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雪还真的以为薄暝是请两人上车回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阿尔法和贝塔将费高齐和安晴扔到了一台车的车顶上。他们将两人松松地固定在上面, 然后拉开车门, 对费南雪说:“老板娘, 咱们也上车回酒店了。”
费南雪抬头看了眼惊叫的安晴。
安晴冲着她喊:“小雪,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你怎么忍心看到我这副样子?小雪!”
费高齐也喊:“告诉你, 我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你们一个都别跑!我会告到你们没饭吃!”
薄暝抬手挡住嘴唇, 却挡不住逸出来的轻笑:“我等着, 你要是不告,我还觉得没意思。”
说完,他牵着费南雪坦然上车。两位保镖也坐上了驾驶位和副驾。
车辆启动,费氏夫妇的尖叫比喇叭还管用。方圆百里内,没有一台车敢靠近薄暝的座驾,马路变得异常宽广。
而薄暝还在车里感慨,“你那便宜后妈,还挺适合当啦啦队的。”
费南雪扑哧笑出声。多年来的积怨在此刻出了口恶气,她忽然觉得压在心底的巨石崩裂,终于能够呼吸了。
虽然这种做法有点过分。
但,费南雪真的很开心。
这种背后有人撑腰的胡闹,是她听话多年都不曾体会的恣意和快乐。
而此时有人纵容,才是她最享受的事情。
费南雪悄悄伸手,牵住了薄暝放在扶手上的右手。
她轻声说:“薄暝,谢谢你啊。”
薄暝垂眸看她,点了点脸颊,神色相当不羁,“我想听的不是谢谢。”
费南雪鼓起勇气刚要凑过去,车辆被警车截停。
有警察下来教育几人,说这样的行为很危险。薄暝主动下去认了错,还亲自将费氏夫妇从车顶上卸了下来。等警车走远后。薄暝亮了亮手里的皮夹。
费高齐整张脸都绿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和安晴的钱包被薄暝拿走了。
他们正在跨海大桥上,而薄暝扬手,将两人的钱包扔了出去。费高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钱包就被甩出桥外,大概是魂归大海了。
薄暝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两位,桥上不能停车,我先走了。”
说完,他跳上车,关了车门。
车辆扬长而去,费高齐和安晴在后面气到发疯。
而上了车的薄暝抬头抚了抚费南雪的发顶,轻声说:“我的未婚妻,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明明摸的是头顶,费南雪却感觉自己的真心被触碰。
一下子,她觉得深埋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有点疼,又有点痒。
在鼻子发酸之前,她鼓起勇气,凑到薄暝身边,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地亲了一口。
然后说:“谢谢我的未婚夫。”
费南雪想,她终于有了最坚实的后盾。
她也有胡闹的底气了。
而这样的资格,是薄暝给她的。
*
隔日正赛,薄暝在P房准备,而费南雪却罕见地躲在角落里。米兰觉得好奇,凑过去一看,着实无语了。
这个万事淡定的妞儿居然缩在角落里,用某个软件APP给菩萨上香。
米兰拍了她一下,费南雪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了。米兰也蹲下来保持气氛,“你这是干吗呢?”
费南雪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有些话她不想说,但面对米兰时,她还是不自觉说出来了。
“就,早晨起床右眼一直在跳,我用热毛巾敷过也没用,感觉不太好。”费南雪说。
米兰看她虔诚上香的样子,忍不住也摸了摸她的脑袋。米兰说:“的确也是要右眼跳一跳了,你知道今天看台上来了哪些人吗?”
