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来见证了,朕让你入宫,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不要再来烦朕了。”
“朕看到你就会想起你爹,就特别烦躁,你懂吗?”
“朕永远不可能喜欢你,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你的宫里,不要在朕面前出现就是最好的了。”
少女的喜欢还没有有机会开始,便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郑容汐听着这话,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被喜欢的人怎么直白地说出讨厌厌恶这样的词语,她如何能不伤心呢?
那时候的她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尽管是这样,萧邺看到她哭的时候都十分不耐。
“哭什么?别在朕面前哭,朕看了很烦。”
“滚出去。”
郑容汐记得当时萧邺对她说了滚出去这三个字。
她从未遭到过这样的待遇,也从未被人用过这么严厉的措辞。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郑容汐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因为没看路,她撞到了一个人。
她立刻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想到这里,郑容汐突然记起了,她当时撞到了一个人。
现在想起,郑容汐对那个人的记忆好像都很模糊。
但她记得,当时那个人很好心地安慰了她。
那个人的模样,她完全不记得了,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很高,是个男人,应该比她大上好几岁。
当时虽然是她走路没有看路撞上了他,但那个人没有生气,好像还是笑着的。
那是她刚在萧邺那里受了委屈之后。
第一句安慰人的话来自于那个人。
当时一听到他的话,她哭得更厉害了。
那个人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明明是在安慰你,你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哭啊?”
那个人像是安慰小孩一样的语气,让她的委屈更加爆发出来。
在委屈的时候听到一句关心的话总是会更心酸的。
只是不是萧邺来安慰她。
她记得自己一边哭一边说的话。
“我就是很难过,你别管我,不是你的错,我该跟你说对不起的,是我撞了你。”
那个人笑了一下:“你还真是有趣,哭得这么厉害,还还记得跟我说对不起。”
郑容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想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但是因为眼中全是泪水,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样貌。
她记得他的声音很好听,虽然不是多温柔的人,但很有耐心,对她这么无理取闹一样突然大哭表现也没有多惊讶的反应,还能很正常地跟她说话,没有异样的眼光。
那个人穿了一身跟她过去所见过的人都有些不同的服装。
“你,为什么跟我们这里的人穿的都不一样?”
“哭得这么厉害,还有心思关注这个?”
“我只是好奇。”
“因为我是外族的。”
“跟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当然穿不一样的衣服了。”
“你是哪里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当然是有事才来的。”
“哦,我想起了,你就是刚才被拦在门外的那个小姑娘吧。”
郑容汐有些意外。
“你说什么?”
“刚才我在屋里看到你被人拦下来还被骂了,所以才哭得这么惨是吗?”
听到他这么说,郑容汐大概清楚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肯定就是刚才在殿内跟萧邺谈话的那个人,只是没想到,听声音是很年轻的一个人。
“被骂的很惨吗?”
“被骂几句,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我在家的时候父王天天训我,练习骑术也辛苦得不了,也没见我哭成你这样子。”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怎么能一样?”
那个人笑了起来,是十分爽朗的笑声。
确实跟她从小到大所见的人都不一样,十分外向开朗的性子,笑声也很爽朗。
“那我要走了。”
“你走啊。”
“那你要先把我的腿松开,我才能走。”
郑容汐这才发现自己是抱着他的腿在哇哇大哭。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忘记了。”
“没关系,你们这里的人还真是有趣。”
“你说你要走了,走哪里去啊?”
“当然是回家了,我的家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那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吗?”
人又爽朗又热情,都很好。
“当然了,我们那里的的人喝酒都是用坛的,不像你们这里那么小的杯子,你要是有机会去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那,我以后去了你可要记得我。”
郑容汐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
“为什么要送给我?”
“喜欢你呀。”
“我们那里有一个习惯,就是遇到喜欢谈得来的人,就会把自己喜欢的随身物品送给她,当交个朋友。”
郑容汐一脸茫然地接过那把匕首。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吗?”
“当然了。”
“以后你来了,我带你去喝我们那里最好的酒。”
郑容汐拿着匕首,仔细地看着,还要说话,只听那人道:“我真的要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的。”
郑容汐才发现原来她都把这一段经历给忘了。
若不是今日想起当年萧邺对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都还不会记起这个人。
那把匕首被她好好地保存着,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
第二日,郑容汐就听说了宋嘉茵进宫的事。
是兰心来说给她的。
“您都不知道进宫多大的排场,住进了离皇上最近的漪兰殿,而且派去伺候她的宫女都有十几个,真是不公平。”
兰心愤愤不平,娘娘入宫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而且到如今,娘娘吃的用的都连一般都说不上,送给各宫的东西,娘娘总是最后才拿到的,而且分量是最少的,连品质都是最差的,都是别人挑别的宫里娘娘的挑剩下的。
一夜过后,郑容汐其实也想开了。
不过昨天晚上她还是忍不住流了一晚上的眼泪,今日起来眼睛都有些肿。
怕被兰心发现,她一直注意着没让兰心看到自己的脸,不过兰心还是发现了。
“娘娘,您的眼睛怎么这么肿呀?”
“您哭过了?”
郑容汐当然不想说自己是因为何事而哭的,找了个借口:“想娘亲和哥哥的时候,没忍住哭了。”
“娘娘,您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想家人还能想得哭了。”
“对了,娘娘,后天就是中秋了,您想吃什么馅的月饼啊?”
