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是什么意思?”刘贵妃听到唐相说让皇后出面,整个脸一下便黑了下来:“宫中谁人不知皇后已经不理后宫事久矣,陛下亲命本宫协理六宫,唐相如今只是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贵妃娘娘也说了,陛下只是让娘娘协理六宫,如今这局面已经明显不是后宫中事了,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身为后宫嫔妃,还请莫要忘了祖宗规矩,娘娘可以侍疾,但前朝之事,恕臣直言,娘娘无权干涉,还请娘娘让皇后娘娘出来说话。”
“你们!”刘贵妃气的发抖,指着唐相一干人等:“你们难道是想逼宫吗?陛下才刚刚病了,你们就发难于本宫,是想要趁机会造反吗?”
面对她毫无理由的罪名,唐相只是冷笑了一声,重复到:“请娘娘回宫,请皇后娘娘出来主持大局!”
他身后的人也紧跟其后高呼。
“你们!”刘贵妃气的涨红了脸,可眼前这些都是朝中重臣,他们联合起来她根本无力反驳,只能猛甩了下衣袖,冷哼一声保住了最后的傲气。
半个时辰后皇后娘娘姗姗来迟,她仍旧和平常一样一身素净的装扮,脸上也没什么异常,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今日脸上明显用了很多脂粉,特别是眼下,像是刻意要掩盖什么痕迹。
不过也没人敢盯着她的脸看。
皇后来了后一眼便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刘贵妃站在她身后阴阳怪气:“皇后娘娘,你可终于来了,诸位大人信不过本宫,请你告诉诸位大人,本宫有没有说谎。”
皇后叹了口气才道:“诸位,陛下病的突然,太医院确实还未查出病因,本宫和贵妃也是心急如焚,还请诸位大人莫要担忧,如今最重要的是稳住前朝,陛下染疾一事,切不可传出扬出去,免生事端。在陛下昏迷昏迷期间,朝中事只能仰仗各位大人了,还请各位千万别先乱起来了。”
皇后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也不怎么管事,可如今出现在这的都是当初追随武帝的老臣,皇后娘娘是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出来的,她的话分量自然不轻。
这些老臣听了她的话都沉默了,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了领头的唐相。
唐相沉默片刻后点头:“臣明白了,娘娘放心,那臣等就先告退了,陛下如果有消息还请娘娘一定要告知臣等,也好让臣等安心。”
皇后点点头,然后在众人告退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又叫住了唐相:“唐相,你来的刚好,本宫这里有些东西是之前忘了拿给舒儿的,你既然进宫了就顺便帮我带回去给她吧!”
唐相抬头和皇后对视了一眼,虽只是轻飘飘的一眼,但已经足够他看到许多东西,很快的垂下头答应。
唐相跟着皇后到了宫中,皇后立马让人都退下了,她身边的嬷嬷亲自在门口守着,防止有人偷听,看这个阵势,唐相的眼神暗了下来。
“娘娘”
“唐相!”皇后娘娘突然起身,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唐相,你一定要救救陛下啊!”
“娘娘,究竟发生了何事?陛下怎么会突然就”
皇后擦了眼泪坐了下来:“唐相,实不相瞒本宫到现在都不知道陛下究竟如何了,甘露殿中全是贵妃的人,本宫根本进不去,其他妃嫔都进不去,本宫担心”
担心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刘贵妃突然控制了陛下,还不让人探视,只怕陛下如今凶多吉少,刘贵妃为何这样做,恐怕只有一个目的,可唐相不明白,为何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这样了。
皇后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脸上布满了劳累:“是有征兆的,自永城出嫁后,不知刘贵妃是什么地方触怒了陛下,陛下先是训斥了她,之后又冷落了她半个月,开始宠新人,刘贵妃专宠了十几年了,跋扈惯了,前些天她找了个理由……处置了那位美人。”
说到处置两个字的时候,唐相明显感觉到皇后的表情有些不对,厌恶中透露着惊恐,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如何处置的?”
皇后似不太想提起,过了会才忍着恶心说到:“拔了十指的指甲,打断了腿,还……还刮花了脸。”
短短几个字,两人都不寒而栗,皇后似又想起了那日看到的场景,她其实说的很委婉了,她当时看到那美人时,那张原本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已经被捣的看不出原貌了,两只眼睛都……
重点是人到现在都还活着,这才是最残忍的。
第62章 、皇后
刘贵妃心狠手辣并不是一天两天了, 宫人做错事,惩罚宫人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宫中人都怕她, 但又碍于她得宠,无人敢反抗, 但如此狠毒确实是第一次。
“这不是刘贵妃平时的做事风格。”唐相沉思,刘贵妃虽心狠,但在陛下面前一直维持着温良贤淑的假面, 这次突然如此, 像是豁出去了一样,着实让人意外,关键是没过多久陛下就病了,这很难不让人联想什么。
但是刘贵妃为何要这样做?她如今在宫中的地位, 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轻易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何必多此一举?