费南雪摇了摇头。
米兰掰着指头数,“薄暝的亲爹,薄越和薄越的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费南雪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还是我们米姐看得透。”
她扬眉,“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这时,外面传出喧闹声。费南雪看了下时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人对视一眼,往P房外赶去。
薄暝已经戴好了头盔,镜头扫到了观众席。费南雪看了一眼,注意到镜头停留在贵宾席位。
她看到了薄玉辰(薄越的父亲)的脸。
一阵针扎的痛感从手心传到大脑,十多年了,薄玉辰还是那副模样。
金边眼镜,头发后梳,脸上不带半点皱纹,一双凤眼微微挑着,能看到商人的精明。
费南雪将这张脸记在心里十多年,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快来了。
费南雪收回视线,对上赛场上的薄暝。他歪了下头盔,一手比在太阳穴绕了两圈,然后在空气中画了个问号。
一瞬间,费南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的是——“看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费南雪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的恨意被冲淡了。
她握住了拳头晃了晃,然后食指比出“1”放在鼻尖。
男人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接着,赛场上的警示音响起。
场地被清空,比赛开始。位于杆位的97号车率先冲了出去。费南雪和米兰又回到了P房看比赛。
第十三圈,薄暝依旧属于领先地位。等到第十七圈回到P房换胎之后,薄暝回到赛道上,排名倒数第三的山茶花车队的二号车突然发疯。
车辆失去了准头,在赛道上左摇右摆。前后往来车辆避之不及,有辆车被擦到,救车时动作太大,直直朝着97号车飞了过来。
薄暝根本无法闪避,那台80号车就直接砸到薄暝的车上。
全场惊呼,安全车出动,救援人员一股脑冲上了赛道。
阿瑞斯车队的同事们也蜂拥而出。
费南雪几乎连呼吸都停掉了。
她看到JOJO的车停在赛道上,他连比赛都不顾,直直跑向薄暝的车,将压在他车上的底盘挪开,又费了大力气将薄暝从车里松绑。
两人联手逃开,车辆起火自燃,冒出了浓黑的烟雾。
费南雪再也站不住,顺着墙壁缓缓下滑。直到她看到薄暝被JOJO架出赛道,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她握着手机往薄暝的方向跑去,看到薄暝被人送上了救护车。
车辆远走,费南雪问清了方向,也跟着跑出了赛道,拦了车往医院的方向赶去。
薄暝被送去检查,费南雪一直在外面候着。
等到薄暝被送出来时,米兰等人也赶到了。费南雪第一个冲上去,却被医护人员隔开。
他们表示薄暝需要静养观察,不适合和人交谈接触。
费南雪急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她红了眼眶的样子,医生心软,允许她在门口的玻璃窗边看看情况。
费南雪趴在窗边往里看,薄暝闭着眼躺在床上半天没动静。好在不远处的检测仪还在工作,心跳和血氧一切正常。
她靠在门外,安安静静回想着右眼跳的时候。
然后,她又想起了薄玉辰的脸。
费南雪又看了眼薄暝,然后头也不回出了病房区。她找到米兰,两人躲到角落处。费南雪确认四下无人后,开口问:“现场事故调查结果出了吗?”
米兰看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又很意外她平静的口吻。米兰摇头,“结果一般是隔天出,但是今天有车手说了事故分析,他表示80号车救车动作不正常,好像是刻意要撞薄暝。”
费南雪心头一跳,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愤怒。
她又问:“80号车是霍华德车队的詹姆斯对吧?”
米兰点头。
费南雪轻握住米兰的手,“我先出去一下。要是能探望薄暝了,你给我发个消息。”
“好。”
费南雪乘电梯来到医院顶楼。她拨通了林罗的电话,连寒暄都没空说,直接单刀切入话题。
“帮我查清楚薄玉辰和霍华德车队是不是有钱权交易。”
林罗的声音一下支棱起来了,“什么情况,你终于不怕打草惊蛇了,准备搞人了?”
费南雪嗯了一声,“还有,全面发出桂轮汽车和胜利者的对比图。”
“好嘞,这种事情我最喜欢了。对了,我们和几个汽车配件厂关系不错,要不要联手抬高零件的供应价格,顺手收割一波新宸?”
