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知道我不该做这样的事,可是,做了就做了,我也想清楚后果了,若皇上要误会,不管如何处置我,都由他去吧,反正我也控制不了。”
郑韫很清楚,郑容汐与赵正初私下往来是事出有因。
可是,旁人又会怎么想?
恐怕是巴不得她将这个把柄送到她们手上,她们乐见其成。
郑容汐与赵正初往来的书信,郑韫都看过,所以当他听说郑容汐被诬陷一事时,他也十分震惊。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拿到这些书信的,而且又是如何将内容完全颠倒的。
明明郑容汐从来没有写过那些暧昧的语句,但在萧邺手中的书信又是另外的内容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那一日,他因事暂时未能进宫,一脱身,他便立刻前往宫中,想为郑容汐辩解,为郑容汐作证,没想到,一进宫,他听到的消息就是郑容汐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当时赵正初得知此事就要进宫来为郑容汐解释,但是立刻被他制止了。
那种时候,赵正初若是出现在萧邺勉强,简直是火上浇油,一点不能解决事情,反倒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赵正处竟然还是没有放下要来萧邺面前为郑容汐解释的想法。
这一点是他没有料到的,也是他疏忽了的地方。
郑韫这么久的沉默,让萧邺明白了过来。
“跟郑容汐通信的就是他。”
萧邺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他已经确定了,加上郑韫的反应,他更加是有十足的把握。
一定是这个人。
萧邺并不怀疑郑容汐跟赵正初有什么私情,但是……
“他们两人何时认识的?”
“三年前。”
萧邺冷笑。
好一个三年前。
三年前郑容汐已经入宫,又有什么机会能见到这个赵正初,与他相识?
萧邺继续问:“怎么认识的?”
“当时她回府,看望爹娘,赵正初正好与我商议事情,所以,就这么认识了。”
郑韫还要继续解释,却只听萧邺对着门口的奴才道:“让他进来。”
赵正初在殿外苦等许久,终于得到了萧邺的允许,这才进到殿内。
一进殿中,看到郑韫时,他十分意外,对郑韫道:“郑兄,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才来的吗?”
郑韫:“……”
郑韫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赵正初这个人,跟郑容汐一样心思单纯,似乎根本不会看人脸色,更不懂察言观色,明明都这种情况了,赵正初竟然还能这么轻松地跟他打招呼,这是郑韫都始料未及的。
郑韫对赵正初使了个眼色,赵正初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萧邺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若是平时,萧邺早已让他免礼平身,起来说话,但今日不同,赵正初跪下后说了这句话,却迟迟听不到萧邺的声音,便只能在地上一直跪着。
萧邺似乎是故意为之,只是盯着赵正初,也不曾发话,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
赵正初也支持不住了,还以为萧邺是忘了,便抬起头,问了一句:“皇上?”
萧邺一直盯着赵正处,听到他说话,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一句:“赵大人也是为了皇后而来?”
即便赵正初心思简单纯,也能听出萧邺语气中的不对劲。
但是,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向萧邺解释,即便被萧邺治罪,他也已做好了准备,听萧邺这么问,赵正初坦诚地点了点头。
郑韫在一旁看着,简直无话可说。
遇到赵正初这样的人,也不知该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萧邺唇边勾起一抹笑,问道:“那,朕倒是想问问,赵大人以什么身份为皇后而来?”
“臣与皇后娘娘有些私交,听闻皇后娘娘因为臣而被冤枉,臣心中有愧,不能独善其身,即便是被皇上治罪,也想为皇后娘娘澄清,希望皇上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臣知道皇后娘娘是为了保护臣,所以才一直缄默不言,保持沉默,宁愿自己被冤枉……”
“但是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臣不能因为自己,让皇上对皇后娘娘产生误解。”
“那你说说,朕误会她什么了?”
