掐着时间算温一心应该快要洗完了,他关了窗户,走到衣柜前去给她找睡衣。
温一心被他严丝合缝的搂抱着,能明显又直白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她以为裴瑾会留在浴室里,却没料到他只是将她放进浴缸里就离开了。
温一心在热水里泡的浑身泛红,用毛巾抱着长发,裹了浴袍拉开门,却见裴瑾正站在敞开的衣柜前对着自己的睡衣发呆。
“在找什么?”温一心问,声音很轻,生怕惊到他一般。
裴瑾转过身,见她已经出来了,从衣柜里找出长袖长裤的睡衣,递给她:“换上吧,我去给你找吹风机。”
温一心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如在冷水里浸过。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指,问:“你怎么这么冷?”
看样子也没冲冷水澡啊。
裴瑾却仿佛被她的体温烫到了,手指立即从她的掌心里抽出来,“吹了一会冷风,你快换上,我待会过来给你吹头发。”
说完,他逃一般的离开了,去浴室里找吹风机。
温一心换好睡衣,盘腿坐在床头,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穿这么保守的衣服了,桐景苑里的长袖长裤睡衣,都被他一一清理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他给她买了许多睡衣,锦缎的,真丝面料的,无论何种材质,款式几乎都一样,吊带款,露着胸口和肩膀大片大片的肌肤,纤长的小腿也暴露在空气中,于他而言,极其的方便。
倒是没料到老宅还有几套带过来的长袖长裤睡衣。
温一心将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正要擦拭长发,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搭在了床头柜上,打开了吹风机。
男人嗓音温柔低沉:“躺好,我替你把头发吹干,免得明天早起头疼。”
作者有话说:
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实在太难了,每次都要搞好久,想破脑袋~~
第53章 蜜月
温一心睡得很熟,暖风吹干她的湿发,偶尔拂过她的脸颊犹如母亲曾经轻轻的抚摸,连心口都被熨帖了。
第二天睁开眼时,裴瑾已经不在身边了,伸手一摸,身侧的位置早已经冷却下来。
温一心不知道裴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每天那么忙,还这么跑来跑去,每晚睡不到三个小时吧。
温一心下楼问管家,“先生今早什么时候离开的?”
管家笑眯眯的回:“凌晨四点半的时候走的。”
春寒料峭,外面一片漆黑,霜如白雪,温一心拧起细长的秀眉:“也太早了点,下山不太安全。”
管家笑的更欢快了,“老太太说了,今晚让您回桐景苑,不用在这里陪她老人家了,也省得先生大半夜的过来,天不亮就赶回市区去......”
温一心脸色躁红,忙解释道:“我昨晚不知道他会过来......”
老太太和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们夫妻俩感情好,难舍难分,我看着也高兴,我这里一切都好,偶尔有些老年人该有的老毛病也是正常的,你不用担心我,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比整天陪着我更能让我安心。”
老人家握着温一心的手指,看着她无名指上硕大的鸽子蛋钻戒,笑眯了眼:“裴瑾这孩子,父母过世的早,从小就孤独,现在有你在身边陪着他,他又那么粘着你,我就算死了也瞑目了。”
温一心越发不安了:“奶奶,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家又笑了起来:“我也就随口一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快死了。”
下午,在老太太的坚持下,温一心被送回了桐景苑。
她看着客厅里整理好的行李箱,回想起老夫人的话,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却没有一种是开心的。
裴瑾加班到午夜十二点才回来,温一心歪在沙发上等他,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她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眼阖着,薄毯滑落到了地毯上。
这间屋子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莫名给她一种安稳又安全的感觉。
裴瑾推开门,见状,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正要松开手,温一心便醒了,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嗓音透着初醒后的暗哑,鼻音有些浓:“你回来了?”