“唐相,有些事情本宫在宫中很难弄清楚,只能仰仗你,贵妃不是冲动的人,她如此做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只怕还不小,很有可能对贵妃是致命的打击, 不然她不可能”不可能铤而走险。
唐相点头, 明白了皇后召他的目的:“娘娘, 刘贵妃可曾发难于娘娘?”
皇后摇头:“暂时还不曾。”
这个暂时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今宫中的形势, 只怕这个暂时也暂时不了多久了。
唐相起身:“娘娘, 臣明白了, 前朝的事臣一定会处理妥当,还请娘娘一定要保重自己。”
皇后点头,她如今除了唐相,也没有其他的人能信的过了。
唐相离宫后,皇后再次去了甘露殿,却被宫女拦在了宫门外。
皇后身边的嬷嬷怒不可遏:“大胆!谁给你们的单子竟然敢挡皇后娘娘的路!”
宫女也知道眼前的是皇后,可她得了命令,不敢不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阻挡:“娘娘赎罪,贵妃娘娘有吩咐,陛下需要安心静养,不能打扰。”
宫女也觉得挺好笑的,眼前的是皇后,却被贵妃拦在门外,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贵妃娘娘得宠,这宫中谁得宠就是谁的天下,自然就要听谁的。
她还在神游天外,突然面前出现一枚金印,她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看了两眼,直到东西收回去才抬头。
“皇后凤印在此,陛下还未废了本宫,本宫依然是大盛的皇后,贵妃忘了没关系,但是这宫中暂时还轮不到贵妃做主。”
宫女也没想到皇后竟然连凤印都取出来了,皇后凤印的威力自然非同一般,贵妃虽得宠,到底不是真皇后,她此刻若是再拦,那就是犯上了,就算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
皇后凤印一出,院子里的宫人都只能乖乖跪着,无人敢阻拦,皇后快步冲进了寝殿,寝殿里只有贵妃一个人在。
贵妃原本坐在床榻上正在同昏睡不醒的陛下说些什么,突然被打扰脸上挂着明显的怒容,回头看到皇后还有她手中的凤印愣了下才讽刺的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这是何必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竟然连皇后凤印都拿出来了。”
皇后先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床上的陛下,见他只是昏迷但明显还是活着的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对上了刘贵妃:“贵妃,既然陛下病了,按照祖宗规矩,宫中凡五品以上嫔妃都要前来侍疾,贵妃这些日子肯定也累了,本宫已经通知了慧妃和徐婕妤,今日便让他们在此处吧,贵妃可以回去休息了。”
贵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她同皇后认识十几年便不对付了十几年,但基本都是她单方面的欺压,如今皇后突然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她还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
“皇后,本宫不累,陛下也想本宫在此处守着他,慧妃都几年没伺候过陛下了,她能伺候好陛下吗?”
“伺候陛下是她的职责,就算几年没有伺候过,本宫相信她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本职,况且徐婕妤也在,出不了岔子。”
贵妃沉着脸,双眼直视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窥探出她的想法。
半响后,可能是没能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她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皇后娘娘真是好心,只是臣妾不明白,陛下之前好好的,娘娘没想着替陛下分忧,如今陛下病着,娘娘却着急往陛下跟前塞人,不知……是何居心啊?”
贵妃擅长的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宫中不少人在她手上吃过亏,这些把戏都让皇后觉得厌恶不已:“本宫做什么,有什么居心,本宫没有义务告诉贵妃,贵妃真是得宠太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你!”若说刚刚贵妃还只是不屑,听到这话后便是暴怒,她的身份一直是她不能提及的伤痛,也是她对武帝怨恨的原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却从未想过让她做皇后,让她做妾,永远都要屈居在这个老女人之下。
皇后避开了她的手,眼神中是贵妃从未见过的沉寂,像一潭死水一样无波无澜,却又像掩藏着无数风浪,竟让她产生了害怕的感觉。
回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避开了皇后的视线,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让她懊悔不已。
皇后已经收回了视线:“贵妃回去吧,贵妃若是担心妃嫔们伺候不好,本宫亲自在这守着!”
