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赫巡不说话,云楚又捏住赫巡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别不信呀……”
赫巡面无表情的想,欲盖弥彰。
他笃定她就是故意的,收回手,欲言又止的看着云楚。
这几天的异常终于一件又一件的浮现在赫巡眼前,她从来不避讳与他的肢体接触,亲昵的态度,还有清晨的吻——无一不印证了一件事。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浮向心头。
云楚喜欢他。
云楚不知赫巡在想些什么,心中不免有些许忐忑:“你怎么不说话呢?”
赫巡一脸复杂的看向云楚,但还未等他重新开口,敛声就在外面敲了敲门。
“殿下,太医到了。”
陈太医一直随行队伍,所以赫巡几乎刚吩咐完去去备药箱匆匆赶过来了。
赫巡站起身来,同云楚拉开了距离道:“进来吧。”
陈太医看着还是年岁不大,一进来先是同赫巡行了个礼,然后目不斜视的趋步向前,极为恭敬的蹲在了云楚床前。
拧着眉观察了几眼云楚脸上的伤势,然后才温声道:“请姑娘伸出手来。”
云楚依言伸出手,这位陈太医就用了一块质地极为轻软的帕子覆盖住了她的手腕,这才开始诊脉。
片刻之后,太医才同赫巡禀报:“回殿下,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心悸,内伤上并无大碍,外伤只需勤于敷药,不出七日便能缓解。”
言罢,陈太医又犹疑着道:“不过只是姑娘体虚已久,气血虚空,又患有寒症,身子骨薄弱,于平日还是要注重调养,滋补身体,否则长期如此,恐有大患。”
赫巡闻言看了一眼云楚,少女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显而易见,她在这个府里过的并不好。
幼时被母亲抛弃,父亲偏宠外室女,冬日里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孤立无援人人可欺,他不过在这里待了十几天,她就有几次生死之忧。
如今他还在这里,这些人自会收敛,若是他走了又会如何尚且不得而知。
此行他去,来日与她必定是再无见面之日的,纵然他临行给她留了钱财,可这样的钱财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更如同一种负担。
他收回目光,同太医道:“你先下去吧。”
太医退下以后,赫巡才重新行至云楚面前。
带她回京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的出现在脑中。
他心中清楚,这场恩情就让其留在湫山是最好的选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带她回京,可不仅仅只是多养一个人,更意味着一种责任。
云楚歪着头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赫巡道:“方才太医说什么,都听见了吧。”
云楚碰了碰自己的脸,道:“听见了。”
“可我也没有办法呀,我难道不想过的好点吗?”
沉默片刻,赫巡道:“喂。”
云楚抬眼看他,又不高兴了:“干嘛呀,我没有名字吗?”
赫巡已经习惯她的大逆不道,所幸旁边没人,暂且不跟她计较。
“云楚。”
云楚这才勉勉强强应一声,道:“怎么啦哥哥。”
“孤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楚默默捏紧了被角,面上却仍旧一派懵懂,她柔声道:“什么机会?”
赫巡不可能因为云楚而延期回宫,至少此刻,云府之外还有一批队伍,所以他必须快速做决定。
少年逆着光,清冽的嗓音传入云楚的耳膜,他问:“你愿意随孤一起回京吗?”