“听你的。”
“早就想搞他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林罗笑着挂断了电话。
顶楼风声呼啸,吹起了费南雪的长发,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全然露了出来。
如果说以前的她还隐匿着那份骨子里的狠劲。
那么现在的费南雪完全不打算收敛了。
因为,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了薄暝。
她不肯忍了。
第49章 心动
安排好一切后, 费南雪回到病房。此时,薄家的人已经陆续来齐,全部堵在了病房外。
难得一见的薄新晟站在不远处。男人已到花甲之年, 可脸上没什么皱纹,头发也未见花白, 一身西装更是穿得笔挺, 让人根本看不出年龄。
费南雪走近,薄新晟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看了过来。费南雪忽然意识到,薄新晟和薄暝的确是父子, 那双眼睛和锐利的神情,是真的如出一辙。
薄新晟走了过来,挡在费南雪身前。他审视地看着费南雪,问:“你就是薄暝的未婚妻, 费南雪。”
她点头:“薄先生好。”
客气疏离的口吻,也不带任何讨好。她不惧怕这位商场上的悍将,虽然他的彪悍名声在外,但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怕我?”薄新晟有点意外。
“如果您希望我害怕的话。”费南雪双手交握, 视线微微垂着,露出乖顺的表情。
“嗯。”薄新晟轻笑出声,“怪不得那小子会看中你。”
即便他以薄暝拉近距离, 费南雪也不想和他多交流。毕竟薄家除了薄暝外, 其余人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甚至, 是仇人关系。
如果不是薄新晟过分注重集团收益,迟迟不决定接班人。那薄玉辰为什么要争, 甚至不惜害人去完成新宸汽车?
想到这里, 费南雪交握的双手紧紧扣在了一切。她转身绕行, 将米兰提前为她准备的躺椅横在薄暝的病房门前。
薄新晟看来一愣, 问:“你这是干什么?”
费南雪没说话。她静静整理好躺椅,自己往上一躺,顺势还盖上了薄毯子。
然后说:“守着薄暝。免得闲杂人等打扰他休养。”
此时,一直没出声的薄玉辰走了出来。他向来以笑面示人,现在也不例外。他笑眯眯走到费南雪面前,说:“小姑娘还挺护着未婚夫。谁是闲杂人等,我们可都是薄暝的家人。”
远处的薄越没有说话。他盯着费南雪,脸颊的肌肉绷得紧紧,好似在抵御什么。
费南雪刚要开口,病房大门打开,穿着病号服的薄暝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还插着滞留针,头发凌乱草率,但依旧压不下那一身的桀骜。男人两手搭在费南雪的椅子上,随意甩了个眼神给外面的人。
他说:“看过了,老子很好。”
说完后,他拖着躺椅,将费南雪拽进了房间。
接着,房门反锁,将剩下的人关在了门外。
费南雪仰躺在躺椅上,以奇怪的视角看着薄暝。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脸颠倒过来,原本凌厉的表情忽然有种滑稽感。费南雪连忙起身,绕到薄暝身边。
她握着薄暝的手腕,将他的双手抬起来,然后仔细检查过一遍。
“你没事吗?”她问。
薄暝歪了下脑袋,“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费南雪将他送到床边坐下,很认真地回答:“希望你没事,也希望你有一点点事情。”
薄暝被她的答案逗笑了。他躺回床上,又拍了拍床沿。费南雪落座后,瞥到了他扯下来的挂脖绷带。
她的心脏忽然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些,“是哪只胳膊受伤了吗?”
薄暝动了动左肩,费南雪很快反应过来了。她扯起了薄暝的病号服,看到了他胳膊上的石膏。
费南雪又想到他刚才将自己拖进来的动作,连忙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想要医生过来检查他的情况。
薄暝很快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压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交握的手十指相扣,费南雪感觉自己的指缝被添满,那份温暖让她一下就镇定下来。
费南雪压低了声音,“你的手没事?”
“没那么严重,但起码要让人以为很严重。”他意有所指,往门外看了一眼。
“薄玉辰?”
薄暝笑了笑,算是无声的承认了。
费南雪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所以,这次意外也是他干的。”
薄暝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操的心有点多。”
“是不是?”她忽然执拗起来。
“没证据的事情。是也不是。”薄暝错开视线,没有直面回答。
而此时,费南雪却突然抱住了薄暝,额头抵在他的颈窝,毛绒绒的头发蹭在他的脖子上。
怀抱突然被添满,薄暝感觉胸口的热意上涌。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搞得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任由费南雪像只小鸟一样挂在他身上,然后问:“怎么,你还想挂一晚上?”
她瓮声瓮气地回答:“可以吗?”
薄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跳了一下,差点暴露自己的不安。
他假咳了一声,“早点回去。”
她不肯,还是埋在他的怀里:“不要。未婚妻应该陪床。”
“你还想陪床?”薄暝有些意外。
费南雪这才抬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躺椅和装备,“你看,我把东西都备好了,就等现在了。”
她很是诚恳地看着薄暝,那双茶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祈求。