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哪里能放的了心。
云楚不说到罢了,一说林越只觉得是一巴掌打到了自己的脸上。他一直以为云秋月只是性格使然,未曾想居然真的这般不知廉耻。
云楚侧眸看着林越发青的脸色,淡淡的移开目光,不语。
不过一会,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楚心中欣喜,连忙站起身来,只见云道步伐生风,脸色发红,处在暴怒的边缘,大门被关的死死地,旁边的小厮丫鬟一句话不敢多吭。
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被云道提在手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才跟上云道的步伐。
“相公…相公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般,你先听我解释。”
云道将苏筠甩落在地,珠钗零落,衣裳堪堪护住胸前,狼狈不堪,可她没有半分犹豫,立马跪在地上抱住了云道的脚,道:“……是云楚,是云楚那个贱人害我,相公你信我!”
云道青筋暴起,重重打了苏筠一巴掌,苏筠被打的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模糊的哀求:“相公,你信我……”
“别叫我相公,你这等下贱东西!”
苏筠血泪糊了一脸,不顾一切的哀求道:“真的是云楚那个贱人,她喂我喝了药,把我放在那个男人身边,是她…是她说要给我看她娘给她留的嫁妆……”
林越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侧头看向云楚,却见云楚也被吓到了。
可她还是壮起胆子上前道:“爹……,这,这是怎么了?”
苏筠尖叫着,上前就要过来抓云楚的脸,却被云道拉了回来,又连连打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震的云道手掌发麻,苏筠吐血时甚至吐出了口中被牙齿不小心咬掉的肉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自己开脱!”
云道怒吼道:“苏筠,我这么些可曾亏待过你?我给你尊荣,从不纳妾,给了你家多少好东西?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就这么下贱吗!”
苏筠爬在地上,抬眼看见云楚站在旁边,一脸受了惊吓的无辜模样,同她对上目光时,轻轻歪了歪头,眸光晦暗。
“云楚……”
隔了好一会,云道才冷静下来,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这才看见堂内还有个外人。
他原本想把林越赶出去,可又想这事早已传遍湫山,不必再挣扎。他只觉疲惫无比,看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苏筠,闭了闭眼,想起这么些年的陪伴,还是道:“你说,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苏筠看向云楚,眼球充血,道:“老爷…是云楚。”
“你我一直都被她给骗了,她今天跟我说让我去什么陪嫁丫鬟那里给我她娘的嫁妆,我一时被她蛊惑,结果一去她就给我喝了不知什么东西,我浑身没有力气,只得任她处置。”
云道:“你出门莫不是都不带丫鬟吗?”
苏筠声音弱了下来,道:“带了喜雪,但喜雪被她绑起来了。”
这话没一个人相信,云楚看着娇弱,如何能斗得过一个人高马大的丫鬟?
云楚捏着帕子,眼眶发红:“娘,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我,可也不必如此污蔑于我。”
云道揉了揉太阳穴,“云楚,你有什么好说的。”
居然还真听进去了?
云楚一眨眼,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林越实在看不下去,道:“姑父,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云楚妹妹从一大清早就一直同我在一起,如何做的了这些?”
云楚立马投去感激的目光,林越受到鼓舞,继续道:“况且云楚妹妹今日还在隐林街排了许久的队,这都是我看在眼里的,表姑,我一向敬你,可你这种毫无证据的污蔑,实在荒唐至极!”
林越不会骗人,况且是在这种事上。既然一上午都同林越在一起,那苏筠的说辞便立不住脚。
云道失望至极,道:“我知道你不喜云楚,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如今还在想着陷害她。”
“为妻不贞,为母不慈,我要你还有何用!”
这是要休了她的意思了。
苏筠被休回家,不会再有人愿意娶这种荡.妇,她脸上的伤,也必定是要留下疤痕的,苏筠一走,云秋月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云楚目光担忧,嘴上却不留情,再添一把火:“爹爹,您千万别冲动,你跟娘还有姐姐呢。”
“她若是走了,姐姐该怎么办?”
提起云秋月,云道忽而心中一顿,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渐渐浮现,他攥紧拳头,看向了苏筠:“秋月……”
既然苏筠是个荡.妇,这么多年也不知瞒了他多少次,那云秋月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苏筠顷刻会意,一脸惊恐:“老爷!秋月是您亲生女儿!”