“臣确实与皇后娘娘有过书信往来,但都是皇后娘娘询问臣关于一件案子的事情,从未有过逾越之处,还望皇上明鉴。”
说着,赵正初便掏出了一叠信件,双手奉上,一边说道:“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与臣往来的信件,皇上若不信,大可查验。”
萧邺看着正赵正初手中那不算薄的一摞信纸,道:“看来,皇后跟赵大人确实私交甚好。”
“短短时间,往来的信件,还真是不算少。”
赵正初正要继续解释,郑韫抢在他前面开了口:“皇上,这事皇后娘娘曾与臣说起过,臣也知道的。”
“皇后娘娘和臣都与赵大人十分熟悉。”
“与赵大人的未婚妻也算熟稔,得知赵大人与未婚妻即将成亲,皇后娘娘还送过一份礼物给赵大人。”说到这里,郑韫转向赵正初,询问道,“赵大人,是这样吧?”
赵正初点头,说道:“臣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送臣那么贵重的礼物,臣简直惶恐,又无法回礼,一直想要将礼物还给皇后娘娘,可就是找不到机会,臣的未婚妻也与臣看法一致,让臣尽快找个机会将礼物退还给皇后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臣与她,实在受不起。”
第六十六章
听到这里, 郑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赵正初还算是有点眼力见的。
他都已经把话给递到嘴边了,赵正初终于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时候,郑韫瞥了一眼萧邺, 只见萧邺的脸色果然比方才好了许多。
他暗自庆幸, 若是赵正初再像之前那样就着那个话题说下去的话,恐怕他与赵正初都会惹上麻烦。
趁此机会,郑韫又补充道:“臣与皇后娘娘都见过赵大人的未婚妻, 两人感情甚好, 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
“赵大人的未婚妻是个得体大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与赵大人十分相配。”
赵正初听着郑韫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是郑大人过奖了。”
“她哪有郑大人说的这么好。”
“这是事实,赵大人不必过谦。”
“你与何家小姐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说到这里, 郑韫又看了一眼萧邺,继续道, “今日恰好有此机会,皇上也知晓了这一喜事, 到成亲之日,若皇上也能到场,那赵大人真是三生有幸, 府内上下都蓬荜生辉。”
赵正初自然是喜出望外,把郑韫的话当了真,望向萧邺, 有些不太确定:“若皇上能到场, 那真是臣的荣幸!”
“臣与未婚妻以及全府上下都恭迎皇上的到来!”
萧邺看了郑韫一眼, 郑韫是什么意思, 他如何会不明白。
如此一来,既解释了赵正初与郑容汐的关系,又保住了赵正初,顺便还为赵正初讨了个赏。
不过,既然如此,萧邺也没有要揪着此事不放的想法,就由着郑韫去了。
“常进保。”
“奴才在。”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常进保心领神会,立刻点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赵正初谢恩,道:“臣谢皇上隆恩!”
“臣这就回去好好准备,恭候皇上驾到。”
说完,赵正初起身,又向萧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在赵正初走后,萧邺凉凉地瞥向郑韫,幽幽说道:“郑大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连朕都算计进去了。”
郑韫不卑不亢,解释道:“皇上,赵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兢兢业业,虽然人有些不够圆滑,但这种人正是皇上所需要的,不是吗?”
“若皇上只因一时的儿女私情就将赵大人定罪,这岂不是太过……不合适了……”
“赵大人将来可为重用,皇上也清楚这个事实,即便皇上要将臣治罪,臣也会这么做的,不光是为了皇后娘娘,也是为了赵大人,更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臣一人,臣也在所不惜。”
“郑大人的话说得是真漂亮!”
“连朕都找不到反驳的点,按郑大人的想法,朕就应该让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不了了之?”
“郑大人是在指挥朕应该怎么做事?”