“呵,皇后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只怕也没比慧妃好到哪里去,慧妃好歹还前些年还伺候过陛下,皇后”她嘲讽的瞥了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恕臣妾直言,皇后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陛下了?”
“本宫不需要天天见着陛下,本宫同陛下成亲近三十年,贵妃还未及笄时本宫就已经同陛下是夫妻,陛下长什么样早就刻在本宫心里,陛下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没人比本宫更清楚,贵妃不必冷嘲热讽,若是陛下不要本宫伺候,也只能他本人同本宫说,否则直言不是陛下的金口玉言,旁人说的再多也无用!”
这是第一次,皇后用自己的身份压人,也是第一次明确的告诉贵妃,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在她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她只是不想计较,并不是真的害怕。不管陛下是不是真的厌倦了她,只要还未废了她,只要她还是皇后,贵妃就不能把她如何。
至少明面上不能如何。
贵妃负气离去,走的时候对着皇后留下一句走着瞧,皇后心知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法子,至少在唐相调查清楚一切之前,她要尽可能的在陛下跟前守着,避免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出来。
她侧身看了一眼龙床,床上的男人闭着眼在昏睡,因为岁月的增长,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和女人的苍老不同,他脸上的痕迹,却更像是一种阅历,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不显苍老,更加英武不凡。
这样平静祥和的场景好像许多年不曾见过了,不知不觉的她走了过去,靠在了龙床跟前。
床上的人年轻的时候曾同唐相一起并称京都双绝,唐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科考能连中三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先帝曾称之为文曲星下凡,十五入仕,二十便能居相位,成为百官之首,是天才中的天才。
能和他并称,武帝注定也不可能是普通人,抛去他天潢贵胄的光环,他幼年不得宠,母亲身份也不高,凭着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才树立了自己的威信,慢慢有了自己的势力,最终在继位之争中把一众兄弟全部踩在脚下,登上帝位,这样的人注定天生就会吸引女人的目光。
两人一文一武,不仅才干出众,长相在整个京都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当年这两人引得多少女人疯狂,不过唐相有青梅竹马,丞相夫人身份高贵,是清流世家之后,两人十分般配。
而她能嫁给武帝,好像更像是天上掉馅饼,至少京中不少人都是这样觉得的,她虽然出生不差,可比起丞相夫人她没有才女的名声,长相也算不得绝色,只能是普普通通,别人夸赞的时候也最多说两句性子娴静,可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能耐,她至今不明白武帝当年为何会上门求娶,两人成亲后也曾相敬如宾过,可在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过世后……
她突然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的伸到了武帝的面前,差一点就抚上了武帝的脸,她像是受了惊吓,立马把手收了回来,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远离了那张龙床,也不再看床上的男人。
唐相出宫后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一切如常的回了相府,同往常一样陪着妻女用膳后,还逗了一会外孙。
云舒实在看不明白父亲的心思,看父亲这样闲心,她在心中隐隐猜测难道外面的是谣言,其实陛下无事。
但等康儿睡着了,她刚准备带康儿回房间休息的时候,父亲突然叫住了她,让她把孩子交给了母亲,她有些怔愣,但还是乖乖听话了,等人都离开了之后,父亲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他看着她说了句让她完全出乎意料的话——
“舒儿,父亲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现在只有你做才能不打草惊蛇了。”
第63章 、邀请
云舒是第一次到顾晏之的府上, 顾晏之现在住的府邸,是进京后陛下赐的,和大多数官员的宅邸一样, 并没有什么特别。
明明是第一次去,府上的每个人见了她却都像是认识许久一样, 门房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进府后丫鬟上上来了茶点点心都是她喜欢的,若是说巧合,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
没给她时间多想, 她刚坐下没一会顾晏之便跑来了,看着她有些惊喜:“真的是你?他们来报我还有些不敢置信。”
唐云舒扯了下嘴角放下茶:“来的突然,叨扰了。”
顾晏之大咧咧的在她旁边坐下来了:“怎么会,你可是我平日请都请不到。”
唐云舒笑了笑:“本不想打扰, 只是……你好像许久没去府上了,怕你出事所以来看看。”
顾晏之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狂喜:“所以是你想我了?天地可鉴,不枉费我前些日子厚着脸皮天天去相府蹭饭。”
唐云舒脸一红,连忙否认:“我没有,是康儿,康儿总念叨。”
“哦~”顾晏之一个音节拖的老长,语气有些失望脸上却尽是调侃:“原来是康儿想我了啊!真是没白疼他, 比某些人有良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