“宫里送来的那些都不怎么样,要不奴婢自己做吧。”
郑容汐哪有什么胃口去挑月饼的口味:“随便。”
中秋的意义在于团圆,如今她只能形单影只地独自守在这宫里,吃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
“娘娘,虽然中秋只有您跟奴婢,对了,还有小芸,但是我们也要好好过啊。”
往年的中秋,萧邺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一句,今年郑容汐当然也不会认为他会来同她一起过中秋,更何况如今还有了宋嘉茵。
听兰心这么说,郑容汐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就莲蓉馅的吧,少做点,吃不了。”
中秋这天晚上,郑容汐与兰心还有小芸三人在院子里一同赏月。
望着天上的一轮满月,再看身边的兰心与小芸,郑容汐突然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对了娘娘,听说今晚宫中会放烟火,在承明宫前面,咱么去看看吧?”
郑容汐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
“今晚的焰火很精彩的,要是没看到真的很可惜的。”
郑容汐只是不想见到萧邺与宋嘉茵亲密的场景。
“你们想去就去吧,不用管我。”
兰心怎么可能放下郑容汐一人独自在宫里,道:“娘娘不去的话,奴婢也不去了。”
兰心这么说,郑容汐心里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知道兰心是很想看今夜的焰火,她不想因为她就让兰心有什么遗憾。
“好吧,去。”
反正看烟火的人那么多,她离得远些就好了,不去看萧邺与宋嘉茵就行了。
可是事情偏偏就不如郑容汐想的那么顺利。
她带着兰心与小芸出宫,往承明宫那边走。
可是走到离承明宫不远处的小桥时,就看见了萧邺与宋嘉茵。
她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她本以为萧邺会在承明宫前看烟火表演,没想到他们也在这个地方。
郑容汐本想装作没看见,偷偷地避开她们,没想到宋嘉茵却眼尖地注意到了她,并且叫住了她。
“皇后娘娘。”
这一声惊动了萧邺。
如今也由不得郑容汐视而不见地躲过去了。
她朝着宋嘉茵点了点头,又对萧邺道:“臣妾参见皇上。”
宋嘉茵一把挽住萧邺,对着郑容汐道:“皇后娘娘也来看烟花。”
郑容汐点头,有些尴尬:“是啊。”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前面才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想走近道,这里过去快一些,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
可是让郑容汐有些头疼的是,想要通过这里过去就必须经过这座小桥,可萧邺与宋嘉茵就站在这座小桥上。
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经过他们身边。
郑容汐本想转身离开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太过明显,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上了小桥,她经过萧邺与宋嘉茵身边时,她尽量地贴着桥边的栏杆,不想与他们靠得太近。
没想到,不知脚下是踩到了什么,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桥边的栏杆又有些低,她整个人向后仰去,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她就掉进了水里。
脑子一片空白,鼻子嘴里全是水,什么都抓不住,手脚拼命地在水里乱抓,却又什么都抓不住,有一种无力的绝望感。
呼吸慢慢地变得困难,原本还能能听到兰心急切的喊叫声,但后来,连这个声音也渐渐地弱了下去,再后来,她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
郑容汐是被呛到了, 不住地咳嗽,才醒过来的。
兰心趴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 兰心依旧在睡着, 没有反应。
郑容汐头疼欲裂,费劲地坐了起来,推了推兰心放在床上的手臂, 兰心这才悠悠转醒。
一看到她苏醒过来, 兰心十分惊喜:“娘娘, 您醒了!”
郑容汐喝了好多湖水,发着热,受了风寒,喉咙跟火烧一样,十分难受, 她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了?”
“娘娘,您都不知道, 您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奴婢担心死了。”
郑容汐都不知道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她只能记得中秋那天晚上, 她在桥上与萧邺和宋嘉茵擦肩而过时,不慎跌落到了湖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就再无印象了。
“那我是怎么被救起来的?又是怎么回到宫里的?”
“当时您落下水, 奴婢都急坏了,奴婢跟小芸站在湖边,可是又不会水, 不敢下水, 没法救您。”
“还是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一个侍卫跳下水去把您救上来的。”
“您都不知道, 当时娘娘您被救上来的时候, 脸色惨白,呼吸都很微弱,身上湿透了,无论奴婢怎么叫您,您都没有反应,奴婢可真的吓死了。”
“当时那个侍卫教奴婢让您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您这才好了点。”
“后来是奴婢和小芸背您回宫里的。”说到这里,兰心就很不高兴。
皇上当时和那个宋姑娘站在桥上,见娘娘落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娘娘在水里挣扎那么久,皇上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站在桥上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娘被救上来之后,那位宋姑娘下了桥走到娘娘身边看了一眼,不过也只是虚伪地关心了一句便又转身走到皇上身边去了,皇上更是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娘娘一眼。
她想起那位宋姑娘当时的话就生气,说是关心,但更像是落井下石,根本看不出一点着急。
“你们还不赶紧送皇后娘娘回宫里去叫太医来看看,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儿呢,溺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对身体有损,留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说好听点是关心,说难听点分明是诅咒才是。
兰心当时气不过,不过也不敢对她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骂了她好几句,这才愤愤不平地跟小芸扶着娘娘回宫去了。
不过这些事兰心没有跟郑容汐讲,她不想郑容汐还在病中就又因为这些事而动气。
兰心摸了摸郑容汐的手,担心道:“娘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冰呢?”
“是不是冷啊?”
“对了,药都熬好了,一直温着的,就等您醒来喝的,是驱风寒的药。”
虽然还是秋天,没有那么冷,但是也得注意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郑容汐点了点头。、
兰心没有提起萧邺,她自然也不会问,因为她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