云楚知道,她跟赫巡是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
曾经赫巡问她想要什么,那时候的云楚并不知道答案。对于苏筠和云秋月,与其说是报仇,不如说是解恨。
可是之后呢,她又该干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她可能知道了。
她要再无人敢踩在她的身上,要所有人卑躬屈膝,要至高无上的荣光。
所以她得感谢赫巡,谢他给她带来了一个崭新的可能。
于是,云楚轻轻问:“你愿意带我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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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说了万更我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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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探
云楚似乎对什么都接受的很快, 自从答应同赫巡一起回京后,当赫巡还在思考云楚这一路会不会觉得累的时候, 云楚已经开始兴冲冲的挑衣服了。
她拉着赫巡回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自己的衣柜。
赫巡倚在一旁的门栏上随意的扫了一眼。
什么破衣服,还只有小小一堆。
他提醒道:“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云楚还在那仔细翻找,闻言急慌慌的应了一句:“好嘛好嘛, 不要催我,”
赫巡见她小小的一个人几乎都要埋在衣柜里, 忍不住道:“别找了, 没一件好看的。”
云楚动作果然顿了下来, 赫巡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问题,他本来以为云楚要生气的,可她没有。
云楚只是用手指又翻了翻自己的衣服, 颜色素淡, 材质普通,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从这些衣服里挑出她认为最好看的, 都配不上赫巡。
甚至不配出现在那只队伍里。
她垮了脸, 失落道:“对哦,确实没有好看的。”
“我没有好看的衣服,只有姐姐才有,但是她的衣服我穿大了。”她指着一件烟紫色的裙子,道:“诺,这个是我最好看的裙子,可贵了呢, 我平时都舍不得穿, 可是现在看好像也不大好看。”
赫巡抿了抿唇, 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他转而道:“穿什么又不重——”
话音未落,少女便又重新扬起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她跑到镜子面前,道:“不管啦,我还是先画个妆吧。”
云楚对这次去京城十分期待,毕竟她长那么大连湫山都没有出过。她蹦蹦跳跳的跑到镜子面前,可是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她才想起来她的脸肿了。
红红的一片,眼睛也肿,不管怎么画肯定都不会好看的。
原本兴奋的心情终于消减了一些,她很想去京城看看,也虚荣的想要过她之前接触不到的富贵生活,所以她想体面一点的加入他们。她也不想给赫巡丢脸,虽然她确实身份低微,但至少要漂漂亮亮的去吧。
这样别人对她不满意的时候,可能会说她身份低贱,是从偏远小镇来的女子,但是瞧见她的脸,好歹会说一句“长的还可以。”
这下好了,长的也不好看了。
云楚有些颓丧的放下手里的眉黛,道:“算了,走吧。”
赫巡越发觉得不自在了,他看着云楚慢吞吞的从房间内走出来,听她有些丧气道:“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呢。”
这会知道有人在等他了。
云楚低着头走到他旁边,眼看着就要这样走出门,赫巡忽而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云楚的肩头,云楚被迫顿住脚步,抬眸看他。
赫巡道:“你不开心?”
当然是开心的,赫巡肯带她去京城,只是因为没有好看的衣服这一件小事而已,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安慰自己,将来她若是飞黄腾达,想穿什么贵重衣服都可以,何必在意这等小事。
云楚顿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暗暗的想,谁若是笑话她,她就跟赫巡告状。于是她又笑了起来,道:“怎么会呀?”
少女的笑容仍旧像往日一般甜美,赫巡狐疑的看她,道:“真的?”
云楚搂住赫巡的胳膊,从善如流的对他撒娇:“对呀对呀。”
云楚这副样子,赫巡也不好再去提及,他抿了抿唇,道:“走吧。”
赫巡出来时并未遮掩云楚的存在,敛声将擦洗干净的长剑递给赫巡,看见云楚乖巧的站在赫巡身边,心中了然,并未多问。
也不会有人敢多问。
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恭恭敬敬立在门口的云家众人,心中都明晰了一件事。
就是曾经在云府无人问津,身世可怜的二小姐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从一只小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人人艳羡的凤凰。
哪怕云楚从此以后只是给赫巡当丫鬟,那也是他们这辈子都企及不了的高度。
等到云楚上了马车,队伍便即刻启程。
曲洲地处偏远,从这里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月,此行又是人数众多,就算再赶也不会多快。
赫巡自即太子位以来,向来守正端庄,从不屑于与女子呷戏,以往就算是坐马车,车内也连个丫鬟都不会留,今日却同云楚同坐一辆马车。
宋则安与敛声骑马走在队伍前面,方才赫巡救下云楚的场景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此前他从未注意过这个女子,如今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车帘紧闭的马车,宋则安沉声道:“那个女人当真只是殿下的救命恩人?”