云道摆了摆手,只觉累极,拂袖离开。
她枯坐在地,喃喃自语:“老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可不管苏筠怎么哭嚎,都不会有人再信她。
且不说心地善良,身体娇弱的二小姐干不出这种事,就说林越这个铁证,也不会再有人怀疑云楚。
云楚从她身边走过,垂眸看她,静静道:“娘,虽说这么些年你待我不好。”
“但没关系,你走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送走林越,云楚一个人走在府中后院的花园里。
冬日的日光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安逸,她伸出手,温暖的光线落在她的手上,指甲圆润,透着浅浅的粉色,而上面的冻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了一些。
小时候,这么大的云家对她而言简直是庞然大物,可是现在来看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慢悠悠的走着,她转过一个转角,看见打扮精致的云秋月一脸羞怯的站在一棵梅花树下,而赫巡站在她的身边。
差点忘了,她姐姐禁闭刚刚结束,想必是一结束就梳妆打扮来见了赫巡,她约莫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那挡子事吧。
云楚看向赫巡。
这个男人的确有让人心动的资本,鲜衣怒马的骄纵少年,遇见就已经是幸运,而爱上他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他正垂眸看这云秋月,双手背在身后,睫羽轻垂,肤色冷白。这样站着,身材挺拔修长,如玉如竹,俊美无俦。
云楚并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漂亮的眸子里全无情绪,她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她静静的站在这里观察云秋月。
云秋月总是不敢看赫巡,没看一会就会悄悄的移开目光,她的手不断的搅着帕子,偶尔说话的时候,手还会紧张的发抖。
耳尖红的一塌糊涂,会控制不住的低头,说话兴许也是颠三倒四的,害怕赫巡不高兴,会不断的找话题。
云楚歪着头,这一次终于仔细的看清了,她动了春心的姐姐是怎样的,娇怯,珍重,纯粹。
原来不管怎样恶毒的人,对待心上人都是这个样子。
那看来对于姐姐来说,情窦初开的爱情,真的是一种非常宝贵的东西啊。
第15章 出府
云楚最终还是没有去打扰他们。
张弛有度,如果要抢走一个人的东西,至少要让那个人对其足够沉迷才可以。
到时她会一边自卑一边憧憬,赫巡每一次对她有所回应都会让她欣喜若狂。只有在这种影影绰绰,模棱两可的炙热爱意中,令她猝不及防的强横插.入夺人所爱才是云楚想要的。
今天的云家注定不会安宁。
这桩丑闻倒是没有流传太广,但那只是明面上,云道管的了旁人的嘴,管不了她们的的心,暗地里传成了什么样恐怕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夜色如墨,光秃秃的枯树枝丫映衬着皎洁的月色,洞开的房门内传出几声压抑的抽泣声,周边寂静,显得这哭声格外明显。
云道神色不耐,斥道:“别哭了!”
云秋月跪在地上,精致的妆容已被哭花,云楚已经陪着云秋月在这待了快一个时辰,这一一对父女都耷拉着脸如丧考批,她动了动脚,有些烦了。
“姐姐,父亲今日也累了,事情已成定局,爹爹想必比你还难过。”
云秋月抹了抹眼泪,她道:“爹,求你让我见见我娘吧,娘她决计不会做出那种事来,定是有什么苦衷。”
云道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不少,他大抵也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假的:“铁证如山,还要什么苦衷?”
云秋月低着头,道:“……万一,万一是被人下药陷害呢?”
云道却不愿意回忆,是不是有苦衷,是不是被下药已经不重要了,是不是还清白也不重要。结果就是他当初看见的那样。
衣衫散落一地,未着片缕的苏筠被一个健壮的男人压在身底,男人身体还在不断扭动。
不管如何,这样不干净的女人,已经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了。
云秋月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爹,求你了,求你让我去见见娘吧。”
云道大概也被云秋月缠的烦了,终于还是允了她。
云楚本不想跟云秋月一起,毕竟待会苏筠肯定又要指认她,倒是云秋月一激动,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而她现在还不能跟云秋月爆发什么太大的争执。
她心里清楚,这时候若是云秋月真的就以死相逼,不计代价非要她死,她是没有什么能足以抗衡的力量的。再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女,而云秋月怎么说还有一个外祖,还有那个中了举人的堂哥。
她正打算找个借口溜走,云道就道:“云楚,你跟着她,别让她又发疯。”
“……”
这晦气男人,云楚犹疑道:“可是父亲,我这边……”
云道拧着眉,对云楚的拒绝十分不满:“你不想去?”