“嗯。”裴瑾替她掖好被角:“这两天我加班会有些晚,你早点睡,不必等我回来。”
温一心松开手指,低低的“嗯”了一声。
裴瑾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进了浴室。
潺潺的流水声从半掩的浴室门里传出来,温一心混沌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清醒过来,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却没了睡意。
裴瑾洗的很快,躺在她身侧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潮意,眉宇间的倦意掩饰不住,他如抱小孩一般把她抱进怀里,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处,高挺的鼻尖挨着她的脸颊,呼出的热息划过细白光滑的肌肤,有些痒。
他已经知道老宅那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闭着眼慵懒开口:“老太太说的话,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温一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你从小到大,过的开心吗?”
裴瑾睁开眼,眸底却满是戏谑,他静静望着她,笑意从唇角蔓延开:“这事说来有些话长,一个晚上应该说不完,裴太太确定要听?”
温一心有些囧,她扯过被子盖住他,闭上眼:“睡吧睡吧,反正下周有的是时间听你说这些。”
裴瑾闻言,脸上的笑意淡去,暗自叹了一口气,也闭上眼。
一连又忙了两天,到了周五,裴瑾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给她打电话,“裴太太,证件准备好,我现在开车回桐景苑,带你去民政局......”
温一心拧着文件袋,看着面前两个大箱子,有一瞬间的恍然。
直到裴瑾将两个箱子放进后备箱里,温一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才恍惚觉得她和裴瑾的婚姻快要结束了。
登记完,从民政局走出来,裴瑾还牵着她的手。
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有些不理解:“看你们两人的样子,说是过来结婚还差不多,怎么就要登记离婚呢?”
又道:“你们年轻人可不能一时冲动就随便离婚了,好好考虑一个月,等一个月冷静期过了,再来一趟......”
裴瑾开车去机场,一路上,温一心都在睡觉,她浑浑噩噩的跟着他,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却觉得累得慌,疲倦极了。
上飞机之前,温一心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她才刚拿出来,手机就被裴瑾抽走了,他挂断电话后,直接关了机。
裴瑾长臂揽住她的肩膀进了登机口,“裴太太,这一个月是属于我的时间,我不希望任何人能打扰到我们俩,可以吗?”
他也关了机,只想跟她过短短一个月的二人世界。
进了头等舱内,温一心坐在他身侧,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糯糯的哄他开心:“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老公的。”
裴瑾对这个称呼很受用,他菲薄的唇勾起,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她慵懒顺从的样子,像一只小奶猫,让他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着,犯了任何错,都不忍苛责她。
飞行的时间有些长,等来接他们的司机送他们到达目的地时,温一心看着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院落,有什么画面从脑海里快速滚过。
她迈开踩着高跟鞋的脚,往对面的别墅走去。
才刚跨出两步,就被裴瑾拦住了,男人眸色幽深,漆黑如墨,挡在她的面前:“裴太太,走错方向了,你身后这一栋,才是我们要住的地方。”
温一心呼吸有些紧,她看着面前的别墅好半响,最终,缓缓转过身,跟着裴瑾进了身后那栋别墅里。
欧式的装修风格,奢华大气,汉白玉的楼梯栏杆,金碧辉煌的罗马柱以及璀璨夺目的水晶灯,都跟从前住过的中式庭院完全不同。
裴瑾带着她上楼,打开行李箱,将衣服一件件的放进衣柜里,见温一心魂不守舍的站着,抬手指了指窗口:“裴太太,当初我每天上午,就是坐在这个地方看着你在对面别墅的院子里画画的。”
温一心没想动,可双脚却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走到了裴瑾指着的位置,她站在窗口,遥遥望去,入目便将对面别墅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对面的别墅是姜恒名下的产业,中式庭院,院子很大,她曾在里面住过半年时间,每天睁开眼,便拿着作画的工具,在院子里聚精会神的画画,似乎要将心底的悲伤和愤懑都用作画的方式纾解出来。
她从来就不知道,住在这栋别墅里的裴瑾,竟然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就这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中偷偷窥视了她那么久。
身后一暖,裴瑾靠过来,他温热的胸膛贴上她纤薄的后背上,男人长臂环住她纤细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包裹在怀里。
裴瑾嗓音里透着清浅的笑意,呼吸绵长,吐气如兰:“裴太太,那个时候,你年纪并不大,却不爱喝咖啡,喜欢喝浓茶。
画着画着,你就趴在桌子上哭了,像个手足无措又绝望被困在牢笼里的小兽,你的画里都是阴暗,就跟你的心情一样......”