敛声觉得不是。
但这话他自然不可能跟宋则安说,只道:“云姑娘为救殿下确实费了一番力气,其余属下也不知。”
言下之意就是云楚幸幸苦苦的救下殿下,殿下带她脱离这个家庭很正常。
宋则安拉着缰绳,并未将敛声的话听在耳里,他其实也并不在意云楚,毕竟这个姑娘的确有旁人倾心的资本。一个女人罢了,赫巡年少气盛,喜欢这类的小姑娘才是正常。
他点了点头,道:“不过说来殿下年岁也不小了,房里是该有人了。”
“皇室内其余像他那么大的皇子皇孙,早就姬妾成群了。”
敛声也并未见过云楚几回,他是真的不知殿下同这个女人的关系,但他觉得宋则安的话有道理,便说了一句:“殿下应该自有打算。”
*
赫巡原不想坐陪她坐在马车里,但是她上去的时候好似认定了他会与她共乘一架,开开心心的拉着他的手不松,见他不动,还顶着一张受了伤的脸疑惑又期待的问他:“你怎么不动,快上来呀!”
罢了。他心道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今日且纵容着她。
马车内,云楚才老实没一会,便悄悄的挑开了帷裳往外看去,明明是走过的街道,可云楚却觉得坐这高高的马车上往下看,同走着看就是不一样。
她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看了好一会,云楚才放下帷裳,决定做点实际的,开始跟旁边的男人培养感情。
虽说她现在脸不大美,但是赫巡也算是见过她许多狼狈模样,想必是不介意的。
她歪着头看着赫巡,他正闭目养神,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抬眼扫了她一眼。
“什么事,说。”
云楚眨着双明亮的眼睛,语调腻歪,随便找了个话题:“哥哥,你原来是姓赫啊。”
赫是皇姓,亏的云楚还一直以为他姓陆。
她说起这个,便眨了眨眼睛,拉住他的衣袖,甜甜的叫他:“赫巡哥哥!”
赫巡睁开双眸,略显严肃目光落在云楚脸上。
云楚被这眼神看的不太自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心道不是吧,该不会是刚带她出来就腻烦了,赫巡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还是说后悔了?
她唇角仍然弯着,语调尚且还算柔和:“怎么了呀?”
玄黑的衣衫衬得少年越发冷峻,他语调带了几分认真:“孤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说出口的。”
云楚:“???”
她一气,脸就容易红,这会刚红一半,又想起这人的太子身份。他以后要是当上皇帝了,那她叫的岂不就是皇帝的名字?这样子想好像是说不太过去。
云楚又熄了火,勉强理解了,嘟着嘴巴哦了一声。
她往赫巡那边挪了挪,虽然这人脸色不好看,但是勉强原谅他,云楚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赫巡肩膀上,不满道:“好嘛,那我就直接叫哥哥呗。”
谁知赫巡眉头一皱,又道:“不可。”
云楚倏然抬起头,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没红完的那一半终于跟着红完了,就连眼睛也似的氤氲着水光。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骂他,可又觉得自己不能在赫巡面前表现的太过泼辣,男人都喜欢温柔的,于是耐着性子道:“为什么呀。”
赫巡道:“没有为何,尤其是人多的时候,”
云楚叫他什么,他其实并不介意,但是皇城不比湫山,隔墙有耳,随意一句话就能被曲解,须得万事小心。
他是皇室子弟,他的妹妹只能是皇室公主。
云楚委屈极了,但她忍住没有在赫巡面前表现出来,努力乖巧着,道:“…那我叫你什么。”
赫巡道:“随他们一起叫就好。”
云楚脑瓜子动了动,跟着别人叫,那可不就是叫殿下吗。
这也太生疏了!
她也不靠赫巡肩膀了,自己一个人坐在赫巡旁边,自己在那自言自语的嘟囔:“什么呀,我又不是你的小丫鬟。”
“我不想那么叫。”
自己嘟囔了半天,见赫巡不说话,她就偷看了一眼赫巡,瞥见他仍旧顶着张倦懒冷淡的脸,故技重施的哼了一声,企图告诉这个男人自己生气了。
她确信自己的这声哼是非常大的,赫巡绝对听见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哄她。
“……”不会是真的后悔了吧。
但赫巡只是懒得跟她解释,他平日政务繁忙,难免有顾及不到她的地方,平日里她的那些言辞放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大逆不道,这小姑娘从小到大待在湫山,不懂京城礼仪严苛也很正常,只是此去没有人教她该如何,总是要谨慎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