“臣不敢。”
“臣只是大胆猜测这是皇上心中所想,给了赵大人一个台阶下罢了。”
“赵大人与臣为同僚,臣只是希望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你们郑家倒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说话。”
“不管是你爹还是郑容汐,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让朕听着顺耳的,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即便已经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朕觉得,郑容汐还真跟你爹挺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被你爹熏陶得多了,好的没学到,只学到了你爹的那种怪脾气。”
“不过你跟他们很不一样。”
“这么说起来,你倒才像是真正的外人。”
“按理来说你在郑誉身边的日子更长些,要被熏陶也该是你才对,不知道郑容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郑韫笑了笑:“不管是我爹还是皇后娘娘,他们如何对皇上,他们对皇上是什么样的心,皇上比臣更明白。”
到如今,郑韫也不想跟萧邺兜圈子了。
“如今我爹被囚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都在跟自己较劲,他在想什么,臣能猜到,皇上应该更能猜到。”
“其实皇上心里是最清楚的吧。”
郑韫注意到萧邺面上露出的那一点浅笑,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爹从未有过谋逆之心,皇上一直都知道。
不过是他爹为人迂腐古板,深得先皇重用,先皇离世前曾将皇上托付给他爹,所以他爹才这么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全心全意,没有一点私心。
但,皇上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他爹的摆布。
皇上年纪还小时,他爹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手包办了,不让皇上插手,并自以为这是对皇上的好,但是随着皇上年纪渐长,有了自己的想法,又怎么可能一直听从他爹的安排。
皇上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雄才大略,想要自己去实现,但是他爹的存在对于皇上来说就是一个阻碍,即使知道他爹是一心为了朝政,为了萧家的天下,可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身为皇帝,怎么可能一直容忍他爹对他指手画脚,替他安排这些事情,怎么可能允许他爹骑在他的头上。
两个人的矛盾就此产生了。
郑韫心里很清楚,直到此时此刻,他爹恐怕都还在不甘。
明明自己一心为了天下,为了朝政,却得不到萧邺的一句好,甚至还要将他当成敌人。
他爹对于他一直在帮皇上的这件事心知肚明,可即便是如此,到了如今这种境况,还是要嘱咐他,让他效忠皇上,不得有二心。
在郑韫看来,在他爹的心中,最重要的,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萧邺,其次是朝廷,后边才是他与他娘还有郑容汐。
想到这里郑韫自嘲地说道:“在我爹心里皇上才是第一位的,连我这个当儿子的,都要往后排了。”
“说实话,臣实在是有些嫉妒。”
“连让蓉蓉进宫,也是一心为了皇上,想让她陪在皇上左右,好好伺候皇上。”
“所以,其实蓉蓉心里对我爹是有些埋怨的。”
“我们兄妹二人的存在更像是为了皇上服务,完全不能有一点自己独立的意识,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说这话是在埋怨朕?”
“臣不敢,为皇上尽忠,是臣的使命,臣不敢有异议。”
“朕看,你跟郑容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倒是比朕想象得还要亲近,你来的这一会儿,嘴边时时刻刻都挂着她的名字,还真是情深意重!”
说到最后一个词‘情深意重’的时候,萧邺加重了语气,像是刻意在强调这几个字。
郑韫自然听出来了,解释道:“皇上,臣与蓉……”说到这,郑韫注意到萧邺微变的脸色,立刻改口,“臣与皇后娘娘,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绝对没有别的其他感情,皇上不必担心。”
“你一口一个蓉蓉倒是叫得亲热。”
郑韫觉得冤枉:“皇上,这是她在家的小名,臣叫习惯了,一时没能改口,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小名?”
“朕还不知道她有什么小名。”
这么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自孩子没了以后,郑容汐大病了一场,卧床休息了好些日子。
这一日,宫中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郑容汐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宋嘉茵竟然还能出现在她面前,这么堂而皇之,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
兰心一脸戒备地挡在了宋嘉茵面前:“你干什么?”
“娘娘正生着病,身体虚弱,不想见客,你回去吧。”
莺儿见兰心这般举动,立刻道:“你算什么东西?”
“竟然敢挡在我家小姐面前,真是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家小姐告诉皇上,让皇上砍了你的脑袋。”
兰心豁出去了:“有本事你就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