再说下去云道就真得怀疑她是不是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了,云楚只得应下。
她脸色不大好看,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秋月道:“走吧我的姐姐。”
苏筠被关在西南边的一个废弃耳房里,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地方。
云楚没有跟云秋月一起进去,她大抵能想象的出来这两人会说些什么,夜色深重,云楚独自站在长廊下,听着里面隐隐传出来的哭喊声。
月光流淌,云楚倚着柱子,觉得里面传出的悲戚的声音实在是令人愉悦,一想到待会云秋月出来是以怎样扭曲的面容面对她,云楚就忍不住唇角翘起,顾不得什么不能太得罪云秋月,直接就期待了起来。
她真的太喜欢对着云秋月落井下石了。
等了好半天,云秋月才失魂落魄的从里面出来。
云楚笑嘻嘻的对拖着沉重脚步的云秋月摆了摆手,道:“姐姐!”
云秋月倏然抬眸,一双眼睛肿得很高,望向云楚的目光狠绝阴鸷,如同厉鬼,满是恨意。她长发散开,在这夜色里显得诡异阴森。
云楚笑的更开心了,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放下手,声音清亮:“姐姐,你不开心吗?”
云秋月静静走到云楚面前,她这才发现,一向逆来顺受的云楚竟然比她高一些。
直到此刻云楚的样子才在她眼里清晰了些,她无疑是美的,美的惊心动魄,这张脸生的很是精致,可是却不是温婉可爱的长相。
相反,她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翘,若是上了妆必定美艳又端庄,可是她却总能给人柔弱温婉的错觉,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设计,然后在这数年里骗了她们那么多人。
“云楚,是你。”她笃定道。
云楚悄悄倾身,脸上笑意不减,在她耳边道:“是我哦。”
云秋月的脸一下变得扭曲,她伸手就要掐云楚的脖子,却被云楚紧紧的遏制:“你娘已然这般田地了,你是想让她更惨一些吗?”
云秋月动作僵住,隔了一会才如梦初醒的收回手,可她的目光依然怨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云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蠢货再怎么样都会是蠢货,云楚并不把她放在眼里:“那我们走着瞧吧,好姐姐。”
云楚就这样轻飘飘的转身走了。
云秋月站在原地,看她轻快的步伐,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呼出一口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缓缓转过身去。
从耳房到云楚的住处有好长一段距离。
夜幕之上挂了一轮孤零零的月亮,云楚才走出一段距离,就忽而察觉出不对来。
周边寂静,静的近乎诡异。
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脚步不停,唇角轻轻抿紧。
有人在跟着她,她一时还猜不出是谁在跟着她,这种预感很不好,带着点恐慌。可能是这府里那个觊觎她的奴才,也有可能是苏筠的人。
这就是没有斩草除根的弊端,她料想过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没想到云秋月这边居然还真有隐藏的护卫,还能这么快给调过来。
后面的脚步声明显到已经不再掩饰,云楚从快步行走到直接跑了起来,而后面那人也直接跑了起来。
情急之下,云楚还是回了一下头。
是三个没有见过的男人,身材魁梧,不管怎么,她都是打不过的。
云楚迅速转了过来,几乎是拼命的往前跑着。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从这后院跑出去。云楚捏紧拳头,提着裙摆,脑中飞速思考,她此时若是大声尖叫求助,逃脱的可能性也不大,云楚完全相信这几个男人可以毫无声息的把她打晕带走。
如若她到了云秋月手里,是断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她看了一眼周边,离前院不过几步之遥,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好了。
可后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上了她,手指甚至碰到了她的背,引起一片颤栗。
云楚心头一紧,绷紧脊背,就差几步。
她步子迈的急,在转弯时竟脚下一崴,身体顿时失去重心。
她刚要出声喊人,门边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揽过了她的腰,还没等云楚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她就已经随赫巡站在了足有一丈多高的红墙之上。
变故横生,云楚下意识的抱紧了赫巡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