温一心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刺的她生疼。
她喉咙发堵,声音有些哑:“你看得懂我的画?”
“我当时的心情也不好,看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的遭遇应该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再看到你画的画,竟有一种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奇怪感觉,裴太太,那段时间,我每天早起盼望的,就是看到你出现在院子里,握着画笔作画......
你哭也好,笑也罢,一举一动,一颦一蹙,在我眼底都变成了风景。”裴瑾轻咬她精致柔软的耳垂:“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你竟然成为了我每天醒来时想要见到的一种期盼。”
往事如云烟,在她的脑海里重新聚集。
温一心嗓音发颤:“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期盼的?”
“我记得那一天,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却迟迟没有落雨,我站在窗口等了一上午,一直都没有看到你,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他握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这里很慌,才知道每天看到你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温一心声音低低的:“那天,我生病了。”
她病的很重,躺在床上起不来,脑海里全部都是母亲从楼下跳下来的血腥画面,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和母亲的生离死别。
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哭的无法呼吸,涕泪横流。
姜恒知道后,跟学校请了假,跑过来亲自照顾她,给她喂汤喂水喂药,承诺带她回姜家住,再也不让她踏入温家半步。
她在姜恒精心的照料下,午夜时分,高烧渐退,醒来时,看到姜恒趴在她的床沿边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皆是你
少年人眉目疏朗,五官精致,气质出尘,如一轮冉冉升起的旭日,驱散她内心里的阴霾。
温一心盯着姜恒的睡颜看了许久,久到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她的手指从被褥里伸出来,悄悄朝着他移过去,揪住他白色的衬衣袖口,仿佛这样,她和他便有了牵连。
姜恒动了一下,醒过来时,温一心怕他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飞快的闭上了眼睛。
姜恒发现她的手指勾着自己的衣袖,轻笑出声,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放进了被褥里,才刚站起身,却被温一心叫住了:“姜恒哥哥!”
姜恒回头,俊逸的眉梢眼角弥漫着浓浓的温柔笑意,他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额头,声音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温润清雅:“总算退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一心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嘟哝道:“肚子有点疼,出了好多汗,难受。”
姜恒扶她起来,脱了自己的外套裹住她:“我扶你去浴室。”
温一心泡在浴缸里,却只觉得小腹处如刀绞一般,疼的越发厉害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下坠落。
她扶着浴缸的边缘,正要站起身,却看到水面上飘起一丝血迹。
温一心呆住了!
她已经十五岁了,知道发生了什么,钟黎去年就已经跟她科普过月经初潮的事,还说她发育的太晚。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准备,依然觉得难为情。
姜恒在浴室门外等了许久,见她迟迟不出来,怕她出事,指骨敲了敲门,温声问:“一心,好了没有,再洗下去又要感冒了。”
温一心裹着他的外套,将门打开一道小缝,探出半张脸,支支吾吾的告诉他:“我......我找不到卫生巾。”
姜恒愣了愣,回过神来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迟钝和慌乱,少年人细腻白皙的脸庞“唰”的一下变成了血色,仿佛染上了胭脂,他结结巴巴的开口:“你先出来,到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
温一心怕弄脏床单,不肯过去。
姜恒怕她着凉,把自己名贵的外套铺在床上,让她躺好,便拿着车钥匙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不愧是学神,姜恒这样的人,学什么都很快,做任何事情都周到细致。
他很快回来,拧着大包小包,不仅买回来各种各样款式和牌子的卫生巾,连止痛药和红糖水暖宝宝都买好了。
姜恒把东西给她后,便退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